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唐婉卿放弃跟港城首富爷爷认亲后。
全心全意经营着自己跟科研院士傅斯年的小家庭。
然而晚年。
重病在床的丈夫却拉着她的手恳求。
求她帮他和白月光办一场婚礼。
“婉卿,我这一辈子从不逾距,现在我只想任性一回。”
就连她含辛茹苦带大的儿子也说:“你都霸占爸三十多年了,也该成全爸和姜姨了!”
再睁眼。
唐婉卿重生到了首富爷爷找她认亲的那一天。
这次她不仅要认亲首富,还要抛夫弃子!
……
1985年,科研所通讯所。
唐婉卿踏出通讯所的大门,眼里难掩激动。
就在刚刚,重生回来的她,做了两个跟前世截然不同的决定——
第一,是她要离开傅斯年;
第二,是她要去做港城首富的孙女。
而爷爷也答应她,会在半个月后派人来接她去港城。
迈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步伐,唐婉卿回到了科研所家属院。
她一推开院子门,就看见屋里自己五岁大的儿子傅子麒正在跟丈夫傅斯年炫耀一幅水墨画。
“爸爸,你看这是兰之阿姨给我画的小鱼,漂亮吧?我要放在笔盒里,明天带去学校给同学们看看!”
紧接着,傅斯年一脸笑意地拿起画。
“爸爸也没想到你兰之阿姨留洋回来,居然还会画这水墨画。”
听出男人语气中明显的欣赏,唐婉卿的心口传来隐隐的疼痛。
前世,傅斯年总是跟她说,他跟姜兰之是知己关系。
“我对兰之没有任何非分之情,高山流水,知音难求,我不会用男女之情玷污她。”
前世她信了。
可最后得到的,是傅斯年乞求她给他们办一场婚礼。
今生,她绝不会再那么傻了。
唐婉卿走进屋,两父子一看到她,脸色就冷淡了下来。
傅斯年拧眉看她道:“都这个点了,去哪儿了?”
唐婉卿提着菜篮进了厨房:“买菜。”
紧接着,傅斯年也跟着她进了厨房,却是来追责的:“前两天让你写的致歉书你写好了吗?”
唐婉卿一愣:“什么致歉书?”
一见她这反应,傅斯年的脸色登时黑沉下来。
他语气冷下来:“你上次大庭广众骂姜兰之同志插足我们的婚姻,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你答应过我要写致歉书登报给她道歉的!”
听他这么一提。
唐婉卿才记起来,前世是有这么回事。
她去办公室给傅斯年送午饭时,正好撞见姜兰之跟傅斯年挨得极近在讨论研究报告。
两人看起来亲密至极。
那时她一下就炸了,指着姜兰之的鼻子就开始像泼妇一样骂街。
这事闹得很大。
这也是她和傅斯年开始为了姜兰之频繁吵架的开始。
前世她死活没有写致歉书,最后是傅斯年替她道歉的。
唐婉卿苦笑一声,抬眼,对眉头微蹙的傅斯年轻声保证:“放心,我晚上就写,明天会去登报的。”
傅斯年半信半疑地盯着她,最后落下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便离开厨房。
当天晚上,唐婉卿就说到做到,写好了致歉书。
给傅斯年过目后,他的态度软和下来:“下不为例。”
唐婉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将致歉书先收起来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抽屉深处的一页报告。
她眸色一暗,喊住了正要去洗澡的傅斯年。
“傅斯年,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
傅斯年满不在意,看都没看她就回:“结婚报告都打了,有没有结婚证都一样。”
随后,他便离开了房间。
对于他的回答,唐婉卿没有丝毫意外。
他们孩子生了,结婚报告也打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家人。
可没有人知道他们其实连结婚证都没有领,算不得夫妻。
前世,这个问题她都不知道问了傅斯年多少遍,他总说等下次有空再去。
她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等来的是傅斯年跟姜兰之的结婚证。
不过现在倒是方便她了,不用去走离婚手续了。
唐婉卿打开抽屉,直接把那张结婚报告拿了出来。
下一刻,她伸手将手里的纸撕碎,和垃圾一同扔了出去。
既然结婚证一辈子都领不到,那这张结婚报告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第2章
第二天早上。
唐婉卿照常起早做好早饭,吃过早饭后,傅斯年去上班,顺带送傅子麒去上学。
而唐婉卿把家里收拾好后,就拿着致歉书去报社。
