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从陶俑中滚落的我,将我拦腰抱起,说我是祥瑞,他不知道,我于他而言是催命符

忘忧读物 2024-08-06 11: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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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世代工匠。

专门为皇家烧制陪葬用的陶俑。

当今陛下癖好特殊,非要每个陶俑都长得分毫不差。

在又一次烧制出形色各异的陶俑后,陛下龙颜震怒。

下旨灭了我九族,连尚在襁褓的婴儿也没放过。

满门被屠那日。

我被父亲藏于陶俑之中,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陶俑被献进皇宫,我狼狈地滚落在大殿之上。

陛下将我拦腰抱起,说我是祥瑞。

可他不知,我于天下而言是祥瑞。

于他,则是催命符!

......

父亲曾是赵国烧制陶俑最好的工匠。

他说,等烧制完这一批陪葬用的陶俑,他便会为我寻一门好亲事,带着娘亲归隐山林。

我抱着刚出生的弟弟,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我多久开始绣嫁衣合适。

我当时想,夫婿是何人不重要,只要能让我穿上嫁衣就行。

毕竟,父亲给我选的夫婿,总不会差的。

我日盼夜盼,盼得弟弟都学会抓我的头发了,父亲还是没有烧制完陶俑。

娘亲说,先帝驾崩,正值国丧,父亲自然是要忙的。

我不由得在心中腹诽。

天下谁人不知,先帝是被自己的儿子一剑刺死的?

如今新帝登基,倒想起来要为父皇尽孝了。

“此等弑父杀君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娘亲忙上前捂住我的嘴,眼里全是惊慌。

“姝音,以后断不可再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

可是,若是众人都畏惧强权选择沉默,世道只会越加艰难。

我见过无数灾民涌进京城,却被羽林军用长枪长棒打了出去。

灾民只是想有口热汤,有个居所,何错之有?

城内依旧维持着一片虚假的繁荣,城外却已是怨声载道。

我托守城门的表兄带我上城楼看过城外的惨状。

从城墙根下延绵到数里开外,皆是食不果腹的难民和无处安放的尸体。

表兄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那日,我奉令打走了一众难民,站在城楼上亲眼看着那妇人怀中的孩子慢慢咽了气。”

表兄眼中的犹豫和不忍,我曾在父亲眼中也看到过。

父亲虽是工匠,却心怀天下,总是将工钱捐给难民、乞丐。

娘亲揪着他的耳朵骂他不知为家中的一双儿女考虑时,他都只是笑笑。

每当此时,我都会从娘亲手中救下父亲。

拉着娘亲撒娇求饶:“阿娘,我和弟弟自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父亲做得没错。”

父亲说,今年各地洪涝,百姓颗粒无收。

而陛下,却依旧在大肆敛财,光是皇陵的陪葬品,便够百姓好几年的吃穿用度。

我抬头看向表兄:“守城门不适合你,何不去南疆战场,戍守疆土,保一方安定?”

表兄眼神飘向城楼下啃着树皮青草的百姓,终是点了点头。

我从自己攒的嫁妆箱子里拿了一大包金银首饰。

他垂眸看向怀中的金银:“那你的嫁妆空缺了,该如何是好?”

我笑着摇了摇头:“若未来夫君为了此事而不悦,那也不能算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天下大事,永远比儿女情长更紧要些。

表兄露出一口整齐的牙:“姝音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那夜我躺在院子里的凉椅上数星星。

突然不那么期盼着嫁人了。

若我是男子,或许现在已经和表兄一起去南疆从军了吧?

我翻了个身,转念一想:是女子又何妨?

我会医术,会针灸,定能照料好受伤的将士们。

我正想着如何开口跟父亲说我不想嫁人一事。

院门猛地被推开了。

父亲站在院门口,月光下更显得他身影佝偻。

我提起裙摆迎上去,父亲并未像往日那般温柔地问我今日可认真吃饭?

我生来体弱,已满十八,看上去却像还未及笄的少女般瘦弱。

都说医者不能自医,即便我医术精湛却依旧治不好自己的病。

那夜,我站在窗外,隐隐能听到他和娘亲的谈话声。

听不太清,但还是让我抓到了几个关键字眼。

“陛下大怒。”

“诛九族。”

每个词,都显得那么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直觉让我意识到,父亲的官窑出了事,还是大事。

翌日清晨,我悄悄跟着父亲去了烧制陶俑的官窑。

父亲站在一个大致成形的陶俑前,用刮刀细细打磨着。

他眼里全然没有了往日制作陶俑时的喜悦。

相反,周遭的气氛低沉得可怕。

我刚想从隔间走出去,却被一声刺耳的踢门声止住了动作。

紧接着,乌泱泱的人群走了进来。

有人尖着嗓子喊了句:“陛下驾到!”

我吓得心跳漏了一拍,那残暴不仁的狗皇帝,为何会来官窑?

拨开竹帘,我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修长而挺拔。

他就是当今陛下,赵以安。

赵以安低沉着嗓子,一双凤眸落在父亲身上:“这就是你新烧制的陶俑?”

父亲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

只是迟疑了几秒,赵以安身边的太监便狠狠一脚踢在了父亲的心口。

“死奴才,陛下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父亲哪禁得住这一脚,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瘫倒在地。

他的衣衫上全是血,地上也留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赵以安嫌弃地抚了抚明黄的龙袍:“朕看这陶俑依旧是各有不同,你们这些贱民莫不是忘了朕说了什么?”

