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皇后的第三年被歹徒掳走,失踪了六个月。
我受尽磨难回来,萧瑟却十里红妆迎娶了新后。
悲愤之下我设局引诱了他的心腹重臣。
一门之隔,我掀起裙摆将他压在榻上,恶劣道:
“你猜猜,你的陛下在门外到底能不能听见?”
1
我浑身是伤,衣衫褴褛地闯进太和殿时,整个宫里都沸腾了。
姜家嫡女,当朝皇后,出宫遇难不幸被掳,再回来时,竟是这样狼狈。
我甚至能听到周围的文武百官低声窃窃私语,眼神嘲弄。
礼炮声停,那些议论声像虫子一样在我心上爬,逐渐啃噬我的理智。
“娘娘怎么今日回来了,这让陛下和新后如何自处?”
“听说当初那伙盗贼很是凶恶,皇后娘娘被掳走了六个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
“状若癫狂,衣衫不整,莫不是失了清白?这……”
我低头打量自己,六个月前所穿的新制华服已然肮脏的不成样子,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血痕。
整整六个月,那些狂徒对我非打即骂,一言不合就对我动鞭子,早已是遍体鳞伤,腥臭无比。
所以我就这样,用最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这世上最尊贵的皇权面前。
萧瑟眼神晦暗地盯着我,眉头高高皱起。
见我走近,他一把将季岚护在身后。
“姜婉月,今日是我和阿岚的大喜之日,你这副样子不先回宫整顿一番,跑这来做什么?”
他咬牙冷声斥道:“你嫌朕不够丢脸吗?赶紧滚!”
呵,我母族已然落难,如今整个姜家仅剩我一人,如果连皇后之位都不能保住,我还有何颜面面对死去的父母亲族?还怎么去给姜家平反?
我强撑着最后一抹自尊,厉声道:
“萧瑟,我是你的皇后!”
“这是你在及笄礼那天亲口对我说的,堂堂九五之尊,不至于要反悔吧?”
萧瑟瞬间黑了脸,我及笄礼那天可谓是声势浩大,他的一番真情表白也在民间广为流传,立足了深情人设。
如今他若是贸然废了我,另立新后,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可是,姐姐这身子怕是……”
季岚攥着萧瑟的衣角,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怯怯地开口,却生生将我的话逼退。
我猛然抬头。
想起那些不堪的经历,情绪有些激动。
“我没有!我清不清白不是光凭你们一张嘴就能给我定死刑的!”
“我可以证明的……”
萧瑟不耐地挥了挥手,眼里有着不甘心的羞恼。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来说这些做什么,这皇后之位,你且坐着吧。”
施舍一般的语气和姿态,堂上有的内侍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至于阿岚,为皇贵妃,代理皇后辅佐后宫。”
“你满意了?还不快滚下去,莫要再让你姜家蒙羞。”
他怎么还敢在我面前提姜家?
我母族尽灭,他是单单留我一人在世上承受这般苦痛折磨吗?
霎时间我头脑发昏,张大嘴巴大口呼吸着,心里像扎了刺一般疼。
“噗”的吐出一口血,酸软的四肢无力垂下。
恍惚间我看到萧瑟毫无波澜的脸。
心如死灰。
2
殿外侍女的恭维声和讨好声不断传来,而我像只溃败的老鼠躲在床上,忍受着合宫上下似有若无的讥讽。
哦对,季岚如今是纯皇贵妃了。
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时不知眼前是梦还是真,如果是梦,那可真难熬啊。
“娘娘,皇贵妃带各宫的主子来请安了,我们……”
婢女一个劲儿地催我,要是以往我早就发了脾气,可如今我却没了心力,摆了摆手起身出去。
我刚一落座,抬眼就对上了坐在下方首位的女人。
肤白貌美,穿着低调而不失奢华的衣裙,头上的凤钗刺红了我的眼。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对萧瑟彻底死心了,可那朱钗是我与他成婚时,他寻了天下最名贵的材质,自己亲手打磨了三个月送我的。
我还记得他说,共看山河明月,惟愿此间白首不分离。
我心尖一痛,想要歇斯底里地发泄出来!
