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香水味道很好闻,好闻到让我想把你绑在我身边。」
这是我第二次收到这个号码的陌生短信了。
我一键将这条短信删除。
隔着屏幕我都觉得这个人病得不轻,当然他大概是发错了号码。
因为我从来不用香水。
1.
前天晚上,我独自在公司加班。
关上电脑的最后一刻,手机传来震动。
还没解锁,短信的内容就跃于亮起的屏幕之上:
「今天一天没有跟你说话了,想你的声音。」
这谁啊?
这条暧昧的短信让我一头雾水,是不是发错信息了?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选择发送:
「?」
心神不宁的等了十几分钟,消息石沉大海。
好吧,可以确认是发错信息了。晚上九点半,我关上电脑,提包走人。
从那以后到现在,无事发生,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已经被我抛之脑后。
直到刚刚,同一个号码发来另一条短信内容:
「你身上的香水味道很好闻,好闻到让我想把你绑在我身边。」
这应该也不是发给我的,我想。毕竟我从来不用香水。
鉴于对方上次没有回复我的信息,我这次打算置之不理,一键将短信删除。
并且把这个号码送进了黑名单。
“江江,别再玩手机了,红烧狮子头都快没有了。”身旁的周龄催促我。
操作完之后,我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挤进了员工食堂。
最后一个狮子头被我和周龄一分为二,静静地躺在餐盒里。
周龄不满的抱怨:“就晚了一步,痛失美食。”
“今天怎么吃这么素?”清澈温和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方传来。
我抬头对上林郁年双眸。
“来的有点晚,菜不多了。”
他毫不客气的坐在我的旁边的座位,动起了筷子。
林郁年是上个礼拜被分到我们组的。
虽然是刚入职的新人,但领导对他青睐有加,声称对方是某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让我们组多加照顾。
再加之林郁年高挑俊朗,长相帅气,组里的姐姐们对他可算是有求并应。
但我不一样,社恐效应加身,我不太跟不熟的人打交道,跟他加起来没说过几次话。
环顾了一下四周,食堂做满,我在心理暗示自己:可能是他只是没地方坐了。
“对了。”林郁年突然开口:“我想买一些办公用品,你们知道哪里有卖的吗?”
周龄很是替他着想:“嗨呀,你需要什么,去财务领就可以了。”
“哦。”林郁年应声之后没再说话。
有林郁年在,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周龄聊天,而且草草吃完饭就回公司了。
今天的工作量很大,直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由于最近加班频繁,我下班以后回家洗了个热水澡就入睡了,一夜无梦。
2.
周三下午,久违的下了个早班,出公司门的那一刻,夕阳将至,落日的红晕映在对面的大厦后方。
我刚挤上公交,手机滴的一响。
还以为是谁找我有事,我摸索着手机打开信息。
「你今天穿的粉色裙子很好看。」
是一条陌生的短信。
这个语气很熟悉,几乎是瞬间,我就联想到了之前收到的那两条奇怪的陌生短信。
肯定还是他。
跟之前不一样的是,我今天确实穿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
“啪”公交车上异常拥挤,我手有些没拿稳,手机被撞到了地上。
“对不起,手机没事吧?”身边的人跟我道歉。
我蹲下身缓缓的捡起手机,回应对方:“没事。”
内心躁郁不安,再次翻阅刚刚收到的那条短信。
我单手打字:「你是谁?」
然后盯着手机屏幕,没有回音。一直到了晚上睡觉前,我不知道看了多少眼手机,都没有再收到信息。
第二天一早,我盯着黑眼圈上班,一整个晚上精神都恍恍惚惚。
“怎么了?没休息好吗?”组长看我状态不佳,关心的问道。
我点点头:“昨天睡得有点晚。”
我们小组的组长姓姚,大家都叫他姚哥,去年刚刚结婚。
他突然话锋一转:“怎么穿的也这么休闲,昨天你穿那条粉色裙子挺好看的,显气色。”
我困意顿时消失,警惕的看向他。
他有些莫名其妙:“你这么看我干嘛?”