她骑自行车出门时,路过邻居家。
邻居抱起3岁的女儿往屋里去,声音却讽笑传入耳。
“囡囡,你以后可要好好读书,别做家庭主妇!靠男人养着,日后丈夫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唐婉卿知道,邻居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在这个全民开始自立的年代,全心全意当家庭主妇的她被人处处看不起。
前世,正是因为这些话,她才一次次和姜兰之过不去。
从此之后,她“嫉妇”这个名号彻底在家属院传开。
傅子麒也因此经常在学校里被人嘲笑,更讨厌她了。
唐婉卿苦笑一声。
自己前世总是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跟傅斯年吵架,闹得人尽皆知。
今生,她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唐婉卿从报社回到家,已经快11点了。
她进厨房准备好午饭照常给傅斯年送过去。
她当初答应过傅斯年的父母,会好好照顾傅斯年的身体。
至少在离开之前,她不会食言。
抵达傅斯年办公室时,他正在埋头看报告。
唐婉卿将饭盒放在桌上:“斯年,吃饭了。”
傅斯年看都没看她一眼:“放那儿吧,你可以走了。”
他的态度,好像她只是一个保姆。
仔细想来,前世他对她就一直是这样。
不过现在她也不想再多在意,放下饭盒就离开。
没走两步她却发现自己的布袋落在了傅斯年的办公室,便折回去拿。
刚到窗口,她就看见自己辛苦煮的饭被他随手递给了手下的研究员。
研究员推辞:“傅工,这是嫂子亲手给你做的,你老是给我们吃,多不好意思?”
傅斯年满不在意回:“我早就吃腻了,去食堂换换口味正好。”
唐婉卿愣在原地。
活了两辈子,她才知道自己每天做的饭,傅斯年都给了别人。
她原以为自己足够不在意了,可心口还是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
唐婉卿没有进去对峙,而是转身离开。
既然他不爱吃,那以后她也就不送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云密布。
看着马上就要下雨了,唐婉卿加快脚步,想快些骑回家。
谁料,她一下用力过猛,刚骑到研究所门口,自行车就掉了链子。
唐婉卿刚下车准备修车链,就被从身后冲来的人重重撞倒在地。
“啊——”
她左手掌瞬间被地上粗糙的砂石划破,鲜血直流。
唐婉卿疼得拧眉,抬眼看去,撞她的人就已经过了拐角。
她正要自认倒霉时,傅斯年手底下的小陈却从后方急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嫂子怎么是你?”
“不好意思嫂子,姜工出了实验事故!傅工着急送她去医院,这才撞了你。”
唐婉卿心神一怔。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撞她的人是傅斯年。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手上更痛,还是心里更痛。
唐婉卿本打算直接回家。
但小陈一看她手上的伤口,说什么也要带她来卫生院处理。
一到卫生院,她就在走廊看到了狼狈的傅斯年。
他常年洁白的大褂上沾染了许多灰,眼中的焦急更是溢于言表。
唐婉卿从来没见过傅斯年这副样子。
就算是当初,自己生傅子麒时在产房难产大出血。
他却只是签了病危书后,就在产房外开始看他的实验数据。
每每想起这事,唐婉卿的心就像被刀子扎了一下。
这时,傅斯年忽然抬眼,跟她四目相对。
他眉头一蹙,大步朝她走过来,张口竟是指责:“唐婉卿!兰之现在都出事了!你又想要闹什么?!”
他看不见她擦破的衣裤,也看不见她手上鲜红的伤口。
他潜意识里,只把她当闹事的泼妇。
唐婉卿无声苦笑了一下,轻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她了。”
傅斯年没说话,眼中的防备却仍旧没有消失。
唐婉卿没再理会,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傅斯年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上些许异样。
她今天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
这时,小陈走了过来,奇怪道:“嫂子怎么走了?她手上的伤还没有包扎呢。”
傅斯年一顿,蹙眉问:“什么包扎?”