季岚见我看她,抬手优雅地扶了扶鬓角的钗子。
“姐姐也觉得甚是好看对不对?”
“陛下心中怜惜姐姐,日日拿这钗子睹物思人,是妹妹不懂事。”
“说来,如今姐姐平安回宫,本是该物归原主的。”
她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手上一点没有要归还的样子。
句句都是在暗示萧瑟对她的偏宠。
按照以往,每次嫔妃们来拜见,都得汇报各宫事宜,可如今这些事情实打实是交给了皇贵妃。
于是就成了我坐在上首,下方的人却都围在皇贵妃身边。
我已经没有和她争宠的心思了。
至于皇帝的垂怜?
我身上的疤连自己看着都可怖,何况是极爱肤如凝脂的萧瑟,怕是不够他嫌弃的。
我疲累地阖了阖眼,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怀中的猫,期望她们识趣点早些走人。
“这是姐姐的猫吗,可以让我抱抱吗?”
我手中动作一顿。
被绑架的那段日子我除了萧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只猫。
它是母亲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平日里极为看重。
我正准备拒绝,怀中的乐乐却突然向皇贵妃跳去。
“啊!!!”
“乐乐,回来!”
季岚毫无准备被挠了一下,头顶上的珠钗也随之滑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两半。
“这该死的畜生!”
“来人,把这畜生拎出去剥皮抽筋!”
手下的人手脚麻利,将乐乐抓到手后使劲向地上摔去。
“慢着!”
“它只是一只懵懂的幼兽,我日后定然看管好它,请皇贵妃手下留情。”
我快走几步拦在前面,开口的话到底还是带上了一丝哀求。
女人娇媚的脸上突然笑意盈盈,她轻抚着微不可见的伤口。
“好啊,你跪下来求我!”
没有犹豫的,我咬牙立刻向她跪下,匍匐在地上,磕了一下头。
“求你……求皇贵妃放了它。”
我狠狠闭眼,被掳走那些日子,我天天被打骂,为了口饭下跪是家常便饭,如今做起来倒是顺手。
“啧。”
她轻轻抬手摸了摸猫的毛发,而后又狠狠一拽。
乐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不够。”
于是我身子几乎贴在地上。
“咚!咚!咚!”
“求皇贵妃放了它。”
……
一下又一下,撞击声仿佛敲在了我心里。
我忍不住哽咽,不是委屈,只是有些惋惜从前那个骄傲肆意的姜婉月,彻底死了。
阖宫上下哄堂大笑,有几个妃子笑得最欢。
无所谓了,眼下我这种情况,谁都能来踩两脚。
乐乐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我得保住它。
贵妃得意开口,“你这般求我,我当然要成全你。”
在我期盼的眼神中,她轻笑一声,纤纤素手将手中的猫高高举起然后快速摔下。
我有些呆愣看着眼前的一团,血水溅在我脸上,我抖着手抚上去。
熟悉的密密麻麻的刺痛蔓延在身体周围,我耳中缓缓流下血,滴落在地上竟是比乐乐的尸体还红。
“季岚!你……”
“皇上驾到!”
我瞪大眼睛站起来刚想质问,萧瑟就大步走进来。
见我身上血迹斑斑,萧瑟眉头皱起。
身旁的贵妃委屈跺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口,“皇上,不怪姐姐的,是那只小畜生野性难驯,这才伤了我。”
萧瑟厌恶地往地上瞥了一眼。
“姜婉月!早跟你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准养在宫里,你偏不听!”
“竟还敢纵容这小畜生伤人?”
“堂堂一国之母,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朕看了都恶心。”
他说完就轻拥着贵妃,心疼地叫人去请太医了,走前下令禁了我的足。
我瘫在地上,不顾满手的鲜血,执拗地、麻木地抚摸着乐乐渐凉的小身子。
直到身旁有人递来一张洁白的帕子。
“寝殿寒凉,娘娘保重。”
我抬眼,对上了一个面容俊朗的少年郎。
一身暗红色锦袍,唇红齿白,灿若骄阳,只是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怜惜、担忧、还有一丝……愧疚?
不对!
这里是内宫,他一个外男,竟可以自由出入?
