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瑞安王府，卧房内。
“洛瑶，你为了萧凌云已经在这个世界多滞留了三年，如果再不走，最多一个月，你就会被蛊虫嗜咬、心衰而死。”
系统化作的神医燕南星看着洛瑶，面色沉重。
“你应该告诉他真相，否则他每陪谢芷柔一次，你的痛苦便会严重一分。”
洛瑶脸色苍白，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先给我开点儿止疼丸。”
至于告诉萧凌云，还是算了吧。
毕竟那个男人的心，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回想起十三年前，因一场车祸，洛瑶被系统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任务是救赎冷宫三皇子萧凌云。
她用了十年时间，将萧凌云从一个不受宠的冷宫皇子教成一个用兵如神的战神王爷。
完成救赎任务后，她本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阖家团圆。
可多年的相处，让他们彼此相惜相爱。
“瑶瑶留下吧，我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为萧凌云的一句承诺，洛瑶为他脱离系统，留在了这个世界，彻底成为一个古代人。
而执意留下的代价，就是一旦萧凌云有了异心，她将深受蛊虫嗜咬、心衰而死。
而如今，不过成婚三年，萧凌云就变了心。
半年前，萧凌云英雄救美在悦秀坊买回了一个歌女谢芷柔。
本以为只是随手救一救，没想到那个男人将谢芷柔养在别院，隔三差五去那里陪她。
甚至近来，已经开始夜不归宿。
……
吃了止疼丸，洛瑶看着窗外徐徐飘落的雪花，一时有些恍惚。
她拢紧身上墨青色的披风，走到萧凌云书房门口。
看着窗棂间透出的一团微弱烛火，她抬手叩响了房门。
“凌云，外面下雪了，你可不可以……”
话尚未说完，便被屋内的萧凌云不耐打断。
“京城每年都下雪，有何大惊小怪的？没别的事就回去歇着，别杵在门口。”
洛瑶呆呆地站着，心口传来细密连绵的疼意。
他们定情于初雪，每年第一场雪，这个男人都会陪她一起赏雪。
“瑶瑶，以后每年我们一起赏初雪，迎白头。”
可现在，她提醒萧凌云下雪了，这个男人不仅连门都没让她进，竟还说出这种话。
想来，他早已忘了当初的承诺。
洛瑶眼中的光越来越暗，垂着眸转身朝自己的青梨院走去。
雪花簌簌而下，她抬头望去，脸上泛起丝丝凉意。
她伸手一摸，掌心一片湿濡，不知是雪还是泪。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早，洛瑶起床看了看窗外，厚厚的积雪已经铺了满地，雪白一片。
洛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曾经饱满圆润的脸颊变得苍白瘦削。
眼下两道青黑，透着显得病态的清瘦。
她苦涩一笑，拿出抽屉里的白玉瓷瓶，倒出一大把褐色药丸干咽了下去。
随后，她起身踩着厚厚的积雪，走了出去。
刚出苑子，和迎面而来的萧凌云相遇。
“凌云。”洛瑶轻喊了声。
萧凌云看着她的脸，眉宇轻拧：“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洛瑶看着他眼里的厌烦，憋在心里的话也脱口而出：“我生病了，所以才……”
“病了就去找太医，别整天待在院子里，弄得自己一脸怨妇相。”
说完，萧凌云直接绕过她走了过去。
看着男人迎着风雪离开的背影，洛瑶轻声喃喃：“我的病，太医也治不了……”
刺骨的寒风吹在身上，恰如她的心一样寒凉。
这时，系统燕南星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中响起：“洛瑶，谢芷柔就在府门外等着萧凌云，你确定还要继续滞留在他身边吗？”
闻言，洛瑶下意识朝府门外看去，一辆碧绿丝绸装裹的马车停在台阶边，窗边悬挂着一对金铃，随风摇晃作响。
萧凌云刚走到马车边，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了出来。
萧凌云温和一笑，握着那只手就进了车厢内。
随后，金铃摇晃，马车渐行渐远。
洛瑶紧紧压住疼痛不已的心口，泪水无声地淌落而下。
“不留了，再也不留了。”
第2章
当初若不是萧凌云拿命护着她、还给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洛瑶根本不会留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
可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自己也该回去了。
她要脱离这个世界，离开让自己伤透心的男人。
她定了定心神，再次坚定地开口：“系统，我申请回到原世界。”
一阵沉寂后，燕南星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因宿主滞留本世界时间过长，现需288个小时，才能开始传送回21世纪，请做好准备。”
洛瑶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288个小时，也就是12天。
十三年的时间都等了，再多等十二天也没有关系。
洛瑶收拾好情绪，转身回了自己的青梨院。
这些天，她要将王府内所有和自己有关的物品全部整理出来，统统处理掉。
库房内，有她为萧凌云亲手缝制的盔甲。
三千甲片，是她花了七天七夜的时间爬上乾元山挖来乌金矿，再用上万的雀鳄鳞片用皮绳一针一线制作出来的。
也是这副盔甲，让萧凌云屡战屡胜、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万人敬仰的战神。
那些年，萧凌云爱惜盔甲如爱命，每次都会亲力亲为护理盔甲，不假手任何人。
“瑶瑶送我的百胜战袍，任何人都不可以碰！”
可现在，谢芷柔在萧凌云身边几个月，盔甲就在库房生灰了几个月。
