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回到1978年后，顾秋棠决定要做3件事。
1，流产。
2，离婚。
3，离开双海军区，去科研国防中心为国家贡献出一份力量。
将这三件事郑重地记到本子上后，顾秋棠一抬头，就看见了写满大街小巷的标语——
“堕出来！流出来！就是不能生下来！”
“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家庭幸福，社会和谐。”
“少生孩子有福气，多生孩子是麻烦！”
她敛了眉眼，收好本子后朝着医院走去。
到妇产科办公室，顾秋棠在好友段雪雪的对面直接坐下。
“我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
“啊？”段雪雪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玩笑啊，你和苏团长商量过了吗？”
双海军区第一团团长苏廷骁，是顾秋棠上辈子结婚3年的丈夫。
因为他常常出任务不在家，所以直到今年，顾秋棠才怀上孩子。
上辈子的她原本也很期待这个孩子，但从怀了孕，家里的糟心事就不断，最后她难产大出血，孩子没保住，身体也留下了病根。
重活一世，她彻底明白，她的婚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而她已经决定要去科研国防中心，在那里工作，身体会受到辐射的影响，孩子也留不住。
与其等那时伤心舍不得，不如就趁现在孩子还没发育的时候，和它分开。
顾秋棠点了点头：“这是我们俩共同的决定，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
段雪雪的眉却皱得更深：“虽然国家是提倡少生孩子，但你们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这怎么行？”
见搪塞不过去，顾秋棠沉默了瞬，告知实话：“我打算离婚了。”
“我来找你，也是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闻言，段雪雪想到了最近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
她沉默了很久后，才拿出‘流产手术同意书’递给顾秋棠：“那等苏团长签了字之后，你再来找我吧。”
顾秋棠接过，道了谢后就离开。
走出医院，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顾秋棠被迫留在医院里躲雨，出神时，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门口。
雨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思萱，慢点。”
顾秋棠怔了怔，抬眸看去，就见丈夫苏廷骁正小心翼翼地将赵思萱从车上搀扶下来，然后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进医院。
他原本是没看见顾秋棠的，偏偏赵思萱喊了声：“秋棠姐。”
苏廷骁停步看来，顿时紧张地皱起眉：“秋棠，你怎么在这儿？你病了？”
顾秋棠没回答，视线扫过他与怀里的赵思萱。
这是第几次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超过了正常男女同志该接触的范围。
从前看见，她心里再不舒服，也都为了给苏廷骁留面子而隐忍不发。
可她的忍耐在上辈子只换来惨痛的教训，她的难产就是拜赵思萱所赐。
现在她不会再活得那么窝囊了。
“我没什么事，倒是赵同志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苏廷骁却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一脸正色地点了下头：“嗯，刚才训练思萱崴到了脚，看着挺严重，我担心是骨折……”
顾秋棠打断了他：“我理解，快送她进去吧，别耽误了治疗。”
苏廷骁也没推脱：“我很快就出来，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就抱着赵思萱大步走进医院。
顾秋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揣在兜里握着‘流产手术同意书’的手握得更紧。
她不等他了，这辈子，她都不会再等他了。
顾秋棠转身，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大雨中。
在这个‘父命之母，媒妁之言’的年代，她和苏廷骁是少有的自由恋爱结合的婚姻。
可刚开始再美好，也抵不过生活的一地鸡毛。
结婚3年，顾秋棠一直没怀上孩子。
婆婆对她越发不满，不是在邻居的面前说‘羡慕谁抱上了孙子’，就是去搞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给她喝。
为了家庭和谐，顾秋棠也是一直忍着。
直到半个月前，她终于查出了怀孕。
那天，她开心地等苏廷骁回来，打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可是没想到，一起回来的还有赵思萱。
苏廷骁说赵思萱是他老家的一个妹妹，父母在山洪中去世，担心她受欺负，他就把她接了过来，入伍当了个女兵。
苏廷骁对赵思萱，的确就像是对妹妹一样。
可赵思萱的心思不对，顾秋棠私下和苏廷骁说了很多次，让他注意影响。
苏廷骁却觉得是她想太多，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雨越下越大了，顾秋棠一脚踩进了淤泥里。
脚上的白鞋被裹上厚厚的泥巴，她沉默看着，觉得这就是她的婚姻。
她把鞋子一脱，径直丢去了路边。
第2章
顾秋棠光着脚走回了军属大院，刚到门口，苏廷骁也坐着吉普车回来了。
“你怎么没等我回家？”苏廷骁从车上下来，低头看见顾秋棠光着脚，裤脚上也沾染了一层泥点，他怔了怔，“你的鞋呢？”
顾秋棠淡淡回答：“陷在泥里拔不出来，就脱了。”
苏廷骁‘哦’了一声：“那等明天我带你再去买一双，快回屋倒点热水暖暖脚，不然冻坏了。”
他话语关心，却没有上来搀扶她，而是转身去搀扶了赵思萱。
“脚能落地吗？我背你上去吧？”
赵思萱看了顾秋棠一眼，眼底尽是炫耀。
对苏廷骁的语气又是轻柔柔的：“没关系的廷骁哥，我没那么娇气，能自己走。”
一听这话，苏廷骁皱了皱眉，直接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上去，台阶这么滑，要是再摔一下，你这脚腕就好不了了。”
纵使已经决定离婚，决定离开，可看着这一幕，顾秋棠还是不由得心头一紧。
她匆匆收回视线，逃避似的几步上了楼回了家。
进门时，婆婆挥着铲子往外探出了头，对苏廷骁喊：“廷骁，让思萱来家里吃，我买了排骨给她。”
赵思萱甜甜笑应：“谢谢伯母。”
三个人就像是一家人相亲相爱，而苏廷骁真正的妻子，顾秋棠，多余得碍眼。
上辈子也是这样，苏母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讨厌她，对赵思萱特别好。
