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云峰,云雾缭绕间掩映着一座古朴建筑,灵云观。
太阳金色光芒中响起呼喊声,“师姐,师姐……”
我在道观旁菜地里,笑意盈盈,“师弟,怎么了?”
深蓝色道袍的三柒师弟跑来,帮我背起背篓,“师姐快回去吧,继任师傅来了,已经在大殿。”
师傅去云游,将掌教之位传位结识的道长,所以我们有了新师傅。
大殿内,我们恭敬行礼,“师傅。”
来人转身,朗声说,“起来吧。”
抬头瞬间,清风撩动飞檐下的护花铃,漾起悦耳清脆声。
一袭墨色衣衫,衣衫绣着黑白仙鹤,容颜清俊,眉目如画,头发用一根白玉玉簪挽起,有种潇洒飘逸侠客的感觉。
我心中大惊,君尧!我前世未婚夫。
护花铃叮铃铃的声音,荡漾在我的心湖,我红了眼眶。
前世我们青梅竹马,相知相爱。
出游遇到匪徒,我为救他身死,一缕魂魄俯在灵草上,修行百年,终于化出人形。
岁月如水几百年,他定不是君尧,却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是转世?
他旁边站着如水般温婉柔美的女子,同门师妹妙华。
郎才女貌,如一幅画。
他走到我面前,冷冷清清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眉眼低垂,“三玖。”
“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起脸,他幽深的瞳孔骤然一缩,愣了片刻才终于转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从前。
我的容颜百年不变,他却再也不是当初的他。
修炼小成时,我曾到地府,缠着冥王打探君尧的去向。
冥王望着川流不息的忘川河说,“你们已是陌路,放下前尘,各自安好罢。”
半山腰的王嬷嬷家中桃子熟了,让我们去摘。
回去路上,师傅问,“三玖,你和王嬷嬷感情很好?”
我鼻尖酸涩,“她和我嬷嬷很像,我和嬷嬷相依为命,她去世了。”
嬷嬷是山中一只树精,在她庇护之下才得以修炼成精。
她历劫而死,风雨交加的夜里,雷声滚滚,她被劈得焦黑。
“嬷嬷去世后,我独自生活,上山采药时差点落入虎口,被老道长所救。”
他莫名说了句,“三玖,我们之前见过吗?”
我愣住,“不,不曾……或许人有相似。”
旁边的妙华脚下一滑,顺势挽住他的手臂,柔声说,“多谢师兄。”
我看了看他们挽着的手,偏过了头。
哪怕我寻找他百年,却也只是过去式。
路过清虚观,我岔开话题,“师傅,桃子很多,分一些给玉道长吧。”
清虚观也在半山腰,一来二去就相熟。
观里师兄弟们在练剑,纷纷招呼,“师兄。”
“三玖师姐。”
“三玖师妹。”
……
玉清道长白净高大,眉清目秀。
他在殿内画符,见我们进来,放下笔,温柔笑着,“三玖来了。”
我介绍,“玉师兄,这是我们的新师傅。”
两人简单寒暄后,玉道长命人拿出各种吃食,装进我的背篓。
还从房里拿出一盒糖果,“你喜欢甜食,这是专门留给你的。”
“早上他们还做了糖葫芦,去给三玖师妹拿些过来。”
“多谢玉师兄。”
我喜笑颜开,只是师傅却冷着一张脸。
来的时候,只有半背篓桃子。
回去时,装了满满一背篓东西,手里还拿着几串糖葫芦。
我嘟哝着说,“师傅,你不吃么?”
“你是来送桃子的么?”师傅面含愠色。
怎么不是呢?
他冷哼,黑着脸只留下一句,“三玖去跪香,跪完三炷香才能吃晚饭。”
我瘪瘪嘴,想不明白怎么惹怒了他。
正在跪香,梁上响起尖细声音,“哟哟哟,小九真可伶,老道长刚走就被罚……”
竹叶青蛇,软塌塌吊在半空。
我白了它一眼,“你修行进步倒是挺快,都能进观里了,小黄还进不来?”
