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寨子里所有人嘲笑的废物圣女。
他们都有自己的命蛊，只有我没有。
我一靠近，蛊虫纷纷跳水自尽。
圣女改立成我的妹妹。
我被赶出寨子自生自灭。
寨子一朝被仇人攻打，妹妹被打得奄奄一息，颜面扫地。
我和我捡回来的小白脸，踏着敌人的遍地蛊虫来到寨子面前。
他们不知道，被他们弃之敝屣的小白脸乃是寨子里遗失百年的万蛊之王，也是我的命蛊。
哼，走眼了吧，我才是最有天赋的那个！
1
我还没起床，就被门外的声音吵醒。
「你要是不同意改立圣女，那这个族长，你也别当了！」
族里辈分最大的九阿公说道。
「草儿是祖先选定的圣女，不可更改！」
父亲还在为我据理力争。
旁边有人冷笑：「祖先选定？祖先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废物！谁知道背地里搞的什么鬼！」
「你……」
「哎呦！九叔！你看他这就恼羞成怒了，他有什么资格做族长！」
我踢上鞋，打开门，门外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我。
坐在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少年看到我眼睛亮了亮，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跑到我面前，「草儿，你醒啦！」
「伤风败俗！」不知道谁说了句。
面前的少年脸一变，转头恶狠狠地看着说话的人，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巫乔，我饿了。」
巫乔听后，乖乖去给我拿吃的，等他出门，我才看向屋子里站着的人。
「改立圣女？那九阿公，你说，除了我，谁还能做这个圣女？」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当然是我。」
随着声音一起进来的，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月秋霜。
2
妹妹是寨子里的天才少女，而我是名副其实的废物。
寨子里世代养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蛊。
十五岁那年，我和妹妹一起去选自己的命蛊。
那是寨子里的圣地，养着族里世代传承下来的蛊。
妹妹上前，竟同时有三只蛊朝她而来。
一只情蛊，一只斗蛊，一只念蛊。
全是上等蛊，寻常人得一只青睐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消息一出，寨子里所有人都跑来看热闹。
年纪最长的九阿公说，上一次出现这种场面，还是在五百年前。
那个女子成了寨子里的圣女，带着寨子成了当时的一方霸主。
老人眼含泪花，看着妹妹激动的手直打哆嗦，直言祖宗保佑，寨子复兴有望。
妹妹收命蛊归来，脸上是难掩的激动和自豪。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我和她乃孪生姐妹，妹妹这般有出息，所有人都觉得我也不会差，甚至可能比妹妹更好。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眼睛里都泛着激动。
在他们的注视下，我走进圣地。
刚一站定，圣地的所有蛊虫就都出来了。
我听到身后的抽气声和压低的惊呼。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以为看花了眼。
蛊虫到我身前一米时突然转身，跳进了不远处的一汪泉水。
那是用来给蛊虫们提供饮水的。
蛊虫娇弱，喜阴暗潮湿却又怕水，落入水中，必死无疑。
不消一刻，我面前已经空空如也，面前的水池里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蛊尸。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九阿公！九阿公！你怎么了！醒醒！」
年逾九十的九阿公看到这一幕，受不了刺激，晕过去了。
族里的长老一致认为我一下让族里损失这么多蛊，应该受到惩罚。
只有父亲一人坚持先让我去参选圣女。
圣女掌管与祖先沟通的责任，一定要是祖先亲选之人。
一个长老闻声嗤笑：「一个被蛊虫这么厌恶的女子，何必到祖宗前面去碍眼？」
「别到时候不仅选不上圣女，再被祖宗怪罪！」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父亲坚持，「族中所有未满十八的少女都有资格，凭什么不让秋草去？」
「让她去！」
醒过来的九阿公拄着拐棍进来，拐棍敲得地面「砰砰」直响。
众人脸上显出愤愤之色，都张嘴要说什么，却被九阿公的话打断。
「但是有一个条件。」
父亲问道：「什么条件？」
九阿公一字一字地说道：「她未中选，就逐出寨子，永不得踏入寨子一步！」
父亲失声惊呼：「那怎么行！草儿又不是故意的，怎能把错处归到她身上？」
九阿公盯着他，「那她就放弃参选圣女，只不过，寨子里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蛊虫，她也应该付出代价，就鞭笞三十下，再去祠堂罚跪一月吧。」
挨打罚跪虽然丢脸，却不致命，若是被逐出寨子，不说世代有仇的敌人，就单单布满瘴气毒虫的林子就足以要人性命。
父亲咬咬牙，刚要开口，就被我打断。
「我去参选，我一定会成为圣女！」
3
圣女选拔在寨中祖地，这里埋着先祖的遗骨。
符合条件的少女们要在祖地跪一夜，潜心祈祷，诉说自己的诚心。
若被选中，第二天一早，便会在这个少女的左肩出现一朵花一样的纹身。
寨中没人见过那种花，只有世代相传的名字，先人花。
我跪在这次参选的少女的最后面。
妹妹被众星捧月般跪在最前面。
所有人都嘴里念念有词，诉说着自己的诚心。
我却不屑于说出口。
挂在嘴边的诚心，哪来的半分可信？
「嗡嗡嗡」的呢喃声响在耳边，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不一会，我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我不知什么时候睡得歪倒在地上。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不可置信的脸。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我的左肩，那里正开着一朵艳丽夺人的先人花。
4
人群被从外面拨开，妹妹一脸狰狞地进来，看到我左肩的那朵花。
她尖叫怒吼：「不可能！」
