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仙界的女魔头,重生后依然欠揍。
直到我的死对头、正道圣女出现。
她用力盯着我,声音却轻轻发抖:
“能和我做朋友吗?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01
这是我与灼白的初遇。
上一世是我先伸手,想和她做朋友。
可她拒绝了我。
灼白是修真界的天命之人,资质上佳、根骨奇绝。
是冷心冷情的飞升命。
所以,拒绝掉一个草包大小姐的搭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她竟然主动和我做朋友?
我猜,她也重生了,才会做出和上一世不同的举动。
可她何必与我亲近呢?
上辈子我们关系并不好:她是浮生派弟子,我是天枢派嫡系,并没有同门之情。而且我们见面虽然不多,却不妨碍我对她百般挑衅。
就因为——初见时她拒绝我!
现在,竟轮到她朝我伸手?
我想也不想,勾起恶劣的笑:“我不。
“别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本小姐做朋友!”
灼白微微皱眉,随即了然地展开眉头。
——她应当察觉到,我重生了,也带着记忆。
就像上辈子不会被我的挑衅激怒一样,这辈子,灼白也完全不在乎我的拒绝。
“知道了,玉京小姐。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02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得顺着上辈子的惯性挑衅:
“怎么,看不上你那些凡人出身的同门......
“想来攀附本小姐?”
灼白的脸色沉了下去。
她们浮生派,最忌讳别人看不起出身。
修真门派各有特色,比如我们天枢派,收的全是家里有门派背景的。
而浮生派则不看出身,广收凡人修士,其中不乏天赋异禀之人。
单论实力,天枢不一定斗得过浮生。
可若论尊贵,修真界所有门派,有谁比得过我们?
我鼻孔朝天:
“算你识货,我爹可是天枢派掌门,跟我做朋友,好处可多——”
灼白上前,单手捏住我两颊。
我被迫闭嘴。
灼白...可是剑修啊。
性情刚正率直(像棒槌一样不懂变通),身形也颀长硬净(有使不完的牛劲)。
本小姐最会审时度势,才不与她硬刚!
见我陪起笑脸,灼白才松了劲儿。
“你啊。”
她放下手,竟然笑了。笑着对我说:
“你怎么和以前一样,完全没点儿长进?”
我愣住了。
因为灼白一边笑,一边流泪了。
03
“你......也重来一遭啊?”
灼白转过脸,没有回答。
我坐在她身边:
“喂,你怎么突发奇想,要和我做朋友?”
还是不理我。
我气哼哼的:
“你光说我没有长进...我重活这一次,就是故意要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了!”
灼白猛地转过脸,睁大眼睛:“......不记得了?”
我赶紧凑上去:
“你知道?”
灼白答道:
“和你做朋友,就是为了阻止你死。”
我愣住,一下子扭捏起来,不知道怎么回她。
人终有一死。
修士哪怕比凡人活得长,也还是要死啊。
而且上辈子的我,实实在在做了错事,声名狼藉。
估计......也是那种大快人心的死法。
她何必救我,而天道,又为什么让我们两人同时重生呢?
灼白却说:
“你保持现在这样也好......之后,我会跟在你身边。
“我绝对,不会让上辈子的事情重演了。”
04
灼白说到做到,一直远远跟着我。
没过几天,修仙界迎来一场盛事——七门叩关。
最有实力的七个门派选出得意弟子,互相比试几轮,最终一同为凡间解决灾祸。
上一世,我和灼白在“七门叩关”中对上。
斗法三局两胜,我站在她面前嚣张挑衅:
“我绝对不会给你斗满三局的机会!”
后来我说到做到:她在前两局把我打得落花流水,我根本没撑到第三局。
灼白蹲下,看着趴在地上狼狈喘息的我,似笑非笑:
“玉京小姐果然言出必行,在下受教。”
我生生咬碎一口牙。
她不再理我,起身去下一轮斗法。
留给我一个乌发高束、窄袖劲腰的背影。
而现在,她再次站在我面前,和上一世几乎没有区别。
......除了我放狠话时牙齿发抖,还有灼白眼里藏着的一点笑意。
我们动作夸张,近乎表演般复刻了上一世的斗法。
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次,灼白扶起了趴在地上的我。
——身后的天枢派弟子、浮生派修士,齐刷刷倒吸一口气。
“灼白转性啦?”
