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老鱼儿
编辑 | 杨旭然
有媒体曝光,水滴公司旗下大病筹款平台水滴筹上存在着不少“职业筹款推广人”。这些推广人从用于救治的款项中抽取佣金,抽成比例最高甚至达70%。
水滴筹对此紧急回应称,所谓筹款中介是由部分恶意推广的第三方商业组织运作,并非水滴筹行为。声明撇清了自身的责任,不过也间承认了在水滴筹上,存在着被操纵的、严重夸大情况的“注水筹款”。
这足以将水滴筹以及水滴公司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
水滴股价表现(自上市至今)
这个大众眼中的“慈善平台”、投资者口中“保险科技第一股”的美股上市公司,自诞生以来,就在用户端强调慈善,在投资者端高谈“互联网保险”,试图在公益与商业、慈善与利益的夹缝中左右逢源。
公益和商业是否真的能顺畅融合不得而知,但水滴公司要面对的问题,确实要比一般的互联网公司更多些。
01 流量的回报流量确实在水滴公司的前期业务中起到了撬动的作用。
水滴公司在消费者端被认知的,更多是水滴筹平台。
但作为一个商业机构,仅有公益平台显然是不够的。水滴公司还有水滴互助、水滴保等业务。其中,水滴保是水滴公司的核心业务。
根据官网介绍,水滴保是水滴公司2017年5月推出的互联网保险平台,与国内超过60家知名保险公司都有合作,推出了数百款高性价比优质保险产品。
换句话说,水滴保就是保险销售平台。
按照水滴公司原本的商业逻辑,公司利用水滴筹和水滴互助吸引网络流量,为真正赚钱的水滴保铺路,然后在水滴保中产生销售最终产生利润。
这样的商业逻辑,让各方面皆大欢喜。前提是,只要流量足够大:
第一,患者和家属通过平台筹款获得资金支持;
第二,爱心人士出于慈善目的来到水滴的平台,并产生保险意识;
第三,水滴公司利用保险销售佣金维持平台运营;
第四,保险公司获得保险订单。
刚开始,水滴公司在流量的推动下确实获得了快速扩张。
2018年4月2日,水滴公司CEO沈鹏宣布公司独立付费用户超过1亿人,注册用户数超过3.6亿人。
2019年,水滴筹公布了年度爱心数据,全年共有4亿人次通过水滴筹平台贡献爱心。
这些流量也确实在水滴公司的前期业务中起到了撬动的作用。
根据水滴公司IPO时的招股书显示,2018年水滴互助和水滴筹流量贡献的保费收入8.22亿元,占比为85.1%。但之后,水滴筹和水滴互助的引流作用就日渐式微。
2019年和2020年,水滴互助和水滴筹流量贡献的保费收入占比迅速降至35.4%和16.6%。
到2021年,按照国家政策规定,水滴公司水滴互助业务正式关闭。这标志着通过内部平台获取流量的通道已经基本关闭。
自身平台造血功能下降,水滴公司只能是花大价钱从第三方流量渠道开始“买血”。
2018年,水滴公司的销售和营销费用还仅为1.85亿元,而在2019年和2020年,这个数字突飞猛进到10.57亿元、21.31亿元,平均涨幅高达250%。
真金白银投入会获得相应的回报。2018年,第三方流量渠道给水滴公司贡献的保费比例仅为1.9%,但是2019年迅速升至34.8%,2020年再涨至44.9%。在此刺激之下,2019年,水滴公司营业收入同比增加了500%以上。2020年,同比增加了100.4%。
转折出现在2021年。
这一年,水滴公司再次按照“每年多砸10个亿”的规律付出了31.05亿元的销售和营销费用,比2020年增幅达45.71%,但是产生的营业收入为32.06亿元,同比仅增加了5.88%。
这意味着砸钱的边际效益慢慢已经减弱。水滴公司的流量/回报比率,已经看到了天花板。
水滴公司在开展业务仅5年之后,就已开始面对增量变存量的局面。这个骨子里刻着互联网基因的公司,需要比其他互联网公司更早回答一个灵魂拷问:
怎么赚钱?
