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卢凤玲

我的奶奶生活在农村，没有上过一天学，她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她有一双小脚，但是走起路来，比一般的年轻人都要快很多。她的身体非常好，很少生病，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留着六七十年代的青年发。发卡是用黑色铁丝做的，形状像多个小写的英文字母m连在一起，把头发整齐地拢到耳后。

小的时候我放学后不愿意回家，经常去奶奶家搂着奶奶睡觉，奶奶总是给我盛最稠的棒子粥，早上起来还会帮我梳辫子。有的时候还会给我五分钱，让我买糖果或者冰棍。那个年代农民经济条件有限，五分钱可以买很多东西。由于家里的孩子多，妈妈顾不过来，我每次生病发烧，都是奶奶给我退烧。她先用酒搓我的太阳穴、前胸后背、脚心手心、腋下大腿等部位，完后将我搂进怀里，帮我发汗退烧。高烧实在不退，她就背着我去离家五里远的诊所打针。在我的记忆里，奶奶的后背是结识的，更是温暖的，是我健康成长的摇篮。

后来我去县城上高中、去市里上大学，回来的次数少了，但每次回来，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奶奶，还会带上她爱吃的小点心。她总是埋怨我，让我不要为她花钱，还嘱咐我在外上学不要饿肚子。当我上学走的时候，她将平时攒下的零钱，偷偷放进我的文具盒里。再后来，我到离家百余里的地方上班，生了孩子没有人帮我照看。一筹莫展之际，七十一岁的奶奶欣然离开老家来帮我带孩子。奶奶不仅带孩子，还帮我洗衣做饭，几乎所有家务活全包了。那个年纪的人了，白天从来没睡过觉。最让我怀念的是——冬天睡觉时，她还给我掩被角。她总是怕我冷，每天睡前都要把被子给我掖得严严实实。她去世后再也没有人给我掖过被子，她是那么疼爱我，却没有花过我多少钱。

她在的时候，我们吃完饭都是奶奶刷碗，她平时节俭惯了，每次都用很少的水刷碗，因为这个事儿，我经常唠叨她，说她舍不得用水，井里有的是水干嘛不用？她说万一哪天没有水了呢？我说井水永远不会干的。我的话说过没多久，由于当地疯狂开采铁矿，把地上水和地下水挖断了，结果整个村庄都没有水吃，只能等着政府用车送水。虽然奶奶没有文化说不出节约用水、保护水资源之类的话，但她意识到如果不节约用水，早晚有一天水会用没的，而我们只知道无休止的用水、浪费水。

我儿子是奶奶的第一个重外孙，她对孩子特别疼爱。那时候，孩子穿的棉衣棉裤，都是她手工缝制的。记得她只要看着孩子的棉衣有一点不合适，马上就拆了重做，她可不想让她的小心肝穿不合身的衣服。奶奶帮我带了两年半孩子，直到孩子上幼儿园她才回老家。由于年岁的增长，加上长期劳累，奶奶的背驼了，但她看去依然显得很结实，从她的言语里，我依然能感受到她的不尽温暖。奶奶还能做我的坚强依靠呀。

奶奶有我们四个孙女儿一个孙子，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可是在她卧病不起不能动弹的时候，我们几个谁也没有像她照顾我们那样照顾她。她没有一句怨言，就那样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走前她一直念叨着孙子和孙女的乳名，她多想再看看我们呀，可她的眼睛早就失明了……每当想起奶奶对我们的付出，我就两眼湿润，到现在才体会到“子欲孝而亲不待”的遗憾。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愿天下所有的儿女，都能善待自己的长辈和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