也不知道是希望给苏廷骁换个媳妇，还是单纯让她心里不舒服。
顾秋棠反手关上卧室的门，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苦涩，拿了毛巾擦身然后换了干衣服。
刚换完，苏廷骁在外面叫她。
“秋棠，吃饭了。”
顾秋棠走出去，只见四方桌上的每一盘菜都缀满了辣椒。
苏廷骁和苏母都很喜欢吃辣，但顾秋棠不吃，一口也吃不下。
她在桌前站定没坐下，苏廷骁走来看见，先是皱了皱眉，而后看见桌上的菜，他转头对苏母委婉又有些无奈地开口：“妈，我不是说过秋棠不吃辣吗？”
苏母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不在意地哼哼：“哎呀，这菜里不放点辣椒怎么吃，一点点没关系的。”
如果是上辈子，顾秋棠会摆摆手说没事，勉强自己吃下，然后喝很多水。
但重生回来，她不会再委屈自己，所以这次她没有再妥协。
见顾秋棠没像以前那样将就，苏母不太高兴：“好了，下次不放了就是，伺候你们还伺候出来错了。”
说完，她立刻给赵思萱加了一筷子菜：“思萱，你多吃点。”
赵思萱先是笑着应了，然后转头对顾秋棠抱歉笑笑：“秋棠姐，我们老家那边人人都喜欢吃辣，伯母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生气。”
“要不我去帮你做道清淡的菜吧，我手艺可好了。”
苏廷骁拧眉拦住她：“胡闹，老实坐着，脚不想要了？”
然后他看向顾秋棠：“秋棠，我去旁边饭店帮你买个菜吧，你想吃什么？”
话音未落，顾秋棠忽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就冲去了卫生间，连着干呕了好几声。
苏廷骁着急追来：“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吐？”
顾秋棠没来得及回答他，紧接着就听见他语气惊喜：“你是不是……”
“不是。”顾秋棠打断他，起身抹了抹嘴，“胃病犯了，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她回到卧室，没一会儿，苏廷骁又跟了进来。
他关上门，递给她一杯温水，犹豫了半天才问：“秋棠，肚子……还是没动静吗？”
苏廷骁一直想要个孩子，军区里结了婚的，只有他还没孩子了。
顾秋棠避开他目光，摇了摇头：“没有。”
苏廷骁有些失望，但片刻就又恢复笑脸，凑近轻轻抱住了顾秋棠：“没关系，等我下个月升了，以后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忙了。”
“今年，今年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顾秋棠眼睫颤了颤。
不，不会有的。
她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距离她去北京，倒计时还有10天。
上辈子这个孩子没能好好生下来，这一世，她也要离开去科研国防中心了。
以后就算她有孩子，也不会是和他的了。
第3章
苏廷骁出去送赵思萱回家之后，顾秋棠摸着小腹，想了很多。
上一世在赵思萱出现之前，其实她也是很渴望怀上孩子的。
怕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她还背着苏廷骁去偷偷做了检查。
后来她还喝过中药，吃过偏方……她的难产除了和赵思萱与苏廷骁有关，也和她伤了身体根本有关。
重生回来，她其实可以规避上辈子发生的很多事，也可以保护好这个孩子。
说不纠结，是假的；说不舍得，也是假的。
但为了国家的使命，也为了不再困在这婚姻的枷锁里，她不得不作出抉择。
顾秋棠眼眶克制不住地发酸。
她在心里对这个孩子说：宝宝，不是妈妈不想要你，而是妈妈如果把你生在这个没有爱的家里，那才是对你的残忍。
第二天一早，苏廷骁没能履行要去陪顾秋棠买鞋的约定。
他接到军区的电话便匆匆穿衣收拾，离开前，他给顾秋棠留了几张票子：“抱歉秋棠，今天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去买喜欢的。”
顾秋棠原本也没期待他会陪自己买鞋，因此现在也就没有失望。
苏母并不和两人一起住。
所以等苏廷骁离开后，她便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翻着翻着，就从柜子底翻出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是三年前的她，两根麻花辫搭在身前，整个人蓬勃又活泼。
她本来那时就有一个去北京的机会，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苏廷骁，为嫁给他而放弃了为国效力。
还好，现在这个机会又回到了她手里。
顾秋棠将这张照片和科研国防中心的入职通知放在一起，夹在了本子里，然后继续收拾。
等收拾完行李，顾秋棠揣着《流产手术同意书》去找了军区。
门口的士兵认识她，直接将她放了进去。
“嫂子，团长去训练了，你去办公室等他吧。”
顾秋棠点头说好，独自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苏廷骁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让苏廷骁签字。
忽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顾秋棠过去开门，是一个士兵，他手上拿着一沓文件：“团长夫人？团长不在吗？那麻烦您等会儿将这些给团长，让他签个字，司令急要。”
顾秋棠觉得不妥，但小士兵说完就走了，她只好将那些文件放在苏廷骁的桌上。
没过一会儿，苏廷骁就回来了。
看见顾秋棠，他很意外：“你怎么过来了，没去买鞋吗？”
顾秋棠点了点头：“正要去，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对了，刚才有个士兵来，说要你把那些文件签了字给司令送去。”
苏廷骁温柔地笑笑，揽了下她的腰，便坐到桌前开始签字。
“我什么都够，你给自己买就行，要是看到喜欢的衣服也别不舍得。”
他签的很慢，是先阅读文件，确定了内容才签字。
顾秋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自己揣在兜里捏着流产同意书的手上。
这时，又一个兵跑进了办公室：“苏团长，赵思萱同志刚才又摔了一跤，送到医院去了！”
苏廷骁当即变了脸色：“什么？我不是勒令她休息吗？”
他放下笔盖上文件，起身就要往外走。
“秋棠，我得去看看思萱，你先自己去买东西吧。”
顾秋棠一把拉住他：“等等，我这有个身体检查要家属签字，你签一下吧。”
说这话时，她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很怕苏廷骁翻开折页，看到硕大的一行标题字。
然而苏廷骁急着去看赵思萱，闻言一点都没迟疑，捞了只笔就在那最底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顾秋棠怔在原地，很久之后，才慢慢展开了那张被折叠的《流产手术同意书》。