02 资本的态度资本市场对水滴公司的不信任通过极低的股价展示了出来。
2021年,当水滴公司发现狂砸销售营销费用已经并不能带来营收增长时,他们果断地选择了收紧开支。
2021年四季度,水滴公司销售和营销费用2.41亿元,同比减少63.8%。2022年一季度,销售和营销费用2.04亿元,同比下降75.6%。
这反而带来了连续两个季度的盈利。
然而,“勒紧裤腰带式”的盈利,并不能引起资本市场的同情,即便是在今年一季度季报盈利之后,水滴公司股价仍然没有丝毫的起色。已经从上市之初的10.25美元,一路狂跌至目前的1美元左右,跌幅将近90%以上。
除了中概股的集体问题之外,资本市场对水滴公司的不信任也通过极低的股价展示了出来。
这份不信任首先来自,水滴公司所处的互联网保险平台行业空间究竟能有多大。
近些年来互联网保险渗透程度提升缓慢。从2016年开始,互联网保险保费规模增长陷入停滞并开始减少,渗透率止步不前,到2020年仅为6.4%。
互联网保险平台们也感觉到了线上营销的独木难支,纷纷开始探索线上+线下融合的路径。
比如互联网保险中介慧择在去年宣布收购保险代理公司盛世安康,意图借助后者成熟的线下运营体系扩张。
水滴公司在2021年以来,也在线下“WE计划和ME计划”,打造专业化线下保险团队。自2021年以来,新增服务合作伙伴超过150家。
但这样的拓展也并非完全是利好,保险行业和互联网到底能有多高程度的融合,公司高管对于全新业务模式的掌控力如何,仍有待持续印证。
其次,水滴公司始终没有蹚出第二条可以游泳的河道。
保险业务之外,水滴公司不断围绕健康尝试新业态。
2020年,水滴公司上线“好药付”新业务,使用该服务可以享受百种抗癌药、自费药品有折扣、免费慈善赠药服务、免费优先用新药、免费药师指导等。根据公开资料显示,一年内,“水滴好药付”业务已与十余家国内外知名药企、超过1400家DTP药房合作,累计服务患者数突破10万名,帮助患者节约医疗资金高达2000万元。
2021年11月,水滴公司还推出“水滴健康”的APP,提供在线问诊、体检预约、体检报告查询等服务,还销售健康险。
今年一季度,水滴公司旗下临床试验患者招募平台“翼帆医药”上线了50多个项目,招募超过500名患者入组,推动了“医药险”的协同发展。
不过,种种新业务在水滴公司总营收中的比重还比较小,其发挥的效力仍比较有限。
2018年,水滴公司的保险经纪业务收入占比为51.26%。到之后两年,这个比例猛增至86.57%、89.00%,直至2021年的95.79%。
在保险这种大体量大空间的产业中,“一条腿走路”本无可厚非,但根据水滴公司历年业绩显示,保险卖得越多,公司赔得越多,这可能是沈鹏积极扩展新业务的关键原因之一。
在2018-2021年间,水滴公司保险经纪业务收入分别为1.22亿元、13.08亿元、26.95亿元、30.71亿元,但每年的净亏损分别为2.09亿元、3.22亿元、6.64亿元、15.74亿元。四年间,水滴筹巨亏了27.69亿元。
第三,互联网公司整体不吃香了。
崇拜王兴的沈鹏曾是美团的10号员工,他每一个“烧钱”动作,无不烙印着中国互联网公司厚重的影子。
水滴筹建立之初,沈鹏利用“美团经验”,建立了上万人的地推队伍,在医院里扫楼拉病人;并且水滴筹很快拼多多、京东等电商巨头那样走下沉市场路线,渗透到三四五线城市和农村地区,甚至还在各地农村做刷墙广告。
显然沈鹏是个熟稔互联网时代玩法的“老司机”,水滴公司就是脑门上刻着“互联网”三个字的保险公司。不过在当下的环境下,水滴公司享受的红利有限,遭遇的监管不少。
资本市场失意的同时,水滴公司还日益遭受着公益人设的反噬。
03 人设的困局到底是一家商业公司,还是慈善机构。
水滴公司的窘境,是当下互联网公司处境的一个缩影。搞概念、搞噱头,不计成本烧钱圈地,再让资本买单的套路,如今已不再屡试不爽。
实打实的商业变现能力更加重要。但这个看似基本的原则,如今却成了许多互联网公司头上的紧箍。
具体到水滴公司,它面对的核心问题就在于,这到底是一家商业公司,还是慈善机构。
答案其实是很明显的,如果没有“人设”阻力的话。
沈鹏曾多次强调水滴公司是一家社会企业,还是以盈利为主要目标。但问题在于,普通大众并不一定这么看,十个人有九八个会给水滴公司打上一个“慈善”标签。
沈鹏是美团王兴早期干将
尤其是水滴公司还持续强调其业务的“慈善”属性。比如在今年之前,水滴筹一直是声称“不收取任何服务费”的。
再比如水滴公司2021年财报特意指出,截至2022年3月31日,有超过4.03亿人通过水滴筹累计向近250万名患者捐赠了总计约509亿元人民币。
在诞生之初,这个以“慈善”面貌示人的公司,难以避免地与企业经营行为相冲突,因此不断陷入到舆论漩涡中。其中最为聚焦的指责就是“筹款审查不严”。
2019年5月,有新京报记者发现利用虚假病历,在水滴筹、轻松筹等平台都可以发起筹款,并能够申请提现。
包括最近的“筹款中介”事件,无一不暴露出水滴等平台,对于筹款申请审查的疏忽随意。
这样的情况对于平台来说可能是“主观无恶意”,但筹款方的审核问题一直存在而且难以真正解决。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更加严格的审查需要更多成本付出。对于已经严重亏损的水滴公司来讲这并非易事。
几次风波下来,水滴筹的品牌价值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这对于水滴公司来说非常不利。就像以前人们最初在大街上遇到求助要钱的,还会施以援手,但是骗子多了之后,人们就再也不信了。
而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也被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