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后一只雄凤陨落了，雌凰必须靠饮子母河的水来繁衍族群。

作为最有潜力孕育出上古神凤的我却逃离子母河，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毅然跳进了烈火深渊。

前世我耗尽心血，用全部灵力繁育出最尊贵的金凤，却在凤台上一爪刺穿了我的胸膛，反而亲昵地抱着继妹喊娘亲。

继妹成为凤母受尽尊崇，一朝飞升，而我却被指责为偷孩子的罪人，被硬生生拔光身上的羽毛，扔进烈火深渊里活活烧死。

可直到我死时都没想通，金凤明明是我亲生的孩子，为何会认继妹当娘？

再睁眼，我回到了喝下子母河水的那一天。

……

1

子母河的水在我面前缓缓流动，直到继妹叶如第三次喊我，我才从被拔光凤羽烈火焚烧的剧痛中清醒过来。

“姐姐的灵力这么高，不知喝下这子母河水会孕育出什么样的凤来？我猜……有可能是上古最尊贵的金凤！”

看着叶如人畜无害的笑脸，我蓦然惊出一身冷汗。

前世被继妹抢走孩子，被族人辱骂是小偷，被活生生拔光所有羽毛扔进烈火深渊的痛还历历在目。

思及此，我没再过多纠缠，立刻起身离开！

既然喝下这子母河的水会生出背叛我的金凤，那我不喝了还不成么！

叶如立刻变了脸色，一边拦住我，一边大喊族长过来。

“娘！你看姐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要走？”

族长挡在了我身前，笑容慈祥地看着我，笑意却不达眼底。

“灵儿乖，不许任性闹脾气了，每只雌凰必须饮水繁育后代，这是族群的规矩，违反者，是要受到诅咒的。”

凰族如今的族长，正是叶如的娘亲，我的继母墨雨。

我的亲娘五彩神凰是上任族长，生下我后误入魔道所以早早陨落，所以从小我便是跟在继母身边长大的。

我爹陨落后，许多幼年的雄凤也都逐渐凋零，直到最后一只雄凤陨落，凤凰一族中彻底没有了雄凤。

雌凰需要喝子母河的水繁育后代，确实是族人共同商议的族规。

每个人都发了毒誓，为了族群的未来，不论资质如何，必须繁育出幼鸟。

而且只有生下最高阶幼鸟的雌凰才能成为族群下一任首领。

继妹血统糅杂，灵力低微，恐怕喝光了这子母河的水，也孕育不出神凤来。

而我不一样。

我血统纯正，是族内雌凰中繁殖灵力最高的一只。

前世我一心想孕育出资质最好的凤凰，成为凤凰一族的族长，好报答墨雨的养育之恩。

和继妹同时喝下子母河的水后，我们又同时有孕，后来同时诞下凤凰蛋。

继母带给我的凰族秘籍上写着，若用心头血滋养凤凰蛋，再佐以秘术相持，可得金凤！

我不疑有他，老实照做，耗光自己的灵力，历经十天的痛苦挣扎，终于破壳出一只稀有的上古金凤！

我拖着虚弱的身子，抱着怀里的小金凤到了凤台上，只等仪式完成后成为族群凤母，继承族长之位。

可谁知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怀里的金凤突然伸出利爪刺穿了我的胸膛，然后高傲地飞到叶如的怀里，亲昵地喊着娘亲。

幼凤天然亲近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没人会怀疑孩子不是叶如的。

叶如摸着金凤的头，无奈地看向我：“姐姐，你竟如此狠心，偷偷换走我亲生的凤凰蛋！我虽然还顾念着和你的姐妹情谊，可现在我身为族长，按照族规，必须要惩戒你。”

继妹的一番话大公无私，更加衬得我面目可憎，族人厌恶极了我，她们一拥而上拔光我身上的羽毛。

我血淋淋地躺在台上，承受所有族人的唾弃。

“呸，亏族长对她那么好，她居然偷别人辛苦生下的宝贝，真不要脸！”

