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腐官员落马之前,往往会有先兆。要么是身边关系匪浅的人密集落马,要么是被调离原职位边缘化。
不过也有看似打破惯例的情况,原安徽蚌埠市长王诚,被调查之前虽然经历了旧同僚上司的频频落马,但他不仅没有受到牵连,之后更是升官。就在外界以为他平安着陆的时候,王诚被调查的消息却突然传了出来。
很显然,王诚实际上也没有打破惯例,此前侥幸没有被查,只是关于他的问题还没有涉及到。而一旦某些问题被坐实,即便已经升职,也不会安全着陆。
王诚是安徽人,落马之前长期在省内任职。1965年出生的王诚,成长于一个殷实的干部家庭。16岁考上卫校,之后短暂在某医院刷了一下简历,便调入卫生局从此步入仕途。
40岁之前,得益于父辈的庇佑,王诚的升迁之路不但顺遂而且快捷。当年刚调入卫生局,不到30岁就成了淮南卫生局的副局长。三十岁出头又离开卫生系统,进入共青团系统,担任淮南市的一把手。
再次于岗位上短暂镀金后,34岁便成为淮南市田庵区的区长。又过了3年,37岁的王诚,就升任淮南市副市长。当年的王诚,一跃也成为了安徽省内最年轻的地级市副市长。
外界羡慕王诚升迁速度之快,但他本人却苦恼于父荫已经用完。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自从升任副厅级之后,王诚再没有过去那种升迁速度了。
更让王诚始料不及的是,就在他担任副市长期间,淮南的官场却迎来了一场风暴。前任一把手刚刚被揪下来,新任的也步其后尘。如此一来,王诚感觉自己在这里仕途无望,一再找机会想要调出去。
淮南官场的人那时候都知道,王诚没事就往省城跑,就是四处运作关系呢,希望自己能“更进一步”。除此之外,还因为王诚觉得在淮南干得很憋屈。
彼时,淮南要设立山南新区,王诚一开始被任命为指挥长,大权在握。可过了没多久,市里专门派了一名副书记担任指挥部的政委。这样一来,王诚大权旁落,于是便到处发牢骚:其他地方都只有指挥长,只有淮南还有政委。
就这样,在淮南干了五六年后,王诚想要调离的心思就更重了。只不过世事无常,就在他跑了很多门路关系,眼看自己就要以异地交流的方式被调走,最后却突然又走不了了。走不了的原因,是当时的淮南又新换了一把手。
本以为自己还会被边缘化受气,谁知道新书记杨振超,偏偏觉得他王诚不错。王诚不是觉得自己被架空了吗,杨振超一句话的事情,山南新区建设指挥部的政委没了,还是他王诚一个人说了算。除此之外,市里的其他工作,杨振超也都放心的交给了王诚去做。这下王诚又欢天喜地起来,真可谓是坏事变好事。
新区建设都是围绕开发进行的,各路开发商都蜂拥而至,把王诚的家围了个水泄不通。王诚的宴请突然多了,每次去省城或者外地出差,出行和住宿也都是高规格高档次。
有人看不下去,觉得不该助长这样的风气,就在书记的耳旁吹了吹风。哪知道不说还好,说了王诚的诸多不好,杨振超偏偏觉得王诚好。就在不满王诚的人只等书记把他拿下去时,睁眼再看,人家王诚在杨振超的关照下,又进入市委常委班子了。不得不说,杨振超对王诚是“真爱”。
如此被赏识,王诚此前想要调离的小心思,也早就被他抛到爪哇国去了。而且,杨振超如此器重自己,王诚岂能不有所表示呢。
他手下的山南新区,不就是现成的聚宝盆嘛。新区不断建设开发,招商引资的工作也在持续进行。杨振超的小舅子在姐夫的授意下,找来了各色企业入驻。在政策倾斜和土地便利使用方面,都只是杨振超一句话的事。这些入驻的企业,就把大量的干股红利双手捧上。
有时候杨振超不便过问的事,王诚就代为处理。此后杨振超落马,淮南官场的人都清楚,王诚就是杨振超家族在山南新区的“看门人”。尤其和杨振超的小舅子,那段时间王诚与其走动得极为频繁。
每次杨家的小舅子来淮南,除了一帮商人前呼后拥外,绝对也少不了王诚在场。甚至有时候小舅子都不去看姐夫,而是直接来找王诚约饭局。吃吃喝喝之间,各色各样的外地老板,就都被小舅子介绍给王诚了。
另一方面,王诚这边有了合适的生意人,也会主动介绍给杨家小舅子。就这样,两个人的关系很快就到了穿堂过户的地步。
有一年,杨振超的丈母娘过寿,都是至亲内人,没有外面的朋友。谁知杨振超来了后,发现王诚居然也在。小舅子说了,王诚不是外人,是他给请来的。
这层关系在,杨振超岂能不提携和关照王诚。先是副市长,很快又成了常委,再后来又成为了常务副市长。
那时候淮南官场私下里都在调侃王诚,说他是光吃不拉的貔貅——别的副市长都只分管几项工作,王诚的副市长从财政到国土再到城建交通,几乎囊括了所有重要部门。也因此,在淮南官场多年,王诚实际成为了最有实权的常务副市长。
可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一个地方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往往就是正职快被架空了。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杨振超如此给王诚加权,根本原因就是和时任市长曹勇不对付。
有一次,作为政府部门的一把手,曹勇召开各部门会议。可杨振超偏偏给曹勇上眼药,非要在同一个时间召集会议。于是有意思的一幕便出现了,常务副市长王诚带着各部门的一把手去了市委,市政府里只剩下曹勇和所有的副局长。为此事,曹勇拍了桌子。
虽然王诚和杨振超走得很近,但作为官场老手的他,又是一个极其圆滑的人。他从来没有跟曹勇彻底撕破脸,而且还帮着曹勇的妻子拿下了多个市里的城建项目。有人说王诚懂得如何处理关系,不过也有人一针见血的指出:“什么会处理关系,不就是拿着公家的钱去做他的人情嘛!”