3
挥退所有人后,我卸力一般倒在地上,噗地吐出一口血。
因着陛下对我的管控,侍女只叫来一个小医师草草了事。
我身上受尽了各种鞭刑酷刑,那群劫犯心情不好时还会拿着烧红的铁直烙在人皮肉上。
我每次清理时衣服都连着皮肉撕裂,好多处撕裂愈合再撕裂。
晚上我躺在床上感受着游走在身体各部分的疼,像是被扎针一样,七窍开始流血,心脏也不寻常地急促跳着。
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死去。
半梦半醒间,一股带着猩甜和草药味的液体送入我口中。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何事。
但是,我摸摸自己的心脏,今日的状态也比之前好太多了,前几日亏虚的症状也有所好转。
禁足过半,我每次醒来精神都会更充足。
时间久了我也发现不对劲,甚至莫名想起了我娘死之前,也是这样的情境。
于是我晚上偷偷倒掉太医开的药假装熟睡。
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悄无声息地进来,割破自己的手腕举在我面前。
我闻到了熟悉的花香味,引诱我靠近。
“乖狗狗,想要吗?那你跪下来求求我。”
于是我像是傀儡一样,弯腰下跪磕头,最后像个虔诚的奴隶一般,舔上女子洁白的臂腕。
我的理智在疯狂叫嚣,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做出反应。
直到她满意离去,我才颤抖着睁开眼。
是季岚!
她对我做了什么?为何……喝了她的血就有一种想要听命于她的冲动……
我下定决心要查出季岚的秘密。
我在解除禁足那天穿上侍女衣服又乔装打扮了一番出了寝殿。
在这宫里要知道皇贵妃的消息倒也易如反掌,随便驻足听几句就知道她的行踪。
哪知我去到御花园的时候躲在假山后面,正好看到季岚和那日出现在我寝殿的男人神色亲密。
这?!
萧瑟最是霸道,怎会让自己最宠爱的妃子和外男如此亲密?
还不等我猜测,就听到不远处的侍女们议论。
“皇贵妃可真是厉害,自己是一顶一的美人,受陛下恩宠不说,亲弟弟也位高权重得皇上赏识……”
“我什么时候要是能调到朝霞宫去就好了,定然要抱紧贵妃娘娘的大腿!”
竟是,亲弟弟吗?季泽?
我紧紧盯着远处的姐弟二人,思绪飘远,一时没察觉到逐渐向我靠近的人。
“谁在哪里?”
糟了,我回过神来赶紧往回跑。
这宫中我幼时就熟悉,七拐八拐走到一处衰败的宫殿。
刚想松一口气,却被人扣住了肩膀狠狠转过身来。
我吃痛嘤咛一声。
季泽却是吓了一大跳,“娘娘……怎、怎么是你?”
我动了动肩膀,疼得像是被折断了骨头一样。
季泽满是歉意,“对、对不住,我不知道是你。”
毕竟也是我穿成这样偷摸出来,才被人当成小贼,本就气弱。
只是……
我看着他慌张无措的样子,脸上是因为追我被树叶划伤的血痕,这会儿正渗出血珠来。
季家野心勃勃,尽是如季岚一样心如蛇蝎之辈。
我不知道眼前的纯情小将军是装的还是被季岚保护的太好,本就如此。
我还是起了试探之心,咬咬牙,不成功便成仁。
我踮起脚尖快速舔了上去,舌尖一卷,将那血珠抹去。
季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猛地伸手推开我。
见我踉跄了一下,他又红着脸道歉。
“请、请娘娘自重!”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我看着他飞身离去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恶意。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到了晚上,我派人去给季泽传信。
信中说我知道了他姐姐皇贵妃的秘密,要是他不来我就告诉其他人。
诈他的,可当他黑着脸走进我房间时我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喝了这杯酒,我就什么告诉你。”
季泽接过酒杯一口闷,“娘娘,我姐姐身系季家荣辱,我之前不知道她……”
“嘘,先别急,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很热……”
我打断他的话,凑近他耳边低语。
来之前我熏了香,他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定然是抵不住这女儿香的。
我恍惚听见他喃喃道:“姜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