“说叶灵资质高的是不是眼瞎，叶如能繁育出金凤，证明她的繁殖力更强，被叶灵心生嫉妒偷走了，和她那个堕入魔道的亲娘一样卑劣，应该把叶灵逐出凤谷！”

继妹继任族长当天，奄奄一息的我被赶了出去，在我勉强站起来时，有人把我扔进了烈火深渊活活烧死。

直到我惨死后都没想明白，叶如到底是如何做到抢走我的孩子的。

看着眼前急切拦着我离开的母女，我心里有了谋算。

“我只是身子有些不适，想回去歇歇，下次再来。”

继母松了一口气：“那我让你妹妹陪你，下次你们再结伴来饮水。”

我皱着眉，岸边取水饮水的雌凰很多，她们也都生出了正常的幼凤，水是不断流动的，所以子母河水本身没有问题。

难道是饮水的时间有问题？我是不能和叶如一起饮水？

墨雨担任族长多年，很可能知道我所不知道的凰族秘辛，我若与叶如同时喝子母河水，犯了某些忌讳也不一定。

“不用了，我好像好些了。”

我和叶如去到河边，眼见叶如率先喝下，我用衣袖遮挡着嘴，实则偷偷装了些子母河水带回去，准备回去后再喝。

既然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每一个细节我都不会再放过！

2

回到住处，继母如同上一世一般，给我送来了许多灵药和那本孵蛋秘籍。

我表面上笑着接受了，却在无人时找来火盆，把灵药和秘籍放进去直接烧了。

我原本以为，继母是个再仁善不过的女子，她对待我总比对叶如还要好上几分。

从小到大，什么天才地宝都是先紧着我用，叶如见了眼馋，我疼爱妹妹就把宝贝分给她一起用，继母见了都会大发雷霆，严厉斥责叶如。

族人都夸继母为人无私，实在难得，都很信服她。

我也曾真的把她当做我的亲娘对待的。

墨雨采药受伤，尚且年幼的我不惜身犯险境也要为她挡下伤害。

对待叶如我更是拿她当亲妹妹，她资质差，我就损耗自己的灵力一次次助她提升修为。

可经历过前世我才想明白，继母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为继妹铺路罢了。

我在她们眼里，只是一个容器，一个诞育神凤的工具。

所以虽然现在还没搞清楚问题出究竟在哪里，可那本秘籍我不会再看一眼。

我喝下子母河水，静静等待身体的变化。

前世那种生命凝结的奇异感觉再次出现，我能感受到河水流到我的小腹，发出阵阵温暖的白光。

这次我没有额外损耗自己的灵力，甚至没有吃一些帮助孩子坐胎的灵药，不再执着繁育出最尊贵的金凤。

肚子轻微隆起，不多时，我诞下了一枚通体洁白的凤凰蛋。

我没有着急把蛋孵化出来，而是趁夜潜进了族中禁地。

这里是我亲娘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娘亲堕入魔道，族人嫌弃晦气，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入。

对于亲娘的记忆我脑海中一片空白，从小便听墨雨说，我亲娘生得极美却不安分，为了和魔族私奔，狠心抛下年幼的我。

爹对我的态度也是一直淡淡的。

只有墨雨无条件地溺爱着我。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避免自己想起亲娘的存在，把自己当成墨雨的女儿。

可事实却告诉我，当年的事可能并不是墨雨所说的。

娘这里的东西不多，却桩桩件件与我有关。

我的各种小玩具，我最爱吃的零食，甚至还有我幼年期的小巢穴

我眼睛发酸，娘亲怎么可能不爱我呢，当年的事一定有隐情。

我在一大堆书籍中找到一份孵化手册。

回去后，我按照娘的手稿孵化凤凰蛋，竟孵化出来一只彩凤！

彩凤比金凤更加稀有，而且我的小彩凤资质很高，将来必会有一番不菲的成就。

我娘亲就是一只五彩凰，彩凤一般性情更加温和，通情晓理。

相比高傲的金凤，会是个更贴心的孩子。

我心中喜悦，做了这么多努力，这次总算是独属于我的孩子了，族长的位置我志在必得！

我抱着还没睁眼的小彩凤往凤台方向走去，路上突然听见族人都在议论。

“听说叶如生下来的小凤凰被人偷了！”