“啊……没事。”
他突然提到那条裙子,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昨天那条短信。
同事小张问组长:“走啊,姚哥,吸烟室。”
组长轻轻一笑:“不去,老婆备孕,戒烟了。你没看我上周一刚请假陪我老婆去做体检吗?”
小张调侃:“不说我都忘了,可以的姚哥,不愧是好男人。”
组长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上周一?
我想起第一次收到骚扰短信的那一天,就是上周一。短信里说什么来着?
「今天一天没和我说话了。」
我更加狐疑的看向组长……不能吧?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组长夫妻恩爱,我却胡思乱想猜测人家对我有非分之想,实在有些自恋。
我一下午目光一直往组长的工位上瞄,甚至无心上班。
恍恍惚惚一天,我又一次收到了陌生短信。
「原来是洗发水的味道,我逛超市的时候闻到了,水蜜桃的香味,这是你的味道。」
所以他之前误以为我用了香水?
我终于忍不住回复:「你有病吧?」
3.
意外的,晚上八点一刻,我收到了回复。
「是」
我气笑了。
是什么?是有病吗?
持续的精神紧绷,让我得到了短暂的放松,我反而鬼使神差的继续给他发了消息:
「你是说你有病吗,什么病?」
对方的回复这次很快:
「双向情感障碍,我每天忍得很辛苦。」
情感障碍?
我第一时间选择了百度,我知道这是一类精神疾病,但对它的病症却不甚了解。
我在想他有没有欺骗我的可能性,毕竟他的短信给我完成了骚扰。
但这个人认识我,如果他有心里疾病的话,会不会一时失控伤害我呢?
所以我还是选择了继续试探。
我抱着手机继续打字。
「你认识我吗?」
「认识,你帮过我」
帮过他?
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如果扶老奶奶过马路算一种帮助的话,那我帮过的人应该挺多的。
「什么时候?」
「你忘了。」
这是一句陈述句。
我不一定会忘,但前提是我知道他的某些特征,才好对号入座。
我指尖微动,继续发力。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我或许能想的起来。」
我发完这条短信之后,盯着手机呆了一会。
十分钟了,没有回复……
半小时了,没有回复……
妈的,浪费感情。
我恼怒的打出一行字选择发送,然后倒头睡觉。
午夜十二点多,我朦胧中摸索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我最后发的那条消息:
「你不想说可以,但请你以后也不要给我发消息。」
4.
果然他没有再联系我,希望如此能成为常态。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我身穿利落的职业西装和细高跟,进了公司。
“早”
组长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
经过昨晚的聊天,我已经基本打消了骚扰我的人就是组长的可能性。
首先,我没帮过他。
其次,他看起来没病。
上班的时光枯燥乏味,下午三点,林郁年给我们全组的人点了咖啡。
我兴致缺缺的捧着一杯美式,心不在焉。
“有心事吗?”
听到林郁年的声音,我猛的回神。
“啊,没事。”我微微一笑:“看了一天电脑有些累了而已。”
但是我的右眼皮跳了一天,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班之前,我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小昕,我给你弟弟报了个兴趣班,钱不太够”
我心里烦躁不已,离卖车的计划又远了一步。
“差多少?”
“五千。”
“五千?”我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后知后觉的看了看女厕门口的四周,没人关注我。
我压低声音问:“什么兴趣班啊?”
“乒乓球班,你上月给我的1500,我给你弟弟买学习资料和衣服都花光了。”
“不是……”我以理据争:“他都12岁了,早就过了学兵乓球的年龄了,这个要从小学起的。”
对面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人家王教练是带出过省冠军的,收费自然是高一点,你要是没有,我就问你四姨借。”
找她借有什么用,你上次借的还不是我来还,我在心里默默嘀咕。
“我知道了,我这里有2000,先转给你吧,其他的你想办法。”
说完我挂了电话,轻声叹了口气。
社畜的日子真不好过,五六千的工资,每个月扣完房租就所剩不多了。
还要往家里打钱,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我爸妈十年前就离婚了。爸爸出轨,离婚后妈妈独自带着我长大。
过了五年吃糠咽菜的日子,妈妈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了新的另一半。
37岁的她冒着高龄的风险,又给我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然而好景不长,继父在在运输过程中丧生。
妈妈只好又独自抚养弟弟。
我毕业以后,留在了这所海边城市。
我体谅妈妈将我带大的不易,心照不宣的每月往家里打钱。
她每次打电话都会诉说家里过的艰难,但绝口不提当年继父公司赔偿给她的那笔高额的抚恤金。
我轻叹了口气,通过手机银行转账。
一天的心情降落至了冰点。
林郁年从吸烟室走出来,我把手机屏幕关掉,对他微微一笑。
他也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我心里有些疑惑。
难道……
他偷听到我电话了?
