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村办动物园的饲养员。
自从被羊驼往脸上吐口水后，动物园就变得很吵。
胖成煤气罐的豹子：【那些两脚兽都关到哪里了 ？】
打坐修仙猴：【没有两脚兽看，无聊。】
我不敢置信，拿着鸡肉走到虎圈边，试探一番。
【30天速成白毛鸡，本喵是森林之王，不吃！哼哼！】
「那你喜欢吃什么？」
【你看起来就很好吃。】
此时，一只母狗走了过来，一狗掌刮在它脸上，【不许这样对奶妈说话！】
【妈，这个铲屎的好像能听到我们说话。】
1
开心麻花动物园濒临倒闭。
我望着寥寥无几的游客，掰了掰手指。
尴尬了。
饲养员比游客还多。
很安静。
突然，一阵接一阵的抱怨响起。
胖成煤气罐的豹子铁网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些被关起来的两脚兽去哪了？】
在树上打坐的环尾狐猴说：【没有两脚兽看，无聊。】
【上次那个大鼻孔的，比好好吃妈妈的鼻孔还大。】
【还有个黄毛毛的。】
【那个两脚兽的幼崽，不会屙屎。】
阿巴阿巴……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好像能听到动物们说话。
我拿起一块猪肉，走到虎笼边，试图验证一下。
「臭宝，吃肉肉。」
【30天速成白毛鸡？你开玩笑吧！本喵可是森林之王，两脚兽竟然敢给我吃这些。】
「那你喜欢吃什么？」
臭宝一顿虎啸，奶凶奶凶的，【本王不叫臭宝，本王叫大乖乖！】
臭宝虎目怒视，在我笼子前走来踱去，嗷嗷开口：【你看起来就很好吃。】
我拧起眉头，连忙解释：「我不好吃的。」
这时，一只母狗走了过来，一狗掌刮在它脸上，【不许这样对妈妈说话！】
【妈，汪错了。】
大老虎在小母狗怀里嘤嘤撒娇，然后看向我：
【妈，这个捡屎的好像能听到我们说话。】
2
这母狗和老虎是对母子。
臭宝出生的时候，虎妈妈死了，我家刚好有只生完孩子的土狗，我就跟园长建议让大妞来奶。
就这样，一奶就奶了两年。
大妞是称职的妈妈，把小老虎养得胖嘟嘟。
臭宝从巴掌大的小家伙，成了比狗妈妈大三倍的威猛大老虎，还喜欢在它身上撒娇。
这反差萌是我们动物园的一大亮点。
园长就干脆把大妞收编了。
但我们动物园很快就要倒闭了。
施陈旧，动物种类稀少，游客数量逐年减少，今年更是入不敷出。现在动物园还经营着，全靠村里的农田收入勉强支撑。
但不管我们多困难，对动物们的爱一点也不少。
知道我听得懂他们对话后，大妞身后的尾巴摇得飞起：【妈妈！妈妈！】
「大妞，出来吧。」我把大妞放了出来、
【汪今天也有认真带大乖乖！】
「大妞真棒！」
我笑着撸了它一把狗头，奖励了一根肉条。
这些小动物，哪怕做了妈妈，还像人类小孩一样，喜欢夸赞和表扬。
得了奖励，大妞高兴地扑了上来，要了一个抱抱。
臭宝在一旁不抗议，气坏了：【把妈妈还给汪！】
【两脚兽坏坏！】
我牵起大妞，「你妈妈跟跟我巡逻了。」
「你是个好宝宝，乖乖看家门。」
大妞是我们动物园的安保队长，对动物园的每个角落都很熟悉，一天工资只需要一个盆狗粮。
3
我牵着大妞巡逻，大妞高兴地跟动物们分享新消息。动物们都沸腾了，于是我走到哪，动物们的声音就叫到哪。
【救命！】
【啊啊阿！】
【卷卷妈妈！我的笋笋！】
这些动物们，对我们饲养员有特定称呼，我刘海是卷的，它们叫我卷卷妈妈。
还有总是板着脸，哄熊猫吃窝头哄到刻板的饲养员，叫板板爷爷。
半夜溜进猴圈，疯狂吸金丝猴的好好吃妈妈。
熊猫圈里，一只三个月的大熊猫，两只小胖手在扒拉着刚从地上冒出来的笋尖。
我进了猫圈，帮它把笋挖了出来。
「你妈妈呢？」
【在那！】
我瞅了一圈，在墙边看到熊猫妈妈，正反反复复地在墙下走来走去。