洛瑶扯了扯嘴角，吃力地将笨重的盔甲取了下来，丢进木箱里。
“既然你不珍惜，那我便处理掉它。”
整理完后，她又将萧凌云这些年送给她的所有东西，也从库房一一清理了出来。
全都丢进木箱里，再盖上沉沉的木板，让下人推去了京城处理垃圾的灰坑。
接连好几天，萧凌云都没有回府。
洛瑶心口的蛊虫却一日比一日燥乱不安，将她啃噬得满目疮痍。
直到十一月初三，洛瑶生辰这天，那个男人也不见人影。
往年这一天，萧凌云都会早早的为她准备好惊喜，然后请来全京城最好的戏班子，为她唱一天大戏庆贺生辰。
然而此刻，阖府上下，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生辰的气息。
但洛瑶也没多在意，毕竟往后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也会和家里人一起过没有萧凌云的生日。
她去膳房为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随后在桂花糕上插了一根蜡烛。
看着蜡烛上摇曳的烛火，洛瑶许了今年的生辰愿望：“愿我此生，能顺利脱离世界，和家人幸福团圆。”
吃完长寿面后，她强忍蛊虫噬心之痛早早睡去。
翌日，洛瑶起来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又虚弱了几分。
“咳咳”
一声轻咳，帕子上印出点点乌血。
她有些麻木的擦掉嘴角的血迹，随即开始清理屋子里的一些个人物品。
一直整理到傍晚，多日不见的萧凌云来了青梨院。
他将手中的锦盒放至梳妆台上，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给你的礼物！”
说完，他又打量了一眼洛瑶，蹙眉开口：“身为王妃，你平时还是多收拾一下自己，别让外人以为王府苛待了你。”
洛瑶心口一阵闷疼。
她仰起头，静静地看着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嗓音沙哑了几分：“我的生辰是昨天。”
萧凌云神色微怔，莫名有些心虚。
“最近很忙，明年你生辰我一定不会记错。”
说完，他就去了屏风后宽衣解带。
洛瑶闻着空气中一股若有似无的兰花香，再垂眸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工艺精致的鎏金并蒂莲步摇。
并蒂莲晶莹璀璨，却清晰地缠着一根女人的长发。
洛瑶脸色一阵苍白，有些僵硬地将锦盒盖上。
如今，萧凌云连送她的礼物都不肯多花一分心思了。
花开并蒂，象征着相爱之人不分不离，永远在一起。
可这支并蒂莲，你到底是要送给谁的呢？
第3章
不管萧凌云是想送给谁，洛瑶都不在意了。
再有六日，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到时候不管萧凌云想和谁如莲并蒂，都与她无关。
但在离开前，她要在仅剩的时间里。
将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全部销毁掉，包括对萧凌云十三年的爱。
她要让萧凌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洛瑶！
这一晚，洛瑶没有和萧凌云一起睡，而是直接去偏房静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洛瑶将之前整理出来的物品连同这支步摇一起带到了院前的梨树下，统统埋在了树根之下。
这时，一阵风吹来，寒风卷着仅剩的梨叶一片片飘落，萧瑟又悲凉。
腐烂的树根早已没了生机，连带着周围的土壤都透着死气。
回想起这棵梨树，还是当年萧凌云特意从冷宫移植出来，栽进王府。
“瑶瑶，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棵梨树下，树能活百年，我们的感情也会百年不变！”
梨树见证了洛瑶和萧凌云相识相爱的十年，又见证了他们的渐行渐远的三年。
正将枯土掩埋覆盖好，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在做什么？”
听到萧凌云的声音，洛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用铲子填平泥土。
“梨树生病了，我给它埋点药。”
萧凌云眉头紧蹙，这么多年过去，这女人怎么还有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一棵树而已，死了就换一棵，何必干些粗使丫鬟的活？”
洛瑶手中的动作一顿，心里传来闷闷的钝痛感。
一棵树而已？这棵树可是陪了他们整整十三年啊！
树死了可以换，那人心若死了，也能换吗？
萧凌云不知洛瑶心中所想，问出了自己来寻她的缘由：“昨晚你为何没睡床上？”
这些年，他只要留宿青梨院，两人一直都是同榻而眠。
昨天晚上，是这个女人第一次让自己独守空床。
洛瑶抿了抿唇，哑声回答：“昨晚不太舒服，就睡在了偏房。”
闻言，萧凌云眉宇拧得更深。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着这女人寡淡的神色，还是抿紧薄唇甩袖离开了。
洛瑶看得出，萧凌云似乎很烦躁。
但是他有什么好烦的呢？
“萧凌云，还有五天我就会离开你，到时候你就不用烦了。”
傍晚，大雪纷飞。
洛瑶坐在静心亭独自赏雪，寒冷的天气衬得她脸色更为苍白，唯有唇上一点朱红。
下朝回来的萧凌云，刚回府就看到了这一幕。
女人清冷而又孤独的身影，倏地让他心头一空。
“瑶瑶。”
莫名，他心里涌出了一丝愧疚。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都没好好陪过她了。
“城北的腊梅开了，明日雪停，我带你去看吧！”
听到他这话，洛瑶神色微顿。
以前在皇宫，每年冬季萧凌云都会带她踏雪赏梅。
他总说，梅有傲骨。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瑶瑶，你是冬日最绚烂的那支梅，开在我的心头。”