5.
下班之后,我在小区门口的“深夜食堂”点了一份单人餐,一边无聊的刷日剧。
整个餐厅以安静解压著称。
除了隔壁有人敲打键盘的声音,其他人都静静地带着耳机追剧。
服务员端上刚煮好的泡面,我放下手机准备开吃。
短信的提示音在此时想起。
我的神经不知道被什么牵扯了一下,打开手机查看。
是我妈发来的:「已经收到了。」
她指的是我下午转的2000块钱。
我突然觉得很累,在餐厅鹅黄静谧的灯光下,没有一丝放松,反而有些压抑。
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条短信。
给那个陌生的号码:
「你跟你的家人关系好吗?」
发完之后我有些后悔,昨天刚警告他不要联系我,结果我在干嘛?
真香预警吗?
没有料到对方竟然给我回了信息。
「不好。」
心中的烦忧并没有消散,我好奇的打字。
「可以展开说说吗?」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他这样问我,让我想起了下午在公司,林郁年看我的眼神。
但很快我就清醒了起来,不可能是他。
手机对面那个身患躁郁症,偷偷摸摸给人乱发消息还不敢暴露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名牌大学毕业,家境富裕的小少爷。
我低下头继续打字,甚至都没察觉自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对啊,想跟你比比惨。」
「有什么我能做的?」
「有啊,告诉我你是谁?」
我夹起筷子吃了一口泡面,已经做好了收不到回复的准备。
但他回复了:「我不能。」
我笑了,不让我知道他的身份,就是他的底线吗?
「你话费很多吗,有没有别的联系方式,比如微信?」
事实上我想通过他的朋友圈找出点蛛丝马迹,然而他拒绝了。
「我没有微信。」
得了,防备心还挺强。
我现在已经搞不清楚我俩到底是谁骚扰谁了。
鉴于我们两个之间的对话一直都是无始无终,所以我没再回复。
把泡面吃完,心情也舒缓了很多。
6.
他的确履行了我对他的警告。
既没有加我的微信,也不再给我发莫名其妙的短信。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好事,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生活被突然出现的人打乱。
“江昕,晚上小组聚餐。中午没看见你,没来的及跟你讲,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下午茶时间,组长突然提醒我。
组长走后。我身旁的周龄神秘兮兮的靠近我的肩膀说:“偷偷告诉你,今晚我们组跟技术部二组联谊哦。”
我惊讶的转头看她:“联谊?”
周龄点点头:“我们部门的婷婷跟他们组长在一起了,所以是二组的组长请客。”
接着她打量了我一圈:“技术二组的帅哥可不少,记得好好打扮打扮……”
我对周龄的亢奋无法理解,因为我实在不爱参加这样的娱乐活动。
尤其是跟不熟的人。
下班之前我都在想,怎么样才能顺利请假。
然而我没有说出口。
没有说出口的结果就是,我现在尴尬的坐在两个部门中间,干巴巴的举着手中的酒杯,听着技术部二组的组长说着感谢致辞。
在所有人自我介绍一通之后,终于开始放开喝。
我悄悄问周龄:“我们要不要早点走?”
换来对方恨铁不成钢的一记白眼。
然后她就对旁边的人说:“帅哥,方不方便换一下座位?”
接下来我的座位旁边就换成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帅哥?
我迷茫的看向越走越远的周龄。
她给我以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