杨振超后来官至安徽副省长,在被揪下来后,有关方面也曾多次约谈王诚。王诚倒也没藏着掖着,他说在那种环境下,自己肯定不敢得罪人。所以杨振超小舅子送来的钱,他都一律收下。不过杨振超落马后,王诚又把这些钱退还了。
另一边,曹勇落马时,对着杨振超就是一通乱咬。但作为杨的马前卒王诚,曹勇却是口下积德,没说他什么问题。毕竟,王诚也给他妻子不少好处。
就这样,不管是杨振超还是曹勇,表面看起来都没有成为王诚仕途的绊脚石。以至于他后来还能顺利调离淮南,前往蚌埠去任职。
王诚是在2013年,调任蚌埠市担任副市长的。离开淮南之前,各种饯行酒席还得预约排队,有些还是王诚自己主动安排的。他喜欢穿梭在各个饭局之间,哪怕到了蚌埠后,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也正因为如此,王诚很快就认识了一个叫丁宁的80后。丁宁原本就是一个生产开瓶器的五金厂老板,在王诚调任蚌埠的那一年,这个80后高调进军互联网金融业。后来风靡全国的e租宝,就是丁宁的“杰作”。
所谓的金融产品,不过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庞氏骗局,不过那时候的丁宁手握数百亿资金,疯狂和蚌埠的众多官员来往,其中自然也包括王诚。丁宁公司的多位高管,有了市政协委员的头衔,丁宁自己还兼任了市政协经济委员会的副主任。
在和丁宁等一众商人眉来眼去的同时,王诚也频频向一把手周春雨抛媚眼。不久,懂得如何运作人际关系的王诚,就和周春雨关系匪浅了。
周春雨在蚌埠任职期间,和其他的官员不对付,和杨振超一样,偏偏对王诚高看一眼。哪怕是后来王诚前后左右都有了雷,已经高升的周春雨,也还是顶着压力给王诚“升级”。
那是2016年,周春雨要升任副省长。此时,杨振超的问题已经东窗事发,王诚也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再者,爆雷的e租宝将蚌埠官场炸了个七荤八素,所有人都觉得,王诚这个时候能保住现职就不错,想升官就是天方夜谭。
但周春雨就是看好王诚,非要把他推上去。他调任省里后,先是把原先的蚌埠市长调到省里,然后再让王诚接任蚌埠市长的职位。就这样,外界都以为王诚过不了这道坎,谁料2016年他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一年后,周春雨也成了阶下囚,众多蚌埠的官员被牵扯其中,可王诚看起来还是没事。接下来,王诚依旧在市长的位置上干到了2021年。
随后在当年4月,王诚担任海螺集团董事长。由于该企业在安徽省内属于翘楚,所以外界普遍认为王诚这是高升了。就连王诚可能都觉得,自己躲过了此前的各种关卡,算是顺利涉险过关了。
可惜王诚高兴得过早了,仅仅过了一年,在2022年5月,王诚就被调到了省政府担任副秘书长。又过了一个月,他被调查的消息正式公布。绕来绕去,王诚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此前的那些破事。
就在王诚落马消息被公布的当天,蚌埠科技融资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董国娟,以及蚌埠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原副主任张广际两个人也同时被查。这似乎意味着,王诚的那点事跟这两个人都有关联。
张广际此前在高新区任职多年,不少的企业落户高新区,都是他一手运作的。而王诚在蚌埠任职的时候,和那些企业老板多有往来,有些企业享受到了大量的优惠政策,甚至能通过国有担保公司拿到巨额的贷款。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位房地产开发商,此前也以科技老板的身份到蚌埠运作发展,并通过走王诚的门路拿到了优惠贷款。可这位老板并没有去经营什么科技公司,拿到贷款后,就去救淮南和合肥两地的房地产之火了。
此外,王诚落马后,一家上市公司报案,企业原先的实际控制人,私自挪用了此前蚌埠市政府拨付的专项财政补贴,涉及的金额达到了数亿元。而这笔资金,就是王诚此前担任副书记的时候拨付的。
了解蚌埠官场内情的人都知道,王诚在蚌埠从副书记到市长,一直没有断绝和各种商人的往来,背后的各种纠葛,更是错综复杂。如今王诚出事,新旧问题一起出现,这背后有着怎样的利益勾连,有待于案件被彻底清查。
有意思的是,王诚虽然在海螺集团只呆了一年,不过他曾启动过多项重大的战略规划。可惜,他什么都还没做,因为过去的各种破事缠身,所谓的规划,也就成为海市蜃楼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自己不干净,却总怀着侥幸的心思,妄图顺利过关。这样的心态其实贯穿了所有贪腐分子的仕途。没出事的时候,他们运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或是运作关系,或是大肆捞钱。出事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杨振超、周春雨以及曹勇,此前都和王诚有过交集,而且还都是他的上级,这三位都已先后落马,王诚这位“陪跑”多年的下级,也迎来了自己的仕途终点站。
文|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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