本以为他因为谢芷柔，已经将和自己有关的事忘了个干净，没想到他还记得。
记得也好，那她就借这个机会，与萧凌云再同游一次，权当做告别。
洛瑶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翌日一早。
洛瑶披上梅花纹络的披风准备去书房找萧凌云，却得知他昨天半夜出府，至今未归。
倏地，心口传来一阵刺痛，蛊虫噬心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洛瑶呼吸不畅，那个男人是去别院找找谢芷柔了吗。
“王妃，不好了！王爷受伤了！”
这时，门外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王爷为了止住发疯的烈马，被踢断了肋骨，流了好多血……”
洛瑶心下一沉，连忙跟着小厮去了京城的德胜医馆。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她的步子越颤。
最末端房间，是萧凌云所在之处。
洛瑶一把掀开布帘，刚要喊一声‘凌云’就咽了回去。
身形娇小的谢芷柔依偎在萧凌云的怀中，正亲吻着他被绷带缠着的伤口——
而他则喘息着说：“乖乖，为你受伤，我甘之如饴。”
第4章
眼前的一幕，让洛瑶呆愣当场。
屋内的两人没发现她，还紧紧的抱在一起。
“王爷此次若出了意外，柔儿定不苟活，要随你一起化蝶飞。”
萧凌云抚着她的发顶，语调柔和：“傻瓜，本王是战神，区区一匹烈马不算什么。”
洛瑶的两耳嗡嗡作响，整个人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府中下人不过是告诉自己萧凌云受伤了，又不是要她来医馆。
她却这么眼巴巴的跑过来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你侬我侬，真是自取其辱！
曾几何时，萧凌云也曾鲜血淋漓的抱着她，说：“为你受伤，我甘之如饴。”
可如今，同样的话，同样的事，他也可以对别人说，为别人做。
看着他们相拥的画面，洛瑶眼睛酸的厉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没关系。
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她就可以回家了。
就不用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苟延残喘了。
洛瑶咽下满腔苦涩，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馆，径直回了王府。
刚进大门，她就听到两个下人在闲聊。
“以前王妃不过一句想吃荔枝，王爷就派人从岭南快马加鞭，跑死了八匹马，送回来最新鲜的荔枝到王妃的青梨院。可如今才几年，王爷对王妃就不闻不问了，男人的心变得比这天气还要快！”
“咱们大周朝的男子一直都是三妻四妾，可王妃不让王爷纳妾，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换成是我也要变心。你看现在这样多好，谢姑娘温柔又多情，对王爷也百依百顺，咱们王府是该换女主人了。”
听着下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洛瑶这才知道，原来府中人人都更喜欢谢芷柔。
她扯了扯嘴角，抑制住了眼角的泛红。
没事的，等她回到原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了。
青梨院。
洛瑶回到房间，准备继续清理行李时，心口忽的一阵抽疼。
一股血腥往上翻涌，她连忙抬手捂住嘴。
掌心摊开，猩红一片。
蛊虫噬心之痛越来越频繁，对她身体的摧残也越来越严重。
这糟糕的身体，还能支撑到离开的那天吗？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脚步声。
洛瑶回头一看，一身白衣的燕南星走了进来。
“我感应到你身体的异常，特意让你丫鬟带我入府。”
说着，他握住洛瑶的手腕，给她把脉。
“蛊虫已经将你的心啃噬的千疮百孔了，等到离开时你会遭受锥心刺骨之痛，可能承受？”
洛瑶听了，凄然一笑：“没关系，只要能离开，再痛也不怕。”
燕南星看着她，深深叹σwzλ了口气：“若是当初任务完成你便立马离开，如今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洛瑶闭了闭眼，心里酸楚到了极点。
这一切她都知道，可当初的萧凌云真的对她很好。
那时的她，也是真心愿意留下来。
只是事到如今，一切都变了。
时间是个好东西，验证了人心看清了人性，见证了真心拆穿了假意。
即使长达十年、百年、千年，都逃不过它的法眼。
人心易变，尤其是男人的心。
以前，萧凌云在洛瑶的助力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战神王爷，亦将她宠成了掌中宝。
她的一句想看漫天萤火，萧凌云就为她抓来上万萤火虫，化作人间璀璨星河。
她的一句想吃荔枝，萧凌云就千里迢迢为她从岭南运来上好的新鲜荔枝。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燕南星又给洛瑶开了一些止疼丸，随即从王府离开。
送他走后，洛瑶回青梨院，却看到萧凌云怒意满脸地迎面而来。
“那个男人是谁？”
洛瑶一怔，正要开口，萧凌云已经怒不可遏地对她谴责。
“身为王妃，却让外面的野男人随意出入寝房，你让本王的颜面置于何地！”
就算自己在外玩的花一点，但王府始终只有洛瑶一个女主人。
她却将别的男人带回王府！
“今日若不是本王撞见了，还不知道你要给本王戴多久的绿帽！”
一句一句，诛心刺骨。
洛瑶的脸色一寸寸变白：“那是神医谷的燕神医，他只不过来给我治病，你莫要血口喷人。”
