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小院里,杏花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树下,气氛却如暴风雨来临前般压抑。
“我一进家你就这个味,我一进家你就这个腔!”李大山皱着眉头,满脸无奈地埋怨道。他刚从外面回来,本就一身疲惫,面对老伴儿的冷脸和指责,心里更是烦躁。
“你进家?你进过多少回家?自从打工回来你进过多少回家?你还要家吗?直接上小红那里去就管了!你现在一心都是小红了!哪还有俺?”张桂兰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的蒲扇用力地扇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向李大山。
小红,同村的年轻妇女,在张桂兰心里,那就是丈夫的相好。
“我和红没有啥!你别怀疑这怀疑那。”李大山急得跺脚,双手在空中挥舞,试图驱散这无端的猜忌。
“是的,我的老天爷来,没有啥?还非得摁到床上吗?谁说有啥了?”张桂兰扯着嗓子,音量又拔高了几分,脸上满是愤怒与不屑。
“咱结婚恁些年了,你能不知道我的吗?我老实,三脚可能跺岀来个屁?”李大山满脸委屈,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希望老伴儿能相信自己。
“是哩,老实,老实悬乎,越老实越毁!还不如那个咋咋呼呼的来!”张桂兰根本不买账,继续冷嘲热讽。
“你看,我可叫你呵哒憨吗?”李大山又气又急,却又拿老伴儿毫无办法。
“你憨?你想憨!我呵哒你,我可没有那个吊本事,俺没有那个吊魔!”张桂兰脖子一梗,依旧不依不饶。
李大山看着老伴儿气得通红的脸,心里一软,挨着她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我一到家,你不是吵小孩子就是熊我!”
“熊你?你自从打工回来,天天不是梳头就是抹油,你可进过这个家吗?家里的事你可问过吗?”张桂兰眼眶泛红,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我啥没问?”李大山提高了音量,想要为自己辩解。
“你问啥子?家里二三十亩地,你可沾过地边吗?”张桂兰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失望。
“现在都是机子打药,省劲类很,我挣的钱都给你不就管了吗?”李大山觉得自己在外辛苦挣钱,已经尽到了责任。
“你挣的钱都给俺?你挣几个丈人钱?可够你花哩?你挣的钱看看可快让小红给你哄完吗?”张桂兰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手指几乎戳到李大山的脸上。
“谁哄我的钱?”李大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谁哄你的钱,你心里有数!俺反正是没想哄你的钱!”张桂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你怀疑俺俩有事,俺俩还真没有那个事。你真冤枉我!我回到家,你可给我好样看过吗?”李大山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无奈,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啥好样看?两口子居家过日子,我天天陪着你笑?像小红似的,又抹口红,又搽粉?还哥长哥短地叫你?”张桂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这些天的委屈、愤怒、不安,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唉……我咋说你呢?”李大山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到无比的疲惫和无力。
“咋说我?想打工,你走,俺不问!爱咋咋地。”张桂兰赌气地说道,心里却在期盼着丈夫能留下,能哄哄她。
“我车票买好了,明个就走。”李大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买好了你还给我说啥?”张桂兰心里一紧,眼眶里的泪水又开始打转。
“你在家看好几个小孩子就管了。”李大山站起身来,不敢去看老伴儿的眼睛。
“现在谁还能当了你的家?我的老天爷来,买票都不朝俺说,买好票了,才朝俺说。还先斩后奏了?”张桂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觉得自己被丈夫彻底忽视了。
“明个给人家一路走,定好曰子了。”李大山的声音很低,像是在逃避什么。
“还定好日子了,想弄啥去弄啥去……”张桂兰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李大山就起了床。他用大塑料袋子装了被子和换洗衣服,扛在肩上,冲着屋内说了一声:“我走了!”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李大山转头,大步走岀家门。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落寞,渐渐地消失在路的尽头。张桂兰倚在门边,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肆意流淌。她望着丈夫离去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家,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