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玲站在小城郊外的墓园里,寒风刺骨,吹得她整个人发抖。墓碑上的名字刚刚刻好,是她的丈夫陈建军——那个总是笑着喊她“小玲子”的男人。他在一场车祸中离开了这个世界,才35岁。
赵玲和陈建军是大学同学,从恋爱到结婚,一路走过来有十年。婚后两人过得平淡却幸福,虽然没有孩子,但小日子有滋有味。陈建军在城里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店,赵玲则在超市当班长,收入一般,但日子踏实。公婆住在乡下,平时也不怎么来往,除了过年回老家,总是两口子自个儿过。
可这平静的日子,半个月前戛然而止。陈建军那天送一辆修好的车给客户,路上被一辆酒驾的大货车撞得车毁人亡。赵玲接到消息时,人就瘫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
办丧事的时候,赵玲几次差点晕倒。她心里难受,但还是强撑着做了所有该做的事。那几天,公婆一直守在灵堂边上,老泪纵横,却没说过一句埋怨她的话。赵玲知道,这么些年,虽然婆媳间没什么深仇大怨,可也算不上亲密。可眼下,失去儿子的两位老人好像忽然变得脆弱又沉默。
赵玲怎么也想不到,更让她心酸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她。
陈建军下葬的那一天,天灰蒙蒙的,寒风吹得让人打颤。赵玲抱着丈夫的遗像,站在墓碑前,浑身冷得发抖,可她一句话都没说,眼神空洞,仿佛魂也跟着建军一起走了。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公婆迟疑着走到赵玲跟前。婆婆拉了拉赵玲的手,小心翼翼地说:“小玲,我们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赵玲抬起头,声音冷得像冰:“什么事?”
婆婆犹豫了一下,看看公公,仿佛在等他先开口。公公叹了口气,低声说:“小玲啊,我和你妈商量着,既然建军安葬在这里了,我们想……再给你在旁边买一块地,将来……”
话还没说完,赵玲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通红:“你们说什么?要给我买块墓地?”
公公点点头:“是啊,留个位置给你……毕竟你们夫妻情深,将来也算有个伴。”
赵玲的怒火一下子涌上来,她声音拔高了几分:“爸,妈,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就开始想着埋我了?这是拿我当死人看吗?”
婆婆慌了,连忙解释:“小玲,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啊!这不是为你好嘛……建军这一走,我们心里也难受,就想着万一以后你……”
“够了!”赵玲打断了婆婆,声音颤抖着,“我每天过得像行尸走肉,你们不劝我好好活下去,还巴不得我早早把位置占上?我是你们的儿媳妇,不是陪葬品!建军走了,你们就这么对我?”
公婆听到这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婆婆急得眼泪直掉:“小玲,你别误会啊!我们没别的意思,真的就是想让你和建军……”
赵玲冷笑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够了!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你们既然这么在乎这块地,那就自己留着吧!”
她转身就走,步伐凌乱,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待。婆婆哭着喊她:“小玲,妈真不是那个意思啊!”
可赵玲头也没回,走出了墓园。
那次争吵之后,赵玲有好几个月没有去看公婆,心里的气始终难平。她觉得自己像被他们判了“死刑”,仿佛她活着,只是为了守着那块墓碑等着埋进去。
可是时间慢慢过去,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公婆虽然想法荒唐,但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那是两个失去了儿子的老人,对未来的一种寄托,也是一种对她深深的牵挂。
半年后,赵玲带着圆圆的照片和点心,回到了公婆家。她平静地对他们说:“爸,妈,那天我话说重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接受那块墓地。建军没了,我得好好活下去,不能让他走得不安心。”
公婆听了,泪流满面,只连声点头:“小玲,只要你好好过日子,建军在天上也能放心。”
后来,赵玲重新拾起生活的信心。她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工作更加努力,每年还是会带着祭品去看建军。但那块墓地,始终空着,像是为她保留了一份深深的牵挂,却再没有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