然而萧凌云却冷冷的看着她，神情讥讽：“你倒是会玩，随便找个男人来装神医，难不成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不屑的话让洛瑶满心苦涩，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男人，怎么会说出如此薄凉之言？
她捂着心口，一字一句泣血道“萧凌云，我的病，神医已经治不好了。”
第5章
萧凌云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你可真是好样的，本王刚说完，你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说着，他粗鲁地将洛瑶拽回院内。
洛瑶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往前栽到。
与此同时，强烈的噬心之痛骤然传来，她喉间一阵翻涌，一股腥甜从口中喷涌溢出。
“噗——”
血液溅在地上，开成了一朵朵红艳艳的花。
萧凌云看着地上一簇簇血色，一时间慌了神。
“瑶瑶，你怎么了？”
他急忙蹲在洛瑶面前，想要替她擦去嘴边的血色，可却越擦越红，整只手都被鲜血浸染。
“太医，快传太医！”
看着面前焦急的男人，洛瑶低声喃喃：“没用的，找太医也没用的。”
这是天道对她为萧凌云留在这个世界的惩罚。
为男人付出，会变得不幸。
以前，她以为萧凌云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可现在她才知道，男人哪有什么不同，尤其是古代男人，朝三暮四、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态。
很快，太医来了。
他为洛瑶探过脉后，当即跪在了萧凌云脚边：“王爷，王妃的病症实乃世间罕见，恕老臣医术有限，实在是无法辩证。”
听到太医的话，萧凌云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连你都查不出？要你何用！”
太医低垂着头，战战兢兢：“老臣只能开一付药剂，止住王妃的吐血之症。还望王妃舒心解郁，尽早痊愈。”
萧凌云沉着脸点了点头，让太医开了点药就将人送了出去。
他命人将药煎好，端给了洛瑶：“乖，把药吃了。”
洛瑶撇过头，不愿服药。
她的病，不是几副药就能治好的。
萧凌云又哄了几次，甚至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吹温送到她嘴边。
可洛瑶依旧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看着她这幅样子，萧凌云失了耐心：“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非要那个男人过来，你才肯好好吃药？”
刺耳的话，如冰渣噼里啪啦落到了洛瑶身上。
她怔怔转过头，用那双空洞洞的眸子对上了萧凌云不耐烦的视线。
“萧凌云，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萧凌云一愣，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及这个。
他尚未说话，洛瑶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时，你是皇宫不受宠的三皇子，瘦的跟竹竿似的，不让任何人靠近，我爬到冷宫的梨树上，摇落满地杏白梨花当做给你的见面礼。”
“你问我是不是天女下凡，我说我是为你而来……”
才刚刚回忆，萧凌云的眼底猩红一片：“瑶瑶，你别说了！”
然而洛瑶却没停：“后来，我们相依为命，相互扶持。你说等你成为王爷，有了独立的王府，就娶我为妻，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成亲才三年，你怎么就变了呢？”
萧凌云的心脏忽然一阵揪痛，他忽然不敢再看这个女人：“瑶瑶，求你，别说了。”
然而洛瑶却仿若未闻，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萧凌云，半年前，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有了别人，可我一直没说，我以为你只是倦归的鸟，总有归巢的一天。可我错了，大错特错。”
“你知道吗？你每见谢芷柔一次，我的心就疼一次，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咬我的心脏，让我痛不欲生。我在你身边待了整整十三年，但现在，我累了，也疼怕了。”
谢芷柔指着自己被蛊虫快要掏空的心，嗓音发颤：“所以，萧凌云，我们和离吧！我不想再爱你了。”
听到这话，萧凌云本带着愧疚的脸色骤然变得异常寒冷。
“和离？你要跟我和离，去找那个男人？”
第6章
轻飘飘的话落在洛瑶耳中，让她心底一片荒芜。
她躺在床上没再说话，只是睁着那双愈加空洞的眼睛静静看着床幔。
十三年陪伴，三年夫妻，没想到萧凌云竟认定了她已红杏出墙。
何其可笑啊……
此刻，对上洛瑶那双毫无生气的眸子，萧凌云眸光微闪，也有些过意不去。
“瑶瑶，这世上男人皆是三妻四妾，但我保证，瑞安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人。除了你，我绝不会让其他女人进来。”
洛瑶闭上了泛红的眼，这个男人的的保证，早就不能当真了。
三年前洞房花烛夜，萧凌云曾指天发誓：“黄天在上，我萧凌云此生，唯洛瑶一人，若违此誓，凡我所喜，都将成悲；凡我所乐，都将成痛。”
当年的他信誓旦旦，后来的他背信弃义。
誓言皆缥缈如云烟，统统都是不作数的。
见洛瑶依旧不说话，萧凌云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
“你若是觉得王府无聊，那我以后一定多抽时间陪你，好不好？”
“我们这么多年同甘共苦都过来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跟那个男人断了联系，明年我们生个孩子，你教他琴棋书画，我教他为人处世。”
