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殷菊英（整理：白叔）

秧好一半谷，妻好一半福。

回想当年，大哥年过三十依旧没有娶上媳妇，把我父亲和母亲俩人犯愁坏了，特别是我母亲，天天坐在炕头哭鼻子抹泪。

几年时间，大哥见的相亲对象不下一百个，没有一个女孩愿意嫁给大哥做媳妇。

我们全家对大哥的婚姻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告诉我们，自己要娶隔壁村一个没人要的寡妇为妻。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大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只可惜，大哥心意已决，非此人不娶。

这件事很快在村里传开，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话。

谁都没有想到，自从大嫂进门以后，我们家好运不断，曾经嘲笑大哥的人，现在反过来羡慕他的命好。

八十年代初期，我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贫穷，人家逢年过节已经吃上饺子了，而我家除了除夕夜以外，还顿顿啃窝窝头就着咸菜，一点荤腥也吃不到。

或许天天吃窝窝头的缘故，导致我们家的每个人都营养不良，各个面黄肌瘦的，看上去，像得了不治之症，特别是我大哥，每天超负荷的干农活，吃的东西没营养，身高刚到160时就停止发育了。

不可否认，大哥娶不到媳妇，和他身高矮小，是有一定的关系。

我们家三个孩子，我年龄最小，上面有一个大哥和大姐，大哥比我大八岁。

当初我出生时，正是麦子收获的季节，为了抢收，我母亲顾不上坐月子，天天和父亲去田里干活。

大家都知道，生孩子是最伤元气的，要是不好好调理一下，很容易落下病根，母亲就是因为没把坐月子当回事，年纪轻轻竟然得了一身病。

后来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走几步路就得坐下来歇一歇，每年入冬以后，她都不敢从屋里出去，一旦出去，整个冬天都走不了路。

为了不让母亲出去，我父亲特意在走廊给母亲做了一个坐便器，完事后，他扔出去。

我们家三个孩子，而且都在上学，只靠父亲一个人养家根本不行，后来大哥自告奋勇提出辍学，回家帮着父亲一起干农活，挣钱供我和大姐读书。

大哥当时学习成绩非常好，每次都能考班级的前几名，他辍学以后，他的班主任还来家里找过他好几次，希望他能再次回到校园。

我大哥铁了心帮着父亲一起照顾这个烂包的家，于是，他委婉拒绝了班主任的要求。

别看大哥年龄小，但干起活来，他不比我父亲慢多少。看着大哥每天不惧辛劳的干着农活，母亲总是坐在炕头偷偷抹泪，心有力不足。

大哥回家务农的第七个月，有一次他和父亲赶着马车去拉麦秆。

据说车子即将装满时，马突然受到了惊吓，疯了似的跑起来，大哥从最上面摔了下来。

摔了这么一跤，身体哪都没事，只是把右脚踝骨扭到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在农村，胳膊腿扭到是很常见的事情，我大哥扭了这一下，谁都没有太过在乎，等到两个月以后，他依旧没有好转，而且扭到的地方肿的很厉害，皮肤都有些发黑了。

我父亲知道大哥肯定不是单纯的扭到脚，搭着顺风车，带着大哥去县医院做检查，发现大哥的踝骨断裂，因为没有好好休息，已经出现了并发症，要是治疗不及时，很可能要截肢。

听到要截肢，把我父亲吓坏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缓过神后赶忙帮大哥办理住院手续。

大哥在医院治疗半个月时间，花费将近一千元，我大哥心疼钱，趁父亲不在，独自一个人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

也许这就是命吧，大哥出院以后，没有好好养伤，再加上坚持去田里干农活，后来留下后遗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像大哥这样的身体，加上家里过的一贫如洗，真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做媳妇。

我们村支书的二儿子先天性智力缺陷，不过家里有钱，娶了一个拥有高中文凭的儿媳妇。

换做普通的人家，谁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据说女孩最初也不同意嫁到村支书家里，不过看在村支书家出三倍彩礼钱的面子上，她不得不现实一点儿，毕竟她家四个哥哥，没有一个娶上媳妇，她得要了彩礼钱给几个哥哥娶媳妇用。

大哥相亲了百八十次，最终一次没有成功，在大哥对婚姻不敢再有任何奢望的时候，他的缘份竟然悄无声息的来了。

我们家养了一头老黄牛，大哥每天早上都牵到道路两旁吃草。

隔壁村有一个女人也每天去放牛，俩人天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没超过半年时间，他们之间擦出爱情的火花。

1987年的一天，大哥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告诉我们家里，他要娶隔壁村的苗寡妇做媳妇，我们大家当场愣住。

苗寡妇和丈夫结婚三天时，丈夫去镇上赶集，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当场身亡。

很多人传言，苗寡妇克夫，不敢娶她过门，娘家和婆家没有一个愿意和她接触的，有人在路上遇到了她，都立马躲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和大姐反对大哥娶苗寡妇过门，但是大哥心意已决，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父母虽然心里也不想自己儿子娶这个女人，不过为了能延续自家香火，他们默许了这门婚事。

村里人听说大哥要娶苗寡妇，大家坐等看笑话，见面就调侃大哥“殷大壮，你这是想媳妇想疯了吧，什么女人都敢娶。”

大哥无视那些嘲笑他的人，坚持和苗寡妇结婚。

嫂子进门那天，我们家没有举办婚礼，就是把一些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叫了过来，让大哥和大嫂给大家敬一杯酒，就算走了过场。

大嫂进门的第二天，大哥高烧不退，而且还昏迷了过去，这时候有人说这是嫂子的缘故。

我二爷（我父亲的叔叔）叫我父母抓紧把嫂子撵走，要不然说不定家里要遭遇什么样的劫难。

昏迷的大哥恍惚听到了我二爷说的话，他祈求我父亲不要这样做，他只是受了凉，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父亲看着大哥身体这么虚弱，还惦记自己媳妇，他没有听从自己叔叔的话，默许嫂子继续留在家里。

大哥调整了一个星期，身体慢慢康复了，这时候，大家悬着那颗心总算落下了。

有一次，父亲上山砍柴摔断了腿，大家也怪罪嫂子，说要不是她进我们家门，就不会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倒霉事情。

我大哥不信邪，别人越是在背后说闲话，他就宠溺嫂子。

嫂子知道大哥是真心实意爱自己，她在家里像头黄牛似的，任劳任怨干家务。

自打嫂子进门后，一日三餐都是她做，我母亲天天坐在炕头看着自己儿媳妇忙来忙去，就连父母的脏衣服，嫂子也会给洗干净。

嫂子是一个勤快的女人，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每次有人来家里串门，都夸赞我嫂子，说她太孝顺了。

随着我和大姐陆续考上大学，家里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少，我们家的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而且手里还有了余钱。

嫂子过门的第二年，她给我大哥生了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简直就是大哥小时候的翻版。

大哥和大嫂在一起的第十年，他们把老房子翻盖了，而且把父亲和母亲接到家里赡养。

现在大嫂和大哥在一起生活了将近四十年，两个孩子也考上了大学，当初说我嫂子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如今我大哥可牛了，将家里的田地承包给合作社，他和嫂子经营着村里唯一的大型超市，空闲时再和邻居打几场牌。

外人看到嫂子这么贤惠，夸大哥命真好，娶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媳妇。

面对众人投来的羡慕眼神，大哥的眼睛露出一条缝隙，笑眯眯的躺在摇椅上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