她紧紧地握住我的左肩，另一只手使劲地揉搓那朵鲜红的花，嘴里念叨着：「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我的肩膀被她抓得生疼，她的指甲刺破皮肤，血落到先人花的花瓣上，衬得更加栩栩如生。
终于九阿公看不下去，大喝一声：「够了！」
妹妹颓然地坐到地上，双眼赤红，泪水流了满脸，恶狠狠地看着我，「你这个废物凭什么？我不服！」
九阿公看了我一眼，长叹一声：「天要亡我！」
说罢不理会众人，转身离去。
5
我成了寨子中的圣女，千百年来第一个没有命蛊的圣女。
族人看到我都只是摇头叹息，妹妹更是厌恶到不肯多看我一眼。
只有父亲和巫乔待我如同以前一样。
巫乔是我八岁那年在寨子外捡到的。
干净白皙的一个少年，独自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他的小腿不知道被什么划破，殷红的鲜血流出，他却像是毫不在意。
我问他家在哪里，他只是迷茫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问他：「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他缓缓点头。
虽说是要带他回家，可是，我却是因为迷路才遇到的他。
秋霜说寨子外的树林里有一种神奇的果实，吃了可以一辈子快乐。
那天趁着父亲不在，我偷偷溜出了寨子，我想采一颗给父亲。
自从母亲死后，他就再也没开心过了。
可是我不仅没有采到能让人快乐的果实，反而迷失在了树林里。
寨子外山林密布，遮挡住头顶的阳光，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昏暗。
我牵着巫乔的手，走在前面，走了许久，怕他害怕，我还不住地安慰：「我去求求阿爹，他一定会答应你留下的，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小跟班了，知不知道！」
他点点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寨……寨子在哪？」
虽然他的声音里带着久不说话的沙哑，但可以听出若在平时，一定是清越如流水一般的好嗓子。
我想了想，「就是月神寨，你知道吗？」
他点点头，「跟我走。」
这次换他走在前面，他像是早就知道路一样，一点弯路都没走地将我带回了月神寨。
父亲早就在寨子里找翻了天，没找到我，正着急地要出寨子，就看到巫乔牵着我回来。
他一把将我拉过去，上下检查一遍，确认没事，一把抱住我，「草儿，答应爹爹，以后一定不要自己跑出去。」
我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好。」
一抬头看到妹妹，她看着我，满眼的是嫉妒。
可是再一看，却成了担心，她拉起我的手，「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听到的传言到处瞎说。」
说完一脸懊悔地看着父亲，「爹爹，都是我的错，你罚我吧。」
父亲摸摸我们两个的头，「不是你们的错。」
我这才抬起头，拉着他的一宿，问父亲：「那，爹爹，我可以养他吗？」
6
那之后，巫乔就成了我的小跟班。
他话不多，整日里跟在我身后。
爹爹一开始不太同意，但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
后来见他安安静静，也不再多说什么。
可是妹妹却很厌恶他，看到他就皱眉躲开。
可是我却看到过，她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愣愣地看着巫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我发现，我和巫乔一起盛饭的时候，她会故意去端巫乔盛的那碗。
寨子中的小孩子一起干活的时候，总是在靠近巫乔的地方。
她大概是喜欢巫乔的，只是不好意思。
我曾拉着她一起，想着这样他们就会多接触一点。
可是巫乔全部注意力都只在我身上。
他像是那种传说中的人，只关注自己在意的，外面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我那时觉得，秋霜只是少年人的好感，别扭又来得莫名其妙，长大就淡了。
可是没想到，她这份没由来的感情竟成了执念。
7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就是个没有命蛊的废人，凭什么做这个圣女？」
「三年前你一定使用了手段才得到祖先的青睐，三年过去，你做成了什么？」
她转身看着惊怒交加的父亲。
「爹爹，我才是你最优秀的女儿！三年前月秋草夺走了我的圣女之位，现在，我要拿回来！」
父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是你亲姐姐！」
月秋霜一脸决绝：「我没有这么废物的姐姐！」
「要不是她这般没用，阿娘当年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爹爹你为什么还要袒护她？」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一直恨我。
母亲死在我们六岁那一年。
她只看到了母亲为了救我被毒蛇咬，却没看到那条毒蛇是在爬向她的时候被我踩住的。
「再说了。我才是月神寨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才是最应该做这一代圣女的人！」
她指着我，「她连最下等的命蛊都没有，那什么守护寨子，守护族人！」
这时巫乔端着碗回来，正好看到她指着我，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把手放下！」
我接过他手中的碗，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条斯理地吃完。
接过他递给我的帕子仔细地擦干净每一根手指。
「好，这个圣女之位，你想要，便给你。」
「草儿，不可！」父亲惊得站起来阻止。
我朝他安慰地笑笑，「父亲，这个位子，我早就不想坐了。」
8
圣女易位，只能身死或背叛。
妹妹得意扬扬地看着我，「算你识相！」
她施舍般地说：「虽然你可恶至极，但若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你安然离开，不必以死赔罪。」
我勾起嘴角，「什么条件？」
她指着我身后的巫乔，眼神势在必得。
「我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