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如果人有轮回，也不知，萧恒又重新投胎没有

就在一刻钟前，整个皇宫都在庆贺我为萧恒产下皇长子。 但忽然飞火狼烟，大将军成准破宫门而入。 他提着刀，双眼猩红。 他砍下萧恒头颅。转过身，却痴痴的问我。 「妹妹，你高不高兴？」 1. 噩梦来袭，萧恒血满玄衣的惨状让我止不住干呕。 一年了，刚好一年了。 如果人有轮回，也不知，萧恒又重新投胎没有？ 不知何时，眼泪再一次流下，甚至有越流越凶的架势。 这时成准从灯下暗处走到我身边，冷冽着声音问我，「怎么，又梦见那个死鬼了？」 我刻意躲过成准要为我擦泪的手，倔强的强调，「他不是死鬼，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成准气血上涌，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道，「成梦，你别太过分！」 可我，只是瞪着眼和他对视，我有满满的恨意。 我巴不得，他能一把掐死我，好让我下地狱去陪萧恒。 成准努力的克制着力度，见我终究不肯服软，突然间松手，疯魔般扯下我的床慢，还把它们撕的细碎。 终于，一室凌乱。他愤怒的离开我的寝殿。 只剩我一个人，像只垂死挣扎的鱼，拼了命大口大口的呼吸。 宫女晚翠小心翼翼的跪在我床边，哽咽着问我，「娘娘你这又是何苦。萧皇已死，当今陛下不仅是你兄长，更是……最爱娘娘的人。」 「服个软又能怎样。」 晚翠还是那些陈词滥调，一遍遍劝我归顺成准。 尽管我知道她是心疼我，但若我真的归顺成准，那我，又怎么能对的起萧恒呢？ 萧恒…… 我是真的，好思念你呀。 2. 想来我与成准有着相同的姓氏，为了成家的安宁，我们也理应做一对儿好兄妹。 可最终，却闹的冷冰冰，还达到要外人来劝的程度。 十几年前，我父亲替成老将军顶了一箭，不治身亡。我母亲悲痛欲绝，产下我之后便追随着父亲去了。 成老将军收留我为义女时我不过三岁，他为我赐名成梦，给了我一个可以在满皇城横行霸道的姓氏。 他待我极好，所有得来的新鲜玩意儿一定会先送到我房里，有时他的亲生子女嫉妒吃味，他还站在我身前替我撑腰。 就连民间都传闻，成将军府里的义女许是亲生女，还是受尽宠爱的那种。 成准作为成老将军的嫡出长子，自然是受不了民间的风言风语。 我十岁那年，他刚好十五岁。 他总是想着要替他母亲讨公道。 趁着成老将军西出征战，他把我关在小黑屋里，不给吃也不给喝。 他知我怕虫，就用成筐成筐的虫子吓我。 他知我有胃疾，就故意端飘着红油的辣汤给我。 成准以为他拿捏了我的命脉，我一定会屈服。 但当他眼见着我一只只把虫子捏死，又毫不犹豫的把辣汤咽下时，他震惊了。 从那之后他再没为难过我，按照他的话说，我是个对自己都狠毒的人，惹不起就不惹了。 那是我生命里难得的清静时光。 成准不找我麻烦，其他兄弟姐妹自然也不敢再难为我。 尽管成老将军不在家，可我的房里仍然是有数不清的好东西。 都是成准送来的，我若问他，他便回我，都是老将军吩咐的。 只是，他耳朵红红的，很难让我不怀疑，他其实对我说了谎。 3. 成老将军凯旋而归，皇城里的百姓都在路两边等着恭迎他。 好不威风的样子。 将军府里更是张灯结彩，恨不得把所有喜庆的装饰都用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将军娶夫人。 那晚府里设宴，按理说还轮不到我上席面。 但老将军特许我入宴不说，还命人将我的位置换到了他的左手边。 而他右手边坐着的，正是萧恒。 「梦儿，快快拜见太子殿下。」 老将军小声提示我，眼里都是欣喜。而萧恒呢，他一把扶住要行跪拜礼的我，举止上彬彬有礼不说，就连语调都文绉绉的好听。 「梦儿妹妹天生柔弱，若受了她的跪拜，岂不是让我羞愧的今夜难眠？」 我忍不住弯着嘴角偷笑。 那时我第一次见萧恒，但是我好喜欢他。 他是我见过的，最白净的男人。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酒窝，少了太子的锐气，却多了许多许多的温柔。 宴席散去，成老将军问我，「太子萧恒，可入了我们家梦儿的眼？」 我害羞的点头回应他。 「如此，甚好。」 成老将军无比欣慰，「我总是要把最好，最和你心思的给你，梦儿。」 「这样，我也能挺直腰板儿的见你父母了。」 成老将军一向言出必行，只是我没料到他的速度那样快。 不出半月，赐婚的旨意便传了下来。婚期定在年末，刚好还有一季的准备时间。 我的嫁妆自然都是最好的，一点也不输给宫里准备的。老将军特意从西域淘来会发光的金线，说是要为我做神仙一样的喜服。 一切都像梦一样，备婚的日子，是我最幸福最繁忙的时刻。 只不过，一切都被成准打碎了。 还记得那时他从边塞赶回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老将军的房间里。 过了很久才出来。还带了一身的伤。 他从围观的人里一眼找到我，抓起我的袖子，说什么也要带我走。 「成准你疯了！」我顾不上旁人的眼光，大声呵斥他，「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要走去哪！」 「不管去哪，我也不能把你送到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去！父亲同意，我不同意！」 