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1月,中央对第二批国民党战犯进行了特赦,并由周总理亲自接见了他们。
李仙洲就是这次获赦的人员之一,他是黄埔一期的学生,所以见面后他对周总理执弟子礼。
谈话中,李仙洲向总理询问了一个困扰了他13年之久的问题:“当年莱芜大战,我率领6万大军,都没能重出包围,韩练成军长是怎样只身突出重围的呢?”
周总理听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含笑说道:“韩练成同志就在北京,你们可以相见。”
李仙洲听到这句话,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大半。
时间回到1947年1月底,陈诚亲自坐镇新安镇,指挥南线的三路大军向北发起进攻,同时命令济南的王耀武指挥北线部队南下,企图“南北对进”,将华东我军一举消灭。
经过鲁南战役之后,南线的敌军已经非常谨慎,他们坚持齐头并进,并且靠拢得很紧,不肯给我军歼灭的机会。
来到临沂城下时,陈诚估计我军必将死守此地,于是更加不慌不忙地步步紧逼,想等待北线的王耀武率部赶来后,再进行决战。
面对这种局面,我军越来越陷入被动,陈毅和粟裕多次讨论作战部署,但结果都不满意。
2月4日,毛主席发来一封电报,指示陈粟:“准备必要时放弃临沂”,诱敌深入,然后寻找战机。
毛主席的这封电报给了陈毅很大的启发,他很快向粟裕提出一个重要的设想:
既然南线的陈诚重兵密集,我们找不到战机,而北线的敌人孤军深入,已经进入了我后方,那么,我们不如改变思路,不管南线之敌,将主力向北调集,集中优势兵力先歼灭北线之敌。
随着总部一声令下,华野主力开始秘密向北运动,留下了陈士榘参谋长在临沂指挥2个纵队,伪装华野主力。他们在临沂城外大挖攻势,号房子,征粮草,摆出了一副要和国军决一死战的架势。
陈士榘还命令一部兵力向西架设浮桥,攻打兖州,使国民党形成了我军决心死守,守不住就西撤的错觉。
2月15日,经过3天的激战,国军进入了空荡荡的临沂城,陈士榘率领南线部队安然向北撤退去了。
对于这次“胜利”,国民党方面大吹特吹,说什么“临沂为中国第二支强大部队新四军之根据地,亦为中共华东局、山东省政府与山东军区所在地。其对中共之重要性,仅次于延安,而超过东北之佳木斯,亦即无异于华东之延安。”
看来,国民党确实不懂“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道理,别说临沂地位不如延安,就是延安我们也是可以主动放弃的。
最夸张的是,国民党声称:“据官方估计,其损失总数已有16个旅,7个纵队,约当总兵力三分之二。”
陈诚完全昏了头,下令南线部队继续北进,同时催促北线的王耀武加紧南下,企图将华野压缩在沂蒙山区。
王耀武根据他和我军作战的经验,认定我军不会这么容易被击溃,他建议国军把守既有阵地,等待我军露出破绽。但是,蒋介石和陈诚都反对他的保守看法,蒋介石更是送去亲笔信,以不容商量的口吻催促王耀武南下。
王耀武无奈只能执行命令,他派出第2绥靖区副司令李仙洲为前线指挥官,亲自率领3个军南下。这三个军,73军是王耀武的基本部队,他稍微可以指挥,而46军军长韩练成,12军军长霍守义他根本不认识,基本上指挥不动。
最后,李仙洲的两个军被我军包围在了莱芜,然后又慌忙突围,结果在突围的途中遭到了我军的围歼。
李仙洲在突围中受伤,换了一身士兵的衣服混在队伍中,结果被我军认出,押到了华野司令部。
在华野司令部,李仙洲见到了他曾经的部下,现任华野炮兵司令员的陈锐霆。陈锐霆当年在李仙洲的部下当过团长,因为政见不和分道扬镳,离开的时候还遭到了国民党特务的暗杀,身负重伤,差点牺牲。
陈锐霆得知李仙洲被俘,不计前嫌地去看望了他。当时李仙洲负伤流血,身体虚弱,问陈锐霆可不可以给他添件衣服。当时战场还是一片混乱,棉衣不好找,陈锐霆就脱下了自己的毛衣,双手递给了李仙洲,李仙洲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久后,陈毅司令员也来看望了李仙洲,两人畅聊2个小时,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莱芜大战进行了3个昼夜,歼灭了李仙洲的2个军7个师,毙伤1万余人,俘虏4万6千余人。不过46军军长韩练成却奇迹般地只身突出重围,回到了南京,见到了蒋介石。
他见到蒋介石后说,前线判断失误,指挥失当,他经过死战仍无力挽回,最后只好化妆逃回。蒋介石随即将他任命为了总统府参军长。
1948年10月,国民党在全国战场转入颓势,韩练成去了香港,之后有辗转来到北平,参加了第一届政协会议。
1960年11月,李仙洲特赦后,韩练成已经是成了西北军区副参谋长、兰州军区第一副司令员,还获得了开国中将的军衔,对比自己的经历,他不由得疑惑韩练成当初是怎么逃出重围的,又是怎样加入共产党的,于是对周总理发出了提问。
听到周总理说“韩练成同志”时,李仙洲终于明白了,原来韩练成早就是解放军的人了。
当初莱芜大战时,韩练成经过我党的安排,一直拖延支援莱芜的时间,但无奈王耀武坐着飞机在天上用无线电话严令他立即入城。入城之后,韩练成又想率领46军起义,但46军是桂系的部队,他无法掌握,结果起义也未能进行。
在我方同志的安排下,韩练成被带到了华野前线指挥部的所在地,并得到了陈毅的接见。韩练成不顾艰险,要求重回国军,陈毅认为这样太危险,韩练成却说:“只要能为人民服务。”随后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前往南京的路,成了我方潜伏蒋介石身边的“余则成”。
据记载,韩练成在1937年之后,就和我党的周总理、董必武、李克农等有交往和联系,当时他坚决同意我党一致抗日的主张。
日军投降后,韩练成到海南接受日军投降时,还试图和我琼崖纵队取得联系,只是那次尝试并没有成功。
46年6月,全面内战爆发后,46军被调往山东,韩连成设法和董必武取得联系,明确表示了反对内战,愿意站到人民一边的愿望。中央又把这个秘密关系转给了华东局,于是就有了莱芜战役中的水到渠成。
1949年9月,第一届全国政协召开,会后,陈毅作为中央代表约见了韩练成,并询问他:“你是想在党外,还是想在党内,我都可以安排。”
韩练成当场表示:“我要当共产党,从当兵开始也干。”
不久后,韩练成入党,此后历任兰州市军管委员会副主任、兰州第一军区副司令员、甘肃省副省长等职。之所以把他安排到兰州,是因为他是甘肃人。
韩练成为党和国家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直到1984年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