活动地方太小，动物已经出现刻板行为了。
动物园早就想扩建猫圈了 ，但是一直没钱。
从猫圈出来后，大妞好像知道我心情低落，仰头舔了下我的手心。
【妈妈。】
我笑笑，走到猴山。
猴山的一群猴子，呆呆地坐在地上，无精打采。
以前动物园辉煌的的时候，这里人山人海，投食的香蕉苹果能把几只猴子吃撑，猴子们也习惯了众星拱月的待遇。
现在没有人投喂，它们都人机了。
【吃葡萄要吐葡萄皮。】
【不吐。】
【吐。】
【不吐。】
【有葡萄吗？】
这时，唯一的一个游客从袋子里掏出一串葡萄。
【两脚兽，给我！给我！】
【我！我！我！】
猴子们咋咋呼呼，瞬间活跃起来，但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游客自己吃了葡萄。
今天又是打白工的一天。
猴子们失望极了。
【救命，这些两脚兽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里很多猴子都是从山上救助回来，已经习惯跟人类相处，自从游客少了之后，精神状态都变得不太好了。
我拿了两筐香蕉进去；「都排好队，猴猴有份。」
猴子们排队领香蕉，其中一只断臂猴排在最后，轮到它时，它问我：【卷卷妈妈，我要一根香蕉就够了。】
苗苗是在山上被野兽咬伤的，来了动物园后开朗不少，因为有很多游客可怜它，给它很多很多水果。
但自从游客少了之后，零食也少了，饭点的时候，跟其他同类抢食物又抢不过，总是乖乖地排在最后面。
能跟动物沟通后我才知道，原来动物们早就将人类当成它们生活中的一部份，游客少了，他们也跟着心情低落。
4
我跟动物们商量，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游客多起来。
动物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我可以给两脚兽分一根笋笋。】猫圈的熊猫宝宝奶唧唧说。
池子里的扬子鳄说：【他们会捕猎吗？鳄鳄可以让一条小鱼。】
马上引来树上蜘蛛猴的嘲笑：【对面的一级保护小废物，两脚兽吃旺旺雪饼。】
【呜！呜！呜！】大猩猩壮壮拍胸膛提议，【我们可以动物表扬！】
动物们都笑了，【这里最不礼貌就是你，你不要再向两脚兽丢草皮了，地都被你撸光了，两脚兽都被你吓跑了！】
此话一出，纷纷引来动物们的附和。
【对对对！】
一群动物，叽叽喳喳，嗷嗷乱叫，听得我耳朵都疼了，而且都不太靠谱，我忙让大家先停下来。
但「表演」两个字，触发了对面玻璃房的狒狒的神经。
它叉着一边腰，嘟起大厚唇，摆了个POSS。
【卷卷妈妈，看我！看我！】
【我会表演两脚兽！】
我无奈一笑，解释：「我们已经有湿地广场表演，动物表演不能再多了，不然会被游客投诉的。」
【看我！看我！】
飞飞已经表演起来，不停变换姿势，可是没多久颓了下来，【没有两脚兽，无聊。】
我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和其他饲养员都不提倡动物表演，所以这个建议否定了。
但动物们说对了一个事，壮壮真的吓跑了我们不少游客。
这日元旦假期，游客多了起来。
壮壮又往游客群里扔东西。
【高点！】
【远点！】
【这次是粑粑雨！呜！！】
壮壮兴奋大叫。
接着，就是游客此起彼落的尖叫。人群冲出个小女孩，满脸满头都是屎，哭得凄凄惨惨。
我跟一众饲养员见了，都觉得天都塌了。
以前它丢草皮石头、还泼水，已经收到不少游客投诉，今天居然泼粪了！
毫无悬念，动物园又收到投诉。
「这猩猩太不礼貌了！赔钱！」
园长知道我能跟动物沟通，无奈地找上我，「琪琪，你不是能听懂动物说话吗？你好好跟壮壮沟通一下，让它收敛点。」