说话间他已经拽碎了我的袖子，手腕已经被他扯出血痕。 我急出哭腔，大声喊道：「可是我同意！我愿意嫁进去！」 「我愿意嫁给萧恒！」 成准被我突然的决心吓到了，他愣愣的松开手指，看起来心痛万分。 「梦儿，为什么，不是我？」 我垂下头去，忽然不敢看他。 「因为你是……兄长。」 「那，若我不是你兄长，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呢？」 成准作为少将军，他的背一向挺拔。可现如今，却颓废的弯下来。 向我弯下来。 我抿着嘴，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老将军被人搀扶着从屋里走出来，我知道，我必须要果断才行。 再不看成准的眼，我冷漠的回复他。 「那也不会是你。」 4. 晚翠还在我耳边念叨，我实在是受不了，便遣她去给我做碗粥来。 可等她急匆匆的跑回来时，却双手空空的。 「娘娘，不好了。小皇子，小皇子……」 我的心忽然一颤。 是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听她把话说完，我披头散发的跑下床。 又跑出寝殿。 这是一条我无比熟悉的路，我在心里走过无数次。 可真的到了那座小小的宫殿外，我却看见上面已经挂上了白绫。 我的儿子……死了…… 今天这座宫殿没有把守的人了，我竟然可以随意进出。 我放慢脚步，贪心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就是麟儿每天都生活的地方吗？听说他刚刚才学会走路，就是在这片草地上吧。 作为母亲，我却从未在他身边陪过他，照顾他。 我是真的……该死。 想到这，眼泪再也禁不住，大滴大滴的流出。 门厅里的棺材小小的，我的儿子麟儿就在里面。 我要去陪他才行。 抚摸了几次他冰冷的小脸后，我冷静的擦干脸上的泪。 我的目标是旁边的柱子，我要一头撞死在那上面。 可我知道，我的命不是我的。 我撞在了成准的身上，给他撞的甚至打了个趔趄。 「成准，就怪你！是你让我们母子俩活着时候不能在一起，现在他死了你还不让我去陪他！」 「你个魔鬼，你才是那个吃人的恶魔！」 我越发崩溃，伴随着眼泪的嘶吼显得我更像个疯子。 「成准，你为什么不去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为什么不是你啊……」 心脏像碎了一万次，我只觉五脏六腑像爬了无数只我厌恶死的虫子。 可成准，他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低着头看我，越发像一个赫人的君主。 他的眼里不含一丝一毫的悲悯，就哪怕，我已经哭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太医在我脖颈后不知道抹了什么药，仅仅片刻，我便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多派点人看好她。」 这是在我昏迷之前，听见成准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5. 我尚且在宫里被监视着关禁闭，可是听晚翠说，朝堂之上早就腥风血雨了。 我不想追问太多，可晚翠忍不住，她说，成准要封我为皇后。 自然有许多人不同意。 可成准的手段虽单一却有效。 杀。 一人不同意，诛九族。一家不同意，直接灭了整个姓氏。 如此这般，没用上一日，我便成为了这位靠谋反上位的新帝的后宫之主。 当晚，成准来我的宫殿，他神采奕奕，手里还提着好几个食盒。 「梦儿，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养好身体，到时候我们要办一场最盛大的庆典。」 我看着摆盘精致的糕点，眼前忽然出现了萧恒的面孔。 记得我刚发现有了身孕时，吃什么吐什么。萧恒怕我伤了身子根本，便亲手和御厨学做糕点给我。 那糕点里添了酸甜开胃的果子，吃了以后，我果然不吐了，反而食欲大开。 萧恒欣喜极了，虽然刚登基不久政务繁忙却日日下厨。 回想起以往，再看看当下…… 我捡起一块糕点，故作乐呵的拿起，又假装无意的道谢。 「萧恒，你可真好。」 成准果然气的不行，他只是一挥手，桌上的碗碟便被他的袖子扫到地上。 「成梦，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别太过分，小心我真不留你。」 可我只是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糕。 「你大可如此，我求之不得。」 「反正……我的心早就死了。」 糕点是甜的，甚至有些腻得慌。 我只吞咽了一口便将剩下的丢掉。 按照以往我这样拒绝成准，他早该离开了才对。 可今个却很奇怪。 他站在我身后，迟迟不肯走。 直到我感到一阵眩晕，成准从身后抱住我。 「成准，你，卑鄙！」 「梦儿，把我变卑鄙的人是你呀。」成准在我耳后沉声说道：「我等不及了，我也没时间再等。」 他遣退了寝殿内外的宫人，一个用力便将我腾空抱起。 我的身子燥热，但眼皮却愈发的沉重。 我觉察到成准将我放在床榻上。 他的指尖冰凉，先是为我捋了捋凌乱的发。 随后又落在我的胸前。 我想哭，可是又心痒难耐。 