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系统,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长期以来一直是贪腐的重灾区。尤其是新千年以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各地国企的贪腐现象呈燎原之势。其中最显著的特点是数额巨大,涉及的贿款动辄高达数百万甚至上千万。
原江西纸业的董事长姜和平,副厅级干部,手上既有权也有钱。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欲望开始疯狂滋长,落马后单单是不能说明合法来源的资金就达到了476.6万。
五十年代初出生的姜和平,是土生土长的江西南昌人。他因为家境贫寒,未能在青年时代上大学。不过在16岁那年,姜和平以招工的形式进入了江西造纸厂。六七十年代,工人身份在社会上也非常吃香。那一次命运的转折,让姜和平从此和江西纸业走到了一起。
他先是从基层工人做起,化浆工、扛料工,这些又苦又累的活儿姜和平都做过。好在他出生农村,从小养成了吃苦耐劳的品性,工作干的出色,很快在厂里也赢得了踏实肯干的好名声。这也成为姜和平随后能逐步走上领导岗位的根本原因。
班长、基层干部、中层干部,姜和平一步一个脚印的历练着。八十年代末,姜和平就已经成了造纸厂的副厂长。
此时全社会面临经济转型,造纸厂原有的经营模式已经玩不转,连年的亏损使得厂里已揭不开锅,到1994年,眼看就要资不抵债而破产了。姜和平此时临危受命,从副厂长升任正厂长。上任后,姜和平的目标只有一个:改制。
现在回头去看,九十年代初的所有国企都这么干,因此并非姜和平的能力真有多么高,无非是他站在了当时的风口,厂里由计划体制变身市场为导向后,仅仅两年时间,姜和平就带领纸厂扭亏为盈,1996年一年,厂里一年的盈利就达到了4000万。
第二年,姜和平又筹集资金2.41亿元,成功将纸厂变身成股份制公司而上市。姜和平也一跃从原先的厂长,变身成为国企的老总。鲜花掌声还有各种光环集于一身,和同时代的其他国企老总一样,姜和平亦是风光无限。
成为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姜和平,身边立刻出现了大批有求于他的人。这些人平时请吃,过年送礼,恰到好处的撩拨着姜和平的欲望,使其在贪腐的泥淖里渐渐不能自拔。
姜和平落马后坦言,他的堕落,就是从收第一份红包开始的。而送红包的人叫秦著荣。这个人是南昌赣荣燃源物资公司的老总,和江西纸业有长期的合作关系,是姜和平企业的燃煤供货商。
秦著荣为了能让合作持续下去,在江西纸业成功上市后,便打起了姜和平的主意。他担心姜和平不会收礼,于是刚开始就故意打草惊蛇。只要是去找姜和平,必定会拿点烟酒礼品,姜和平从来就没有拒绝过,而是欣然接受。眼看可以加大力度,秦著荣便开始由送礼变成送钱。
那股过年送红包的风气,在九十年代的官场国企内十分流行。秦著荣第一次送的红包,就是万元起步。这些所谓的红包,已远远超出了当时的物价和工资水平,很明显就是行贿,可姜和平照旧来者不拒。
曾经跟姜和平做过邻居的人反映,姜和平家门外就排起了长龙,前来送红包的人,就要把他家的门槛踏平了。姜和平落马后,欣欣工贸公司的法人代表张文强交代,仅过年给姜和平送红包,他先后就送了10万。
再后来除了过年,其他节庆时刻姜和平也开门收礼。当初姜和平女儿结婚,婚礼之前他有意的散布消息,于是一场婚宴下来,姜和平又收了几万块。
收红包对姜和平而言,仅仅是小打小闹,真正能让他“赚大钱”的,还是与各个企业间的各种合作。姜和平是一个雁过拔毛的主,尤其在跟企业合作的过程中,总是从中作梗,以便让自己捞取好处。
所以当时江西商界都知道,要是跟江西纸业合作,一定要做好被拖欠各种款项的准备。企业不是没钱,只不过是姜和平故意限制捞好处。
光辉物资公司,在跟姜和平合作期间,每年要向江西纸业提供大量的木材和煤炭。货物及时提供,可每次结算货款,姜和平总是推说账面没钱。所以每年要钱的时候,对光辉物资的老总熊美平而言,就像是浑身上下要脱层皮。
光是赔上笑脸还不行,关键是要送钱过来。6年的时间内,姜和平前后共收了熊美平56.4万人民币,2万元美金,还有一套价值18万元的房子。有了这些东西,不光结算货款容易,要是有什么合作,姜和平也会第一时间想着熊美平。
欣欣工贸的法人代表张文强,没给姜和平送礼前,还不知道他的癖好。为此,他们公司的货款结算,往往被姜和平无限期拖欠。1998年的7月,张文强第一次和姜和平打交道,他赔尽了笑脸,希望姜和平能赶紧结算。
谁知姜和平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根本就没打算和张文强往下谈。于是再次见面的时候,张文强直接就塞给姜和平两万。而姜和平也如同那变色龙一样,不但脸色开了,货款也及时转给了欣欣工贸。
摸准了姜和平的脉后,张文强和熊美平一样,也成了姜和平公司以及家里的常客。仅仅两年的时间,张文强就送给姜和平41万。
除了熊美平和张文强,其他给姜和平送钱的企业主也不少。上海的一个厂长,4年时间里前后分6次送给姜和平29万。南昌一家贸易公司,跟江西纸业的业务往来并不大,但该公司的老总为了便捷办事,还是给姜和平送上了7万块。
除了收国内私企老板的钱,国外老板的钱,姜和平也是照拿不误。2000年底,美国一家实业公司的老总到南昌考察业务,期间经人介绍认识了姜和平。美国的老总在考察江西纸业后,看中了其中的进口废纸业务。
老总也想在这一领域“吃肉”,他国内的朋友提醒道,要想在这个领域赚钱,姜和平是绝对绕不开的。尤其是跟江西纸业对接业务,基本上就是跟姜和平本人对接。订单合同的审批签字,货款的结算等等事项,都是姜和平一个人说了算。