他轻轻握着洛瑶的手，语气像哄孩子。
洛瑶忽然有些想笑，他自己答应的事情都做不到，如何教得好孩子？是想将孩子也教成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伪君子吗？
萧凌云，我们没有以后了，也不会有孩子。
这一夜，萧凌云守在了青梨院。
但洛瑶没有搭理他，而是默默的侧身睡着，任由眼泪无声打湿了玉枕和褥子。
睡得迷迷糊糊，她好像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白色的病房里，她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原本满头青丝的母亲如今已一头白发，紧张而又无措地握着她的手。
“瑶瑶，你怎么还没醒？”
洛瑶伸出手，想触碰洛母的脸，虚无的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相隔两个时空，相见却不能触碰，洛瑶颤着手，隔空一寸寸抚过母亲苍老的面颊。
“妈，对不起，你再等等我，再等三天，我就能回去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再也不分开了。”
晨光熹微，洛瑶醒了过来。
想起梦中那真实的场景，她有种归心似箭的迫切念想。
强忍着蛊虫噬心之痛，洛瑶将衣柜和箱笼中属于她的衣物全部清理了出来。
只留了两身换洗衣物后，剩下的全部拿到枯萎的梨树下烧了个干净。
只有三天就要离开，这些东西也该烧掉了。
这时，丫鬟送来了一封信。
“送信的人乘着一辆挂着金铃的马车，吩咐门侍特意交给王妃。”
马车上挂着金铃，洛瑶下意识想到了谢芷柔。
她打开信，看到了一行行娟秀的字。
【洛瑶姐姐，王爷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你当真还要霸占王妃的位置不放手？】
【我比你年轻又比你漂亮，还比你更能讨王爷欢心，他每天都要在我的闺房待足足两个时辰，你可知我们是用什么姿势颠鸾倒凤？】
【闺房之乐不便让你这个外人知晓，你若有自知之明，就把王爷完完整整地让给我，不要做我们之间的绊脚石！】
一字一句的挑衅，字字诛心。
但洛瑶的心已经麻木，此刻只觉可笑。
这个女人沉寂了半年，终于坐不住了，不甘于在别苑做一个外室了吗？
洛瑶将信笺原封不动地收回信封，再放进了木匣子里。
该看这封信的人，是萧凌云。
等自己离开之时，这封信就当给他的离别礼吧。
给他自由，成全他们的郎情妾意。
第7章
傍晚时分，萧凌云回了青梨院。
他将一个糖人递给洛瑶，眉眼温和：“瑶瑶，这是城东那家老糖铺捏的糖人，以前你最喜欢吃了。”
洛瑶掀起眼帘，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东西。
“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以前喜欢糖人，那是因为糖人是萧凌云跑遍半个京城带回来给她的。
可现在，物是人非，她的心已经是一汪死水。
萧凌云看着这样的洛瑶，心狠狠地揪成了一团。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我去给你买，不管是上天入地，我都给你买回来。”
说着，他扔了手里的糖人，将洛瑶紧紧圈在怀里，好似要将她揉进骨髓。
洛瑶苦涩一笑，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萧凌云啊萧凌云，
你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了，为什么还要装作这么在乎我？
这样演戏，你不累吗？
洛瑶什么都没再说，而是转身回了房间休息。
一整天，萧凌云心底有一种莫名的落空感，总觉得这个女人在自己怀里，心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有一种握紧掌心，却同握不住流沙一样的感觉。
躺在床上，他紧紧抱着怀中人，低声喃呢。
“瑶瑶，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洛瑶闭着眼，轻颤的睫毛湿润了几分。
一行泪滑落发际，隐入枕巾无痕。
他们没以后了，也好不了了。
翌日，天晴。
洛瑶起床后，萧凌云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已经不在意，而是起来梳妆整理一番，然后走出了王府。
今日，是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她想再走一遍京城的路，就当给过往这十三年的攻略生活做一个了结。
从城西到城东，不过短短数里路程，洛瑶却走了一个上午。
从城南到城北，每一块青石砖，都留下了她的足迹。
只是走到城东末尾的枫林别苑，洛瑶却顿住了脚步。
这是萧凌云安顿谢芷柔的院子。
她不想多留，一双腿却不听使唤地直接走进了庭院。
越往里走，越能听到听到女人娇羞的笑容。
半开的窗棂内，洛瑶清晰看到软弱无骨的谢芷柔依靠在萧凌云怀中，而一旁的地上跪着好几个太医。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夫人有喜了。”
太医说完，萧凌云脸上笑意大开，朝着谢芷柔的红唇狠狠亲了一口。
“柔儿，瑞安王府的嫡长子已经在你肚子里了，只要你好好养胎，顺利生下这个孩子，本王风风光光将你迎进王府，让你做唯一的侧妃！”
谢芷柔脸颊一阵绯红，害羞而又欣喜的贴着他的胸膛：“可是洛瑶姐姐会接纳我吗……”
“你是本王的女人，你肚子里怀的是皇室血脉，没有人能阻止你回府。”
听这萧凌云信誓旦旦地对谢芷柔承诺，洛瑶的脸色一寸一寸泛白。
屋内和和美美，而她孑然一人却满身凄凉。
眼见萧凌云不顾太医在场，直接抱着谢芷柔躺倒在床榻上。
床幔落下，一阵衣衫飞扬。
太医们将头低得不能再低，洛瑶的胃里也一阵翻涌。
