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宗朝起,南宋各界爱国人士普遍期望能收复北方失地,然而对于时机和条件是否合适,众人的观点却存在差异。
韩侂胄完成对道学官员的政治打击且大权在握后,出于为民众实现夙愿及个人目的,全力谋划对金用兵收复失地,致宋金关系自“隆兴和议”后四十余年的平静被打破。
此刻的金朝,遭受着内忧与外患的接连重击,正逐步迈向衰落之境。
在金章宗明昌五年即南宋绍熙五年的正月,爱王完颜大辨身为金大通节度使,于五国城(位于黑龙江依兰县)发动叛乱,此乱持续十年,致金朝军力大损。
十三世纪初,在金朝北部崛起了极为强大的蒙古族,其骑兵频繁南下,每次皆让金兵惨败,给金朝带来了严重威胁。
金朝渐趋衰败,这使得南宋迎来了收复中原故土的难得契机,为此韩侂胄为北伐展开了一定的筹备事宜。
于军事方面,南宋朝廷屡次颁诏让宰执与诸路帅臣等举荐能成将帅之人,还大力强化各地军队及民兵“万弩手”的训练,且在四川、两淮等地增兵、驻军,打造战车战船,购置军马。
开禧元年正月之际,宁宗取出封桩库一万两金子以作赏功之用。到了六月,又下令让各路军队暗中进行行军的筹备事宜。
于舆论方面,极力赞颂抗战派而批判投降派,于镇江府给韩世忠立庙,追封岳飞为鄂王,还剥夺秦桧王爵,改其谥号为“谬丑”,借此激发抗战热情与士气,且南宋军队会不时在边界挑起事端以试探金人。
金人其实早就对南宋长时间以来的军事方面的动态情况有所洞悉了。
泰和三年,即南宋嘉泰三年的十月,完颜阿鲁带从南宋出使归来后,向金章宗禀报:“宋朝权臣韩侂胄正在积极筹备兵马,似有谋划北侵之意。”
泰和五年的三月,金人获知了来自南宋的一则情报,内容说“韩侂胄在鄂、岳一带屯集兵马,将要谋划向北侵犯”。
鉴于此,金朝这边赶忙向南宋政府递上外交抗议书,那边又紧锣密鼓地展开积极的军事部署行动。
嘉泰三年的冬天,金人于沿边之处展开聚积粮食以及增加戍守兵力的行动,同时还将设立在襄阳的榷场给关闭了。
开禧元年五月,再度遣平章政事仆散忠义之子仆散揆任河南宣抚使,驻守开封,集结诸路兵马,来防范南宋或许会发起的攻势,致使宋金关系渐趋紧绷。
此时的金朝虽已没了往昔的强盛态势,可还是不把南宋当回事,其派往南宋的使节每次都很蛮横,要求南宋君臣按旧仪式行事。
宁宗对自身所处屈辱之境极为不满,因而对韩侂胄针对金人施行强硬态度予以支持。
韩侂胄为了明晰金人的状况,在嘉泰四年九月的时候,特意派遣侍御史邓友龙以贺金正旦使的身份出使金朝。
某个夜晚,有人前往邓友龙的居所求见,细致地向他讲述金国被蒙古困扰,国内连年饥荒,百姓生活困苦的状况,还认为南宋一旦出兵,便能造就“势如破竹”之态。
邓友龙返回国内之后,便向韩侂胄进行了汇报,还呈上了那主张起兵的文书。
开禧元年即 1205 年,礼部侍郎李壁在出使金朝返回后,极力表示金朝那时是赤地绵延千里,米价奇高,还与鞑靼结仇且有内部变故。
与此同时,刚被任命为绍兴府知府的辛弃疾入朝觐见,他觉得金人肯定会动乱且必将灭亡,“希望托付给元老重臣,务必做好能仓促应变的谋划”。
那时有人反对北伐,像武学生华岳就上书说“朝廷不应用兵,恐引发边衅”,结果触怒韩侂胄被编管,而执政的张孝伯、费士寅虽知难却不敢明言,也先后被外调地方。
就这样,整个朝廷从里到外形成了一股强烈支持进行北伐的舆论态势,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这一年的殿试上,奏名进士毛自知于对策里极力主张对金发动战争,最终他被选为了第一名。
当韩侂胄满怀激情地在政治、军事和社会舆论等方面积极筹备北伐时,其政敌却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妄图等他失败后给予致命一击。
开禧二年的正月里,南宋让吏部侍郎薛叔似担任京西湖北宣谕使。到了三月,又任命四川制置使程松为四川宣抚使,吴曦是宣抚副使,而给事中邓友龙则成为了两淮宣谕使。
四月时,让薛叔似担任兵部尚书与湖北京西宣抚使,邓友龙为御史中丞及两淮宣抚使,还让郭倪兼任山东、京东路招抚使等职,且调三衙兵增守淮东。
如此一来便完成了从两淮、京西以及川陕这三路针对金朝展开全面进攻的筹备工作。
在当年四月之时,郭倪派遣其部将毕再遇(乃岳飞部将毕进之子)以及镇江都统陈孝庆出兵,向泗州(于江苏盱眙以北、淮河西岸,清时城陷洪泽湖)发起进攻。
泗州分东西两城,毕再遇领八十七名敢死勇士作先锋,佯攻西城,实则率部冲进东城,斩杀数百金兵致其溃败。而金兵仍守西城,他竖起大旗高呼:“大宋毕将军在此,中原遗民快降!”