人家老总虽然是美国人,但商场上的这点事也是门儿清。第二天,老总便直接推开了姜和平办公室的大门。6000美元送上后,姜和平给老总一路绿灯,对方公司的业务网,也得以顺利延伸。
除了很多业务往来,公司内的各种基建项目,也成了姜和平捞钱的绝佳时机。谁给的钱多,谁就能承包到工程项目。
1997年底,公司要建设废纸脱墨车间,多家公司在随后都盯上了这个工程项目。不久,一个叫马文洲的人直接找到姜和平,希望他能促成这项合作。
马文洲的身份,是有色金属第十五冶金建设公司第一工程公司驻南昌的总经理。他开门见山,可姜和平却不给一句痛快话。接触过几次后,马文洲见姜和平依旧不说准话,就明白必须得出点血才行。
于是,马文洲立刻准备了10万现金,外加一些高档烟酒,趁着夜色悄悄送到了姜和平的家里。姜和平连一句客套话都不多说,直接就把钱物都收了。很快,马文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这样,姜和平的胃口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为了赚取更多的钱,他直接伙同其他企业的老总炒股。刘扬生是一家信息服务公司的老板,他想赚钱但苦于没有本金和门路。得知姜和平见钱眼开而且什么钱都敢拿,刘老板决定好好玩一手空手套白狼。
2000年,刘扬生找到姜和平,忽悠其炒作江西纸业的股票。从资金到操盘手等一切信息都听从姜和平的指挥安排,刘扬生私下里承诺,赚钱后自己的那份肯定少不了姜总的。
就这样,刘扬生仅仅是从中运作了一番,一分本金没出就赚了210万。过后,他又拿出50万送给了姜和平。
2001年,一位叫胡建华的老总找到姜和平,希望他能为公司的一笔贷款提供担保。姜和平知道好处少不了自己的,立刻便答应下来。
随后,姜和平伪造了一份董事会的决议,用董事会和公司的名义,为胡建华公司的一笔3000万元贷款提供了担保。合同签订后,胡建华直接送给了姜和平60万。
至此,姜和平的胃口越来越大。2001年下半年,上海一家公司主动找到姜和平,希望给江西纸业垫资1000万购买纸浆。这家公司也是无利不起早,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家的报价比别的公司高。
董事会里有不同意见,但姜和平却说,既然是别人垫资,总得让他们也赚点吧。就这样,江西纸业最终以高出每吨几百元的价格,从上海的这家公司购买了纸浆两千吨。事成之后,该公司直接送给姜和平40万。
除了贪财,姜和平也有好色的毛病。毕竟是国企老总手里有钱,他包养的情人光是公开的就有三个。前面提到的那位熊美平,既是企业老总,私下里也是姜和平的第三位情人。
姜和平的第一位情人,是一位姓饶的报社记者。两个人原本相处了很久,还算有感情。但小饶很快就发现姜和平除了她,还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一怒之下,小饶和姜和平断绝了来往。
但小饶又不想吃亏,毕竟自己多年的青春,不能白白浪费在他的身上。2001年初,小饶直接跟姜和平摊牌:做生意缺钱,得赞助18万,否则就把他那点好事都抖落出来。
姜和平被攥着命根子,自然不敢声张,立刻安排情人熊美平,带着18万现金亲自给小饶送了过去。本以为事情了结,谁曾想小饶还不打算放过他。过了一段时间后,小饶故技重施。
可姜和平却不干了,他是一个把钱看得比情义重的人,心想着长此以往,自己实在受不了。于是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姜和平随后选择了报警。小饶之后因为敲诈,被判刑入狱。
没有和小饶断绝来往之前,姜和平就已经看上了一位叫徐阿君的女人。和小饶不一样,徐是一位很传统的女性,也正因为如此,多年来她很受姜和平宠爱。徐阿君不在南昌,平时都住在深圳,房子也是姜和平给买的。
几年下来,姜和平在她身上的花销就高达160多万。按照当时的物价水平计算,这笔钱能建造三所小学。
即便徐阿君后来给姜和平生下一个儿子,但姜和平还是不满足。他很快就和熊美平搞到了一起。熊美平是一个事业型女人,她跟姜和平保持不正当的关系,自然是为了自己公司的发展。于是两个人各怀心思,财色双收。
恣意妄为的后果就是得意忘形,姜和平的贪腐问题,在2003年前后东窗事发。根据调查,在姜和平担任江西纸业董事长期间,他索要的贿款为409万元,无法说清楚来源的巨额资产为476.7万元。
2004年2月,“江西第一贪”姜和平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失去了自由,姜和平才开始了反思。他在狱中,曾写过《悔过书》。其中有这样的描述:
当上一把手,没有人再能对他的工作提意见。有一次,他收了一家配件供货商的贿赂,后来公司内的质检员强调对方的产品不合格,但还是被姜和平强行购买。最后花了几百万,却买了一堆不能用的废品。即便如此,董事会也没有一个人提过。
再后来,他违规炒股提供巨额担保,都仅仅是为了一己私利。这样一个丧心病狂捞取好处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企业的长远考虑发展。
姜和平的贪腐问题,就是众多国企老总腐败落马的缩影。制约好这些老总手里的权力,也才能尽量避免他们的退化和变质。
文|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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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问你,你见过世面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