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会真的没仔细看。
也是，他的心思都在另一个人身上，又怎么会关心她的事。
顾秋棠红着眼将这张纸重新叠好放回兜里，然后看着苏廷骁越来越远的背影，转身与他背道而驰。
别回头。
既然决定离开，那就别回头……他和她都是。
第4章
帮苏廷骁把文件送去司令办公室后，顾秋棠便离开了军区。
路上，她怅然若失，总觉得心口空荡荡的。
想着自己离开这里后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母亲，顾秋棠脚步一拐，回了娘家。
进门时，顾母正在做饭。
看到许久不见的女儿突然回来，顾母笑得皱纹都堆在了一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哎，廷骁呢？”
顾秋棠脱鞋到炕上坐下，抿了抿唇：“我回来看看您，也正好有件事想和您说……”
“我打算和苏廷骁离婚了。”
顾母闻言一顿，停下了手里的活：“为什么？”
顾秋棠鼻子发酸，想起当初自己为了和苏廷骁而决定辞职时，母亲就曾劝过她，说女人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一份事业。
可她没听，多走了好几年的弯路。
见她不说话，顾母皱起眉：“是不是你婆婆又催你怀孕了？还是……”
“妈，都不是。”顾秋棠打断顾母的话，“就是我俩不合适。”
顾母深深皱起眉：“廷骁这孩子人好，对你也好，你当初为了他连上海都不去，现在觉得不合适了？”
“难道是他在外面……”
顾秋棠忙拦住她：“不是的妈……是我的问题。”
苏廷骁口口声声说把赵思萱当妹妹，越界的行为也没有，当然不算背叛。
可无论她怎么样，苏廷骁永远都会优先去关心赵思萱，为赵思萱解决问题。
而她总会被苏廷骁抛在脑后，排在赵思萱的后位。
一段婚姻是两个人组成的，多一个人，就维持不下去了。
顾秋棠没再说话，顾母也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妈就支持你，妈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
“既然这段婚姻让你不痛快，那咱们就离，谁敢嚼舌根，我绝不放过她！”
顾秋棠眼眶一酸，被泪意冲红：“妈，谢谢你。”
在娘家吃完晚饭后，顾秋棠才回军属大院。
刚到家门口，还没开门，苏母的大嗓门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思萱，你真的太客气了。”
顾秋棠推门进去，只见苏廷骁、苏母和赵思萱共坐一堂。
赵思萱是来送礼物，苏母正试着一双毛线手套，对她赞不绝口。
而苏廷骁的手里拿着一条毛线围巾。
见顾秋棠回来，赵思萱忙道：“秋棠姐，你别误会，我是想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特地来送礼物的。”
“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还没想好送你什么礼物，抱歉啊。”
顾秋棠没有错过赵思萱看向她说话时，眼里闪过的一丝挑衅。
她本来没想说什么的，可偏偏赵思萱要找事。
顾秋棠淡淡抬眼：“你要是真心想送我礼物，就给我织一件毛衣吧，你手艺这么好，我都羡慕妈和廷骁了。”
她故意把‘真心’二字加重了语气，赵思萱愣住，哑了言：“这……”
苏母最先反应过来开了口：“顾秋棠，思萱好心好意想送你礼物，你怎么故意为难她？”
“织一件毛衣最快也要半个月，你是想累死她吗？”
苏廷骁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把顾秋棠拉回了卧室问：“秋棠，你是不是对思萱又有什么看法了？”
“她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我们就是她的家人，她是来好心送礼物的。”
顾秋棠看着苏廷骁手上还拿着那条围巾，像是很珍惜舍不得的样子。
她平静开口：“你把她当妹妹，她把我当嫂子吗？从来到这里，她一直管我叫‘秋棠姐’，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苏廷骁怔了怔，但随即就否定：“她肯定没别的意思，等会儿我去和她说。”
说完，他就走出去回到客厅。
顾秋棠没去听他是否真的和赵思萱说了，只是打开衣柜，将一条浅黄色的围巾找了出来。
这是她当初知道苏廷骁喜欢浅黄色后，特意熬夜给他织了一条围巾。
可苏廷骁一次也没带过，说不喜欢毛线那种扎扎的感觉。
顾秋棠拿起剪刀，从围巾当中咔嚓一刀，然后怎么织的，就怎么拆了。
第二天一早，顾秋棠就拿着《流产手术同意书》去了医院。
好友段雪雪看到苏廷骁的签名，十分意外：“他真同意了？”
顾秋棠摇摇头，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段雪雪沉思片刻后：“如果苏团长不知情，会不会……”
“这个你就当不知道。”顾秋棠摸了摸小腹，眸色染悲：“尽早安排手术吧。”
段雪雪只好点头：“好。”
“手术安排在后天上午7点，你现在就住院吧。”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段雪雪接起：“哪位？苏团长？什么？！”
听完对面苏廷骁的话，段雪雪挂断电话后立刻拉起顾秋棠：“秋棠，你妈妈晕倒了！”
第5章
顾秋棠的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从小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是母亲一手把她带大。
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所以听到段雪雪的话，顾秋棠当即脸色一白：“什么？怎么回事？”
段雪雪拉着她往外走：“苏团长打电话说是邻居发现的，已经叫了救护车送来医院，她找不到你人，就打给我让我去帮忙看看。”
说话间，两人到了医院楼下。
载着顾母的车也正好到了。
看见担架上面色苍白的母亲，顾秋棠瞬间红了眼睛：“妈……”
她知道，母亲是因为自己要离婚的事情，才会忧虑过深。
是她不孝……
段雪雪拦住她要扑上去的动作：“别激动，先送去抢救，你冷静一点，阿姨不会有事的。”
顾秋棠只能强撑着保持冷静。
坐在手术室外，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会比自己早进了这里。
段雪雪忙前跑后，急匆匆过来递给她一张单子：“我去帮你交手术费，你去把这个费用交了。”
顾秋棠不敢耽误，匆匆过去了。
交完费，一转身，却迎面和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赵思萱撞了满怀。
赵思萱哎哟一声，看清是她，当即大骂：“顾秋棠，你家死人了跑这么快？”
顾秋棠本来就急得发蒙，听到这一句，二话不说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医院大厅响彻，赵思萱摔在地上，捂着脸懵了。