西城随后便选择了归降,不再做抵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向对方敞开了大门。
郭倪前来犒劳军队,欲授予毕再遇刺史之职,毕再遇却道:“国家在河南有八十一州,如今攻下泗州两城就给个刺史,那之后拿什么来赏赐呢?”遂不肯接受。
与此同时,其他的宋军亦纷纷有所收获,相继取得了成果。
江州统制许进成功将新息县(如今位于河南)夺回,光州忠义之士孙成拿下了褒信县(即河南息县包信镇),五月时陈孝庆再度收复虹县(在安徽泗县)。
在对金悄然开战并获取一定胜利的良好态势下,五月初六那天,宁宗下达内批:“与北虏乃世代仇敌,长久拖延未报仇,现遵循先志,决定讨伐,应颁布诏书,向全国昭示。”
次日,宋廷迅速颁布诏书决定征伐金国,就这样,“开禧北伐”这场战事正式拉开了帷幕。
金朝针对南宋的进攻筹备已久,所施行的策略乃是“设备养恶”,且是后发制人。
战争一经爆发,金廷就依据河南统军司的奏请,在昌武聚集郑、汝、阳翟等地的兵力,由南京副留守兼兵马副都总管纥石烈毅统领,又在归德聚集亳、陈、襄邑等地的兵力,由河南路副统军徒单锋负责。
统军使纥石烈子仁亲自率领其所属部队驻守在汴地,处于中间位置进行指挥调度,以此来对抗南宋军队从两淮地区发起的进攻。
并且将山东东、西路的七千军队交付给统军纥石烈执中,让其驻守大名,河北东、西路的一万七千军队屯驻河南,都给配备马匹,其中老弱的就更换人员。
将此当作左右两线相互策应的凭借。
而后,金廷让完颜充担任陕西五路兵马都统使,使其全面指挥陕西金军抵御南宋自川陕的进攻,还“诏令仆散揆在汴统领行省,可自行决断行事”。
金章宗鉴于“宋兵气势正盛,东北新调兵未集结,河南兵力难以支撑,便下令让河北等地一万五千兵屯驻真定等地,以此构建抵御南宋军队的第二道防线,同时可增援河南金军。”
然而南宋彼时军政已然腐败,将帅稀缺,多数统军将领皆为贪生惧死之徒,平日里只顾贿赂权贵以求晋升,搜刮士兵以饱私囊,从不严格训练士兵,致使军队整体战斗力极为低下。
五月初六那天,江州都统王大节领命攻打蔡州即河南汝南,结果被金人重挫,其士兵尽皆逃散。随后,皇甫斌攻唐州即河南唐河县、建康都统李爽攻寿州即安徽寿县,也都接连失利。
宁宗下达伐金诏书后,南宋东路主帅郭倪做出部署,让毕再遇率四百八十骑作先锋取徐州牵制金人兵力,又让其弟郭倬等分三路渡淮,共同攻打宿州。
当忠义民兵即将成功攻占宿州城先登上城头时,南宋官军竟嫉妒其功,从下面射击他们,致使民兵攻城以失败告终。
原本打算投降的城内金兵,目睹此景后心想:“他们本是一家人都这样,我们又怎能逃脱被杀的命运呢。”
于是坚决坚守而不投降。此刻宋军的粮道已被一股流散在宿州城外的金兵给烧毁了,然而郭倬、李汝翼、田俊迈这三将居然毫无所觉,只是奇怪粮食没按时到。
数日后,宋军粮草断绝。偏巧此时“暑雨倾盆而下”,兵营遭水淹,郭、李、田三军难以支撑,只得朝着蕲县方向(位于安徽宿县南)逃窜。
才刚进入县城,就立马被金兵给围堵住了,郭倬竟然把田俊迈绑起来交给金人,只为让自己能逃脱。
