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征文|《​七层花瓣的枣花馍》张子琪—126号

大豫出版 2025-03-07 19:54:34

七层花瓣的枣花馍

文/张子琪

母亲掀开笼屉的瞬间,白色雾气裹挟着麦香扑面而来。我望着案板上排列整齐的枣花馍,忽然发现今年最中间那朵花瓣是七层——奶奶生前总说“五谷丰登六畜旺”,母亲却偷偷添了一层。

“来搭把手。”母亲的声音混在蒸汽里,像从三十年前飘来。她正用老榆木案板揉面,手腕上褪色的银镯子磕在案边,发出细碎的叮当声。那是奶奶的镯子,经年累月被面团打磨得温润透亮。

腊月廿八的厨房总像战场,窗玻璃结满霜花,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母亲教我盘花馍时,总爱讲奶奶的故事:“你奶揉面要数三百下,说少一下面筋就断。”她捏起面团搓成长条,手腕轻抖便绕出朵牡丹,“那年大雪封门,她踩着冰碴子去借酵头……”

话音未落,母亲突然直起腰:“顶针呢?我那个银顶针呢?”她翻遍针线筐,碎布头雪花般落在地上。我想起去年清明收拾奶奶遗物时,母亲把那些老物件收进樟木箱,唯独这枚顶针始终别在围裙上。

“用塑料的不行吗?”我递过新买的顶针。母亲摇头时,耳坠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银的传热快,你奶说蒸馍时摸着顶针温度,就知道火候够不够。”她沾着面粉的手指划过鬓角,那里已经落满霜雪。

我转身去西屋搬面缸,缸底忽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掀开陈年棉布,银顶针正躺在去年的红豆里,表面氧化成乌青色,内侧还留着奶奶名字的刻痕“王秀兰”。母亲用丝瓜瓤细细擦拭,顶针渐渐泛起月光般的光泽。

“你三岁那年除夕,”母亲把顶针套回中指,“你奶抱着你蒸属相馍,你非要捏个四不像。”她说着从面团揪下一小块,“来,试试看。”我指尖发颤,明明记得十二岁就学会盘花馍,此刻却笨拙得像初次握笔的孩童。

面香越来越浓时,母亲掀开第三锅笼屉。七层花瓣的枣花馍在蒸汽中舒展,宛如正在绽放的雪莲。她突然说:“其实你奶走前留了话,说蒸馍多加层花瓣,盼着日子往上叠着好。”顶针在她手上闪着微光,恍惚间我看见三十年前的除夕夜,奶奶也是这样站在雾气里,将滚烫的笼屉稳稳端下灶台。

守岁时母亲翻出奶奶的针线册,泛黄的棉纸里夹着张面花图样。我们照着描了只抱福袋的兔子,面团的褶皱里藏着八十八道指纹。当新年钟声撞碎夜空,顶针在供桌上映着烛火,像枚小小的月亮,照着旧岁与新年在面香中温柔交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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