这条小竹子和另一条黄花蛇,都是我从开始修炼的伙伴。
它们修行低微,之前是连观里都不能踏进的。
当初被一只虎精追得满山跑,幸好得老道长所救。
他让我留在观中,吸收香火有利于修炼。
竹叶青吊在横梁上,做仰卧起坐,“那懒货成日睡觉,我可是修行卷王,再过数十年,就能和你一样化形了。”
“小九,你那新师傅,长得真好看,馋人得很……真想舔上几口。”
我举着香,仰起头和它说话,“我们这位新师傅可比老道长师傅更有天赋,你活腻歪了?”
小竹子缩了缩脖子,灰溜溜滑走了。
跪香结束,师傅出现在身后,“三玖,你知道错在何处了吗?”
我委屈,“我不该拿玉师兄的东西。”
他年轻的脸上透着威仪,“你若想和玉道长结成道侣,那为师管不着,但你若没有这个念头,就不要平白添上因果,让玉道长误会。”
我甚是不解,“道侣是什么?”
“你,你……”他面上浮出绯红,耳朵尖也红成了兔子模样。
老道长教我道法修行,却从未教过道侣。
正值冬日,师兄们蹲在树下烤红薯,我也凑过去。
小师妹一边烤一边说,隔壁小道士对她有意思,但她不愿意。
师兄们问她为什么?
她说他看起来不好吃。
我盯着手里的香甜烤红薯,看起来好吃的道侣?
我眉飞色舞接话,“要说看起来好吃的,那还是要数我们师傅,看起来好吃。”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寂静。
师兄在火柴噼里啪啦中朝我挤挤眼。
不知何时师傅已经站在了我们身后。
我扯出灿烂笑意,“烤……烤红薯好吃。”
“三玖跟我来。”说完只留下清冷的背影。
师兄们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送我离开。
我跟上他的步伐,他一袭仙鹤衣裳在后院练剑,剑花挥洒自如,宛若蛟龙。
我站在廊下望着他,一不小心就看了进去。
他收起剑,给我讲了何为道侣。
叮嘱以后不能和玉道长走得太近,也不能平白拿人东西,“若是以后再犯,就罚你跪这柱香。”
他指了指立在墙脚的柱子。
超长超大号香柱。
跪这香,得跪到天荒地老吧?
我咽了咽口水,“师傅,不至于,我对玉道长完全没有那个心思,我觉得他不好吃。”
师傅轻笑一下,眼尾上挑看向我,“那你觉得谁好吃?”
手里的烤红薯还散发着余温,想起刚刚我说的他好吃的话,脸上忽然热热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心跳得砰砰的。
“师傅你和妙华师叔是道侣吗?”
他一巴掌打在我头上,“当然不是。”
顿了顿,他说,“三玖,我曾梦到一个女子,与你神似……”
我鼻尖酸涩,一时红了眼眶。
深夜我飞到地府,想查询一下他是不是君尧转世,却只得到几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冥王还如从前般劝我,过往已矣,珍惜现在。
我背着竹篓去后山采药。
路过山泉,看见一个人影,连忙蹲在树后。
探头望去,肌肤莹白如玉,长发如墨,五官立体,竟然是师傅!
哇……我胸中砰砰砰,心脏仿佛要从喉咙蹦出来。
不禁想到小竹子说的话,你那新师傅,长得真好看,馋人得很……真想舔上几口。
我想走,但脚下仿佛生了根,动弹不得,眼神不受控制再瞧过去。
人不见了!
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我受惊转身,舔着脸笑笑,“师傅,好巧啊。”
师傅披着衣服,胸前还漏出大片春光,“你偷看为师洗澡?”
我连连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我刚来,什么都没看到。”
说着就走,脚麻了,往前载去,被他扶住。
我的手,正好按在他漏出春光的坚实胸膛上。
啊?!这!
鼻孔流出两行温热的液体,我摸了摸,鼻血。
师傅的脸也红到了脖子根。
“师傅,我最近上火了。”连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现场,一路哀嚎,“我知道,跪香,跪香。”
露水未干,我没注意前方浓雾,一脚踩空,落下悬崖。
幸好抓住崖边的青石,石头尖锐,我手心也被划破。
我怕暴露不敢用法术,他听见我呼救,衣服都没穿好就跑过来。
师傅趴在崖边,小心翼翼将我拉上去。
我手心的血蹭在了他手上,他仿佛触电般捂着头,疼痛难忍,身体抽搐着晕了过去。
我不知他怎么了,手足无措,“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我吹了一个响亮口哨,呼唤出小竹子和小黄,让她们帮我一起将师傅搬回道观旁。
山中偏僻,连个大夫都没有,只有半山腰一个兽医。
幸好,医治后没多久,师傅就醒了,拉着我问,“三玖,三玖,你没事吧?”
