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卫的电影一直都是两个顾长卫。
一个是真实的他,不尖锐、不异类,随波逐流,合群包容,与环境和谐相处,跟他人打成一片。
如《孔雀》《立春》中都会有一群人让片中的主角别再怪异,应该像正常人一样。
张静初见过了伞兵想要走出去却被无情拉回现实,被家里人认为是离经叛道,太野了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蒋雯丽喜欢歌剧,一心想去中央音乐学院,甚至从未恋爱与婚嫁,学校里觉得她可笑,村里人觉得那个年纪都没结婚生子不正常。
这些路人所要求的正常就是顾长卫,循规蹈矩不越界,责骂时代不直白,没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但在拍大家感觉好的电影。
一个是他羡慕的人,不被环境改变,追求自己的理想主义,像《最爱》《刺猬》中的主角,哪怕世事变迁、周遭非议也要一往无前。
如郭富城、章子怡都得了热病被歧视、被排挤,因寂寞擦枪走火,后因爱情结婚同居,即便人嫌狗厌,背负骂名,他们也去送喜糖,堂堂正正的活。
葛优和王俊凯不想成为被卡住的人,前者用一辈子去太平洋,那个代表自由的地方,后者登上了船成了王战团,可以自由自在的前往世界各地,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远航。
这两种人格,一个是真实的导演,一个是导演的佩服,导致他电影里的角色没有绝对的对或错,无论站在谁的立场都正确。
可角色却是对立的,因为顾长卫本身就是个矛盾体,他钦佩始终坚持自我的人但他又不想当别人眼中的格格不入,所以他把自己的没有投射到了主角身上。
就算主角被现实击的粉碎,归于平凡,变的正常,他也会在结尾表明主角其实没变,孔雀终会开屏,立春总要到来,你的最爱是刺猬也要矢志不渝。
除却那两部烂俗的爱情片,顾长卫的时代三部曲加《刺猬》,主线都在延续这样的路子,背景是大时代,然后加入家与自由,梦想跟现实的对抗,结尾给予希望。
某种意义上看,《刺猬》完全可以归类到顾长卫的时代系列中,作为第四部存在。
影片开场没几分钟顾长卫就直截了当的点明了角色的对立,以倾斜构图说明王战团、周正是别人眼里的不正常,但他俩有共振能够正常相处交流。
他们的身上本没有刺,神经跟结巴让他们成了刺猬,无意扎人,但众人认为他们会扎人,所以戴起有色眼镜。
可他们有错吗?他们的出发点也的确都是为了王战团和周正好,不论任何时候,和大家不一样那就是自己有问题。
家里都劝周秀玲跟王战团离婚,但她从未动过此种念头,周正爸妈恨铁不成钢,但也一直爱着孩子,父亲在儿子上大学时会偷偷塞钱,母亲没怨过儿子留级,只想他好好活着。
那是谁错了?是这个时代,一直在倾斜,未曾掰正过来的时代,一直容不下特立独行,必须和光同尘的时代,可谁又赶上好时候了,生活是靠自己争取的。
梦想是星辰大海,现实是落地生根,上岸意味着规矩与规则,在条条框框里生活,循规蹈矩是主流,离经叛道就是不正常,如何选择全在自己,又何必在乎他人看法。
你可以有和别人一样的一面,也可以始终如一,和别人不一样。
如王战团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也深爱儿女和老伴,不想让女儿丢面子主动回避婚礼,儿子车祸去世,在火葬场抓住烟放在心口,老婆为他劳心劳累一辈子,临了签字去精神病院,不添麻烦。
周正也曾想过逃离,怨过父母,不顾他的脸面和尊严,总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非打即骂的教育,但出去七年再回来,结巴变好了,家不再是拖累,也不再是刺眼的太阳,而是沈阳的阳。
这是他们可以有的改变,《孔雀》《立春》《最爱》中都有这样的改变。
张静初回归家庭,蒋雯丽领养孩子,郭富城、章子怡各自离婚并领结婚证,像正常人那样活着。
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不变,像王战团最终还是跑了,去了他的太平洋。
周正的妈妈说:“还好你没有成为王战团”, 周正说:“我就是‘王战团’!” “那你能原谅我们吗?”妈妈哭着问,周正答道:“我不原谅!”
还有《孔雀》中张静初内心的倔强依然没变,《立春》中蒋雯丽仍旧爱着歌剧,《最爱》中郭富城、章子怡最终一同离开世界。
他们这样的选择是否幸福?作为顾长卫敬佩的人,他都在片尾给出了答案。
《刺猬》里王战团和周正跳进河里一起游向远方,《孔雀》里孔雀还是开了屏,《立春》里蒋雯丽站在了舞台上,《最爱》里两人发喜糖笑的很甜蜜。
顾长卫借着对立又统一的故事一直传达孔雀终会开屏,立春总要到来,你的最爱是刺猬也要矢志不渝的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