她趔趄后退着，直到走出庭院，远离枫林别苑，才扶着路边的大树不停地干呕，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般。
她用衣袖擦了擦带血的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苍凉的近乎悲戚。
“什么瑞安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人，除了你，我绝不会让其他女人进来。”
“什么我们还可以生个孩子，你教他琴棋书画，我教他为人处世。”
原来全都是谎言！
那个男人，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给她最沉重和锋利的重击，让她疼到锥心。
忽然，胸口一阵绞痛，喉间也不可抑止的发出阵阵咳嗽。
“噗——”
鲜血不断地从洛瑶嘴角处涌出，顺着下巴淌落到衣襟前、雪地上。
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引得路人驻足打量她。
洛瑶擦了擦嘴上的血，将眼底泛红的泪水避退回去。
天色渐暗，唯有白雪茫茫。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只知道自己一步一趔趄，身后都是点点滴滴的血落在积雪中，凄美到令人心颤。
血止不住，她整个人也快要疼的散架了。
回到青梨院时，丫鬟看着洛瑶鲜血淋漓的样子，吓得不轻：“王妃，您怎么了？我去找王爷！”
洛瑶拉住她：“不用找他，以后也都不用找了。”
话刚说完，铁锈味溢满整个口腔，大滴大滴的血又从她嘴边流了下来。
第8章
丫鬟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慌慌张张的冲出了院子。
洛瑶喊不住她，而是看向院子里早已枯死的梨树，拿起墙角的斧头，用尽最后的力气，一下一下地砍断了枯朽成枯木的树干。
“梨树已死，我们的情也散了，它和我一样，都不该留下。”
砍完树，洛瑶趔趔趄趄地回了青梨院内。
摇曳的烛光，映照出铜镜中浑身是血的女人。
她怔怔看着，又抬起衣袖一点点擦去嘴角的血渍，然后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满心欢喜的来，满身伤痕的离开。”
“洛瑶啊洛瑶，你这一场攻略任务可真失败……”
洛瑶扯着嘴角自嘲，又拿出纸笔留下字条。
【萧凌云，我后悔了，后悔为你留在这个异世，蹉跎了半生。】
【或许梨树一开始就象征离别，这十三年的相伴也早已化成灰，你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还要违背誓言纳她入王府做侧妃。】
【既然如此，往后余生，我不要你了，永远都不会要你了！】
一笔一划，耗尽了洛瑶全身的力气。
她放下毛笔，倚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再轻声唤出了系统。
“燕南星，时间到了，送我回家吧！”
倏地，一阵金光闪过，系统化作的燕南星一身白衣飘飘然现身。
他走到洛瑶面前，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现在传送的话，五脏六腑的疼痛会比蛊虫嗜咬还要强烈数百倍。”6
洛瑶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可以承受。”
只要能离开这个世界，只要能离开萧凌云，她什么都不怕。
燕南星打开时空穿梭隧道：“离开程序已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很快，一道金光闪过，将洛瑶包裹其中。
一股强烈的痛意席卷她全身，似铁锤重击又似机器碾压，疼的她四肢痉挛，狼狈的倒在地上。
洛瑶紧咬牙关，额上冷汗涔涔，更甚的痛意层层袭来，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金光的照耀下一点点化作透明，再消散如星点。
她闭上眼，流下最后一滴泪。
萧凌云，我回家了。
生生世世，你我再也不见！
……
另一边，枫林别苑。
谢芷柔抿和萧凌云如胶似漆地依偎在床榻上，吃着他亲手剥的鲜嫩荔枝。
“王爷，柔儿已经怀了你的嫡长子，能现在就入住王府，做侧妃吗？”
萧凌云剥荔枝壳的动作一顿，语气沉了几分“本王说过，孩子没有平安降临前，不要有别的心思。”
谢芷柔的眼中闪过一抹不甘：“瑞安王府那么大，洛瑶姐姐对你又爱理不理，还不如我住进去，夜夜陪着王爷……”
话尚未说完，萧凌云大掌猛得用力，手中的荔枝碎成渣。
“本王宠你，是嬷嬷说你的身子好生养，但你若想得寸进尺，妄想不属于你的，那就滚出枫林别苑！瑞安王府的嫡长子，本王不介意换个人来生！”
萧凌云心底有一根尺，任何人都不能越界，妄想挑拨离间他和洛瑶的关系。
到时候等孩子出生，他的瑶瑶无需经历生育之痛就能直接做母亲。
外面的莺莺燕燕，不过是他们夫妻感情中的调味剂，当不得真。
只是不知为何，想到洛瑶，他心头倏地一空，连带着心跳都有几分不安。
“好好养胎，只要你安守本分，本王明日再来陪你。”
萧凌云对谢芷柔说完，净了手后匆匆离开了枫林别苑。
正要乘坐马车回王府，却看到青梨院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
看见萧凌云，她立马就跪了下来：“王爷……王妃吐了好多血！”
听到这话，萧凌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一直蔓延到全身，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斩断牵引车厢的绳索，直接骑上快马朝王府疾驰飞奔。
瑞安王府门前。
萧凌云刚下马，他就看到地上一片血渍从门口一直蔓延到青梨院，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他脚步一颤，顺着血迹一路往里走，每一步都似踩在了刀山火海上。