我恨不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迷糊间，我好像看见了萧恒，他浑身上下全都是血。 还有我的麟儿，他小小的身子，穿了一件并不合身的袍子。 他叫我母亲。 成准缓缓低下身，亲吻我的耳垂。 我带着哭腔，痛苦万分的问他，「是你杀了麟儿吗？」 成准喘着粗气，但听得出他也在克制。 「梦儿，你说是便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说完，他嘴唇贴住我的眼角，我刚有泪流出便被他用吻给散开。 后来，我只记得，是黏腻的一片殷红花了我的眼。 我像漂浮在海上的枯木，从此，再也等不到春天。 成准，我要报复你。 我要让你，和我一样，每天都活在痛苦中。 6. 封后大典热闹又奢华，暴君成准特赦天下，倒是稍微落得了些好名声。 可我仍不愿给他好脸色。 甚至在文武百官面前也懒得装出一分贤惠。 杯子想摔就摔，不合口味的菜，直接将厨子撵出宫去。 我张狂到极致，成准却仍然娇宠我。 他不仅不怪罪我，甚至还将金银珠宝流水似的送到我寝殿。 某一刻，我像是回到了将军府。 我仍然像是被老将军宠爱大的娇娇女，尽管，老将军早在成准兵变之前就驾鹤西去。 为了不让成准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替他选了众多良家女。 送到他宫里那天，成准还气势汹汹的来找我算账。 「你竟然把我往别人怀里推？」 我呵呵的笑，「不然呢，既然你喜欢给姑娘下药，这回姑娘多了，随你下个够。」 「你！」成准走到我跟前，双眼像是能喷出火来，「信不信我把你打入冷宫！」 我笑的更欢快了，「成准，兄长，夫君，你总是嚷嚷着要杀了我，灭了我，可是你哪次真的动手了。」 「罢了罢了，快去和姑娘们春宵一刻去吧，省的你在我这受气。」 成准被我撵到门外，想来作为一国之君，如此让他确实伤了面子。 再加上他本就是视尊严地位为头等要是的性格，我的这一举动，无疑是让他更为震怒。 后来听晚翠说，成准去了秀女的宫里。 还翻了好几个人的牌子。 成准年轻气盛，果然骁勇。 才不过两个月，后宫便传来了喜讯。 成准最喜爱的那个秀女呀，害喜了！ 7. 我叫晚翠把那个秀女带到我面前。 我赏了她无数金银珠宝，还给她赐了封号。 「就叫……蘅妃吧，多好听的字啊。」 晚翠在旁边附和我，跪在地上的小姑娘也不禁飘飘然。 「作为陛下的第一个孩子的母亲，你可要好好安胎才是。」 蘅妃临走前，我故意又叮嘱她几遍，小姑娘看来是听在了心里，连走路都谨小慎微。 她刚走没多久，成准就来了，他这次比往常看起来要稳重些，至少没有和我摆脸色。 「给她取这么个晦气名字，是故意讨我嫌的吧。」 「那就，如梦儿所愿。」 成准留下句莫名其妙的话，并没有在我宫里强留。 我以为他会去蘅妃那里，可听宫人说，他去宠幸了别人。 甚至在往后的一个月，也再没踏进过蘅妃的寝宫。 连关心都没有一句。 而蘅妃有孕七个月时，天气晴朗的很，路上也并没有湿滑，却偏偏摔在了路上，滑了胎。 听说她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一听见自己孩子没了，说什么都要去皇帝那里讨公道。 非说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故意伤她。 可成准够狠，蘅妃连他的面都没见到，还直接叫人把蘅妃拖去了冷宫。 「还有呢，还有什么你继续给我讲讲。」 我手里拿着冰鲜的梅子，饶有兴趣的拉着晚翠聊天。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走来的人。 「还想听什么我来给你讲好了。」 是成准。 他坐到我身边的椅子上，身姿轻快，眼睛里都是喜悦似的。 我问他，「你就没有一点难过？」 成准好脾气的接话道，「为何要难过，因为蘅妃肚子里的孩子吗？」 莫名的，我心一痛，语气忽然变冷。 「你还真是狠心绝情。」 「呵，梦儿这话说的。」成准的唇角泛起冷意，「你别以我不知道，蘅妃滑胎和你没关系。」 「别以为你真的能有什么事瞒住我。」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十分缱绻的拨弄我插在发髻上的步摇。 成准和两年前终究是变了。 如果说，两年前他还有一丝少年将军的莽撞，那现在的他，的确变的深不可测。 他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现在的脸上却时常挂着些笑意。 更让我摸不清楚他的心思。 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我甩开他的手，愤愤道，「那可不一定。」 成准更提起兴趣，他步步紧逼，「哦？那你倒是说说？」 我终于是发了狠。 紧紧盯着成准的眼睛，我一字一顿的告诉他。 「麟儿，就是那个被你视为眼中钉的孩子。」 「是你的。」 8. 自从成准当着我的面杀了萧恒之后，我总是试图刺激成准，以达到让他崩溃痛苦的目的。 我曾经故意在成准面前说起我对萧恒的深爱，也曾故意，在床笫之间柔媚的叫萧恒的名字。 可成准虽然气的张牙舞爪，但我知道，他不过是表面上的疯魔。 他知道我想看到什么。 所以在他心里的最深处，始终是冷清又平静的。 可这次不一样。 我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调，却让成准红了眼。 