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红楼梦》,最有趣的地方,莫过于通过小细节,通过前后文的对照,而得出作者文字之下的信息。对于这样的一幕,在薛蟠身上,便出现过一回。
《红楼梦》第二十五回,贾宝玉因为被贾环用蜡烛油烫伤,在凤姐的挑唆下,赵姨娘遭受到了王夫人的数落。
在这样一种不平的情绪之下,当前来荣国府看望宝玉的马道婆,来到她这里串门,得知她的这番遭遇后,深表同情,并言语之中,流露出了解决的办法。
或许是为了出心中的恶气;或许是真心替儿子贾环考虑。赵姨娘一咬牙,不仅拿出了自己所有的体己,还给马道婆写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欠条。
得了利益的马道婆,在安排好相关事情后,离开了。而没多久,荣国府再次骚动了起来;原来,王熙凤与贾宝玉,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了精神上的异常,简单的说,就是疯了。
面对这一幕,贾府上下俨然乱了套;而在这乱哄哄的局面之中,有一个细节,特别值得我们琢磨。
贾政等心中也有些烦难,顾了这里,丢不下那里。别人慌张自不必讲,独有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臊皮,知道贾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工夫的,因此忙的不堪。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对于这一幕,对于在慌乱之中显得格外忙碌的薛蟠。似乎,对于大多数朋友而言,我们往往在意的,是他仅仅一瞥便对黛玉酥倒的憨态;或许说,这是源于薛蟠骨子里对姿色出众女子的亵渎。
当然,对于这一点,我们无需进行进一步的探讨。在这段简单的文字之中,其实作者描述了两个细节。一个是我们说过的,薛蟠被黛玉姿色迷的酥倒了;而另一个,则是他对香菱的维护,尤其是,他对贾珍的防备。
提到香菱,我们便很容易想到因为抢夺她薛蟠闹出的人命官司,想到他的劣迹斑斑。当然,闹出人命关系的薛蟠固然洗刷不了他的罪孽,但是,从后续他对香菱的态度上,却似乎他是对这位女子动了真心。
也是因此,薛蟠才会死缠烂打的恳求薛姨妈,将香菱过明路,变成他的小妾。或许,仅凭这一点,贾府之中的诸多男子,便不如他。
试看贾琏之对于平儿,可曾有所如此维护之心?试看宝玉之对于袭人,又是否有如此维护之心呢?
当然,对于薛蟠对香菱的维护,这在原文之中,在诸多的细节中,诚然流露过。但是,在这个细节中,有一点,是值得我们注意的:薛蟠对贾珍的防备。
其实,从一定程度上而言,薛蟠、贾珍都是一丘之貉,都是酒色之徒。他们对姿色出众的女子,都没有抗拒力。
而既然,身为同道之人的他们,又为何要如此防备贾珍呢?换句话而言,在香菱身上,又有什么,会让贾珍眼前一亮呢?
这是我们不容易理解的,但在原文之中,似乎作者,早已借着周瑞家的之口,告诉了我们答案。
在《红楼梦》第七回,周瑞家的在薛姨妈这里得到一个差事,给贾府众人送宫花,而在梨香院中,这位初次遇见香菱的陪房,便说出了这样一番言语。
正说着,只见香菱笑嘻嘻的走来。周瑞家的便拉了他的手,细细的看了一回,因向金钏儿笑道:“到好个模样儿,竟有些像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
金钏儿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呢。”
通过她与金钏儿的对话,我们不难体会出,在香菱的容貌之中,确实有几分秦可卿的模样。加上她虽然曾被人贩子拐卖过,但到底还是小家碧玉的出身,正如原文所描述的,其行事作风,是与平儿、鸳鸯这些大丫鬟没有什么区别的;也是因此,薛姨妈才会下定决心,替她开了明路,给薛蟠做了妾。
由此可见,薛蟠在百忙之中,维护香菱、防备贾珍的举动是符合常理的。因为作为秦可卿公公的贾珍,与儿媳妇,诚然有一段世人皆知的闹剧。
昔日秦可卿健在之时,对于这一点我们是不容易理解的;但是,在她处于生病期间,我们从她的丈夫贾蓉对她的冷漠态度中,却能体会出他们夫妻二人关系的不和谐。
再到秦可卿突然去世,贾珍悲痛欲绝,不仅在众人面前流露出如丧考妣的悲哀,并且公然说出了,要倾其所有,来置办儿媳妇的葬礼。
为了秦可卿的葬礼更加体面、更加风光,他特意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给贾蓉买了一个五品龙禁尉的头衔;为了秦可卿的葬礼更加体面、更加风光,他无视贾政的规劝,再一次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了原本为坏了事的义忠亲王准备的上好棺木。
由此可见,他对儿媳妇秦可卿的情深义重。
只是,作为贾蓉之妻。似乎秦可卿原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虽然是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但其出身,还是正儿八经的宦官之家。毕竟秦业拥有着营缮郎的官职。
想来,明白了这一点。若我们读懂了贾珍与秦可卿地这段风流之事,我们则不难体会出,薛蟠为何会如此维护香菱,如此防备贾珍了?也便不难理解,他所认可的“贾珍是惯于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深意了。
说点题外话,我们不防回头看一下贾府之中的另外一位老爷:贾赦。当他一时兴起,对收集扇子产生兴趣。又通过贾琏的打听,得知石呆子手中有十多把上好的扇子。面对石呆子视扇子如命,任凭贾琏开出怎样的价码,依然不能让他动心。只是最终,他的结局是什么呢?若从这一点出发,似乎我们才会体会在薛蟠为了维护香菱而如此防备贾珍的后怕来。
小结:
或许,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便不难体会出,为何同样是贯于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薛蟠与贾珍。为何在这一刻,在百忙之中,薛蟠却会如此谨慎的为了维护香菱而防备贾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