「再这样下去，游客都不敢来了。」
5
壮壮为什么喜欢往游客群里扔东西，一直是个谜。
我现在能听懂它说话，正好可以探个究竟。
我找到壮壮，直接提出我的问题，并且严肃告诉它：
「壮壮，如果你再向游客扔东西，被投诉的话，可是会被园长爸爸关禁闭的哦。」
「小黑屋没有香蕉，没有西瓜，也没有大蒜。」
壮壮挺起胸膛；【我是首领。】
【两脚兽是小弟！】
我跟它沟通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它的想法。
在壮壮眼里，两脚兽跟它是同类，只要它扔东西，把游客吓得落荒而逃，就是向它认输的意思，它的首领地位就稳稳的。
所以壮壮乐此不彼，见到陌生游客就忍不住驱赶，享受那种被「小弟」们折服的感觉。
不好的是，已经成了习惯。
而且它今天发现，扔便便，它的「手下败将」更怕呢！
【呜！呜！呜！】
正说着，壮壮突然抓起一块便便朝我扔来，我吓了一跳，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
「壮壮，我是妈妈啦！」
幸好我跑得快。
园长交代的任务我没完成，我很抱歉。
园长很头疼，只能连夜更新栏杆的标识语，警告游客，这只猩猩不讲武德，会扔便便。
晚上，我在宿舍床上躺着刷手机，发现壮壮居然上了头条。
【物园惊现‘丢那猩’，天降粪雨，游客纷纷避让！】
底下评论，都是一串接一串的调侃。
【疯狂动物园，动物也疯狂。】
【上班哪有不发疯的。】
网友还给壮壮起了绰号，叫「丢那猩」。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揉了揉眼，有点不敢置信。
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龙！
壮壮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明星光环，更加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才艺」，随即选中一名幸运游客，抓屎，抬手，甩臂，一气呵成，送出猿粪，丢那猩以屎相待。
游客一阵惊呼，然后网络又上一波热议。
壮壮火了之后，动物园的客流量蹭蹭往上涨，‘丢那猩’黑红黑红的。
我灵机一动，跟园长建议：「园长，你不要关壮壮禁闭了，我们可以抓住这波流量，让动物园起死回生！」
我们决定增加动物大游行节目。
6
我举着各种水果零食，大声道：「第一批参加大游行的，可以获得零食奖励。」
「但是，需要乖的，听话的，不欺负两脚兽的小动物哦！」
「哪个小动物最乖呢？」
动物们纷纷响应。
【卷卷妈妈！我！】
【我！】
【我！】
很快，我们选中了第一批动物。
我领着一群小动物，走在开心麻花大道上，大妞打头阵，身后跟着一串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妈妈！妈妈！那里好多动物！」
「有小猴！」
「可爱的鸟鸟！」
游客反响非常好，我们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我！看我！】
大象的背上，飞飞又摆起了POSS，每个POSS都精准卡点，引得游客们相机咔咔作响。
我们不强迫动物表演，但架不住动物们爱表演。
飞飞非常享受游客的目光。
「这马喽真臭美，母的吧？」
【我不是马喽，我是沸沸！】
【公的！公的！】
正当我被飞飞逗得哈哈大笑时，一阵「救命」的声音从队伍后面传来，我回头一看，只见鹈鹕张开大嘴，把鸽子夹在大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