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岁那年,姐姐为帮表哥买折扇,害我被人贩子拐走。
等我回到京城时,表哥已经替代我成了全家宠溺的侯府养子。
我护驾太子有功,被封为兵部侍郎,表哥羡慕得食不下咽。
父亲当即面圣,说我抢占功劳,害我被打断双手双脚。
我与柔嘉公主自小指腹为婚,表哥为了抢我婚事,安排妓子污我清名。
母亲嫌我丢人,任由表哥给卧病在床的我强灌毒药。
我被一卷破草席丢在了乱葬岗。
再睁眼,我回到了被封为兵部侍郎的那一天。
……
“阿昭表弟,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能推我去死啊。若是你觉得我碍眼,我大可以直接离开侯府。”
再睁眼,就看见表哥贾迁倒在岸边,浑身湿透着,污蔑我推他入水。
姐姐简依依立即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弟弟,你不就是觉得迁哥儿霸占了你多年的位子,所以看他不顺眼吗?可是谁让你自己没福气,小时候被人贩子抓走,没享福的命呢?”
这一幕,分明是上辈子我被封兵部侍郎之前的事。
那时,我刚被认回武安侯府不久,贾迁却处处针对我。
他拉着我一同跳下水,被救之后却反咬一口,说是我恶意推他入水。
简依依的一巴掌打得我面上火辣,可那痛楚却让我的思绪愈发明朗,原来我重生了。
闻讯赶来的我娘心疼地把贾迁搂进自己的怀里。
“迁哥儿受委屈了,母亲这就帮你讨回公道。”
明明是我的亲生母亲,可她转向我的眼神却像是恨不得我死:“简时昭,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赶紧跪下给迁哥儿磕头道歉!”
我心中冷笑,叫我就叫全名,叫他就亲昵的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面的是我的杀父仇人呢。
想起三岁那年,我与简依依还有贾迁一同去灯会,简依依为了帮贾迁买折扇,在拥挤的人潮中松开了我的手,害我被人贩子拐走。
幸好得柔嘉公主慕容兰所救,我才能活命。
加冠那年,我独自进京寻亲,恰好与贾迁的马车相撞。我娘与贾迁同乘一车,不由分说指责我鲁莽无礼。
直到看清我的脸和我耳后的朱砂痣,她的表情才有了片刻的呆滞,而我看着自己和她如出一辙的五官,也认出了这是我娘。
可是我娘当时一点也没有失而复得的惊喜,只是碍于此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所以把我带回了侯府。
我以为从此,我就能享受错失了十余年的父母之爱。
谁知,他们早就在我走失那年收养了父母双亡的表哥,记在我娘的名下。
我渴望多年的关爱也尽数给了表哥贾迁。
无论什么东西,总是贾迁挑剩下后才会轮到我。
偏偏贾迁总爱栽赃陷害我,可爹娘和姐姐却每每无条件地偏袒他。
上一世,我为了渴求父母的爱,所以委曲求全,只为了让他们能多看我一眼。
直到太子头疾发作,皇上广寻天下能人异士。
我献上一偏方,治好了太子的头疾。皇上龙心大悦,封我为兵部侍郎。
贾迁知道后,羡慕得食不下咽,在房中流了三天三夜的眼泪。
父亲心疼得不得了,当即进宫面圣,说是我抢占了表哥的功劳,害我被打断双手双脚。
为了惩罚我,他们还不请大夫给我医治,害我成了下不了榻的残废。
而爹娘却大摆宴席,为贾迁庆祝受封兵部侍郎。
后来柔嘉公主从边关回朝,爹娘提起我与她曾指腹为婚。
贾迁心生嫉妒,为了抢我婚事,安排妓子污我清白之名。
又命乞丐将我拖去后山玷污,虐打。
母亲嫌我脏了身子,败坏门楣,任由贾迁给卧病在床的我强灌毒药。
我被一卷破草席丢在了乱葬岗,尸身被野狼野狗啃咬得七零八落。
还好苍天有眼,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我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2
母亲见我不回答,当即怒火中烧:“来人,把这不孝子给我拿下!”
简依依也在一旁跃跃欲试:“让我来,敢伤迁哥儿,必须让他吃点教训,他才会长记性!”
说着,她就撸起袖子,一脸凶恶地掐住我的后脖颈,将我往池边拖去。
我奋力挣扎,反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
眼看着自己要被摁进冰冷的池水中,门外突然通传,是宫里的圣旨来了。
简依依闻言一愣,手上也当即松了力气,扶起母亲和贾迁往府门口走去。
我捂着被勒红的脖子剧烈咳嗽,却没有一个人回头关心我的死活。
来到门口,宣旨太监果然和前世一样,宣告我为太子治疗头疾有功,要封我为兵部侍郎。
全家人当即傻眼,直到宣旨太监走后,还久久无法回神。
贾迁气愤地甩了甩袖子跑回了自己房里,如前世一样,直到晚膳也不肯出来,还将丫鬟送去的饭菜都扔了出来。
爹娘和姐姐轮番去劝都没有用。
简依依气急败坏地指责我:“都是你这个扫把星闹的幺蛾子,凭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兵部侍郎?还惹得迁哥儿不快,若是他气坏了身子,你就是死也赔不起!”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心生一计,父亲立马如前世一样换上官服进宫面圣。
我淡定地坐到一旁椅子上,端起母亲特意给贾迁煮的燕窝喝了几口。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得补充点体力。
简依依见状,又扬起手想夺回我手里的燕窝:“这是母亲亲手给迁哥儿炖的,你有什么资格喝?”