我脚步登时顿住。

“叶如血统杂糅，资质平平，想也生不出什么稀有的凤凰，有谁会去偷她的？要偷也得偷叶灵的，她繁殖灵力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繁育出金凤呢！”

“叶如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孵化出了彩凤，真是笑死人了，彩凤可比金凤还稀有呢！”

我浑身冰凉，心底涌现出一股惧意。

叶如的凤凰蛋也孵化出了彩凤？

这应该不是巧合。

刚刚还在议论的人，看见我后都兴冲冲凑上来。

“灵儿，你的凤凰蛋孵化出来了没？是什么种类的凤凰啊？”

墨雨搀扶着叶如正在四处寻找，在看见我的时候眼神一亮。

3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拔腿就走，快速回到住处，关上了房门。

我心如擂鼓，想确认小彩凤是否会认我为娘亲，取出一滴心头血，滴在小彩凤的眼睛上。

小彩凤睁开眼睛，看向我的眼神不带有一丝感情。

门外传来叶如的声音。

“灵儿，你刚刚跑什么？你有看见我的孩子吗？我这次孵出来的是只小彩凤呢，会不会是跑到你这里了？”

感受到叶如的气息，小彩凤像是听见了母亲的呼唤，仰着脖子想发出声音。

我死死掐住小彩凤的脖子，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用灵力彻底熄灭了小彩凤的气息。

对不起，可我不能让上辈子的经历再次重演了，如果我注定要生出刺向我的尖刀，那他就不要出生了。

墨雨和叶如撞开了房门，脸色都不太好看。

“灵儿，你孵化的凤凰呢？在哪里？”

我擦干了眼泪，面色如常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惜，这次失误了，孵出来竟是个空蛋。”

墨雨和叶如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不甘心。

叶如突然改口道：“我记错了，我也是失误了，没有孵化出什么小彩凤，是我太心急了，才臆想出来的。没关系灵儿姐姐，咱们再去一次子母河吧。”

再一次去了子母河，再一次把水带回来喝。

我思索着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子母河水上，也不出在孵化方式上，那很有可能是出在我自己身上。

我把自己旧时用过的物品全都清理了一遍，衣服、法器、首饰全都用法术封存了起来。

然后对照着娘亲的手稿把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异常。

看了眼我住了几百年的屋子，现在也不能放心住了。

我把房门一锁，入夜后揣着肚子赤条条地躲进了娘的寝殿。

娘的孵化册子里还记载了一些其他的繁育手法，其中有一条秘术，是把风雨雷雪引入凤凰蛋中，孵化出的幼凤会随即展示一种属性。

没人会知道能孵化出何种凤凰，即便动用法术也无法窥探蛋里究竟是什么。

我会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当众孵化出来！

经过几天的淬炼，我揣着流光溢彩的凤凰蛋走向凤台。

所有人都显得很兴奋。

“你们听说了没？废柴叶如这次打算当众孵化她的凤凰蛋呢，真稀奇。”

我的心底升腾起一股近乎绝望的情绪。

为什么叶如还是和我一样。

我这些天的努力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我始终没办法摆脱上一世的命运呢？

我苦笑着站在凤台下，看着墨雨和叶如坐在凤台上，他们面前的凤凰蛋上盖着一块红布，只要不打开，就没人能看清那蛋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兜里的凤凰蛋越是靠近凤台就越加躁动，和平时和我单独在一起的平静表现完全不一样。

是觉得叶如才是他真正的母亲吗？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头彻尾。

重要的根本不是我能孵化出什么类型的凤凰，而是不管我孵化出什么，叶如都能把我的抢过去成为她的。

那块红布下即使是一块石头，有了小凤凰的认母，她都大可以诬陷是被我暗中调换了。

叶如看着台下的我，终于露出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微笑。

“灵儿姐姐，你兜里的是什么蛋呀？不是说打算当众孵化出来么？好巧我也是诶，你是姐姐，那就你先展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