“今天玉京师姐好像也没那么嚣张哎......”
平日里势如水火的两派弟子,此刻面面相觑。
我察觉到不对,甩开灼白的手:
“别在这儿卖乖!本小姐不需要!”
众人抒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
灼白也反应过来,僵硬地转身离开了。
重生相遇以后,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我,还是被迫的。
很突然地,在人声鼎沸中,我感到一阵孤独。
灼白那样强大,却碍于命理之说,总是独来独往;
我与灼白对立,是因为想与她做朋友,却被她拒绝。
转身看,簇拥着我的门派众人,正笑闹着谈论灼白刚刚讨好我的举动,恭维我的出身。
我突然想起来了。
上一世我那样想和灼白做朋友......
是因为很早就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能称为“朋友”的人。
05
七门之间的斗法很快结束,浮生派再次夺魁。
灼白代表浮生派,赢下了其他六个门派的修士。
修真界七大门派中,天枢派象征高天,浮生派代表厚地。连通天地的,则是象征旋风的“扶摇”派。
除了这三派,便是据守四方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派。
在七派中,总是浮生派,最能网罗资质奇绝的天命之人。
像是在冥冥之中喻示:承载一切的大地,是最为广博厚重的。
灼白赢了斗法后,眼角眉梢总算有了点生动样子,她在高台上朝我远远眨眼。
我刚想抬手回应,却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
“玉京,端庄些,别乱动。”
是我父亲、天枢掌门,维南君。
我紧了紧袖子,挺直腰背。
又听他道:“怎么今日比试,没能赢过浮生派那个灼白?”
我惭愧地低下头,无言以对。
“又是第二......”他长叹一口气。
是啊。
哪怕在之后的斗法中,我相继斗赢了扶摇和四方门派。
却终究不敌浮生。
手上忽然一沉,父亲塞给我一柄华美贵重的佩剑,同时将我原本那柄解下扔了。
他绷着脸:
“请玄武派的仙师为你新造的。
“整个修真界,再没有比这用料更好的了,你可得好好儿——”
话音未落,我便激动地喊了好几声“谢谢父亲”。
他眉头一蹙,刚想骂我,却好像不忍在我兴头上浇冷水,愣是忍住了。
“之后在凡间‘叩关’,别丢我们天枢的脸!”
他踱步走开,身后一片“恭送掌门”之声,我的旧佩剑也被师兄弟捡走,视若珍宝地收起来。
高台上的灼白目睹了全程。
她敛了笑意,目光沉沉,看着我手里的剑。
上一世,我拿着新得的佩剑,孔雀开屏般去她面前炫耀。
嘲笑她身为剑修,却没有拿得出手的好剑,身侧总是挂着卷刃的破铜烂铁。
......后来才知道,灼白练剑刻苦,三五天就能用废一把普通佩剑。
而品质更上乘的剑,贫寒的浮生派是供不起的。
灼白自己,就更供不起了。她在凡间的出身算不上好——父母都是边塞游侠,尚武好勇,经常与人械斗,没时间看顾她。
浮生派的掌门北辰君,曾在边塞游历,偶然遇见灼白,发现她根骨奇佳。
那时的灼白吃着百家饭,连件得体衣裳都没有,还喜欢蹿到树上去听村里的秀才教书。
北辰君想带她走,需得经过父母同意,却迟迟等不到人。
后来,是灼白自己拍板决定,自此割舍凡尘,把余生投入修真之道。
而在她离开不久后,她父母就双双亡故在抵御外敌的战争里。
倒是两位义士。
可他们不怎么关心她,也是真的。
我现在才明白,自己当时拿着父亲送的剑向她炫耀,是何等的愚蠢、残忍。
是而这一次,我把那柄漂亮的佩剑藏在身后,背着人群朝她走去。
可越靠近灼白,我的佩剑就抖得越厉害。
在父亲把剑递给我时,我便注入了自己的真元,让剑认主。
每当主人靠近,佩剑便会抖动剑身;修为足够高的修士,甚至能让剑飞回自己身边。
......现在这把剑的反应,明显就是同时把我和灼白认为了主人!
