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陈巧

故事来自生活中的琐事，有所改动。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过度理解。感谢！

奶奶去世之后，身体一直不好，需要有人近身照顾的爷爷没人照顾了。我姑姑远嫁，有心无力，所以这件事情就是我爸和我叔叔两兄弟的事情了。两家人坐下来商量了之后，决定一家照顾三个月，轮流来。一来避免时间长了，累坏一家人，二来也避免时间长了，生出一些怨怼的情绪。

结果我们商量好了，爷爷却不配合。他说自己肯定不会去住城里头的“笼子”，不喜欢，而且也没有认识的人，不自在。爷爷说了很多，不管我们怎么劝，反正就是不去，哪个儿子家都不去，就住在村里。我爸和我叔叔很无奈，嘴皮子都磨破了，爷爷都坚持不走。后来只能是轮到谁，谁住在村里和爷爷一起生活。

村里的房子翻盖过，不是老房子，住着其实也很舒坦。而且距离城里也不远，开车二十几分钟就够了。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不知不觉中，好几年过去了，这段时间，又轮到我爸照顾我爷爷，所以我跟着我爸妈住在村子里。这一天吃中饭，我从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发现向来吃饭很积极的爷爷，居然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我问我妈，爷爷怎么没出来吃饭。我妈笑着说：“要不怎么说人老了，越来越像小孩子，你爷爷正在和你爸爸闹脾气，还没和好。你早上出门之后，爷爷闹着要吃冰棍，可他肠胃不好，感冒虽说好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彻底好了。而且如今的天气虽然热起来了，但也不是夏天，所以你爸担心出问题，坚持不让爷爷吃，两个人杠上了。”

我笑出了声，觉得我爷爷和我爸爸都蛮可爱的。我大声嚷嚷，嘴里说着爷爷喜欢吃的菜要被我吃光了，脚下却没停，两三步就迈进了爷爷的房间，准备哄他出来吃饭。爷爷并不重男轻女，平时对我和两个堂弟都很好，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和堂弟如果找爷爷，爷爷立马就会出声。

但这次没有，我都走到躺椅前面了，爷爷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我忽然心中隐隐不安，继续大声喊了几声爷爷，然后发现我一松手，爷爷的手就从我手里垂了下去。我哽咽着喊我爸妈快点过来看看，我多么希望是虚惊一场，或者是爷爷和我开玩笑。很可惜，没有奇迹，爷爷去世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要赶紧发丧，告诉亲朋好友。但我爸沉默了一会之后，红着眼睛和我说，咱邻居老李家正在办喜事，孙女结婚嫁人，出门的时候，要从咱们家的门口过。咱们要是把白事对联贴上了，那算咋回事？咱们明天发丧吧，你给你叔叔打电话，和他说一声，让他知道这个事情就行，明天再过来。”

我当时就愣住了，凭啥？这要是换成别人，我还能接受我爸的建议。但我家邻居，说难听一点，正愁没啥可以给他家添堵，而我爷爷确实是去世了，又不是故意使坏。所以我家贴白事对联，天经地义，他家膈应，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为啥针对邻居李爷爷家呢？那是因为李爷爷家不厚道，我们两家吵过架，差点动手，十几年不说话了。

吵架的原因是宅基地翻盖房子的事情，当时我家先拆掉老房子的。但家里当时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拆掉之后，没有立马就开始打桩盖房子，而是停了一段时间。同时，隔壁邻居李爷爷家也拆掉翻盖房子。本来也没事，但是他趁着我家没人，占了我家的宅基地半米多的位置。幸好有人告诉我爷爷，不然等我们知道，估计都打桩结束了。

我爷爷奶奶一开始还和李爷爷家讲道理，还说是不是因为都拆掉了，一时看不清楚。这番话，谁都能听出来我爷爷奶奶是帮忙找借口，给李爷爷台阶下。毕竟屋后有石柱子，每家每户都有，算是一个标准，不存在不知道自家宅基地的位置。但李爷爷一大家子，在我家明显退让，不想吵架的前提下，为了多占一点地方，胡搅蛮缠。