我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把碗摔碎在地,耸耸肩说道:“这下连狗也没得吃了。”
简依依瞬间被我气得跳脚,想冲上来教训我。
可还不等他靠近,门外就传来了皇上宣武安侯府一家进宫觐见的圣旨。
简依依只有收了手,而贾迁也终于肿着一双核桃眼出了房门,母亲和兄长越发心疼,一路上两人的眼刀子轮流扫向我,巴不得把我扎成筛子。
但我已经对此无感了,这辈子我又不需要他们的爱。
到了宫里,没等我站定,父亲就一脚踹在我的膝盖窝上,怒斥道:“孽障,还不赶紧跪下认错?你冒认功劳可是欺君之罪!”
皇上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我,我毫不胆怯地开口道:“陛下明鉴,这药方确实出自在下之手,绝无欺君。”
话落,皇上却没有接话,而是沉吟片刻,又把目光转向贾迁问道:“武安侯说这治头疾的药方乃是出自你手,当真如此吗?”
贾迁闻言,连忙又跪低哭诉道:“回皇上,这药方确实是草民所写,却被调皮的弟弟抢走呈进了宫里,我这弟弟素来爱跟我争抢,如今还敢为此欺君,也是草民之过,没有教好自己的弟弟。”
紧接着,简依依也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英明,迁哥儿所言句句属实,我这二弟弟自小流落在外,身上有不少陋习,难登大雅之堂,而迁哥儿自小博览群书,这方子就是他从一本古籍中发现的。”
简依依说得有模有样,皇上点点头,似是信了两分。
“可是朕听说,简家大少爷好像并不通医术啊?”
听到这话,我娘也立刻上前道:“回陛下,迁哥儿并非不通医术,只是略知一二,平日里不敢班门弄斧。臣妇愿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此药方就是出自他之手。而简时昭冒认功劳,罪犯欺君,还请陛下严惩!”
为了给贾迁邀功,她竟是能豁出自己的命来。
尽管已经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寒心,但此刻我的心还是犹如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3
这下,皇上大约已经对这事信了七分。
毕竟天底下的父母哪有不偏向自己的孩子的呢?
父亲此刻也出来帮腔:“孽畜,犯下如此大错,还不赶紧向陛下磕头认错?”
他们这样一唱一和,就是不想给我开口的机会,想坐实我的罪名。
上辈子父亲用眼神威胁,让我吞下这苦水。
我为了这可笑的父爱和母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可这一世我不会再这么傻了!
我跪行到众人的最前头,声泪俱下地哭诉:“陛下,在下冤枉!陛下若是不信,可让我与表哥当众背出药方,便知谁真谁假。”
皇上点点头:“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那就开始吧。”
我率先开口背出了药方中的各种药材名字,就连几钱几两都分毫不差。
接下来该轮到贾迁背了,可他哪里背得出来呢?
只见他汗如雨下,长衫下的双腿也在微微发抖,嘴上更是语无伦次:“我……我……”
皇上不耐烦地皱起眉,怀疑的目光扫射向贾迁。
简依依当即挺身而出挡在了他的前面:“陛下,迁哥儿是从古籍中摘抄的药方,没有背下也是情有可原。但简时昭定是抢走药方时就想到了今日这一幕,才提前记下来的。”
“依依说得没错,定是如此啊!”父亲也上前附和道,“臣没想到,臣竟有这般心机深沉的儿子,养不教父之过,还请陛下惩罚微臣吧!”
贾迁也终于回过神来,急忙为自己辩解:“父亲和阿姐说的是,草民当时只顾着摘抄,却没想到要背下药方,是草民疏忽了,还请陛下明察。“
他们三言两语,就为贾迁洗白,反倒把我诬陷成了一个心机深沉的恶人。
我的心一下子荡到了谷底,这原本是我想出来反击贾迁的有力证据,此刻却被他们反利用。
皇上此刻应当已经信了九分,他看向我沉声道:“简时昭,你可知罪?”
我心乱如麻,指甲紧紧掐进自己的掌心,想以此来保持镇定。
突然,我灵光一闪,急忙回道:“陛下,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君。既然表哥说他的药方出自古籍,不如让他将那古籍交出来,也好为天下人谋福祉。”
此话一出,爹娘和兄长看向我的目光犹如毒蛇,舍不得当即将我毒杀。
但这回,贾迁的反应倒是快,他哭着解释:“那古籍被我的小厮不小心沾湿,已经损毁,否则我定是愿意拿出来济世救人的。”
我不屑回道:“这桩桩件件怎么就这么巧?你说谎话也要有个限度。”
贾迁被我怼得面红耳赤,张着嘴再说不出半点话。
父亲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跪下为贾迁说话:“陛下,迁哥儿向来实诚,绝不会说谎骗人,反倒是简时昭,从小流落在外,无人管教,口中更是没一句实话。老臣愿意用自己的爵位担保,写下药方之人就是迁哥儿!”
武安侯的爵位等同于父亲的第二条命,我没想到他竟能舍弃爵位帮贾迁说话。
这下皇上彻底被说服,当即命人将我拖下去杖责。
贾迁激动地谢恩领赏,全家人都满脸喜气地叩谢皇恩。
就在这时,门外有小太监高声通报:“太子驾到!柔嘉公主到!”
温文儒雅的太子和仪态端庄的柔嘉公主相继走了进来。
看到即将被拖出门外的我,柔嘉公主开口道:“父皇且慢,儿臣可以为简公子证明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