顾秋棠刚要骂她，医院外停了辆吉普车，苏廷骁匆匆从车上走下来：“思萱！”
赵思萱终于回过神，立刻委屈地哭了起来：“秋棠姐你知道的，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家，所以才想跟苏姨和廷骁哥哥亲近。”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这样会惹你生气。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走的……”
闻言，苏廷骁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秋棠，我跟你说了无数次，思萱是因为我瞧着可怜，担心她受欺负，所以接过来的。”
“你做嫂子的应该多关心，怎么能打她？”
顾秋棠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苏廷骁不相信她而相信赵思萱，不是第一次了。
上辈子，赵思萱往她身上泼的脏水也是数不清。
顾秋棠知道解释也没用，心里又惦记着母亲，于是转身就走。
回到手术室门口，手术还没结束。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大门终于被推开。
顾秋棠急忙上前询问：“秋棠，我妈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没事，就是忧虑过深，加上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有点小毛病才会晕过去，之后好好休息就行。”
顾秋棠松了口气，跟着母亲去了病房。
这时，苏廷骁才赶来：“妈怎么样了？”
“她没事。”顾秋棠疲累至极，此刻多一句话都不想和苏廷骁说，“你不用去陪赵思萱吗？”
苏廷骁怔了怔，突然发觉自己的妻子这段时间莫名改变了好多。
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但这种感觉并不那么强烈，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放轻语气：“我跟她聊过了，她知道你是着急，但你最好还是和她道个歉吧。”
他竟然在她母亲的病床前，让她跟那个诅咒她母亲的女人道歉。
顾秋棠再也忍不了，她站起来将苏廷骁拉出了病房：“在你下结论之前，你应该先搞清楚都发生了什么。”
苏廷骁微微拧起眉，还想说什么。
顾秋棠抢先打断了他：“你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我妈就行。”
说完，就走回病房并将门关上。
关上门，她背靠着门静静站了会儿，苏廷骁走上前来敲了敲门：“秋棠……”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赵思萱的声音：“廷骁哥，你快来看看，我的脚腕突然又疼起来了，我会不会瘸掉啊？”
苏廷骁的脚步声立刻远去：“你别动，坐下来。”
后面他们再说了什么，顾秋棠都没去听。
她在病床前握住母亲的手，心里想。
苏廷骁，这是最后一次了。
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再给他抛弃她的机会。
第6章
顾母的情况并不严重，很快便醒了过来。
看着母亲没事，顾秋棠也放了心。
这一天，距离她离开倒计时还有7天。
倒计时第6天，苏廷骁来了一次，告诉顾秋棠自己要去出任务，大概三四天才能回来。
每次苏廷骁出完任务回来，都会有两天的休息。
想着明天自己就要去做手术，顾秋棠叫住了他：“今天下午我们去一次剧院吧，我们很久没有约会过了。”
苏廷骁怔住，见她不生自己的气，还主动提出约会，高兴地点头：“好，那我去买票。”
下午，剧院。
买的票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上辈子顾秋棠和苏廷骁就是因为这场戏认识的。
台上的‘朱丽叶’没有爱上台上的‘罗密欧’，台下的她却和苏廷骁走在了一起。
“廷骁，你还记得这里吗？”顾秋棠侧头，看向一旁的苏廷骁。
苏廷骁温柔地牵住她的手，这一刻，他才没有那种要失去什么的不安。
“当然还记得，那个时候，在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识。”
顾秋棠点了点头，他们就是在这里相识，今天也就让这里迎接分开吧。
顾秋棠握紧了苏廷骁的手，这大概是这辈子他们最后一次牵手了吧。
“廷骁，你能陪我看完这场戏，中途不要离开吗？”
苏廷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会中途离开？”
因为上辈子的这一天，她也想和他出去约会，可被赵思萱知道之后，她想尽办法缠了苏廷骁一天。
顾秋棠没有回答，努力想要忽略心上的一抹悲涩。
戏剧很快开始，但顾秋棠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舞台上。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正当剧情抵达最高潮的时候，苏廷骁手底下的一个兵跑了进来，在苏廷骁的身边弯下腰。
“苏团长，不好了，赵思萱同志被人欺负了！”
“什么？”苏廷骁霍然起身，焦急地就要离开。
顾秋棠用力拉住了他：“苏廷骁，你刚才才答应过我的，陪我看完这一场。”
这可是他们一起看的最后一场话剧了。
这一刹那，那种不安的感觉重新在苏廷骁心底，直觉告诉他，他今天不该离开。
可是赵思萱被人欺负了。
“秋棠，我就去看看，思萱被人欺负了，我总不能不管吧？私下里她是我的妹妹，于公她是我的下级。”
顾秋棠已经让试图让自己平静了，尽量不会再因为他的离开而起伏波动的。
可她还是顾及上辈子10年的夫妻情分，想要苏廷骁能留下来和这个孩子多待一会儿。
“你没觉得赵思萱最近出事的次数很多吗？但每次你赶过去，她都没有什么事。这一次她也不会有事的。”
苏廷骁顿了顿，发现的确如顾秋棠所说的那样，赵思萱最近总是“出事”。
难道她真的对自己有不一样的心思吗？
如果是这样，他必须得好好找她谈一次了。
苏廷骁这样想着，握了握顾秋棠的手：“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大步离开。
这一次，顾秋棠没有再回头看他的背影。
就这么看着台上的表演，不自觉红了眼。
第7章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台上男女主的悲欢离合结束了，最终，苏廷骁也失约了。
谢幕后，顾秋棠没有留下等待一秒，直接起身离开剧院。
回到医院，她无人寂静的走廊上坐了一晚，等到太阳慢慢升起，熹光渐渐铺满走廊。
倒计时还有5天，而今天，顾秋棠就要和她的孩子做永久的分别。
同样一晚难眠的段雪雪走到她面前，担忧地望向她：“秋棠，你真决定了吗？”
“嗯，决定了，走吧，我有遵循医嘱，没吃什么东西，还要准备什么吗？”
“没有了，那你现在就平复好心情，跟我去手术室，开始手术吧。”
顾秋棠的双手在小腹上覆了一夜，眼睛也熬得干涩发痛。
但更痛的是心脏，她无法不难过，却也知道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孩子，与她想要的事业与未来，注定不能共存。
