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六十三回,描写了在贾母、王夫人缺席的情况下,众人替宝玉举办的生日宴会。这一天,不仅是宝二爷的生日,也是平儿、薛宝琴、邢岫烟三人的生日,其热闹、狂欢的氛围,自然与往日不为不同。
在宝玉的生日宴会之中,存在着诸多值得我们品味的细节,比如香菱情解石榴裙;群芳夜宴狂欢之中寓意着众多女子结局的花解语。而在这众多的细节之中,有两个细节,或许能很好的反应出,宝黛二人的纯洁情感,与以端庄沉稳自居却虚伪的薛宝钗。
一、怡红院群芳夜宴,宝黛二人一个默契的举动,展现了他们之间的纯洁友谊。
在贾宝玉生日的这一天晚上,怡红院众多的丫鬟,以共同凑份子的方式,再一次替宝玉庆生,期间,为了让气氛更加的热闹,她们又请来的李纨、林黛玉、薛宝钗、探春、香菱等人,如此一幕,诚然是《红楼梦》前八十回中,为数不多的欢乐场面。
众人相聚一堂,玩起了抽花名签的游戏,而当轮到史湘云抽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黛玉一掷,是个十八点,便该湘云掣。湘云笑着,揎拳掳袖的伸手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时,一面画着一枝海棠,题着“香梦沉酣”四字,那面诗道是:只恐夜深花睡去。
黛玉笑道:“‘夜深’两个字,改‘石凉’两个字。”众人便知他趣白日间湘云醉卧的事,都笑了。
湘云笑指那自行船与黛玉看,又说:“快坐上那船家去罢,别多话了。”众人都笑了,因看注云:
既云‘香梦沉酣’,掣此签者不便饮酒,只令上下二家各饮一杯。
对于林黛玉,想来,大多数的朋友,尤其是没有深入阅读过《红楼梦》原著的朋友,对她的印象,或许都是停留在小性儿、停留在哭哭啼啼这两种情绪之上;但其实,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尤其在众人面前,林妹妹一向都是众人的开心果,她用她的幽默风趣,获得了好人缘。
正如面对史湘云抽出的花名签,签上写着“只恐夜深花睡去”,黛玉便以她白天醉卧石凳那一幕的情节,进行的生动的讽刺。
只是,没曾想到的是,在这支花名签上的最后一句,埋下了伏笔:
既云‘香梦沉酣’,掣此签者不便饮酒,只令上下二家各饮一杯。
此时,坐在湘云上下两家的,正好的林黛玉与贾宝玉。面对这一幕,他们不得不端起手中的酒杯,然原文中,却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湘云拍手笑道:“阿弥陀佛,真真好签!”恰好黛玉是上家,宝玉是下家。二人斟了两杯只得要饮。宝玉先饮了半杯,瞅人不见,递与芳官,端起来便一扬脖。黛玉只管和人说话,将酒全折在漱盂内了。
按说,这原本不过是一个玩乐的游戏罢了;即便他们二人,果真喝下了这杯酒,也并无大碍;但是,正如我们所见,他们二人,都默契的或是倒掉杯中的酒;或是让他人喝了。
宝黛二人的如此举动,说明了什么?显然,其流露出来的,是他们二人对男女礼仪的由本能做出的反应。
男女二人对饮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新婚,犹如交杯酒一般;在宝黛二人心中,诚然有着彼此,并且刻骨铭心。但是,在男女之间的礼仪规矩这一方面,他们却始终遵守着,从未逾越。
正如在《红楼梦》第二十六回中,贾宝玉前往潇湘馆看望林妹妹,面对宝玉想要与她共用一个枕头的时候,林妹妹的态度十分坚定,最终,还是从外面的房间,另外拿出一个枕头给宝玉用。
由此可见,宝黛二人虽然情深,但诚然是纯洁的。
二、射覆游戏的一个细节,揭露了宝钗的虚伪。
贾宝玉生日的这一天,众人相聚在红香圃中给四位寿星庆贺。期间,众人玩起名为射覆的游戏。
游戏的规则十分简单,一个人说一句有关这个房间之中的诗句或者典故,另一个人则由此猜测她所指的物件。期间,当轮到宝钗与宝玉“射覆”的时候,却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底下宝玉可巧和宝钗对了点子。宝钗覆了一个“宝”字,宝玉想了一想,便知是宝钗作戏指自己所佩通灵玉而言,便笑道:“姐姐拿我作雅谑,我却射着了。说出来姐姐别恼,就是姐姐的讳,‘钗’字就是了。”
众人道:“怎么解?”
宝玉道:“他说‘宝’,底下自然是‘玉’了。我射‘钗’字,旧诗曾有‘敲断玉钗红烛冷’,岂不射着了?”
对于薛宝钗在此,特意说出“宝”这个词,是否正如宝玉所说,是特指“金玉良缘”呢?这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贾宝玉作为荣国府中的护花使者,对女孩一向维护和敬重,断然不会如此冒犯宝钗,也是因此,对于宝玉的这番言语,才让人信服。
其实,我们从《红楼梦》前八十中,不难发现,原文描述了诸多宝钗想宝玉露骨“表白”的情形。
比如《红楼梦》第八回,贾宝玉前往梨香院看望她,宝钗便借着欣赏宝玉佩戴的通灵宝玉,与丫鬟莺儿一唱一喝的说出了“金玉良缘”;再到《红楼梦》三十五回,袭人邀请莺儿饭后前来怡红院替宝玉打络子;期间,宝钗前来,非常直接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宝钗坐了,因问莺儿:“打什么呢?”一面问,一面向他手里去瞧,才打了半截。
宝钗笑道:“这有什么趣儿,到不如打个络子把玉络上呢。”
一句话提醒了宝玉,便拍手笑道:“到是姐姐说得是,我就忘了。只是配个什么颜色才好?”
宝钗道:“若用杂色断然使不得,大红又犯了色,黄的又不起眼,黑的又过暗。等我想个法儿:把那金线拿来,配着黑珠儿线,一根一根的拈上,打成络子,这才好看。”
也难怪,在清虚观打醮期间,林黛玉会打趣她:
贾母因看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便伸手翻弄拿了起来,笑道:“这件东西好像我看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这么一个的。”
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
贾母道:“原来是云儿有这个!”
宝玉道:“他这么往我们家去住着,我也没看见。”
探春笑道:“宝姐姐有心,不管什么他都记得。”
林黛玉冷笑道:“他在别的上还有限,惟有这些人戴的东西上越发留心。”宝钗听说,便回头装没听见。
再到《红楼梦》第三十六回,中午十分,薛宝钗却独自一人进入宝玉的卧室之中,明知宝玉正在睡中觉也不愿离去;就连袭人离开了,她也依然稳坐在宝玉的床前,还欣然地替他绣起肚兜。
小结:
可见,在这位外表端庄沉稳的虚伪面具下,为了追求“金玉良缘”,薛宝钗早已放下了所为的礼仪规矩,无视了礼义廉耻;而与宝黛二人在游戏之中,连对饮一杯酒都默契的选择拒绝的举动相比;宝钗虚伪,自然显得更加的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