唐山大地震亲历记(384)一只拯救了一群犯罪分子的猫

骑驴读行 2025-01-17 17:48:11

唐山路南区消防支队纪大年:

烦躁和炎热救了我一命,让我无意中听到了地声

唐山大地震那年,我19岁,在路南区消防支队上班,地点在原来的第十中学北面。

1976年7月27日,天格外地热,我们住的又都是低矮的平房,没后窗户,白天高温曝晒,把屋顶都晒透了。

吃完晚饭,天渐渐黑了,屋里像蒸笼,热得人透不过气来,大家都蹲在院子里聊天。

借着从屋里射出的灯光,我看到灯影里满是带翅膀的飞虫。

队长问我:“小纪,你看,这些虫子是不是和原来的不一样?”

我仔细看了看,说:“您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往常院里飞的都是树林里的飞虫,今儿咋全是蚂蚱啦?”

过了一会,我哦了一声,说:“我猜,应该是这两天雨水多,晚上潮气大,灯光把蚂蚱吸引过来了。”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九点多,东南方向打起一道道闪电,从地面直射空中,颜色是蓝白色,和雷雨天那种弯弯曲曲的闪电完全不一样,而且此起彼伏。

队长又问我闪电是咋回事,为啥只打闪,没雷声,也没雨。

我说:“应该是书上说的露水闪电,水汽重,晚上湿凉形成露水,折射月光造成的。”

晚上10点熄灯号响过,大家都上床休息了。

刚躺下没一会,臭虫开始活动,咬得人睡不着,用手一捻,一股臭气直冲鼻子。

我偷偷打开小手电筒,往床上一照,好家伙,上面竟趴着二十几个臭虫。

又热、又咬、又烦躁,我从军挎包里掏出几张旧报纸铺在地板上。

干脆睡地板吧,凉快,还没臭虫。

但地板太硬,还是睡不着,我开始给大家讲笑话。

讲完一个,大家还让讲,我说:“轮着来,我一人讲多没意思”。

过了凌晨十二点,队长发话了:“都他妈快睡觉,明天还得出操呢。”

我侧身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耳边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惊醒。仔细一听,那声音来自地下,像一辆倾倒石头的翻斗车发出的沉闷声音。

我坐了起来,窗外月色浑浊,天空中只有几片乌云。

从窗户向外望去,街道两旁的路灯都亮着,几位老人摇着蒲扇还在闲聊。

地下咋会有这种声音?

以为是耳鸣了,我揉了揉耳朵,又掏了掏耳孔,翻身睡下。

朦胧中,好像有一队履带拖拉机的轰鸣声从地下响起,我腾地一下坐起来,摇醒了身旁睡着的赵洪涛:

“你听听,这是啥声音?”

赵洪涛有点不耐烦,侧着耳朵听了听,嘟囔着说:“没——没有,听不见——”

“你下来,趴地板上听听。”

“神经病,快睡吧,再折腾,报告队长啦。”

我只好又躺在地板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地道战》里的老松井把耳朵扎在埋入地下的大水缸,听到了游击队挖地道的声音。

也许是战备紧张,有厂矿挖地道,搞夜战,修筑地下战备工程。

正胡思乱想之时,窗外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是一阵轰鸣。

还没等弄清咋回事,大地就抖动起来。

哗啦一下,房顶塌了,看不清砸到哪里,一阵乒乓乱响之后,烟尘呛得人直咳嗽。

二十分钟后,我从废墟里爬了出去,拼命扒救压在下面的战友。

天亮时,才发现我睡得那个位置的惊险:

一根水泥梁砸在两张铁床上,赵洪涛一声没吭就死了,幸亏我睡在了地板上,否则,肯定会被大梁拍死。

队长也安全逃生。

大地震过去挺长时间,他才半开玩地和我说:“地震前我问的两个问题,你一个也没答对。”

我笑着说:“队长啊,你要求太高,我要是都答对了,还会让大家在屋里睡觉?早都拉到外面去啦!”

队长说:“后来,你在地板上‘烙大饼’,一会说这儿有问题,一会说那里不对,很多人让你闹腾得没睡踏实,挺好!”

我只好苦笑。

我家离消防队不远,但想到自己是一名军人,在紧要时刻决不能离开工作岗位。

抢救战友时,我把十个指甲都扒出了血,最后累得晕倒在废墟上。

后来,我被消防队评为抗震救灾先进代表,受到了表彰,当我手捧着奖状时,内心却很不是滋味儿。

我想到了邻床的赵洪涛。如果当时知道是地声,是大地震前兆,说啥也要把他拉下床。

北京市某机关干部刘昆仑:

那只救命的小猫还是死了

大地震前,我因反革命罪被关押在天津团泊洼劳改农场。

我们那个监舍关的都是那个特殊年代被错误判刑的人。

老实说,我在那里生活很习惯,干革命工作几十年,不怕苦不怕累。

但那间屋子有个特点:老鼠多,整夜闹腾,咬了东西还咬人。

后来,得知劳改队长家里的猫下了一窝仔,我找机会悄悄抱来一只,放在纸盒子里,省下一点饭菜嚼了喂它。

队长丢了猫并不在乎,却不想让犯人养猫。

于是,队长把我叫到队部训话。

我陪着笑脸对他说:“我这不是故意违反规定,只是屋里老鼠太凶,太吵,小猫再大一点就能捉老鼠了,我不想违反纪律,您就放宽一把吧!”

队长骂了几句,让我回来了。

领导默认了,我很高兴。

小猫很快长大,能够自己吃食,屋里的老鼠也渐渐少了。

1976年7月27日晚,因为天气太热,我直到凌晨才入睡。

小猫却越来越精神,一个劲地扯我枕头。

我没睁眼,轻轻拍了它两下,想让它安静下来。谁知,它叫声越来越凄厉,把整屋子的人都吵醒了。

有人拉开灯,说:“不会有老鼠吧?猫抓老鼠不这么叫啊!”

四处搜寻,并没发现老鼠影子。

时间不长,小猫又转到另一头猛挠枕头。我有点烦了,狠狠踢了它一脚,它却并没走开。

就在这时,猛然一阵巨响,山摇地动,我从床上颠了起来。

有人高喊:“地震啦!”

大家飞速逃向门口。

我离门最远,一时出不去,但经验告诉我,用枕头护住脑袋,在墙脚下卧倒。

“出不去的躺下,快,躺墙根!”我大声喊道。

墙倒了。

黑暗中,一阵凄厉地猫叫声传来,不知它是被踩死的,还是被砸死的。

由于都被猫吵醒,我们这间屋子没人伤亡,这是我们劳改农场唯一的存在。

小猫救了大家,自己却被砸死。

两年后,全国拔乱反正,我被无罪释放,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年纪大了,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对劳改的这段岁月却刻骨铭心。

每当三五老友坐在一起闲聊,总会想起这只从队长家抱回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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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驴读行

走过中年,读书和健身便成为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