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星池离开蜜蜂集团配送站后,何天明接任了203站点站长。
站点每天要处理上千份订单,配送员们从早到晚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
那天下午系统显示订单即将超时,何天明抓过外套就冲出门。
他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接电话,在十字路口没注意红灯,一辆越野车从侧面撞过来,电动车被卷进车轮底下。

救护车赶到时人已经没气了。
公司给出的赔偿方案是三万元,法务部拿出一叠文件解释这是“按流程办事”。
谢望和私下找过孟总,对方正忙着准备上市材料,头也不抬地说:“集团有保险,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何天明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公司大厅哭,保安把母子三人请到门外。

周海阔站在走廊里看着,手心全是冷汗。
周海阔的工位在十八楼,落地窗外能望见国贸三期。
他每天处理两百多封邮件,协调三十多个配送站的物资调度。
母亲罗之梅每周打电话都提醒他:“期权合同仔细看过没有?公司上市后股价至少翻五倍。”

办公室的咖啡机总飘着美式咖啡的苦味,周海阔想起老家花街茶馆里的碧螺春,茶杯边缘凝着温润的水珠。
罗之梅五年前辞掉洪淮的会计工作来北京,现在穿着定制套装在金融街上班。
她劝儿子别犯傻:“多少人挤破头想进蜜蜂集团,你熬五年就能在北京买房。”
周海阔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想起何天明出事前半个月还和他吃过饭。

那天在簋街的大排档,何天明灌下两瓶啤酒说:“老家房贷款还差十二万,再干两年就回去开超市。”
小卉和周海阔分手是在地铁十号线换乘站。
姑娘把装着情侣杯的纸箱塞给他:“你连周末约会都要看工作群消息。”

周海阔抱着纸箱站在人流里,听见广播提醒列车即将进站。
他想起填报大学志愿那天,班主任谢望和拍着他肩膀说:“北京机会多,男孩子就该出去闯闯。”
可现在他每天最轻松的时刻,是晚上躺在出租屋刷洪淮老同学的短视频,他们在河边钓鱼,在夜市摆摊,笑得眼角皱出纹路。
周海阔去人事部交辞呈时,孟总正在会议室开视频会议。

隔着玻璃墙能听见中英文混杂的发言:“第三季度净利润增长27%,路演PPT要重点突出智能调度系统……”办公区键盘声响成一片,打印机吐出一摞摞装订好的招股书。
谢望和知道消息后打来电话,周海阔握着手机说:“谢老师,当年您说人要有远大理想,可我现在就想回花街开间茶叶铺子。”
罗之梅连夜坐高铁从上海出差回来,高跟鞋敲在出租屋瓷砖地上嗒嗒响。

她把公司期权协议摊在茶几上:“这些股份值多少钱你算过吗?”周海阔擦着阳台上那盆绿萝的叶子,叶片在夕阳里泛着油光。
上个月配送站新来的大学生问他讨教经验,他看见对方眼睛里闪着和自己三年前一样的光。
周宴临在洪淮开了间建筑公司,办公室墙上挂着二十年前的全家福。
周海阔小时候常去工地,看父亲戴着安全帽检查钢筋间距。

罗之梅每次提起前夫就皱眉:“守着个小公司能有什么出息。”
但周海阔记得父亲接过工程款时,总会抽出现金让会计给工人们发奖金。
何天明的赔偿金事件后,他总梦见父亲在工地上喊:“地基打不牢,楼盖再高也得塌。”

打包行李那天,周海阔把公司发的纪念徽章放进抽屉最底层。
楼下快递驿站堆满蜜蜂集团的黄色包装盒,扫码枪滴滴响个不停。
他给谢望和发了条信息:“您说过人生不能走回头路,可我现在觉得,看清自己几斤几两比硬撑更重要。”
高铁驶出北京西站时,周海阔打开车窗,四月暖风裹着柳絮扑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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