他红着眼，双手颤抖的甚至无法握紧拳头。 「麟儿，麟儿怎么会是？」 我轻笑着回他，「这就是你和萧恒的差别。萧恒尚且有容人之量，可你成准，根本就是个卑鄙小人，哪有胸襟这东西。」 那是一派热闹的将军府。 我坐在闺房里，等待天亮。 可天还没见光，醉醺醺的成准便推开了我的房门。 他本就大力，喝了酒之后更是不受控制。 他撕开我的里衣，一边哭一边压住我的手。 我动弹不得，更……不忍挣扎。 成准的泪滴在我脸上，又滴在我颈窝。 在最痛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我曾被他关着的那间黑房子。 顽劣冲动的少将军自以为把他的义妹关在里面三天，但他也在那间房梁上整整陪了三天。 那这到底又是在惩罚谁，伤害谁呢。 我们两个，明明都吃了苦头的。 就像我们两个，如果真的发展了什么感情，就一定会遭受更大的苦头一样。 世间万事，难得十全九美。 我既然得了大多数的幸福，便总要舍弃些什么的。 比如说，若即若离的感情。 尽管第二天我身上瘢痕无数，但我最终还是保下了成准。 我还记得成老将军对我说，成家和皇家的命，都握在我的手里。 他叫我珍重。 并且，在成家老小所有人面前，成老将军三拜九叩。 送我出嫁。 9. 成准病了，已经有七日没上早朝。 朝廷内外怨声载道，听说有不少文臣已经束手无策，准备告老还乡。 靠杀戮得来的江山，根本是留不住人心的。 这个道理我深刻的知道，可成准到现在却仍然不晓得。 晚翠劝我去看看成准，我却笑着回她，成准现如今的一切，都是他活该。 晚翠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出意外，她是被什么人吓到的。 当然不是我了。 「梦儿，论狠心，我这辈子都不及你了。」 成准从背后抱住我，他的呼吸落在我的颈间，痒的我下意识缩起身。 「我好乏呀梦儿，你能不能，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听起来他的语气很虚弱，一句话让他说的断断续续的。 我倔强的挣开他，仅仅一个闪身而已，成准却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有公公宫女跑上来扶他，他却偏偏不肯起。 嚷嚷着让所有人都退出去，还把手伸向我。 「想让我搀扶你？」 「嗯，还要劳烦你费力了。」 我这才把视线落在成准的脸上。 他……更加瘦弱了。 不知何时他的脸颊已凹陷了下去，像两个深坑。 本来凌厉的双眼，此时看起来竟也灰蒙蒙的。 胸口处忽然涌上一阵剧痛。 他，他怎么会憔悴成这样？ 见我盯着他看，成准扯出一丝笑意。 「我这副鬼样子总能讨你欢心了吧。」 我虽然心疼，可面子上仍保持着一贯的冷硬。 手伸过去拉他，嘴上却止不住的说狠话。 「断气才好呢。」 靠在我身上的成准没生气，兴许也没力气生气。 他咯咯的笑，「就算看尽天下的女人，在我心里，还是梦儿最有趣。」 「你怕不是疯魔了吧成准。」 我将他摔在床榻上，转身去斟一杯茶。 尽管我不曾回头看他，但我深知，成准在看我。 「梦儿，我向你求饶，你可否原谅我。」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不再斗了，好不好？」 「斗？」我震惊的看向成准，「你杀了我的丈夫，又杀了我的儿子，结果你一句轻飘飘的求饶就叫我原谅你？」 「成准，是你太自大，还是我太弱小，难不成我对你连恨意都不能有吗？」 说话间，眼泪再一次流下。 成准靠在床头，是突然的沉默。 不想再看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背过身去。 「我嫁给萧恒这一年，给你去过无数封书信，你收到了吗？」 10. 进宫之后，听成老将军说，成准整日在家酗酒，少有清醒。 但是只要清醒了，便是召集他几个亲近部下，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合计什么。 直到成老将军进宫见我说，成准在预谋造反！ 他希望我平复了成准的执念。 其实成老将军把我们两个的眼神早就看在了心里。 若是皇室容得了成家的功高盖主，兴许他也能为我和成准牵线。 但萧恒的父亲，彼时的皇帝，对成家早有杀心。只是无奈于身体衰弱，已经无暇再顾成家。 而成老将军之所以为我和萧恒牵线，自然是他希望我能在中间调和好成家和未来新主之间的关系，既保全成家的命脉，又安稳皇室的动荡。 还记得那是第一次，成老将军跪下求我。 「梦儿，算义父求你，断了成准的念头，哪怕下旨将他派去守关。」 尽管心有不舍，我还是答应了他。 我给成准写了许多封家书，上面写了，萧恒，待我很好。 萧恒为我做了天下间男子都不屑为女子做的事。 萧恒视我为心尖上的珍宝。我亦真心喜爱萧恒。 还有，我已有身孕。 父君是萧恒…… 刚巧，边关有战事。成老将军已无力再战，只能派成少将军扛起帅旗。 而成准，不负众望，将敌寇打的连连退败。 他回朝复命那天，刚好赶上我生产。 鬼门关走一遭，我才刚有力气看看我的孩儿。 但转瞬间，天地巨变。 原本应受万人敬仰的成少将军，却在一场宫变里，成了被世人在心里唾骂的叛贼。 11. 成准还是不肯做声，像哑巴了一样。 我气急，冲到他身边用力摇晃他。「说话啊，为什么明明收到了却装作看不见。为什么你还要杀了萧恒！」 「你曾经，明明说过的，如果我过的好，你便不再打扰我的生活。」 