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8月3日正值盛夏酷暑,香港九龙城妇女萧若仙趁着太阳即将落山之际才踏出家门到菜市场去买了点果蔬,随后便像往常一样提着菜篮子朝石鼓垄道的宝成大楼走去。时年50岁的萧若仙与家人居住在荔枝角美孚新邨二期的某个单元里,但每个星期的星期二这天她都会前往6公里外的九龙寨城公园看望自己的义父、义母,因为老两口都已经上了岁数,日常出行并不太方便,所以萧若仙总是这般买好一个星期的食物后就亲自送上门并替他们打扫一下卫生、洗洗衣服。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间断过,很多亲邻都认为夫妇俩的这个义女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对她是赞不绝口,只不过这一天的确是太热了,以至于萧若仙去得比平常晚了几个小时。
下午5点,挎着大篮、小篮的萧若仙终于汗流浃背地乘着公交车抵达了石鼓垄道21-25号的宝成大楼三楼9号房间义父母门前,然而在屋外敲了半天的门后依然不见老两口出来开门,这让她感到很是诧异,因为义母洪云芳虽然时不时也会外出散散步、买点东西或者去教堂做做祷告,但义父陈波平自退休后终日闭不出户,甚至去教堂的时间也少了很多,何况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夫妇俩也知道自己如果中午前没有过来做午饭的话晚上就一定会赶过来做顿晚餐,怎么会都不在家呢?难道是出去应酬了吗?
其实萧若仙是有义父母家钥匙的,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从来不会主动开门,毕竟有些老年人确实比较多疑、健忘,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她决定“破例”一次主动开门进屋看看情况…
5点25分,萧若仙打开了义父母家的房门,一进屋就感到一股阴风迎面扑来,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酸臭味,她谨慎地往客厅走去,猛然间看到令人窒息的一幕——只见茶几旁的地板上露出了一双人腿,膝盖以上的部位则被人用毛毯盖着,几只苍蝇还不时地在毛毯上方来回盘旋…
萧若仙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当下就意识到屋里出事了,但为了确认情况,她还是鼓起勇气掀开了毛毯,骇然发现眼前之人就是自己71岁的义母洪云芳,老人家面朝上仰躺在地上,头部有明显的伤痕,身上也沾有些许凝固的血迹,身体已经冰凉、发僵,尸体右手边的一张日历纸上还写有「阿波,你都有今日」这7个“血字”…反应过来的萧若仙惊叫着冲出了房门,随后便跑到邻居家拨打了报警电话。
傍晚6点,九龙城警方火速赶往事发单元楼并封锁了现场,经探员和法医的初步勘查:
女屋主洪云芳死因为头部遭硬物重击导致颅脑破裂而亡,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
屋内一片凌乱,抽屉、衣橱、保险柜都有被人翻动的痕迹,但是否为伪造的财杀假象无法判断,因为萧若仙只能确定义母洪云芳的一只玉手镯不翼而飞,至于夫妻俩的其他财物情况她并不了解;
现场门窗均完好无损,没有外人强行闯入的迹象,行凶者应该是夫妻俩的熟人;
现场没有找到作案工具,除了洪云芳身上沾有血迹以外也没有发现其他血迹,相信凶手在作案后有刻意清理过;
日历纸上的7个大字确定是用人血书写,但无法判断是否一定为女屋主洪云芳之血,而「阿波」当然就是男屋主陈波平的昵称了。
根据以上几点情况来看警方无法推断出凶手的杀人动机更无法推测出嫌疑人,因为Ta确有劫财的可能,但从现场留下的那7个字来判断又应该是仇杀,最重要的是男屋主陈波平去哪里了?警方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都没有看到陈波平的身影,难道凶手是杀了洪云芳后又将陈波平给劫持了吗?