小陈如实回答:“你刚刚在研究所门口撞到的人是嫂子,我看她手掌伤得不轻,就拉她来卫生院处理了。”
傅斯年一愣,猛地回头看向门口。
唐婉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第3章
唐婉卿忍着痛将掉链子的自行车推回了家。
她在家简单处理手上的伤口。
到了傅子麒放学的点,她找人修好了自行车赶去学校接孩子。
将孩子接回家没多久,傅斯年就回家了。
一进屋,傅斯年来到她面前,看着她手掌的伤口拧眉:“你受伤了怎么不给我说?”
唐婉卿抽回了手,平静回:“我这是小伤,不重要,姜同志情况怎么样了?”
谁料,这话一出。
傅斯年眸色却陡然冷下来:“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吗?我好心关心你,你就非要扯上兰之?”
唐婉卿一愣,看来她不管说什么,傅斯年都会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
这时,本来在里屋写作业的傅子麒却一脸担忧地跑过来。
“兰之阿姨怎么了?她受伤了吗?”
痛意密密麻麻,堵在唐婉卿的喉咙。
这父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只在乎姜兰之。
傅斯年缓和了语气,对儿子说:“兰之阿姨没事,你赶紧去写作业。”
傅子麒这才回了屋去。
而唐婉卿也懒得同傅斯年再多说,转身要进厨房,却被傅斯年一把拉住。
“你手受伤了,今天我来做饭吧。”
唐婉卿没有推辞,既然他主动做饭,她乐得清闲。
她放下菜篮时,傅斯年还是解释了一句:“兰之伤得不严重,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另外我跟她之间真的没什么,你别胡思乱想。”
唐婉卿没有在意:“好,不过我手受伤了,这段时间你去食堂吃饭吧,我也没法给你送饭了。”
至于过段时间以后……
她那时已经走了,谁给傅斯年送饭她也懒得管了。
而傅斯年看看她的手,没有再多说。
晚饭过后。
唐婉卿收拾碗筷,傅子麒去澡堂洗澡,傅斯年主动接过她手里的碗筷:“我来吧。”
平心而论,他这个丈夫除了对她态度冷淡些,其他做得还算够格。
所以前世她才会跟他过了几十年。
唐婉卿帮他将碗筷收到厨房洗碗盆里。
傅斯年卷起衣袖洗碗的时候,看向她开口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亲人的下落?我托朋友去调查,说是有了些眉目,等找到你的家人以后,我带你去见他们。”
唐婉卿盛菜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傅斯年。
“其实前几天我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
唐婉卿的话还没说完,傅子麒尖叫的声音打断了她:“爸爸快来啊啊!澡堂里有蜘蛛!你快来救救我!”
傅斯年应了声,离开之前他冷眼看睨她:“唐婉卿!你少拿爷爷压我!”
随后他大步离开。
唐婉卿这才发觉傅斯年误会了。
她说的爷爷是自己的亲生爷爷,他却误解成了他的爷爷。
当初傅斯年就是在傅爷爷的撮合下跟她结婚。
她身为一介孤女,从小吃百家饭长大。
其中对她最好,最怜惜她的,就是傅爷爷。
这些年,傅爷爷将傅斯年对她冷淡的态度都看在眼里。
便干脆为她出头,时不时敲打傅斯年,惹得他烦不胜烦。
傅斯年再回到厨房时,已经恢复冷静。
“你刚刚说爷爷怎么了?”