顾秋棠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走吧，我准备好了。”
冰冷的手术床，刺眼的白光灯，还有工具落在铁盘子里发出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清脆响声。
这是顾秋棠对这个孩子最后的记忆。
一个小时后，顾秋棠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
段雪雪和顾母在手术室外等她，看见她脸色苍白，同时红了眼睛。
顾母上前握住她的手，险些泣不成声：“傻孩子，你怀了孕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雪雪告诉我，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
顾秋棠掌心覆着空荡荡的小腹，只觉得心口也空空的。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慢慢滑落：“妈，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看见你像现在这样伤心难过。”
“没关系的，将来……我还会有孩子的。”
顾母没有再说话，只是流泪。
而段雪雪握住顾秋棠的另一只手，语气同样哽咽：“秋棠，咱们一定会迎接更好的未来。”
顾秋棠点点头，却是说了一句：“我不后悔。”
不知道是在对顾母和段雪雪说，还是在对上辈子的自己说。
做完流产手术，顾秋棠之后几天一直在医院休养。
苏廷骁的小兵来找自己说，苏廷骁去出任务了，大概四天后回来，抱歉那天没赶剧院。
顾秋棠没回应什么，该心痛难过的时间已经过去，她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这之间，苏母也没来找过她，至于赵思萱就是更不可能。
顾秋棠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忽视是件好事，否则身体还没好，没有精力应付更多事情。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顾母先恢复了身体，反过来照顾顾秋棠。
段雪雪也没事就来看望，帮着打水买饭。
很快，四天过去。
倒计时还有1天，顾秋棠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常。
她算了算时间，这天也是苏廷骁结束任务回来的日子。
顾秋棠和顾母一起出了院，然后母女两说了很多话，也做了暂时的告别。
和母亲分开后，顾秋棠在回家的路上买了很多菜。
自从苏母搬到城里来住、苏廷骁接了赵思萱在隔壁住下之后，她和苏廷骁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单独地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她还是想在离开之前，好好和他告个别。
顾秋棠回到家时，刚好是下午4点。
此时距离她离开倒计时还有14个小时。
她拎着菜进了厨房，因为许久不做饭手艺有些生疏，但还是在苏廷骁回来之前，按照他的口味做好了四菜一汤。
刚做好，墙上时钟的时针指向6，苏廷骁也回来了。
此时距离顾秋棠离开，倒计时还有12个小时。
苏廷骁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饭菜香给包围，抬眼一看，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
顾秋棠将最后一道西红柿鸡蛋汤端上桌，转头看向他：“回来了？正好，快洗手吃饭。”
语气平常得就像他们刚结婚时那样。
那时他每天工作回来，迎接他的必定是热乎乎的饭菜和温柔的妻子。
也是这时，苏廷骁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顾秋棠好好地单独吃过一顿饭了。
他脱了衣服换了鞋后，先去洗了手。
回来后，他观察着顾秋棠的神情，还是先对她解释：“秋棠，那天真的很抱歉，思萱是真的遇到了麻烦，我处理了很久。”
“等想起来派人去找你的时候，剧院都已经关门了，你没有等很久吧？”
顾秋棠摇了摇头，给他盛了一碗饭：“没有。”
见她真的没有生气，苏廷骁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妈出院了吧，找个时间咱们买点麦乳精，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顾秋棠动作一顿，看来当初那个小兵并不知道是自己住院，还以为她在医院照顾自己母亲。
她隐隐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不知道也就不用找借口去解释了……
“不用了，我妈没什么大事，已经出院回家了。你要是真想去看她……以后多去吧。”
等她走了，如果他还愿意顾及这些年的夫妻情分，替她多去看看她母亲，她会很感激的。
顾秋棠想着，舌根又翻上来些许苦涩。
她极快地压下，然后转身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白酒。
看见这瓶白酒，苏廷骁愣了愣。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深深皱起眉，不知道为何，那种似乎要失去什么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就好像……这顿饭是他们吃的最后一顿饭一样。
第8章
苏廷骁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在顾秋棠拔掉瓶塞，要往他的杯里倒酒时，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秋棠，你不是从来不让我喝酒的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顾秋棠顿了顿，今天的确是个特殊的日子。
今天是他们做夫妻的最后一天，等天一亮，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蜷了蜷手指，淡淡一笑：“我就是看你太累了，特意买来犒劳你的，而且明后天你不是休息吗？喝点没事。”
军人不能喝酒，但休息日可以特例。
苏廷骁见顾秋棠神情无异，慢慢打消了心里的不安。
他没什么酒瘾，只有逢年过节时会喝上那么一点，离上一次喝酒也的确是有段时间了。
苏廷骁松开了顾秋棠的手腕，眉眼染了些笑意：“我媳妇怎么就这么好呢？又会做菜，又体贴我。”
顾秋棠扯了扯嘴角，将酒杯倒满递给了他：“来，尝尝吧。”
苏廷骁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气浓郁，下肚的那一刻，他浑身瞬间发热，似乎将身体这几日的劳累全都驱赶散了。