晚上7点,案件被转交给九龙城凶杀组,经过商议后他们决定再对案发现场进行更加仔细的勘探,9点左右,就在十几位干警搜查一个多小时依然没有任何头绪之时一名探员的惊叫声划破了现场的宁静:
“你们快点过来看看,这个铁架子有古怪。”
听到呼唤,几人迅速围拢了过去,只见露台外的花槽中僭建了一个大“铁笼”,应该是夫妇俩建来摆放花盆或者晾晒衣物所用,长约1.8m,宽和高都不到1m,里面总共摆放了6个袋子(共有两层,上下层各放着3个,间隙处还堆了一些废弃的家用电器),而且每一个袋子看上去都圆鼓鼓的像是“大粽子”…怎么的?这也装不下一个完整的成年人啊?难道认为陈波平被人…分尸后装在里面了?
大家也不想去猜测了,打开来看看不就行了?于是众人立即上前将这些“大粽子”一一抬了出来并当即打开,发现前面几个袋子里装的都是衣服、被褥以及废弃家电等杂物,可就在搬到最后一个袋子时他们发现这一袋明显比另外5袋要重得多,估摸着将近100斤的样子,并且这个袋子虽然体积也不算大但被扎得特别圆实,探员们一时半会难以解开袋口的绳子干脆决定直接用剪刀剪开,而打开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一具被困得严严实实的成年男尸正埋头蜷缩在袋内,他们小心翼翼地解开绑在尸体手脚上的绳索露出面容后确定此人就是“失踪”的72岁男屋主陈波平,而他身上虽然也没有刀伤但有众多触目惊心的钝器伤,根据法医的尸检判断其死亡时间要比妻子洪云芳早了3个小时左右,死因为钝器击打头部导致颅脑破裂!
这番景象着实令探员们感到诧异,因为根据事后的采访了解装尸体的袋子看上去就比双层电饭锅大一点,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在未被分尸的情况下凶手是如何把陈波平整个塞进去的,以至于其实傍晚就有不少警员看到这个袋子却都没太在意…当然,他们现在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凶手是怎么把人装进去的,毕竟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对夫妇俩的人际关系进行排查,筛选出可能存在的嫌疑人,因为他们觉得不管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为财还是为仇此人一定是夫妻俩的熟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稔、对夫妇俩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的人!
首先根据邻居的反映,大家最后一次见到洪云芳是在8月2日(星期一)也就是发现尸体前一天的早上8点多,原来每个星期的星期一早上老太太都会去教堂做祷告并顺路买点食物、生活用品,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所以凶手知道此时只有陈波平一人在家;
第二,陈波平尸体被发现时身上仅仅穿着睡衣、睡裤,因此警方推测8月2日上午洪云芳前脚刚踏出家门后凶手就趁机登门拜访,而此时的陈波平应该是刚起床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很大可能就在开门让凶手进屋后转身回房洗漱时被突然袭击,那么谁会在陈波平都还没换好衣服的时候就给开门呢?要知道他可一直都是个精致、非常注意个人形象的人;
第三,根据警方的勘查判断杀害夫妇俩之后凶手还在屋内逗留了数个小时清理、伪造现场,也就是说凶手应该在8月2日上午9点至8月2日下午5点前这段时间都在夫妇俩家中,而前面说了由于第二天(即8月3日星期二)正好是“规定”的萧若仙“送菜”时间,所以每个星期一她是肯定不会突然上门的,凶手很清楚自己这天动手有足够的时间去清理现场。
知道什么时间点进屋最合适、知道哪天长时间逗留夫妇俩家最“安全”、陈波平也应该没有把这位凶手视作外人,综上三点来看对方的确不是冲着两人的财物来的,Ta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在这天行凶,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仇杀案,可警方调查一遍下来后却没有任何收获,因为夫妇俩在香港根本就没什么太亲密的亲友。
时年72岁的陈波平与71岁的洪云芳均为广东汕头人,两人在老家共育有2子3女,50年代末,眼看着儿女都已成家立业后他们便决定前往香港闯荡一番,刚开始两人在九龙一带做纺织生意,后来又改行做起了水产生意,而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陈波平还开起了自己的公司,专门从事香港、台湾两地的海产品贸易,并于十几年前买下了案发的单元住进了宝成大楼。但或许是因为性格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忙着自己的生意没太多时间社交,总之虽然是个老住户了但他们和各个街坊并不是特别熟络;另外由于长时间抽不开身回老家,夫妇俩和5个孩子的关系渐渐疏远,儿孙们也几乎不来香港看望他们,唯一的血缘亲人即洪云芳弟弟、弟媳、侄子也在(洪云芳)弟弟去世后便少了联系,侄子前两年还离开了香港;至于密友就更是无从所谈了,退休后基本上两人的主要活动地点就是家和教堂,街坊们认得到的夫妇俩唯一“客人”只有萧若仙一个…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萧若仙“值得怀疑”?
