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为何说陈敬济喜穿鸭绿出炉银,而潘金莲想要上色衣裳

思山聊历史 2023-10-25 12:50:09

在《金瓶梅》中男二陈敬济甫一出场,作者便给他定位为一个风流的浮浪子弟,还用了一首词来形容他。

“自幼乖滑伶俐,风流博浪牢成。爱穿鸭绿出炉银,双陆象棋帮衬。琵琶笙筝箫管,弹丸走马员情。只有一件不堪闻,见了佳人是命。”

和王婆与西门庆讨论的魅力男人必备五件套“潘驴邓小闲”一样,这四句词也是写了一个风流的浮浪子弟必备的几大条件,首先性格上要讨巧,乖滑伶俐,知情识趣,服色上要穿的时髦大胆出挑,还要通乐器会小曲儿,会打牌下棋,会骑射、蹴鞠等娱乐活动,此外还要好色风流。

无论哪个年代,都是人靠衣装,不过在《金瓶梅》成书那个时代,人们对于穿着还是很保守的,衣服相对来说就是那么几个基本款式,想要靠衣装夺人眼光,便要靠在布料的质地、花纹和颜色上花功夫大做文章了。

而颜色在封建时代,也像其等级制度一样分了贵贱高低,譬如几乎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御用服色,这种颜色只限于皇室中人使用。譬如正红色只限于正室妻子使用,妾室等只能用银红、桃红、退红等接近于正红色的颜色……甚至在《论语阳货》中还有“恶紫夺朱”的说法,只因为在春秋战国时期朱色是属于“五正色”中的纯正色,而紫色是间色,亦同音贱色。所以,朱红就是朱红,要是红的过火发紫了就属于不正经之流了。大概正因如此,正式场合的礼服,大都会选用正色,以显示其端庄大方。

在唐代,“士服以褐,庶人以白”,庶民是只能服本色白的,所以平民也常被称之为白衣。到了宋代,庶民被准服的颜色略多一些,不过也都是在黑、白、褐等深暗颜色和布本色上打转。“青衣”一词指的便是服黑色的奴仆,所以便就有了“穿青衣抱黑柱”之说。到了元代底层人士也是只能穿一些棕、褐之类的暗色,亮丽而饱和度高的颜色不是被皇家垄断,就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穿着。

在明朝前期,庶民服饰也是只能用一些浅淡颜色,《明太祖实录》记载,“洪武五年令,民间妇人礼服惟紫施,不用金绣,袍衫止紫、绿、桃红及诸浅淡颜色,不许用大红、鸦青、黄色,带用兰绢布”。到了明朝中后期,由于印染技术提升,对于民间用色的僭越也不再追究,所以民间的富户开始崇尚明亮鲜艳的正色。

正色比间色贵的原因,大概也在于在没有化学染料的古代,用植物染料染出纯净而饱和度高的亮丽颜色颇费颜料和功夫,而一些浅淡和灰度高的颜色则对颜料的质量要求不太高。

假托宋朝实写明朝事的《金瓶梅》一书中,卖炊饼的武大郎夫人潘金莲,与西门庆在初见时,穿的就是很平民的毛青大布衫,而西门大官人却是头戴金簪子,身穿着绿罗褶。在改嫁西门庆后,实现了阶层跨越的潘金莲,梦寐以求的也是让西门庆给她做几件上色衣裳。这里的“上色”衣裳,便是指的上等颜色的亮色衣服,譬如潘金莲常穿的银红色,蜜合色等都算不上上色衣裳。最后潘金莲在床上一通讨好之后,西门庆终于答应给潘金莲做两身上色衣服,不过他也不好偏心的太明显,于是便给家里的一妻五妾都做了新衣裳,给正妻吴月娘做了两套大红遍地锦袍、四套妆花衣服,除了孙雪娥外的其他妾都是一套大红五彩袍和两套妆花衣服,通房丫头孙雪娥则只做了两套妆花衣服。

潘金莲的丫头庞春梅见西门庆给妻妾们都做了新衣裳,也眼馋起来,便诱哄着西门庆也给她做几件新衣裳,最终西门庆也给包含庞春梅在内的四大丫鬟都做了新衣裳,不过给庞春梅做的是上等色的大红遍地锦比甲,其他三人的都是蓝绿颜色的。

既然正色上色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那么一些偏色、间色的下色纵使再看着舒服,再衬肤色,大多数上等人士也是不屑于穿戴的,觉得不够庄重大方,但是却有一些贪图好看的人偏偏不在意这些陈规,只要穿戴了能好看吸睛,身份什么的都可以撇开不论。

出炉银便是在此种社会形态下出现的一种十分温柔而暧昧的颜色,《明宫词》里讲道这是一种浅青紫色,类似于粉色,但是比粉色偏清冷。在明朝的小说中,好似要描写一个浮浪男人或者女人时,便总会给他们安排穿上一件出炉银色的衣裳。

譬如《醒世姻缘录》中,那个总喜欢打扮的娇模嫩样妖精似的程大姐便穿了一件出炉银春衫子。书中如此写道,“又钻出一个妖精程大姐来,梳了一个耀眼争光的间,扭黑的头发,后边扯了一个大长的雁尾,顶上扎了一个大高的凤头,使那血红的绒绳缚住;戴了一顶指顶大珠穿的髻,横关了两枝金玉古折大簪;右边簪了一枝珠玉妆就的翠花,左边一枝赤金拔丝的丹桂;身穿出炉银春罗衫子,白春罗洒线连裙,大红高底又小又窄的弓鞋;扯了偏袖;从那里与素姐亲了香户,袅袅娜娜,象白牡丹一般冉冉而来。”

而明武帝朱厚照,这个著名的荒唐皇帝就因为想把十七张貂鼠皮染成柘黄和出炉银等颜色,就被御史杨一清毫不留情的参了一本,说裘皮本来的作用只是用来保暖的,给其染色实属奢侈且多此一举,而且皇帝选的颜色又类多不正,太过轻佻。

鸭绿又称鸭头绿,因其像绿头鸭子头顶的颜色,因此叫做鸭绿,介于蓝绿之间,类似于西门庆给除了庞春梅外的三个大丫鬟做的比甲的颜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朝有律法让乐户人家的男人戴绿头巾,而鸭绿又是头顶有绿的鸭子,所以这个颜色也因此遭人鄙视起来,被人引喻成不正经男人的穿搭色。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对于正色间色也不那么讲究了,属于高级灰色系的莫兰迪色反而大受推崇起来,正红、正黄的亮色反而让人觉得太艳俗。记得小时候看书时,形容一个人出众时,会说他是人群中一抹亮丽的色彩,而今这种说法好似行不通了,以前秋冬大街上穿红的女孩子还是很多的,现在几乎满目都是高级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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