「成准，你为什么要食言！」 我已濒临崩溃，声嘶力竭的大声质问成准的失信，可他怔怔的望着我，灰蒙蒙的眼里竟奇异的升腾起一阵光亮。 「梦儿，因为我不相信，你是真的过的好。」 「我不相信，你进宫不过短短的两个月，就能真的，喜欢上萧恒那个阴险小人。」 「你，你那边因为有孕身子骨正弱着，他却在笼络朝臣想办法灭了父亲。」 「我早就该知道的，就算把你嫁进来也不能缓和皇室和成家的关系，在你嫁人的前一夜……」 「我就应该不顾一切带你走……」 我再也受不住打断他，「够了！成准！」 「我明明可以求得双全之策的，是你的杀戮，让我为你，为成家的牺牲，全都付诸东流！」 回忆起初入宫时，萧恒父亲对我的为难。 他明知我有了身孕，却还是动不动惩罚我跪佛堂。 在萧恒看不见的地方，我生活的呀，其实连个秀女都不如。 可是这又怎么样，如果能保成家安然，我定是无怨无悔。 「成准，你知道吗？」 我无力的滑坐在床榻边，也顾不得地上的寒凉。 「在那些我要接受惩罚的日子里，我唯一的念想，就是护你后半生周全。」 「可是啊，你最终还是卷到了这场血雨腥风里了。」 12. 那晚我和成准相拥而眠。 我没有了噩梦，也没有在半夜惊醒。 竟是难得的好眠。 等我醒来时，成准已经趴在我身边看我许久。 经过一夜的休息，他气色上似乎好了一点。 「梦儿，你又消瘦了不少。」 我有些羞赫，「那也没有你憔悴的厉害。」 「是啊，不知不觉的，我已经成了不中用的老东西。」 成准打趣自己的同时，竟然还不忘用手轻轻捏我的脸。 「像我们俩这样坏事做尽的人，吃什么倒都显得浪费。倒不如梦儿你和我去寺里诚心礼佛，可好？」 虽不明白成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恰逢春夏之交，我也想出宫门外透透气。 这次出宫，成准只带了心腹，我们几人天不亮便出了宫门。 到寺庙时，天刚好蒙蒙亮。 成准显得很兴奋，一路上他的脚步都略显着急。 在寺庙里的回廊里，我们绕来绕去。 就在我快要耗尽耐心时，成准推开一间房间的门。 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欣喜，「梦儿，快进来看看。」 我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 那，那草床上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孩童？ 兴许是感受到了我和成准的目光。 那个孩子蹬蹬腿，又伸伸胳膊，好像睡的很不踏实的模样。 他转了个身，面朝着我睡去。 我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麟，麟儿！」 13. 麟儿还活着。麟儿没死！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成准替我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又笑呵呵的解释。「我可不是卑鄙小人，才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哪怕，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 尽管光线昏暗，但借着天边的那一抹亮色，我看到成准的脸上泛起红潮。 像是我们两个回到最无忧无虑时曾相伴的时光。 他是那个被给予厚望的少将军，而我是他受尽宠爱却倔强沉默的小妹妹。 成准，好像还是我印象里的那个他。 纠缠在内心深处的那团死结，像是忽然找到头绪。 我终于，终于对成准展开了一个笑脸。 这是自从萧恒被杀以来，我第一次真心诚意的和他笑。 麟儿睡觉不老实，差点跌落到地上。 还好成准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小家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把头拱在了成准怀里。 成准起初有些惊慌，可看着麟儿睡的越发香甜，他紧绷的手臂也试探性的放松。 「真乖巧。」是成准宠溺的语气，「他和你小时候长的很像。」 我半信半疑，「你还能记得我小时候的模样？」 「那是自然。」成准很得意，「我记事早，而且只要我想记住的事就一定不会忘。」 他抬眼看我，那眼底是无限深情。 成准跟我说，我们可以在寺里呆上半个月。 我有点诧异于时间之久，毕竟前朝并不算安稳。 可成准信心十足的样子，让我多少打消些疑虑。 寺庙本是清静之地，我们亦无意打扰。 只是麟儿调皮捣蛋的紧，整日缠着我和成准与他躲猫猫。 「母亲，母亲。我在这。」 麟儿挥舞着他的小小拳头，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昨夜的星辰。 我假装没看见他，却在路过他身边时一把将他抱住。 软软绵绵的样子让我的心一软。 一双手臂在我身后拥住我们俩，麟儿怕痒，许是那人的手触到了他的笑穴，麟儿咯咯咯的笑不停。 麟儿告饶道，「父亲，父亲，快放开麟儿。」 是孩童对父亲的撒娇，也是孩童对父亲的信任。 可我却忽然感受到了成准的僵硬。 甚至，他的手臂还有些颤抖。 「麟儿，麟儿，你，叫我什么？」 「父亲啊。」麟儿紧张的抓着衣襟，「若父亲不喜欢……」 「不，麟儿。」