门前的梨树没有了，只有横七竖八的枯朽树干倒了一地，还有一堆灰烬。
萧凌云心中一紧，着急忙慌地走到紧闭的寝房门前。
“瑶瑶，我回来了！”
他颤着手推开了门，昏黄的烛光摇曳，满目的血红刺痛了他的眼——
第9章
“瑶瑶！”萧凌云的身子晃了晃，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瑶瑶……”
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萧凌云的鼻腔，也折磨着他的灵魂。
洛瑶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一身洁白的裙衫上全是斑斑红痕，苍白的脸上也点缀着梅花似的艳色。
萧凌云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一颗心被狠狠地揪起：“瑶瑶，你怎么了？”
他颤着手牵起床上人儿的手，轻轻的放到自己的脸上，可曾经温热的手却再也没了当初的温度，冰凉的刺骨。
过去十多年的时光中，这双手曾无数次贴上他的脸，对他说：“凌云，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凌云，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做数啊；凌云，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的……”
这些话清清浅浅，如风一般灌进他的耳膜，撞击着他的精神。
“瑶瑶，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以后再也不留你一个人在家了好不好？”
萧凌云的嗓音带着哭腔，完全不似一个从杀场中浸润出来的武将。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想要我回家，才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他用拇指一点点擦着洛瑶下巴上的红痕，可血迹早在之前就已凝结，他怎么擦也擦不掉。
“瑶瑶，你怎这般调皮？把颜料涂到脸上骗我做什么？”
他给洛瑶盖好被子，又打来温水，小心翼翼的替洛瑶擦去脸上的血迹，虔诚的亲了亲她冰冷的脸颊。7
“好了瑶瑶，颜料已经给你清理干净了，以后可莫要这般调皮了。你好好休息，我就陪在你身边。”
做完这些，萧凌云才开始打量这个他与洛瑶住了三年的寝殿。
暮色渐沉，窗外的天灰茫茫的，寝殿里空荡的可怕，寂静的让他感到无比压抑。
除了卧榻上躺着的人儿，他竟无法在这个屋子里找到丝毫属于洛瑶的气息。
什么都没了。
她的衣裙没了，她的首饰没了，她的帕子也没了……
就连洛瑶送给他的礼物也全都没了
洛瑶送他的盔甲没了，洛瑶送他的剑穗没了，洛瑶送他的狼毫笔也没了……
整个寝殿、书房、偏殿只要与洛瑶有关的东西，全都没了。
鸳鸯戏水的被面没了、合欢并蒂的花瓶没了、情定三生的挂画也没了……
萧凌云蹲坐在榻边，仿佛被整个世界都给抛弃了。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飘落到角落的信纸，信上的字不多。
却满满的全是洛瑶留在这里的悔意。
萧凌云喃喃着：“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让她生个孩子养到你名下，我不爱她的，瑶瑶。”
他赤红着一双眼，紧紧盯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儿，不知到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瑶瑶，我离开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如果，如果他今日不出去就好了，他今日不出去的话，是不是他的瑶瑶就不会这样？
“瑶瑶……”
在失去洛瑶的那一刻萧凌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
他以为洛瑶失去了他就活不了，可现在他才知道，是他失去了洛瑶才活不了。
心中的那份悔恨就像是现在的天空，黑压压、低沉沉，笼罩在他身体的各一个角落，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王爷，王妃怎样了？要请太医吗？”
第10章
“太医？不，不请太医……”
请了太医，他的瑶瑶就无法待在他身边了，不能请太医。
萧凌云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气息朝丫鬟道：“王妃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站在门外听到萧凌云的话，心中满腹疑问，却也不好多言，只是轻声喃喃：“王妃就好了吗？明明之前吐了那么多血的。”
她刚往外走了几步，寝殿的门就打开了，萧凌云突然叫住她：“秋梅，今日王妃都在做什么？”
秋梅挠了挠头：“王妃今日好像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在吐血，然后就将梨树和她的衣裙全烧了。”
“出去了一趟，她去了哪里？”萧凌云抓到了要素，脸色阴沉的可怕。
秋梅被他的表情下的急忙跪了下来：“王爷恕罪，奴婢不知王妃去了哪，王妃不让奴婢跟着。”
“查！给我彻查，我要看看她今日去了哪里，都见了什么人。”
萧凌云一甩袖子，怒火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秋梅被吓得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青梨院。3
随后，瑞安王府里的所有人都被叫了过来，萧凌云要亲自审问，誓要将洛瑶这几日都去了哪里查出来。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洛瑶今日竟然去了枫林别苑。