李爷爷更是直接坐在地上，说我们家仗着人多，欺负他家只有一个儿子，非说自己没有占地方。还说我们故意找茬，耽误他家选好的打桩的好时辰。还说我家这么欺负人，会有报应的。总之，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各种激怒我们。但凡有村里人出来说几句公道话，李爷爷就说是我家事先串通好的。

当时我爸和我叔叔，年轻气盛，看着我爷爷奶奶被欺负，真的差点动手。幸好对门邻居家的几个儿子，死死拉住了我爸和我叔叔。李爷爷就等着我家年轻人动手，他好拿住把柄，拿捏我们。后来还是村长拿了各家各户宅基地的位置和面积留在村里的存档，各种测量，把数据甩在李爷爷一家人面前，才算结束这场闹剧。

也是万幸，村长还是李爷爷家没出五服的亲戚，李爷爷没法说对方帮着我家，这才认下了。后来李爷爷没有占到便宜，但我们两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我家其实除了没和他家说话，别的真的也没做什么。我们这一排有8户人家，都从我家前面的小桥进来。换一句话来说，李爷爷一家要出门，我家门口是必经之路。

但凡我家有想法，使绊子的方法和机会太多了。但我家没有，相反李爷爷一家人，尤其是李爷爷两口子，真的是离谱。从我家门口经过，故意吐痰，还借着风向，在自己家门口扫垃圾，结果垃圾都吹到我家门口。然后还各种和村里人嚼舌根，说我家坏话。幸好大家都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情，没有对我家有什么意见。

类似的事情，李爷爷一家人做了十几年，你们说，我能不生气？真的，他孙女结婚办喜事，要不是我还有道德底线，真的会做出一点什么给对方添堵的事情来。如今我爷爷去世，是事实，为啥要考虑吵过架，十几年不说话的邻居的感受。但我爸一个劲劝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还说远亲不如近邻，李爷爷还是帮过我们的。

反正不管我怎么闹腾，我爸都坚持要明天再发丧。后来我叔叔赶了过来，听完我爸的想法，也表示赞成。我妈更是一个劲数落我，说一个姑娘家，不要这么小肚鸡肠。唉，可能确实是我错了，可我真的不知道为啥要妥协。不过第二天我就知道了，老人去世，子女去报丧，肯定要说去世的时间。

李爷爷一家人很快就知道了我爷爷是昨天去世的，也心知肚明，我家是为了不让他家心中有疙瘩，才特意延迟了一天发丧。不然我家白事对联一贴，白事酒席一摆，他家的喜事真的就尴尬了。

李爷爷是带着儿子和儿媳妇一起过来的，也不说话，过来就帮忙。我爸和我叔叔也没有拦着，我们这边，老人家去世，左邻右舍原本就会帮忙，像是半个主人。后来，等爷爷的骨灰也接回了家里，就等着几天后送去公墓，亲朋好友也三三两两走了，李爷爷和儿子两个人，总算是找我爸还有我叔叔说话了。

李爷爷红了眼眶，说自己当初错了，为了占一点便宜，就这么不要脸皮。还说了自己后面一系列的小孩子一样的报复行为，他说自己是真的幼稚，也是真的心胸狭窄。李爷爷说，他是真的没想到，我爷爷去世这件事情，我家里会为了他家的喜事而延迟发丧。明明就是给他家添堵的好机会，我家却放弃了。

李爷爷说自己真不是人，我爸拍了拍李叔叔的手，说：“都过去了，不提了，咱们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就算我爸妈都不在了，我们以后老了，也会回来的，远亲不如近邻啊。其实之前我妈晕倒在后门，你看见了，虽然因为不和我们说话，没有上来帮忙。但我知道，是你让我家亲戚过来的，也是你在我们走了之后，把房门关上的。”

李爷爷笑了，说：“唉，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好好的。”我看着我爸和我叔叔，还有李爷爷，忽然觉得这个场面很温暖，也忽然意识到我爸所谓的远亲不如近邻。是啊，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大矛盾，揪着不放，有事情就给对方添堵，其实自己就真的快乐吗？放下和释怀，可能对自己而言，确实是好事。

你们说，我爸和我叔叔的决定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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