成准激动的一把将麟儿抱起，「父亲怎么会不喜欢，之前在宫里只是因为人多眼杂，我不得不板起脸来教训你……」 麟儿并不懂这个中道理，但一想到他现在有父母亲的陪伴，小脸立刻又扬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寺庙的庭院里，我偷偷看向成准。 发现他也在看我。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牵住我的手腕，见我没有拒绝，又大胆的握住我的手。 西边的天上是火烧一般的残阳。 在黑暗来临之前，我听见成准说，「梦儿，是你给了我父亲的身份。为你，我从不后悔。」 14. 寺里的环境虽比不上宫里，可我和成准却都圆润了不少。 成准更是，不仅精气神养好了些，闲时还能舞枪弄棒，十分威风。 一天，他拽着我来到武场。 他问我，「梦儿，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剑法吗？」 那是我们俩刚『讲和』时，他说我太瘦弱，将来一定会被自己的夫君欺负了去。 所以他硬是要教我一套防身剑法，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我对功夫一向没天赋，当时学的又慢又笨。 可成准却意外的耐心。「没关系，只要是你用的上的，不论你多慢，我都愿意等你学会。」 当然，我放弃过许多次，可都被成准以各种理由强迫着坚持了下来。 而且，还扎扎实实的记在了心里。 我心中有数，于是挑衅成准，「怎么，想要比试比试吗？」 「可以。」 成准说完，将他手上的剑扔给我，又随手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 「开始吧！」 他率先进攻，剑法又凶又稳。我一时间有些犯怔。 「侧身闪避！」成准指示到。 我连忙听他的话闪身。 「梦儿，进攻！」 在成准的提示下，我刚好发现他背部的不设防。 于是，我趁虚而入，剑锋直指成准的弱处。 「不错！至少还能和我斗上三个回合。」 成准丢下树枝，转过身一把拥住我。 我撕扯不过，只好任由他抱着。 我们之间难得有如此静谧的时刻，他沉默，我亦是不语。 直到成准开口问我，「梦儿，你还怪我吗？」 怪他吗？ 怪吗？ 从进了将军府，一直以来，成准虽然明面上和我吵吵闹闹，可但凡有难为我的人，还是他出面替我解决的。 再然后，是我进宫。 我知道，萧恒的心思并不单纯，他当年明知成准对我有意而仍然坚定娶我，只是想控制我，借机控制成家。 至于他为我所做的那些，只不过因为他更擅于攻心罢了。 而成准，他如莽撞少年般，在知道密报，说萧恒在我产子之后就要杀掉我时，毅然决然大逆不道的冲进宫去。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我也早就不怪他了。 可，这些话，或许是因为羞怯，我却不知怎么和成准说。 于是，只好别扭的回他。 「怪，我甚至怪你到一辈子也不想原谅你的程度。」 成准笑了起来。 「那你可要记住我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原谅我。」 我一直觉得成准奇奇怪怪，言行举止都带着点苍凉的味道。 但我确实不知源于何故。 我像慌了神似的，满脑子想的，尽是些不好的事。 思虑再三，我犹豫的问成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成准紧皱眉头，「怎么这样问，是你想多了。」 我不再追问，可心中，却愈发紧张。 很快，到了我们俩回宫的日子。 麟儿舍不得我们俩，腻歪的不行，说什么都要和我回宫去。 成准抱着麟儿安慰，「再等等，你母亲很快就接你回去。」 「那父亲呢？你不来接我吗？」 成准沉默，没有再回答麟儿。 我们出宫时是趁天黑，就连回宫也是一样。 可刚一回到寝殿，发现那外面，已经站了满满的几十人。 15. 边关又起战事，已经八百里加急的传了几封密信过来。 边界处已死伤无处，敌军甚至还有向皇都进攻的打算。 可是前朝无将。 一见我和成准回来，数十名官员齐齐跪下。 他们大声请求着成准，御驾亲征，派兵救援。 成准冷冷的笑，「派兵？好啊。我将兵符赠予丞相，你们速速去支援。」 「这……」 群臣面面相觑，而为首的丞相在愣了片刻后，连连磕头。 「陛下，我乃文臣，拿不起刀剑，实在无法担此重任……」 「可你联合着朝廷百官围剿我成家时，剑拿的不是很稳吗？」 带着恨意，也带着冷漠。成准放话，「不然你以为我留你们到现在是为什么？」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便回了内宫。 任凭门外的人如何跪拜如何喊叫都不曾回头。 我看着成准，他的侧脸如刀锋雕刻般的坚定。 可莫名的，在他眼里，我像是看到了无限的悲悯。 坐在后院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们像小时候一般，随意的坐在台阶上。 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我哽咽的问，「是……什么时候都事？」 成准呼吸了几次才把心情平静下来。 「就在你生产那日。他们一群人包围了成家。」 「等我带兵闯进家门时，娘……已经自缢了。」 有泪光在成准的眼眶。 那是豪迈一生的将军夫人，那是成准的娘亲。 