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说明的是,这是真事,记载于《旧唐书卷一五六》,新唐书也记载这一事件。
唐穆宗长庆四年,京师,长安,居民区亲仁坊。
在整个长安城里没有一个不知道在长仁坊里有一个“大仙”,此人算命极准,每日只算 十卦,而且每一卦费用不低,即便如此,每日找此人算卦的可谓是络绎不绝,据说他还给宰相牛僧孺算过,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此人名叫做苏玄明,苏玄明有个好朋友,叫做张韶,二人可谓是莫逆之交,张韶与苏玄明是邻居,张韶在长安城皇宫里的染坊里做工。由此也可见,苏玄明本事不大,一切都是自吹自擂,骗人罢了。
某日晚上,苏玄明与张韶到酒馆喝酒,俩人从中午一直喝到酒馆打烊。这二人喝得是醉醺醺的,走一半就瘫坐于城墙跟下,于是就开始胡吹神侃,张家长,李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别人不知道苏玄明的底细,可张韶却是一清二楚,因此谈话的时候,就对苏玄明语带讥讽,说苏玄明是个骗子。
当时已经大唐末期,早就不复盛唐的辉煌,此时的大唐民生凋敝,藩镇割据,像苏玄明和张韶这样的老百姓过得苦哈哈的,生活很是辛苦,由于长安夜间宵禁,二人在却在外面闲逛并不合适,所以张韶就要和苏玄明告别各回各家。
可这个时候,苏玄明却悄悄地对张韶说:“我今儿有事儿要告诉你,大事儿,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张韶就说:“算命啊,你可拉倒吧,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天天就忽悠人玩,明天我还上班呢”。
苏玄明则神神秘秘的说:“我这次可不是瞎算,是真的算出来一件大事,我昨天偷偷给你算了一卦,当今皇帝命不久矣,届时你有入宫之命”。原文是:“我为子卜,当升殿坐,与我共食。今主上昼夜球猎,多不在宫中,大事可图也。”
意思就是,给你的卦象显示,你不久就要走进皇帝的宫殿,坐上皇帝的御榻,吃上皇帝的点心,喝上皇帝的琼浆,睡皇帝的媳妇,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可你都如此了,你不能忘记我,有道是“贫贱之交不可忘”。你发达了,必须带着我。
张韶听完都快笑死了,就说:“你忽悠人咋连自己人都忽悠,你喝了多少假酒就在这里胡说八道,咱两个小老百姓,还上皇宫,还喝琼浆吃点心,睡皇帝的女人,你咋想的”。
面对张韶的嘲笑,是苏玄明却毫不在意,还继续说:“我有必要拿你开涮吗,我说真的,你在宫里上班,你不是和我说过,当今天子昏庸无道,不务正业,不理朝政,皇宫城防十分松懈,有人去大明宫放羊都没有管,看管不严,咱们兄弟想要混进去,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么,我们就是混吃混喝也不干别的,应该是很容易的”?
这番话说出来,着实是把张韶给镇住了,他一寻思,有道理啊,这苏玄明的想法有理有据有可实施性,完全可以试一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实际上就是苏玄明想去皇宫开开眼,由于工作原因,张韶经常出入皇宫,听见张韶讲着皇宫天堂里的生活,苏玄明不由得为之神往,所以这才忽悠张韶。
这番话还真把张韶给忽悠住了,于是俩人当即是一拍即合,立刻开始商量,如何把这个想法付诸于现实,研究来研究去,俩人达成一致,认为只有起事暴动,才能占领皇宫,享受一下皇帝的美妙生活,可这是典型的造反作死啊。
主意已定,二人立刻分工行动,张韶在宫里找来了一群一起和他工作的染工,要这帮染工跟他一起行动,而苏玄明凭借着“大仙”的声望,也很快在长安城内拉拢一百多个流氓无赖和亡命之徒,纠集他们起事暴动。
以布衣百姓的身份闯入皇宫肯定得诛九族,就算是亡命徒也得掂量掂量,所以最初大家都不愿意跟着干,不过这苏玄明可谓有三寸不烂之舌,非常能搞忽悠,毕竟是算命的,非常能蛊惑人心。他的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地无一亩,身无一钱,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一旦成功了,那就是要什么有什么了,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给说动了,也愿意和苏玄明一起心动。