金军获取俊迈后,折断箭来发誓,打开门让二将出来,还剿杀他们后面的骑兵,能逃脱的不到一半。
毕再遇所率之军全然不顾金兵的疯狂反扑,毅然加速朝着徐州奋勇推进。
毕军至灵壁(今安徽属地)时,五千金军来袭,郭倪令退,然毕军奋勇作战,以寡胜众击退敌军,追三十里后回泗州,成南宋东路军唯一未败之师。
毕再遇回师后,凭借头功,从武节郎这一从七品武官跃升至武功大夫这一正七品武官,被授左骁卫将军。不久后,宋廷让毕再遇去主管盱眙军。
于四川之地,吴曦为呼应南宋于两淮的军事举动,自开禧二年正月始,便屡屡对金人发起侵扰行动。
起初“引诱招募边地民众作盗匪,派间谍用利益诱惑凤翔士兵温昌,联合三虞候军作内应”,未曾想温昌告发变故,金人提前防备,致使吴曦的计划落空。
而后,吴曦派兵围困抹熟龙堡,没多久就遭金将蒲鲜长安击溃。四月时,攻打来远镇(位于甘肃武山县西南处)的兰家岭,还是未能成功。
当宋廷正式颁布北伐诏令之后,程松即刻下令让军队从左中右这三路朝着金人展开攻击。
右翼部队由兴元都统秦世辅指挥带领,朝着凤翔(其现今属于陕西)这个方向展开攻势。
左边的路线由吴曦所率军队朝着秦州,也就是甘肃的天水这个方向展开进攻。
程松亲自率领数万兵力,从中间路线分兵去袭击位于陕西宝鸡西南处的和尚原、西山寨以及龙门关。
然而秦世辅的军队抵达城固县(现属陕西)时,还未与金人交战,军队就已大乱,右路进攻完全失败。左路吴曦的军队在六月底攻打巩州(甘肃陇西)西南的盐川寨,被金将完颜王喜给击败了。
九月下旬时,吴曦遣其部将冯兴等率八千步骑又攻秦州,完颜承裕和富察秉铉等全力回击,歼宋军三千多,阵斩杨雄、李珪,冯兴侥幸逃脱,金兵随后占成州。
然而,完颜纲率领的金军即刻猛烈反击,在九月把和尚原、方山原等地统统夺了回去,程松溃败后逃回兴元。
南宋于两淮及川蜀的进攻连连受挫后,韩侂胄察觉局势不妙,遂对东线将领加以调整,惩处败将,令丘崈取代邓友龙任两淮宣抚使,去扬州安排诸将并收拢溃兵,丘崈为保两淮让军弃泗州而退守盱眙。
韩侂胄让叶适担任建康府兼沿江制置使,集合众多兵力分守江淮河要害。他还听从丘崈等人建议,罢黜苏师旦官职,除名并安置韶州,把其家产作犒军费。
八月份的时候,在京口(即江苏镇江)将郭倬斩杀,又把李汝翼、王大节、李爽流放到岭南之地。
开禧二年十月时,金人聚集大量兵力展开反攻,且针对各路军队予以了全新的部署安排。
平章政事仆散揆统筹指挥诸路军队进攻,他亲自率三万行省兵自颍、寿出发,还有其他将领分别率兵从涡口、唐邓、清河口等地出击。
右监军完颜充率关中一万兵自陈仓(于陕西宝鸡东)而出,右都监蒲察贞领岐、陇一万兵从成纪(在甘肃静宁县西南)启程,蜀汉路安抚使完颜纲带汉、蕃一万步骑自临潭(于甘肃卓尼西)出动,还有其他诸将也分别出兵。
不久之后,金朝再次在河南聚集了多达十七万的壮丁前往淮河地区,还有十万壮丁去往荆襄地区,以此来对金军进行补充。
金兵从清河口渡过淮河,击败宋将郭超的部队后,便将楚州(即江苏淮安)围困了起来。
宣抚司派遣毕再遇前去援救,让段政等人替代守卫盱眙。毕再遇的军队刚走,金兵就趁机夺取了盱眙。他得知后回军,收复盱眙后又出发去救楚州。此时七万金兵聚集楚州城下,另有三千人守着淮阴的粮草。