也是我的娘亲。 当初成准只跟我说，义父和义母突发急病，却从未告诉我真相。 我，好心疼他。 拥住他的肩膀，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以后我陪你。」 成准心酸的笑笑，「小丫头这是真的长大了。」 他将我拥在怀里，像是呓语，又像是在和天边的明月对话。 「世人皆笑我痴心妄想，斥我狼子野心，可到了最后，却没有人愿意赞成家一句忠勇。」 「我们装了这么久，从路人到仇人，又从仇人变成他人眼里的怨偶，兜兜转转，愿意陪在我身边的，还是只有你梦儿一人。」 「成准你……」 「前朝不能无将，比起做君主，我更适合驰骋沙场。」 成准的眼神坚定，我知道，他决定了的事，谁也规劝不了。 可我还是忍不住的忧伤。 为成准，也为我。 「那，你还会回来吗？」我小声问他。 成准这才放声笑，「你和麟儿都在这，不回来我能去哪？」 「等到时候我为你肃清一切阻碍，这江山，迟早我要归还于你。」 「不……」 我想打断成准的话，可他俯下身，亲吻我的嘴唇。 她邀我品尝他的苦涩。 我也是这才知道。 原来，泪水真的是咸的。 16. 我叫成梦，亦或者说起我原本的名字。 萧梦。 我是萧家人，我的父亲本是上一任太子，却被萧恒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叔父，为了谋权篡位而残忍杀害。 我叔父本想一举灭掉成家的，但碍于敌军对成老将军的忌惮，他硬是将火气压了下来。 因此成老将军作为我父亲的亲信，冒着生命危险来了一出偷梁换柱，我这才得以留得一条性命。 他将我当成亲生女儿培养，但我知道，他对我不仅仅是疼爱那样简单。 世间所有人都知道，我叔父暴虐，又贪图享乐，根本不是治国的料。 他期待着，作为我父亲唯一留下来的血脉，能重新夺得皇位。 哪怕，我只是个姑娘。 他，也愿意举自己，举全家的力量，拥护我。 在我刚懂事时，成老将军便如实告知了我的身份。而一想到父母亲的惨死，我便心痛不已。 所以，我和成老将军计划着，第一步，便是将我嫁进皇家。 而一旦成老将军抛出嫁女的橄榄枝，我叔父自然会竭力接下。 这样拉拢重将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 所以，和萧恒的会面，对萧恒的喜欢，无一不是假的。 但我不得不将天真作为我的伪装，来掩饰我早就布满仇恨的心。 嫁给萧恒后，我买通了我叔父身边的一个不得宠的妃子，不出半年，西域来的毒香料便要了我叔父的命。于是，萧恒顺理成章的取得了皇位。 再然后，是我生产那天。 其实就算成准不杀萧恒，萧恒也活不久的。 我早就给萧恒的药膳下了毒。 我知道，萧恒对我早就起了杀心，孩子出生之日，便是我和成家覆灭之时。 所以，在我的计划里，萧恒必死，而且一定比我更早的奔赴黄泉。 但，成准，成了这场杀与反杀之中，唯一的变数。 因为他，我们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 成准告诉我，我们俩要扮演成仇人，为的是盖过前朝后宫被安插进来的眼线。 他还要我表现出对他的厌恶，为的就是笼络前朝一些对我叔父和萧恒忠心耿耿的旧部的心。 这样一来，臣服于他的人，和愿意追随我的人。 明面上是两个阵营水火不容，但实质上恰巧会产生相互制衡的作用。 而江山，总归是我们俩的。 我窝在成准的怀里问他，「你这样就不怕将来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成准扬着嘴角，朝气的像是十几岁时的那位少年郎。 「身故之事与我何干。只是，我不想让别人非议你罢了。」 「所有的流言蜚语，只管冲着我一个人来。」 「我扛的住，你不行。」 他的手轻抚着我的背，一下一下，像是哄孩子一般。 我们都珍惜这难得的静谧时分。 这是出征前夜，我们俩谁也睡不着。 「等我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生活。」成准沉声道：「以我现在的能力，保全你们母子，定没什么问题。」 「可是……」 「别可是了。你尽管等我回来和你们团聚。」 记忆里，十五岁的成准也是这样专横的。 那时我们俩刚刚讲和，他带我去野兽场围猎。 他擅长骑射，收获累累。 可我不行，过了好半天都没能射出一箭。 刚巧，一头野猪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我惊慌之下跌下了马。 而那野猪，竟直奔我冲来。 我当时害怕极了，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成准挡在我面前。 他一刀刺进野猪的心脏。 他将我抱在怀里安慰，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 本以为能听到什么体己话，可成准，只是蛮横的语气。 「笨蛋，以后不管什么发生什么事，你只管躲在我身后，其他的我来帮你。」 原本是一句孩童时期的誓言，我从未刻在记忆里。 可成准在未来所有的时日里，都当成了诺言来实现。 他保护我，十年如一日。 我看着成准，眼泪不自觉流下。 可他只是无奈的苦笑。 「梦儿，你在哭，我就舍不得走了。」 17. 转眼间，一年过去。 成准遇上了几波敌军，无一例外的大获全胜。 至此，成准不再顶着成老将军的威望，他终是为自己赢得了军功。 