转瞬，他又握住顾秋棠的手：“秋棠，娶了你是我的福气，我真不知道要是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嫁给我受了不少的委屈，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但我保证，我会尽我所有尽力对你好的。”
四目相对，顾秋棠蜷紧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相信他的话。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发现屋子里变空了？少了很多她的东西呢？
泪意上涌，她立刻别开头，给苏廷骁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别光喝酒，吃菜。”
苏廷骁没有察觉出异样，点点头。
后面，苏廷骁给顾秋棠讲了一些这次出任务途中遇到的小事。
顾秋棠静静听着，一刻也没有打断。
桌上菜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苏廷骁也有些醉了。1
顾秋棠看了眼钟表，已经11点。
离她离开，倒计时还有7个小时。
苏廷骁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后与苏廷骁的酒杯碰了碰：“苏廷骁，我以茶代酒，感谢婚后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
苏廷骁愣了愣：“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
“我照顾你那不是应该的吗，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定会对你好。”
当年结婚，他说过一定会对她好，他也的确做到了。
可是他不是只对她一个人好。
上辈子她输得太惨，太狼狈，所以这辈子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顾秋棠眼睫颤了颤：“是，我记得……所以我更要感谢你。”
“我这些年一直没生孩子，妈很不满，我知道你帮我顶了很大的压力，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想感谢你。”
“我也想告诉你，结婚这三年，我从未后悔过。”
只是后面的路，我们不能一起走了。
顾秋棠仰头将茶喝了。
苏廷骁隐约感觉到不对，但喝得有点急了，脑袋晕乎乎的无法思考：“秋棠，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不要和我说谢谢，我们是夫妻啊。”
他跟着将酒杯里剩下的酒喝了，这一杯下肚，他是真的开始发晕了。
眼见着苏廷骁就要倒下去，顾秋棠忍住心痛不舍，掏出了离婚申请，连着笔一起塞给了他：“廷骁，你在这里签了字，以后我们都奔向各自的幸福吧。”
“什么？”
苏廷骁眼前模模糊糊的，但听见顾秋棠说的话，老老实实地在那个地方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他就撑着额头倒了下去。
顾秋棠起身将他搀扶起来，扶到了卧室床上。
想离开时，苏廷骁却抓住她，用力地将他拉进怀里抱住，嘴里还呢喃着：“秋棠，咱们会永远幸福……也会有孩子的。”
顾秋棠心头刺痛了一瞬，等到身后人呼吸均匀，她才开口：“我们不会幸福，也不会有孩子……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轻声说完，顾秋棠回到客厅，在那张离婚申请上，苏廷骁的名字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距离她离开还有6个小时。
倒计时6小时，顾秋棠将残羹冷饭悉数倒掉，然后将碗盘洗干净放回原位。
倒计时5小时，顾秋棠将苏廷骁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了干净，晾在了大院里。
倒计时4小时，顾秋棠将家里打扫了一遍，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
倒计时3小时，顾秋棠从卧室里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苏廷骁后，她再没有回头地离开。
“廷骁，再见。”
倒计时2小时，天亮了，顾秋棠抵达了火车站。
倒计时1小时，在火车站的站台上，有两个身穿军装的男人向顾秋棠走来。
走到她面前，两人朝顾秋棠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顾秋棠同志，我们是科研国防中心派来保护您前往北京的人员。”
“我们代表全国人民，感谢您的奉献精神！”
顾秋棠回以军礼：“我顾秋棠愿以此心寄华夏，且将岁月赠山河！”
倒计时，0时。
火车呼啸着启动，顾秋棠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看见了她那被五角星的光照耀着的未来。
第9章
苏廷骁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天光大亮。
起来后没有看到顾秋棠，他怔了怔，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离婚申请。
在看清上面有自己和顾秋棠的签名之后，他的心狠狠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离婚申请？他什么时候签的字？！
苏廷骁紧紧抓着离婚申请，心脏传来强烈的痛感。
他猛地起身走进卧室，突然发现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一点顾秋棠的东西了。
打开衣柜，里面也空了一半，顾秋棠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苏廷骁僵在原地，绞尽脑汁回想，才想起来昨晚喝醉的时候，顾秋棠似乎让他签了什么。
那么……她去哪儿了？
苏廷骁越来越不安，和军区请了假之后就连忙往医院赶去。
找到段雪雪，他立刻问：“秋棠呢？秋棠去哪里了？”
段雪雪还没回答，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段医生，这个流产同意书您要确认一下。”5
苏廷骁瞥到自己的名字，一把抢了过来。
看清上面的流产二字后，苏廷骁大脑一片眩晕，险些摔倒。
他扶住一旁的桌子，往下看去，看到申请人丈夫那一栏自己的签名后，双腿一软，跌落在地上。
患者：顾秋棠，家属：苏廷骁。
顾秋棠怀孕了？她把孩子打了？这张单子他又是什么时候签的？！
苏廷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向流产申请人，那一栏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顾秋棠的名字。
他红了眼睛，说话的语气里更加着急了：“段雪雪同志，你快告诉我怎么了？秋棠流产到底是什么回事？！还有她现在人在哪里？”
