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四长”是荀淑、钟皓、陈寔、韩韶的合称,因四人皆颍川郡人,荀淑为当涂长、韩韶为嬴长、陈寔为太丘长、钟皓为林虑长,都以清高有德行闻名于世,成为颍川的鼎鼎人物,四人享誉东汉,不仅是因为做官做的好,还有他们在治学、为人、处事上用自己的言行举止诠释了何为“名士”,遂受到同时代及后人的敬仰。
一、清识难尚,“神君”之名
颍川郡属于豫州八郡之一,位于中原腹地,交通中枢,资源丰富,在这片土地上诞生了许许多多人杰名士,“高仕宦,好文法,喜争讼,多朋党”,颍川郡人的活动深深影响着中国历史的走向。“颍川四长”同为颍川人,他们基本上就是颍川世家豪族的代表,且他们的事迹当得起对他们的美誉。
颍川荀氏之名始于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荀子,带领家族登上顶峰的是曹操集团的重要谋士荀彧,比起祖先和孙子,荀淑的名气在后世就不是很出名了,但在当时,荀淑的名气非常大,号“神君”,得到名士李固、李膺的敬重,“皆师宗之”,李膺在汉桓帝时期有“天下模楷”之称,很大程度来自于荀淑的言传身教。
荀淑生于汉章帝建初八年(83),他是东汉王朝由盛转衰的见证人之一,在汉安帝一朝辗转郎中、当涂长、黎阳令,都是些并不大的官职,见证官场败坏辞官回乡后,荀淑闲居养志,率族躬耕,至使产业每增,富甲一方,然而他和荀氏并未欺凌乡人,而是多加赡济,为人称善。
荀淑的才能或许能扭转东汉的颓势,但可惜的是他从始至终未能在朝廷展现自己的才华,他虽然是荀子后人,却被俗儒看不起,原因是他认为与其在文字上用功,不如身体力行。而荀淑为官的最大阻碍来自当时的大将军梁冀,荀淑曾上书讥讽外戚专权被梁冀记恨上,这位“跋扈将军”可是连皇帝都敢毒杀的狠人,荀淑果断溜了,后来梁冀及其党羽被汉桓帝设计杀死,而荀氏则成为经久不息的名门望族。
二、荣膺台辅,至德可师
与硕儒满门的荀氏不同,钟氏以世善刑律著称,钟皓的五世祖钟元就官至尚书令领廷尉,成为全国最高司法审判机构的长官,受家族传承,钟皓同样精于律法,在未来,他的后代钟繇、钟毓都会深耕此道。除家学外,钟皓还喜爱研习儒术,通晓许多经书传注,“以诗律教授门徒千余人”。
钟皓少年成名但他的仕途并不顺利,原因在他并不想做官,公府连续征召他到朝廷做官,可由于二哥并未出仕,钟皓也屡辞不受,此后钟皓要么是接受了官职后自请辞职,要么就是不答应征召,前后竟有九次之多,“九辟公府,征为廷尉正、博士、林虑长,皆不就”。
仕途的“失败”并不意味着钟皓人生的失败,相反他在士林的声望极高,与荀淑并为士大夫所归慕,李膺对两位前辈极为推崇,认为“荀君清识难尚,钟君至德可师”。钟皓好为人师,常常隐居密山教授门生子弟,侄儿钟觐好学慕古,李膺认为应当如孟子所说“人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可钟皓教导他要保持自己的初心,古人的教训行之适当即可。
“林虑懿德,非礼不处。悦此诗书,弦琴乐古。五就州招,九膺台辅,逡巡王命,卒岁容与”,钟皓的名声和官职同样不及自己的后代钟繇、钟会等,但同为东汉王朝由盛转衰见证人的他没有站队外戚和皇帝,而是将精力放在了教化传道的事业上,平和且充实地走完自己的一生。
三、周旋逆竖,德星高照
比起前面两位,太丘县长陈寔的家世就要逊色许多了,虽然出身寒微,但陈寔并未自暴自弃,没有家学传承的他想了个办法,那就是混进县里为仆役,以此得到学习的机会,“有志好学,坐立诵读”,也是缘此,他得到县令邓邵的赏识,能够去太学学习。
“陈君可谓善则称君,过则称己者也”,陈寔德名之高在于他谦虚惠人,宁可背上骂名也要做些与人为善之事,毫无当时名士们自诩的清高孤傲。当时汉桓帝虽然灭了专权的外戚,却纵容宦官乱政,陈寔就曾“交好”两位常侍而被人唾弃,他们便是桓帝、灵帝时期的常侍头子:侯览、张让。
侯览,掀起东汉第一次党锢之祸的桓帝亲信,曾书信颍川太守高伦要他安排自己的亲信为官,然而高伦知道此人不堪重用,但侯览此时权倾天下,自己安排了要落个攀附权贵的口实,不安排很可能性命难保。然而陈寔看出了领导的窘迫,向他建议“乞从外署,不足以尘明德”。在乡人看来,陈寔为了摆脱家贫而迎合奸宦,有辱颍川之名,陈寔为此默默忍受,高伦也还算仗义,他被提拔为尚书后向乡人承认了自己的怯懦,还了陈寔清白。
张让,灵帝之“假公”,其父死后,归葬家乡颍川,虽然此时的张让已经是权倾一时了,但颍川士人根本没给他面子,只有陈寔前去吊唁,后来宦官们忌惮李膺、杜密等名望仍在,掀起第二次党锢之祸,张让念及陈寔之恩没有为难,陈寔也因此庇护了很多名士。待到窦武、何进等人掌权,屡辟授官,陈寔皆婉言谢绝,甚至不惜隐居躲避,可谓进退有度。
四、保境安民,唯一嬴长
“颍川四长”中,韩韶是唯一一个不仅需会治民,还得会知兵的县长。永兴二年(154),泰山贼首公孙举率三万众战青、兖、徐三州,破坏郡县,桓帝遣兵讨之,连年不克,守官多遭罢免,为了清剿反贼,桓帝命尚书府从司徒、司马、司空三府属员中选出能坐镇郡县抵抗的官员,韩韶被举为嬴长。
韩韶到任后加固城防,斩杀奸邪,稳定民心,在韩韶的德政之下,嬴县安定,公孙举也不敢来进攻了。可叛军纷扰诸郡县,“馀县多被寇盗,废耕桑,其流入县界求索衣粮者甚众”,此时安定的嬴县可以说是世间乐土,流民们纷纷请求庇护,韩韶怜悯这些因战祸而无家可归的人们,私自开仓赈济。
哪怕知道此举会有杀头之祸,可韩韶丝毫不惧,“长活沟壑之人,而以此伏罪,含笑入地矣”,因为韩韶的名德最后他并未被治罪,他也成为莱芜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嬴长”。在韩韶去世后,同郡名士李膺、陈寔、杜密、荀淑等为他立碑颂焉,
“颍川四长”之名能享誉世间,在于他们的德行为世人做了榜样,在外戚、宦官轮流把持朝政的东汉末年,在桓帝、灵帝的恶政之下,无论是士大夫还是平民,皆希望有名士能站出来拯救岌岌可危的东汉王朝,颍川郡位于洛阳东侧,是名门望族的聚集地,颍川人杰们自然希望扛起此等重任,若使荀淑之方正、钟皓之德师、陈寔之克己、韩韶之仁信并于一朝,何愁盛世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