“枫林别苑，枫林别苑，她怎么会去枫林别苑？”萧凌云的大手狠狠地抓着太师椅的扶手，手指用力到微微泛白。
枫林别苑是他安置谢芷柔的地方，他为了不让洛瑶多想，一直瞒着的。
她怎么会知道？就连府里的下人萧凌云也再三警告过，绝对不允许告诉她，这是如何走漏风声的？
“三天前，王妃收到了一封信，好像，好像是谢姑娘派人送来的。”有个知情的下人忽然开口。
“谢芷柔，谢芷柔？她怎么敢？”知道原因后，萧凌云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对谢芷σwzλ柔一直都是玩玩的态度，却没想到她竟然在自己的再三叮嘱下还敢挑衅洛瑶。
“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你明知道是谢芷柔的信，你为什么不拦着？”
萧凌云一脚踢到那个下人身上，“嘭”的一声，身子直接撞到了墙上，疼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搅。
下人却不敢呼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萧凌云面前，脸色因痛苦而变得苍白。
“王爷，谢姑娘说那是您给的，而且，而且您最近对谢姑娘极为看重，奴才不敢拦。”
他们作为奴才，最是会察言观色，萧凌云对洛瑶和谢芷柔的态度，他们往往都是第一个知道的，可谁知这次，大家竟都会错了意。
“呵！”萧凌云冷笑一声：“好一个不敢拦，好一个谢芷柔，来人，将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生死不论。”
下人听到这话，额头上细细的汗珠滴滴落下，他直接以头锤地：“王爷，饶命啊，王爷，奴才再也不敢了。”
然而就算额头在地上磕的“碰碰”作响，沁出鲜血也没有任何作用。
“你们给我记住，瑞安王府永远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你们的瑞安王妃——洛瑶！”
随后，他望着枫林别苑的方向轻声低语。
“谢芷柔，你不该招惹瑶瑶的！”
第11章
近几日，瑞安王府人心惶惶，下人们更是连话都不敢说。
青梨院。
洛瑶被萧凌云安置进了冰棺之中，她静静的躺在里面，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洛瑶本就生的极白，如今血液凝固，躺在冰棺中，就显得更加苍白了。
萧凌云摩挲着她的脸，脸上的柔情蜜意浓的化不开：“瑶瑶，你怎么还没醒呢？”
“你说，你等我脱离了冷宫，就和我在一起，看遍世间所有的风景，可现在我们才看了几年？”
萧凌云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悔恨，他以为他只要隐瞒的好，就可以坐享齐人之福。
可他到底是看轻了人性，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洛瑶，也低估了谢芷柔。
“你说，你要陪我看水光山色、人间万象；你说，你要陪我看日升月落、红尘惆怅。”
“瑶瑶，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可你怎么都忘了呢？”
说着，萧凌云就像以前一样用下巴上的胡茬轻轻的蹭着洛瑶的脸颊，可这次，却再没人推开他，然后朝他说：“萧凌云，你该理胡须了，它扎的我疼。”
“瑶瑶，你怎么不说我了？瑶瑶，你该推开我的。”萧凌云贴在洛瑶脸上，却得不到她的回应。0
痛吗？很痛。像刽子手的屠刀硬生生在身上片下一百零八刀。
冬日的寒风吹进寝殿，冷意却不及他心中之万一。
萧凌云亲了亲洛瑶的唇角：“瑶瑶，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可你也知道，官场之上，应酬格外多，大家去吃酒，身边都有女伴，只有我显得不合群，实在是不合时宜。”
两年前，萧凌云和人应酬时，不管大家给他送多少人，他都是直接拒绝。
可官场上，花花肠子多的人不胜枚举，大家都进销金窟、悦秀坊。
他要想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也不得不去，可时间一长，男人的劣根性便展露无遗。
尤其是在半年前，在悦秀坊中，他遇到了和洛瑶长得极为相似的谢芷柔。
两人都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就那一次。
萧凌云遵从自己的心，买下了谢芷柔，并将她安置在了枫林别苑。
他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没想到，洛瑶却在他买下谢芷柔时，就已经知道了。
愧痛如洪流般冲刷着他的身体，让他在洪水里浮浮沉沉、备受煎熬。
“瑶瑶，我不爱谢芷柔，我买下她，也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像曾经的你，你太素净了，时间一长，我就有些腻了，可我的心里却依旧是装着你的。”
他深爱洛瑶，可身为瑞安王妃，洛瑶却总是素面朝天。
见惯了宫里的莺莺燕燕，再看到洛瑶，他总觉得索然无味。
而谢芷柔，有着和洛瑶相似的面容，却打扮精致，让他有了极大的兴致。
他一直都是将谢芷柔当成了曾经的洛瑶来对待的。
“世上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只有我，府里只有你一人，瑶瑶，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可面前的人儿，怎么可能再回答他呢？
萧凌云闭了闭眼，心中的苦意越来越浓，他悔，他痛。
“瑶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这时，暗卫悄然而至：“王爷，奴才已经将谢芷柔带至私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