段雪雪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秋棠她把孩子打掉了，已经离开了北京。”
“至于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吧？”
苏廷骁大脑一片空白：“我？我怎么会清楚？！”
她明明知道自己多么希望有一个小孩，为什么还这样做。
苏廷骁现在只想赶紧见到顾秋棠，质问她为何这样伤害他。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苏廷骁捂着剧痛的心，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他和顾秋棠婚后一直很恩爱，为什么顾秋棠突然变了脸，要这样伤害自己。
“顾秋棠是不是……”一个念头从苏廷骁的脑子里闪过，“她是不是有其他人了？”
苏廷骁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一直贴心懂事的顾秋棠会做出这样的事。
除非……除非是她有了其他的男人。
“不是。”段雪雪打断了他的思绪，“秋棠一直很爱你，心里面怎么可能会有别人。”
“是你自己一直忽视了她。”段雪雪生气的看向苏廷骁。“自从你把赵思萱带过来后，你一直都在优先考虑她。”
“赵思萱？”苏廷骁皱了皱眉，“我把她看做妹妹。”
“妹妹？”段雪雪的语气里带着讽刺，“赵思萱可不那么认为。”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苏廷骁想到了不在这里的顾秋棠，“你只要告诉我秋棠在哪里？”
“不知道。”段雪雪目光坚定，“秋棠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瞒着我们离开，是谁都不会说的。”
第10章
苏廷骁快步离开了医院，坐车赶往了顾家。
敲开门，屋里只有顾母一个人。
“妈，秋棠去哪里了？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廷骁……”顾母看着苏廷骁的样子，迟疑了片刻，“秋棠已经离开。”
凌晨的火车，现在早就出发了。
苏廷骁却根本听不进去：“好，我这就去追。”
说完，就着急离去。
顾母在背后叹了一口气，平心而论，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和苏廷骁能沟通清楚，毕竟自己也能看出苏廷骁对自己的女儿感情还是很深。
车站里。
苏廷骁跑进车站，询问着来来回回的路人，也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顾秋棠。
“同志，你需要帮助吗？”车站的工作人员询问着急的苏廷骁。
“我要找我的妻子。”苏廷骁这时已经汗流浃背，说话也是气喘吁吁。
“我们这边有一个广播室，你可以去那里播音叫人。”
“感谢。”
火车里，顾秋棠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发车。1
“好像是有个人的妻子丢了，正在着急的找妻子。”
“自己的妻子都能弄丢，真的太奇怪了。”
“也挺可怜的，听那声音还带着哭腔。”
……
苏廷骁在火车站找了一天，但很显然，顾秋棠早就离开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顾秋棠呢？”苏母疑惑着看着独自回来的苏廷骁，“你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
满身疲惫的苏廷骁这会儿已经不想说话，而是独自一人进卧室躺在了床上。
卧室外。
“廷骁哥哥回来了吗？”赵思萱问苏母。
“回来了。”苏母的表情满是疑惑，“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吃了枪药，问他都不回我。”
“好。”赵思萱以为苏廷骁和顾秋棠吵架了这可是很难得的事情，自己得抓紧机会，想着，她推开了卧室门。
“廷骁哥哥……”赵思萱的话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苏廷骁立马坐起来。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赵思萱愣了愣，一直以来，苏廷骁从未用这样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过话，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赵思萱低下头，委委屈屈的说：“对不起……”
苏廷骁察觉到刚刚有点失态，说话语气有点不太好，他轻咳一声，语气变得平缓。
“思萱，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
“等下……”
赵思萱刚要离开，又被苏廷骁叫住。
“下次……”苏廷骁想着今天段雪雪对她说的话，“下次你进来前记得先敲门。”
“好。”赵思萱乖巧回答。
赵思萱觉得今天的苏廷骁很是奇怪。
卧室里。
苏廷骁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墙壁上，曾经结婚时贴过的喜字全部都被撕了下来，但他明明还记得，几天前那些喜字还在墙上。
那个时候，顾秋棠对他说，他们那里有个说法，去撕下贴在墙上的喜字，不吉利，可能会影响婚姻的美满和长久。
所以他也由着顾秋棠一直没去撕过，可现在……
苏廷骁懊恼地抓住了头发。
第11章
上海市，科技国防中心。
“您好，我是来报道的顾秋棠。”
“你好，欢迎加入我们。”
顾秋棠和领导握了握手：“科长，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开始工作了。”
“我先给你安排宿舍，然后带你熟悉一下各部门。”
“好的，谢谢。”
顾秋棠想着，刚好自己趁着这个时间段，暂时休息一下。
在大楼里走了一圈后，顾秋棠便回到了宿舍里。
顾秋棠感叹，真不愧是大城市，宿舍里配置的都有电话。
她拿出刚刚在商场里买的床上三件套，整理好后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苏廷骁这边，在回苏家的路上。
这两天，苏廷骁一直在联系朋友，托他们去找寻顾秋棠的下落。
“廷骁哥哥，我们家水管又破了。”刚准备进家门，隔壁的赵思萱又哭哭啼啼的走过来，“能来帮我再修一下吗？”
“好。”苏廷骁进浴室去查看赵思萱家坏了的水管。
这已经不是赵思萱第一次找他修水管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去注意裂开的水管。
他盯着水管破裂的横截面，太平整了，怎么也不像是因为水管老旧而造成的破裂，倒像是……9
“廷骁哥哥，谢谢你。”赵思萱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呀……”
“小心。”苏廷骁接住了即将摔倒在地的赵思萱。
看着怀里的赵思萱突然红了脸。
苏廷骁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松开了手。
“啊。”