唐婉卿顿了顿,最终还是说:“没什么,麒麒过几天生日,爷爷说他今年没法来城里了,托人寄了些鸡蛋,给麒麒贺生的,让我跟你说一声。”
这其实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
她沉浸于重生的事,忘记跟傅斯年提了。
闻言,傅斯年点点头表示知晓。
几天后,傅子麒生日这天的下午。
唐婉卿的手已经好了,她在厨房里忙活着。
门外传来推门声,她从窗户里看去,正看见傅斯年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提着奶油蛋糕和红白游戏机的姜兰之。
唐婉卿一愣。
前世因为自己那次大闹,所以姜兰之为了避嫌,没有来给傅子麒过生日。
今生姜兰之倒是来了。
唐婉卿打了声招呼后,也没出厨房,继续手上的活。
毕竟就要走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等她煮完饭,把给傅子麒过生日的菜给端出去后。
这才发现客厅里,几人已经提前给傅子麒过上生日了。
此时傅子麒正给姜兰之带来的蛋糕点上蜡烛。
傅斯年和姜兰之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倒是比她这个母亲更像是一家三口。
唐婉卿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菜放在餐桌,正要折回厨房。
却听见姜兰之在问傅子麒:“麒麒,你想许什么生日愿望呀?”
而傅子麒毫不犹豫地说:“我希望兰之阿姨能成为我的妈妈!”
第4章
唐婉卿的身影定了定,半晌才踏入厨房。
她蜷了蜷手心,心尖像被针扎一般疼。
就在这几天,唐婉卿还想过要不要把儿子带去港城,重新教养。
而现在,她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小孩子最天真,也最残忍。
喜欢与不喜欢都不懂得遮掩。
傅子麒的心,早就已经跟他爸一样,偏在姜兰之身上了。
她又何苦去把人带走,惹他怨呢?
那她就成全傅子麒的愿望,让姜兰之成为他妈妈吧。
就当是她给傅子麒的生日礼物。
打定了主意,唐婉卿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她重新回到饭桌上时,姜兰之和傅斯年的脸上都有些尴尬。
姜兰之说:“嫂子,童言无忌,刚刚麒麒不懂事说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心上。”
傅斯年也立马沉声对傅子麒说:“你赶紧给妈妈道歉!”
唯独傅子麒吃着蛋糕轻哼:“我才不要!今天是我生日,我最大!再说我也没说错什么……”
见状,唐婉卿才出声。
“麒麒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他们登时互看一眼,傅斯年摆摆手:“没什么,吃饭吧。”
这件事就此揭过。
唐婉卿无声轻扯唇角,也再一次看清了自己的丈夫。
原来如果自己没听见的话,他就会当没发生过。
第二天,唐婉卿送傅子麒上学后,便走向了通讯站。
她给傅爷爷打去了电话,同时也答应傅爷爷这周等傅斯年放假就回乡下。
毕竟她马上就要离开了,也该去跟傅爷爷道个别。
谁料,傅斯年当天答应得好好的。
结果到了周日,唐婉卿牵着傅子麒站在家属院门口等傅斯年。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却等来了开车的小陈。
小陈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嫂子,姜工今天上班路上摔了一跤,傅工临时赶过去照顾了,他让我来送你们。”
这番话让一旁的傅子麒着急起来,他想也不想甩开唐婉卿的手,满脸着急。
“兰之阿姨怎么了?我不去看爷爷了!我要跟爸爸一起去照顾兰之阿姨!”
唐婉卿的手空落落。
随后,她毫不犹豫将闹腾的儿子直接推给小陈:“好,小陈同志,麻烦你把我儿子送过去吧!我自己坐汽车回乡下!”
说完,唐婉卿直接转身独自离开。
一个小时后,她才回到乡下。
一踏进院子,傅爷爷满脸欣喜:“婉卿来了?斯年和麒麒呢?”
唐婉卿轻声说:“傅爷爷,他们有事,下次来。”
傅爷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关心起唐婉卿来:“最近斯年对你还好吗?”
唐婉卿看着傅爷爷眼里的关切,思忖过后,还是把认亲的事说了出来。
“傅爷爷,我找到我的亲生爷爷了,我的家在港城……”
“我打算离开斯年,去港城生活,傅子麒我也不打算带过去了,傅爷爷对不起。”
傅爷爷闻言,百感交集。
沉默许久,傅爷爷最后双眼含泪点点头。
“是爷爷对不起你,是我们傅家对不住你,是我不该强行撮合你们!”