可问题在于,大唐的皇宫就算防范再松懈,再薄弱,这一百多号人也不可能就这么大摇大摆闯进大明宫含元殿啊,因此,苏玄明和张韶经过协商就决定乔装打扮进入皇宫。张韶等人是染工,他们每天都要出入宫闱,守城的士兵认识他,防范必然松懈,所以苏玄明搞来好几架马车,马车上装满了紫草,然后把这一百多号人连带着他们准备的兵器和家伙事儿全都藏到车上,当然不可能几架马车就能把这一百多号人全都藏进去,再分批进入,来来回回他个几十趟,就能把人给神不知鬼不觉的给送进去。
这个紫草啊是用于宫中染布的原料,张韶本就是染工,他运原材料那很正常,因此张韶来来回回运了七八趟紫草,七八十号人得以入宫,卫兵也没有用心检查,而就最后一趟是张韶和苏玄明亲自押车,车上又藏了十来人,这趟进去了,他们潜入皇宫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
但是,就是这最后一趟,出事儿了。因为紫草是很轻的,就算是马车上堆满了紫草,那马车的整体重量也不会很重,车痕不会很深,张韶和苏玄明压的这几车紫草,上面都藏好了人和兵器,那死沉死沉的,马车一过,地上就会留下极深的车辙印,之前他们比较幸运,没人发现这个印记。
可是到了张韶和苏玄明骗过守门士兵进到宫里来,马上就要进染坊了,好死不死迎面就撞上了几个路过的宦官。这几个宦官很快就发现的问题,这明显是车上藏东西了啊,立刻叫住盘问,还要上手检查,张韶是染工,他对宫里的情况还算熟悉,以前也遇见过宦官盘查,无非是几句话应付过去,就算应付不过去,兜里掏出几两纹银一贿赂,肯定也把这群宦官给打发走了。
所以这次张韶也能正常应对,但是问题是,他能冷静,可他车上藏着的这些人却不行,这些人没经受过训练,一遇事情就难免慌乱,这帮人在车上藏着,看着几个宦官伸手要来检查,就以为暴露了,于是各自抄上武器,直接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几个人抢步上前,手起刀落,几个小宦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直接就被砍死了。
此时,而且已经处于皇宫腹地,保不齐就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但这个时候意外又发生了,那就是,这一百多人太难控制,根本就不听从他们的号令,你想啊,这些人全是江湖破落户,皇宫这么好的地方,他们哪儿来过啊,一到宫里,发现这真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各处都是古玩珍奇,一个一个撒丫子全都跑去抢东西了,此时任凭张韶和苏玄明扯着嗓子叫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俩人几声叹息,只好带着剩下的数十名心腹继续前进。
张韶知道路线,也提前对皇帝的作息进行了摸排,他知道此时皇帝李湛必然在大明宫清思殿里打马球,现在只要赶过去,百分百把他给堵个正着,于是一群人在张韶带领下开始往清思殿奔。
这个时候,清思殿中的李湛已经知道了有乱民闯入皇宫的消息,可把皇帝吓坏了,因为他到清思殿里打马球,就带了几个内侍宦官,身边无人护卫,真让这帮乱民给逮捕了,那就太有意思了,皇帝死于乱民之手,后世如何评价自己,因此李湛前脚听说乱民已经奔着清思殿杀来,后脚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所以,等到张韶和苏玄明带着十数人杀到清思殿的时候,殿中是空空荡荡,人早就没了。
张韶和苏玄明来到清思殿十分高兴,他们于是坐在殿中的椅子上,一个坐在左边,一个坐在右边,一个拿着皇帝吃剩的点心往嘴里塞,一个拿着皇帝喝剩下的酒水往嘴里倒,张韶一边吃喝还一边对苏玄明竖大拇指,说哥们你真是神人啊,头一回见你算卦这么准,你说我能做皇帝的椅子,我真就坐上了,你说我能吃皇帝的东西,我也吃上了,你说我能喝皇帝的酒,我也喝上了,现在就差睡皇帝媳妇了。
众人又吃又喝,可突然一想,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呢,苏玄明就说,没事,等我算一卦,还没得算呢,宫里的禁军已经杀来,张韶和苏玄明不及反抗直接就被砍成了肉泥,不过苏玄明算得还真准,半个月后,李湛因服食金丹驾崩,享年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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