毕再遇命统制官许俊率少许兵马,沿小道火速奔赴淮阴,将金军粮草焚毁,致使金兵瓦解,对楚州宋军的坚守给予了强力支撑。
十一月时,丘崈担当签书枢密院事一职,负责监管江、淮的军马。而韩侂胄献出二十万缗家财助力军用,太皇太后亦拿出一百万缗当作犒军之资。
丘崈虽说打算坚决守卫庐州即安徽合肥,要与淮南同生共死,然而他对北伐获胜已毫无信心,竟开始跟金人暗中议和。
在冬季来临之际,金人一边用议和来哄骗南宋,一边却暗中加快速度对南宋展开猛烈地进攻。
仆散揆与纥石烈子仁所率金兵,分途渡淮水向南进发,宋军闻声即逃,而后金兵接连攻克安丰军、濠州等地,还围困庐州,前锋直抵长江北岸,江南为之大震。
与此同时,完颜匡所率金兵,攻克光化(湖北光化北部)、枣阳(属今湖北)与江陵(今在湖北),击破信阳军(河南信阳)、随州(湖北随县),进而围困德安府(湖北安陆)及襄阳,而陕西金兵亦先后夺下西和州(甘肃西和西处)、阶州(甘肃武都东处),攻陷大散关。
毕再遇知晓金人主力抵至长江北岸后,觉得楚州暂无大碍,鉴于六合(今属江苏)乃关键要地,便自行领军前往支援。
果不其然,金朝集结十多万兵力全力攻打六合,其先和郭倪带领的宋军碰上,宋军惨败,郭倪惊恐万分,直接舍弃扬州,自顾自逃往瓜洲(江苏扬州南)。
金兵气势汹汹地来到六合城下,却遭遇了毕再遇所率军队极为顽强的奋力抵抗。
宋军守城时箭支匮乏,毕再遇让手下张青盖在城上来回走动,金兵误以为是宋军主将,纷纷争着向其射箭,就这样获得了二十多万支箭。
金兵将城围困,其四周营帐连绵三十余里,毕再遇频频遣军出击袭扰,致金兵日夜难安,最终只得从六合撤离。
毕再遇抓住时机奋勇追击,成功缴获数量众多的敌军马匹以及大量的军用物资。
南宋的毕再遇,乃继岳飞之后又一位出类拔萃的将领,其智勇非凡且心怀国家利益至上。
当时诸多将领用兵作战都遭遇失败,然而唯有毕再遇屡次建立起奇特的功绩。
在此次战争中,鉴于金人常凭借水柜让南宋军失利,毕再遇就在和金兵交战前一晚,令部下制作数千稻草人,给其穿上甲胄,拿着旗帜武器,整齐站立成排。
次日清晨鸣金佯攻,金兵见众多南宋“士兵”,慌忙放水柜,后知并非士兵,极为沮丧,这时毕再遇出兵攻打,使金军大败。
还曾和金兵交战,佯装败退,等到夜晚时分,就用香料煮黑豆铺在地上,“金兵乘胜追击,他们的马已饥饿,闻到豆香,都去吃,鞭子抽也不前行”。
毕军随即抓住时机展开反攻,致使金兵死伤不计其数。还曾和金兵对峙,因觉其人数众多难以对抗,一夜之间便拔营撤离。
毕再遇害怕金兵追赶,于是在营地留下旗帜,还把活羊绑住,将其前两脚放在鼓上,使鼓发出声响。数日后金兵察觉想追,毕军却早已远去。
金军入侵淮南历经三个月,在毕再遇带领的宋军连连打击及叶适主持的坚固长江防线面前,无机可乘,只好被迫撤去对楚州的包围,离开淮南。
战功赫赫的毕再遇,凭借其卓越功勋,得以晋升担任知扬州以及淮东安抚使这两个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