警方当然也对她进行了严密调查,但案发时间段她却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甚至警方调查了她的直系亲属后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再说了,但凡认识夫妇俩的人都知道萧若仙的的确确是将义父母视为亲生父母对待的,夫妇俩对外也只有聊到这个义女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她真的没有任何作案的可能性;
那会不会是两人平常得罪了什么人被对方长时间跟踪掌握了起居规律后又骗开房门呢?
应该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夫妇俩虽然没什么亲友但这并非是他们无法相处或有什么其他性格方面的问题,事实上两人非常和蔼、友善、慷慨,那纯粹只是因为太过内向、不善于结交外人而已;
那会不会真的只是随机劫财杀人呢?被凶手跟踪了数月后骗开家门再故意伪造成仇杀的假象迷惑警方?毕竟到底是不是仇杀也无法肯定啊?
恐怕也不太可能,因为其实就在案发前半年,陈波平轻信了一位曾经生意伙伴的话将自己积蓄了几年的数万“棺材本”都掏出来投资,没想到对方竟然卷款跑了…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陈波平变得越来越孤僻、不愿意外出见人,那假如凶手真是为钱而来,跟踪、调查了数月不至于连“打劫对象”财务情况都不去了解清楚吧?
所以警方调查了几个月、摸排了数百位认识夫妇俩的朋友、邻居后都没有任何头绪,案件也就此成为了一桩“永久悬案”被尘封在档案室数十年,甚至都差点被世人给遗忘,直到27年后还是在这座大楼里一宗人伦惨案的发生,人们惊恐地发现两起案件竟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巧合”点…
2009年5月25日晚上11点23分,宝成大楼底层的住户们都被一声巨响给吓得不轻,便纷纷打开窗户向四周搜寻起声音的来源,只见3楼平台骑楼处正趴着一个男子,他脑浆迸裂鲜血也迅速从身体向四周蔓延开来…看来应该是有人跳楼自杀了,众人见状立即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不一会儿九龙区刑事总侦查局探员便赶到了事发现场,他们将男子从平台上抬了下来,随后便在其身上搜到了一串钥匙,而经过大楼保安的辨认证实死者是10楼的住户唐友定。
确认死者身份后警方立即爬上了10楼来到唐友定单元间门口,可根据保安和邻居的说法他的妻子崔少琼此时应该就在屋内,但怎么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答?再说楼下那么大的动静,崔少琼难道一点都没听到吗?不会是出门了吧?为了尽快联系上唐友定家属,警方只能掏出从唐友定身上搜到的那把钥匙试图开门进屋,可竟然发现门被人从里面给反锁了…
如果崔少琼真的外出了反正回来也肯定得撬门啊?要不干脆先帮她把门撬开来吧?于是警方立即让消防员带着工具上来支援,怎料众人将门打开后眼前犹如地狱般的场景却令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地板、窗帘、椅子上到处都是血迹,一具女尸背靠梳妆台“半躺”在地上,她的头部爆裂脑浆溢出,身上也有数不尽的刀伤,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探员们都对眼前的惨景感到毛骨悚然…