我眼眶红红,“我没事,师傅你怎么了?”
他让其他人都出去,“我刚刚梦到我们被匪徒围攻,你为我挡剑,浑身鲜血倒在我怀里……”
我愣住。
他真的是君尧?
我找不到言语解释过去,只得敷衍几句。
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将自己挂在观外的梨花树上晒太阳眯觉。
旁边挂着一青一黄的小蛇,小黄呼呼大睡,小竹子吸纳太阳精华修炼。
脚步声响起,小竹子拖着小黄迅速隐入山林中。
一把剑扔进了我怀里,“三玖,下来练剑。”
“师傅,我在吸纳阳气。”我懒洋洋坐起。
“一边练剑,一边吸纳阳气。”他飞身上树,将我拖了下去,“这般懒怠,将来你怎么保护自己?”
“我在观里很安全,而且有师傅在。”
师傅揉揉我的头发,“师傅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的,你得学会自保。”
从此后,我跟随他学剑术。
每个清晨黄昏都能见到我们一起练剑的身影。
小竹子和小黄爬在观外梨花树上看我们,小竹子看得哈喇子直流,她一直觊觎师傅的美色。
寒来暑往,很快到了年底,山上早早下了雪,师兄弟们都窝在观中烤火。
玉道长来拜年,带来很多吃的用的,“三玖,你很长时间没去我们观里了,师兄弟们都想你了。”
我嘴巴吃不停笑说,“谢谢玉师兄,最近下雪山路难走,等天气放晴我再去看你们。”
笑着笑着感觉到一股凉意,师傅脸色不善看着我。
我想起他的离玉师兄远一点的叮嘱,又加了一句,“到时候和师傅一起去。”
玉师兄拉着师傅到房里谈事情,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玉师兄出来就告辞了。
飞雪之中,响起清冷的声音,“三玖,进来。”
房中,师傅坐在暖炉旁,“玉师兄向我提亲,说想与你结成道侣,你的意思呢?”
“师傅,我就是当玉师兄是师兄。”
“好,反正我已经回绝他了。”
师傅你可真行,回绝了他,才来问我意见?
他递给我一个香囊,说是可以辟邪。
我将香囊凑在鼻子前嗅着好闻静心的香味,“师傅,师兄弟都有吗?还是只送给我一个人?”
师傅脸色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色,干咳两声,“为师可没有那么多精力。”
我珍之重之,挂在腰带上一刻都不离身。
缭绕雾气,一个莹白如玉的高大从水里起身,湿湿的衣服勾勒出坚实的肌肉线条。
眉目如画,五官立体,竟然是师傅。
他缓缓向我走来,俯下身,嘴角漾起涟漪,“三玖不乖,又偷看为师洗澡。”
水滴自他的发丝滴落,他抬起我的下巴,一手搂在我腰间,唇越来越近。
温热的柔软,辗转在唇间。
……
忽然一声尖细的传音响起,“小九,小九……”
我猛然睁开眼,原来刚刚是一场梦,抚摸着唇,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小九,小九,小竹子闯进你师傅房中了,我在窗外听见她的惨叫,你快去救救她。”是小黄的传音,她修为不够,至今还无法踏入观中。
我连忙冲进师傅房中,就见到法阵中惨叫着扭动身体的小竹子。
房内并不见师傅的身影。
“小竹子,小竹子,你怎么样了?”
小竹子听见我的声音,虚弱回答,“小九我快不行了。”
来不及多想,我冲进法阵试图将她捞出来,没想到这个法阵十分厉害,我一踏入便金光大盛。
两个手持长戟的符咒神将出现在阵中,一脸庄严肃穆。
他们不由分说向我扑来,我完全不是对手,只能用灵力勉强应对。
混乱应对中,我身体内的修为如水般往外泄,脚下都站不稳。
“啊……”我尖叫一声,被符咒神将的长戟刺中肩头。
我拼尽全力大叫一声,“师傅……”
墨色身影冲进来,施法解开了法阵。
小竹子快速从窗户溜走了,我一头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