赵思萱摔倒在地上。
“廷骁哥哥，你刚刚怎么突然松手了。”赵思萱双眼含泪的望着苏廷骁。
苏廷骁这才注意到，赵思萱现在的脚是光着的，衣服也被水打湿了，隐隐约约还能看见……
苏廷骁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思萱，说话的口吻带着诘责：“赵思萱，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水管裂开了？”
赵思萱愣了愣，怎么苏廷骁突然发火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洗澡的时候，水管就突然……”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廷骁黑着脸，想到之前顾秋棠提醒他的话以及那天在医院段雪雪的话，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当做妹妹的赵思萱，真的生出了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廷骁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水管为什么会破裂。”说完赵思萱的眼泪随及掉落下来。
苏廷骁从浴室里拿出那一节坏掉的水管，指着那一节裂开的地方，再次不死心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赵思萱看着水管的裂口很是心虚，但说话还是带着哭腔，她想到之前苏廷骁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一次怎么会突然发现呢？
苏廷骁看着赵思萱这一副坚决不承认的样子，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当初觉得是顾秋棠胡思乱想，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苏廷骁也不想再和赵思萱多说什么，向外走去。
“廷骁哥哥……”
苏廷骁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说道：“以后有事，你找其他人吧，别再来找我了。”
赵思萱看着苏廷骁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咚咚咚，一大早，苏家大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
“苏团长，我们找到有关嫂子的消息了。”
里屋的苏廷骁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出来。
“在哪里？”
“上海！”
“立马去给我买一张去往上海的车票，越早越好。”
苏廷骁急忙向外跑去，坐上军用吉普车，向车站驶去。
第12章
上海。
顾秋棠正提着菜篮，停在一个卖菜摊前买菜。
这段时候剧院的工作人员一直没有通知她入职，她也休息了很长时间，觉得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今天想着改善一下伙食，就来到了上海最大的一个菜市场。
这里距离火车站很近，在里面买菜都还能听见火车驶过的轰鸣声。
菜市场外，有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从门口经过。
顾秋棠看见这些人，心里有几分紧张，生怕他们认识自己。
“姑娘，你别紧张，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卖菜的奶奶看出了顾秋棠的紧张，“他们都是保护我们的，这边之前有人闹过事。”
“嗯嗯。”
顾秋棠心不在焉，匆匆买完菜离去。
这段时间还是别出门了，顾秋棠这样想着。
上海火车站。
一辆从双海市开往上海的火车已经到达。
苏廷骁无心去看窗外的风景，只希望尽早找到顾秋棠。
“苏团长您好，我是上海军区派来接应您的武警，我叫吴宸军。”吴宸军和苏廷骁握了握手。
“听您电话说，您是在找您的夫人？”4
“是的，她叫顾秋棠。”
苏廷骁的目光看向吴宸军。
吴宸军的背后，人山人海，人群中隐隐约约好似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好像是顾秋棠。
苏廷骁着急向那个方向跑过去，却没了身影。
大概是他眼花看错了吧。
身后的吴宸军随及跟了过来：“苏团长，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
这顿饭，苏廷骁味同嚼蜡。
顾秋棠这边，自从流完产后，一直在奔波，休息的时间很短，身体也一直很难受，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身体好一点了，出门一趟，自己又受了风寒。
现在发了烧，正昏昏沉沉的躺在宿舍里。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但顾秋棠身体已经虚弱到起不来了。
门外的敲门声响了很久才停下，直到顾秋棠以为对方会离开的时候。
门被人踹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秋棠，你怎么了？”是一个男声，但顾秋棠的双眼已经无力睁开了。
苏廷骁以为，他找到顾秋棠后，一定会好好把她骂一顿。
骂顾秋棠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流掉孩子，骂她不告而别，骂她想要和他离婚。
可当他真的找到顾秋棠时，他看见躺在床上的她，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闭，他的心里立马涌出了一丝愧疚。
如果不是他伤害了顾秋棠，她也不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他着急的抱着顾秋棠往医院跑去，才注意到她全身滚烫。
顾秋棠再次睁开眼，是在病床上，手上扎着针吊着药水。
旁边趴着的是苏廷骁。
“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
顾秋棠原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你为什么要流……要不告而别？”
原本苏廷骁想问她为什么要流产，但一想到刚刚医生嘱咐他不让顾秋棠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担心自己问这个问题会影响到顾秋棠的情绪。
“你过来了？赵思萱那边怎么办？”
听到顾秋棠提到赵思萱，他微微一愣，想到上次在赵思萱家对赵思萱说的话。
“秋棠，这段时间我想通了，我确实之前和赵思萱距离太近了，我以后不会了。”
苏廷骁看顾秋棠一言不发，着急起来：“我真的不会和她走太近了，我之前还没注意到赵思萱的心思，我现在感觉到了，你之前说的都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