“离了也好,等你去港城以后,要多给爷爷写信,不要忘了爷爷。”
唐婉卿眼里满是感动,重重点头。
她陪了傅爷爷一整天,赶最后一班的客车,回了城。
回到家属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傅斯年刚将傅子麒哄睡了。
她进屋,水还没喝一口,傅斯年就拧眉走向她:“你怎么能跟儿子置气?就这么丢下他,出事怎么办?”
唐婉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态度平静:“他这不是没事吗?”
傅斯年气结,最终还是转而问傅爷爷的身体。
聊到最后,傅斯年给她递来一张电视票。
“兰之想买个电视机,她脚伤了不方便,明天你起个早去供销社帮她排队买吧。”
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让唐婉卿一愣。
她没有接电视票,淡淡道:“没空,我也有事。”
傅斯年眉头皱了皱:“你整天待在家里,能有什么事?”
唐婉卿指了指衣柜箱:“现在国家开放个人经济了,我打算明天把自己织的多余的东西拿去早市卖。”
多余的东西?
傅斯年顺着视线看去,脸色一沉:“那些不是你给我和儿子织的吗?”
唐婉卿点头:“可你们一次也没穿过,放着浪费了,不如拿去卖些钱。”
说完这句话,她就直接拿着毛巾和换洗衣物去洗漱了。
傅斯年哑口无言。
他盯着她的背影,缓缓皱起了眉头。
唐婉卿最近是怎么了?
整个人感觉比以前冷静了很多,对他跟傅子麒也不上心了。
第5章
次日一早,唐婉卿醒来时身旁没了人。
想来,傅斯年是去给姜兰之排队买电视机了。
前世唐婉卿也去买过电视机。
她记得自己起了大早,排了好久的队,结果正好排到最后一台时被名老头插队,她气不过跟人大吵一架,才终于抢到了那台电视机。
谁料不知怎的,这事被傅斯年知道了。
傅斯年当晚竟然要她抱着那电视机去让给老头。
他说:“你这样跟老人计较,实在是太小气了!丢人!”
在供销社吵架时,售货员和群众都在帮着唐婉卿,都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
可她最亲近的丈夫,却情愿站在素不相识的外人那边责怪她。
如今回想起来,唐婉卿眼神一暗。
前世她如果从这件事就能意识到,傅斯年从不在乎她,那该有多好?
她越想,越替上辈子的自己不值。
唐婉卿回过神来,迅速将自己编织的围巾、衣服等放进竹编篮子,然后叫醒傅子麒,把他送到学校去后,就去了早市摆摊。
唐婉卿刚将自己的竹篮放下,没一会儿就有人来看。
不到一个上午,她竹篮里的东西就被人买光了。
卖的钱不多,一共卖了不到二十块。
可唐婉卿看着手里的钱,鼻腔竟然有些发酸。
活了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手艺赚到钱。
原来不用双手朝傅斯年要钱的感觉竟然这么好。
唐婉卿收好竹篮,往家属院走去。
走到家属院附近的路口,却遇到了一个西装革履,长相俊秀的男人。
男人拿着照片对比了下,站在她面前,开口带着明显的港城口音。
“你好,是唐婉卿小姐吗?”
听他提到自己的名字,唐婉卿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证件照。
她迟疑点头:“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男人将照片递给她解释:“你好,我是宋衔玉,是沈家老爷子也就是你爷爷,托我来接你回去,另外,这是他给你带的包裹,请收好。”
说着,宋衔玉又拿出了几份身份证明。
唐婉卿确认身份后,知道这是港城爷爷派来接自己的人。
她接过了他手里的包裹:“谢谢你跑一趟。”
宋衔玉笑笑摆手:“无妨啦,唐小姐……哦不对,该叫您沈小姐才是,三天后我来接您回港城,您可以跟现在的家里人都好好道别。”
唐婉卿点头:“好。”
宋衔玉没再多留,很快离去。
回到家,唐婉卿走进屋,把包裹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全是一些她平时买不起的东西。
最新款的衣服、各式各样的昂贵补品和零食、上海牌手表等等。
唐婉卿没想到爷爷出手这么大方。
但是一想到爷爷的身份,也就不奇怪了。
她将包裹整理好放在柜子里,随后换了身衣服去学校接孩子。
谁料,等她回家时,傅斯年竟翻出了那包裹举到她面前。
“你这些东西哪来的?”