我惊疑不定地看向灼白,却看她浮起淡然的笑意,轻轻安抚剑身——
“嗯...你倒还记得。”
接着又瞥我一眼,神色像在嗔怪:
“可惜有些人,却不记得了。”
06
我莫名有点心虚,不敢看灼白的脸,一直持续到下凡“叩关”的时候。
所谓“叩关”,就是解决凡间最难的灾患。
解决灾患的功德会被天庭记录在档,可以作为日后飞升成仙的资历。
这次,我们遇到的灾患十分反常:
相隔甚远的几个郡县,都说见到了作恶的巨兽,杀人无数,毁村灭城。
而具体是什么巨兽,幸存者的说法不一。
临海的说是怪鱼,因为看到了大鳞片;山里的说是长虫,因为庄稼有被圆桶压过的痕迹。
这东西能在夜里活动,据说还能发光。不过究竟有多大,谁也说不清楚。
过去一年里,这巨兽在春秋两季出现最多,春天时从天上落到山里,秋分又从河海深处爬到村庄。
灼白带着我四处打听,不厌其烦。
上一世,我们在“叩关”前并没有收集这么多信息——修士们总觉得民间传言不足为信,并未在搜集传言方面下功夫。
再加上传言过于离谱,又互相矛盾,大家都认为是有人故意制造异象,用以掩盖自己滥杀人命的事实。
后来,我们也确实找到了两个走火入魔的妖修,他们说自己练的邪门功法需要人命来填,所以每次杀了人都伪装成巨兽作乱。
可这一世,在汇总了所有信息,并剔除了以讹传讹的夸大后,这巨兽是什么,已不言自明——
“龙,鳞虫之长。
“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
“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07
这是一条在四海龙王、天庭神龙之外,肆意作恶的邪龙。
仅凭两个妖修,不可能伪造出那么多异象,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隐秘。
只是上一世的修士们被胜利冲昏头脑,没有深究,最终没能发现邪龙踪迹。
龙乃上古神兽,拥有巨量灵力。如果没有智识,又不断生长强大,极有可能毁天灭地、涂炭生灵。
我们越是沿着痕迹追踪,越是胆战心惊——
这条龙的灵力已经强到可怕,身型也必然大到不可想象,普通修士就是拿命去搏,也不能伤它分毫!
其余门派的人和上一世一样,都去追踪妖修,只剩我和灼白面对这可怕的庞然巨物。
离龙越近,我心里的怪异感就越强。
我好像......对它的气息感到熟悉。
是上一世残存的记忆?
还是我和这邪龙真有什么交集?
大敌当前,我顾不上矜持,把自己想到的一股脑儿告诉灼白,求她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灼白的手按在我的剑鞘上,几经犹豫,才声音嘶哑道:
“上一世,你被一条邪龙剖腹穿心。
“你死后我苦苦追寻,始终查不到这邪龙的来路,连报仇...都不知道,要找谁......”
我?剖腹穿心?
被邪龙?
......天旋地转间,我耳侧响起黄钟大吕般的嗡鸣,脑仁像针扎一样痛。
“你,为什么要替我报仇?”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不正常地冷静。
“因为,你是为了救我而死。”灼白的眼泪一滴滴烫在我脖颈上,她抚住我肩膀,语带哽咽,几乎与我呼吸交缠:
“邪龙现世的那一战,死伤惨重,我与它最后交锋。
“我快死在它嘴边的时候,你发现自己的气息能吸引它,拼命把它唤走。
“你临死前,把佩剑抛给我,要我斩龙。
“可在你佩剑离手的刹那......
“邪龙的指爪,就把你的胸膛,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