经辨认,死者正是唐友定的妻子崔少琼,死因为钝器击打头部导致颅脑破裂而亡,警方在她的身下发现了一柄断柄的铁锤、一把菜刀以及一根三角锉,但并未找到遗书。由于案发现场属于“密室”,同时也未找到除警方、消防员以外第三人闯入的痕迹,另外在窗户旁还找到一张倒下的椅子,因此他们判断崔少琼应该是躺在床上睡觉时被丈夫突然袭击并杀害的,而冷静下来以后唐友定决定畏罪自杀,踩着椅子爬上窗户一跃而下…
嗯,这就是一出人伦悲剧,只不过大家根本想象不到为什么唐友定会杀害妻子,因为年轻时他曾赚了一笔钱,之后便开始挥霍、养“小三”,一气之下妻子崔少琼便跟着儿子、女儿前往加拿大生活,可谁知几年后唐友定被人骗了一大笔钱生活变得穷困潦倒,之前包养的“小三”当然也离他而去,然而在得知前夫窘境后崔少琼竟不顾儿女的劝阻毅然决然地选择原谅唐友定的不忠返回香港与他破镜重圆,更是拿出自己的积蓄承担起了两人的主要生活开销。在外人眼里崔少琼真就是个典型的“中国式贤妻良母”,所以已经犯过错、已经亏欠了崔少琼一生的唐友定有什么理由杀她呢?甚至为什么要使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杀害一个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真爱自己的女人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警方只能认为他是犯了精神疾病要么被“鬼上身”了…而万能的香港媒体和网友却通过翻“黄历”发现这件人伦惨案好像还真的跟“鬼上身”有那么点联系,因为它跟27年前的那起“双尸悬案”有许多巧合之处,似乎冥冥之中…
首先,案发时间都是星期一,并且根据警方判断,82年案第一位死者陈波平的死亡时间在上午9点左右,其妻子死亡时间比他晚了3个小时左右。而09年案第一位死者崔少琼死亡时间在晚上9点左右(8点还有邻居看到她),其丈夫死亡时间也比她晚了3个小时左右;
第二,唐友定的坠楼地点正好就是当年藏陈波平尸体的那个铁笼(花槽)前,只不过当年的那个铁笼已经被拆除,且由于前面说了,陈波平家的这个铁笼是僭建的,应该两个地点是“几乎重合”的;
第三,崔少琼比丈夫唐友定大了不到2岁,案发时她72周岁,唐友定71周岁。陈波平比妻子洪云芳大了不到2岁,案发时他72周岁,洪云芳71周岁;
第四,唐友定和陈波平居然都是1967年搬入宝成大楼的第一批住户,只不过唐友定“发财”以后搬出去与“小三”非法同居了几年,“破产”后又重新搬了回来。也就是说他案发时居住的十楼并非自己原先的住所,而67年刚搬进来的时候他就住在陈波平夫妇案发3楼的旁边;
第五,2009年案发时整个宝成大楼只有唐友定是1982年就住在这的,其他在住户都没亲历过当年的那桩“双尸悬案”…
除上面提到的那5点外,还包括各种五花八门说什么“两对夫妻血型都一样”、“案发前都被人骗成了穷光蛋”、“陈波平夫妇案杀害两人的凶器也是铁锤”(实际上警方并没有公布究竟杀害他们的凶器是什么,只能确定为坚硬的钝器)、“陈波平夫妇案用来写血字的那张日历纸是凶手随机撕下来的,日期并非案发的8月初那几天正是1982年5月25日”等等…因此不仅仅“灵异说”甚嚣尘上,更是有人提出了“阴谋论”…
当然,这些说法都没法证实了,能够查到可靠“巧合”的也只有上面那5点,因此也就当“都市传说”来看吧,不过宝成大楼自陈波平夫妻后确实发生了许多命案,93年51岁男子意外跌落身亡、05年45岁赌鬼自杀、08年46岁男子失火被烧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