门外熙熙攘攘跪着十几个工匠,皆是跟着父亲讨生活的苦命人。

父亲满脸是血,依旧挣扎着求饶:“求陛下放过那些匠人们,他们都有父母妻儿要照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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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竹帘后,身子抖得像筛子一般。

世人都说,王者之心,常念苍生。

可我在赵以安身上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杀戮和冷血。

赵以安笑得恣意:“很好,你想逞英雄,那朕便诛你九族!”

轻飘飘的一句话,断送的却是一个家族几十条人命。

赵以安从侍卫手中抽出一把刀,狠狠扎向了父亲平摊在地上的双手。

“啊……”

父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断刺激着我的耳膜。

他蜷缩在地上,视线却精准地落在我角落里的我身上。

父亲眼神微闪,似有似无地冲我使着眼色。

仿佛在说:姝音,不要出来。

赵以安癫狂地踩上父亲的双手,直至血肉模糊。

鲜血溅湿了他的龙袍,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我指甲紧紧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我真后悔,后悔自己体弱,后悔自己没有跟着表兄学习武艺。

我若是,若是……定会杀了这狗皇帝。

赵以安像个嗜血的狂魔,俯下身子用指尖沾了一点鲜血舔舐着。

“帝陵需要五千陶俑,每一个都必须长得一样,若是做不到,朕便只能杀了你们陪葬!”

赵以安想要每个陶俑都长得分毫不差。

他到底是不知道烧制陶俑的艰辛?还是刻意想要工匠陪葬?

父亲蜷缩在地上,眼角划过一行泪:“陛下饶命,草民的族人是无辜的!”

可赵以安哪会听这些,在他眼里,贱民就如蝼蚁。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在离开前将父亲又踹飞了老远。

父亲佝偻的身躯砸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一阵闷哼,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这两个月来,父亲即便是感染风寒也依旧每日烧制陶俑。

这一脚,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赵以安眼眸阴冷:“贱民,死有余辜!”

父亲昏死了过去,像是没了气息般倒地血泊之中。

人群逐渐散去,只有太监慢悠悠留意一道圣旨:“众工匠办事不力,耽误国丧,诛九族!”

工匠悉数被抓,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父亲,被遗忘在房中。

良久,久到我的双腿已经麻木。

屋外的惨叫声和救命声才逐渐消散,归于平静。

我踉跄着身子向父亲奔去,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父亲身上全是血,任凭我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止住。

他只是笑,将扎了个窟窿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缓缓抚上我的脸。

“姝音,父亲不能看你出嫁了,你赶紧逃,不要回家。”

我们都心知肚明,如今官兵已赶往各工匠家中。

娘亲和弟弟,都逃不掉了。

突然,屋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的,是羽林军阴冷的声音:“陛下旨意,一个不留,手脚都麻利点!”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躲到了父亲身后。

“父亲,这屋子可有暗道?”

屋子里连扇窗户都没有,宛如一个牢笼,将我和父亲困死在其中。

父亲摇了摇头:“本就是处废弃的房屋,年久失修,没有暗道。”

说着,父亲艰难撑起身子,嘴里依旧不断吐出鲜血。

我搀扶着父亲,走到不远处一座陶俑面前。

父亲血肉模糊的手想去触碰那尊精美的陶俑,却又忽地垂了下去。

“姝音,你躲进陶俑中去,这尊陶俑是需要送进宫的,官兵即便冲进来也不会伤着它。”

我不愿,却被父亲以死威胁。

父亲说,宋家不能绝后。

他如今没机会护住娘亲和弟弟,只能尽全力保我一命。

我已经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一切。

好像有长剑刺进血肉的声音,还有官兵的嬉笑声。

他们砍下了父亲的头颅,说是要挂到城楼上示众。

他们还说,已将宋家满门屠杀,一个不留。

屋里屋外都是脚步声,我即便站得腿脚酸软,也丝毫不敢挪动。

终于在夜里,周遭都静了下来。

我从陶俑中逃了出来,想去找娘亲和弟弟。

但我的衣裙上满是血迹,在大街上实在太过惹眼。

我正犹豫着,就被一阵脂粉香气席卷,让人喘不上气来。

女人娇笑着拉过我的手:“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我抬头望去,是京城有名的青楼,出入这里的客人都非富即贵。

女人扔给我一件质地上乘的衣裙,又下了楼钻进客人的怀里调笑。

数月前,我曾见过她。

在某个雨夜,她抱着高烧不退的妹妹,敲开了我家的院门。

但后来她妹妹还是没能救回来。

她向我磕了三个响头,消失在了雨夜中。

我站在二楼俯看着她,不解她为何会沦落风尘?

凤娘将我拉到了后院:“快逃吧,我去看了你娘亲和弟弟,都死了。”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般,痛得无法呼吸。

凤娘将一大包银子放在我怀里。

“本是我的赎身钱,现在看来我是用不上了,还是你拿去吧。”

“我娘亲和弟弟,在哪儿?”

她语气一顿:“悬在城墙上,还有你父亲的首级。”

我将银子还给了凤娘。

家破人亡,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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