麟儿也长大了不少，他时常问我，父亲何时回来。 我总是安慰他，快了，快了。 这次是真的要快了，听说敌国已降，班师回朝指日可待。 我高兴的整天整日睡不着觉。毕竟我是真的想念成准。 我们之间错过那么多年，而如今，我们终于快要团聚了。 成准最渴望家人的温暖，我也是。 我甚至把我们俩住的宫殿都重新修缮了一番。 终于，军队已行至城外。 我再也按奈不住，抱着麟儿亲自出宫去接。 远远的，我看见成准坐在最高大的马上，身上的铠甲被太阳照耀的闪闪发光。 他似乎是看见了我，脸上扬起灿烂的笑意。 他瞪着马镫，马儿立刻跑了起来。 成准他，很威风。 我伸出手，等着拥抱成准。 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时刻。 成准看着我，他翻身下马。 他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潮红，可他仍是温柔的唤我，「梦儿……。」 「我终于，回来了。」 说完，他拥抱住我。 可是一瞬间，他猛的吐出一口血。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的天塌了。 成准……明明好好的，可为什么会突然吐血…… 我叫了一批又一批的御医，他们都对我摇头。 「陛下中毒已深，怕是再无力回天……」 「他为什么会中毒！」我气极，「他走之前还好好的！」 「娘娘，陛下的毒怕是有两三年的光景了。」 刚要摔茶杯的手忽然停住，蓦的，我想起成准『假装』给我下药的那一夜。 他吐在我床上的血。 我问他，他说这是他为了宠幸其他妃子吃补药吃的。 记得当时我还赞叹，说他为了给百官营造昏庸的印象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想来，他那时便中了毒？ 我，我为何如此后知后觉？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我跪倒在成准的床前。 「成准你千万不要离开我，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 「你醒醒啊，你不能就这么抛下我和麟儿。」 「如果早知道会把你牵扯至此，当初我绝对不会进宫，更不会嫁给萧恒……」 我哭的撕心裂肺，可突然间，我感到颈间传来一阵凉意。 「狗男女。既然你们这么相爱，那就一起去死吧！」 18. 是晚翠！ 她把剑横在我脖间，她的力度再大一分，我便要直接命丧黄泉。 可她似乎并不打断直接杀了我。 「成梦，现在成准已经保护不了你了，我要你慢慢赎罪，我要你给萧恒陪葬！」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一直是萧恒的人？」 「呵，如果不是因为你，那萧恒皇后的位置就是我的！」 我看不见晚翠的表情，但我能感受的到她对我的恨意。 「成梦，你明明得到了萧恒，可你为什么不肯珍惜！」 「剑上有剧毒，我要让你溃烂而死！」 她开始用力，我已经无法再躲避。 绝望的，我闭上双眼。 想起成准教我的剑法，竟没想到，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处。 回忆着一招一式，我抢到了晚翠的剑。 一个回身，她以倒在地上。 成准见我大获全胜，他终于起身。 我假装生气，「你再不醒来，恐怕我是真的要下地狱了！」 成准红着脸，「这不是看你正打在兴头上吗。」 19. 我早就感觉到我身边总有一道视线，她充满恨意的盯着我。 她无时无刻不带着杀意对我。 可每当我想要寻找这视线时，莫名其妙的，我却感受不到了。 成准早就偷偷提示我，要小心身边的人。 直到我发现，晚翠，她有一只钗子。 而那钗子，和萧恒送给我的很像，连做工都如出一辙。 我和成准便偷偷注意起了晚翠的一举一动。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在我未进宫时，她是萧恒的侍妾。 只是在我成为太子妃后，她却消失了。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被萧恒藏了起来。 然后萧恒死，她出现。她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观察我，分辨我是敌是友。 而且，我们发现，她冷冰冰的一个人，却对麟儿极好，她常常借着我的名义去给麟儿送吃的，送玩的。 想必，她一定是以为麟儿是萧恒的孩子。 所以，成准决定把麟儿送出宫，顺便和我一起引诱晚翠上钩。 我们故意如了她的愿，假装中毒。而且故意在她能看见的地方，互相表白。 晚翠一定是恨极了我们。而当她知道，麟儿其实没死的时候，她便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我们，扶持麟儿作为太子登基。 等狐狸尾巴真正露出来之时，也就到了晚翠丧命的时刻。 20. 休养了两个月，成准终于『痊愈』了。 可他却更不喜欢上早朝了。 于是，明明年纪轻轻的，却硬是把皇位传给了仅仅四岁的小太子。 而且，还要我这个年纪轻轻的太后亲自监国。 唉。 太后难当。 不过好在，天下太平。 （完） 文章和图片均来源于网络，如侵权，请私信我删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