唐婉卿一愣。
还没等她说话,就见姜兰之拄着拐从傅斯年身后冒出头来。
“别人都说上午看见嫂子跟一名男人在路口那拉拉扯扯,我还当是谣传,结果竟然是真的。”
“没想到嫂子比我这个留洋回来的还开放!”
唐婉卿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斯年厉声打断。
“她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否则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
说着,他将手里的包裹砸到她脚边。
唐婉卿沉默下来,半响才轻声开口:“只要是姜兰之说的话,你都信吗?”
她不等他回答,就捡起脚边的包裹,回了屋。
她身后,傅斯年的依旧拳头紧攥,脸色阴沉。
一旁的姜兰之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傅工,你没事吧?说不定是嫂子误会了我们两个的关系,找别人气你呢……”
傅斯年沉声道:“是她自己心胸狭窄、见异思迁做错了事!与你无关!”
屋内,唐婉卿走过去将门关严实,把外头的声音彻底隔绝在外。
可没一会儿,傅斯年就打开房门进了屋,面若冰霜地训斥她。
“唐婉卿,你注意点影响!”
“你这种行为叫出轨!放在过去,可是要坐牢的!”
唐婉卿却冷笑了一声:“可我们又没有领结婚证,算哪门子的出轨?”
第6章
这话让傅斯年神色一怔。
随即他沉了沉脸:“你果然还是为了领证的事。”
“你放心,等我忙完这一阵,就跟你去领证,可以了吧!”
唐婉卿知道他误会了,拧眉想要解释。
可傅斯年却没打算继续跟她说下去,直接转身出屋去了。
唐婉卿呆坐很久,对着空气轻声回应。
“我不会跟你领证了。”
屋外,傅斯年和傅子麒父子去送姜兰之回家了。
整个院子又恢复了寂静。
唐婉卿默默将爷爷送给自己的包裹重新整理,里面的化妆品玻璃瓶被摔碎,黏稠的化妆品将整袋包裹都弄脏了。
那些新衣服,她还没有穿过一次就毁了。
唐婉卿心疼不已,却也在看见这些碎片时,更坚定了自己离开傅斯年是正确的决心。
这天晚上,傅斯年没有进屋来睡,而是和儿子挤在一个屋里睡下的。
唐婉卿没有意见,反而睡得清静。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时,父子俩都不在家了。
傅子麒还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给她留了张字条。
【我没有你这种爱慕虚荣、水性杨花的妈妈!今天你不准来接我放学!】
唐婉卿攥着纸条,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谁能想到,傅子麒小小年纪学会的仅有几个成语,竟然是用来骂他亲妈的。
唐婉卿将字条直接扔进了灶里,生火给自己做早饭。
再过一天就要离开了。
唐婉卿吃完早饭就去了通讯所跟傅爷爷道了别。
可从通讯所回去的路上。
唐婉卿看见本该在学校的傅子麒,此刻竟背着书包坐在商店门口的游戏机前!
她拧眉叫他:“傅子麒!你怎么在这儿?”
一听到她的声音,傅子麒身子一僵。
下一刻,傅子麒竟直接拔腿就跑!
唐婉卿顾不上许多,连忙追了上去。
结果她刚一把抓住傅子麒的手,就见他朝着街口大哭起来。
“救命啊!人贩子抓小孩了!”
“你走开!我不认识你!救命啊——”
傅子麒的哭声一瞬吸引了路人。
他们纷纷将唐婉卿围在中间,满是敌意把傅子麒从她手里夺下。
唐婉卿心寒至极,却还是解释:“我是他妈妈,他逃学出来打游戏,我想把他带回学校。”
可这话一出。
傅子麒毫不犹豫就否认:“不是!你才不是我的妈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路人厌恶防备的目光像刀子刺在唐婉卿身上。
她心下一沉。
恰在这时,姜兰之出现在人群中,笑脸盈盈地喊了一声:“子麒?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傅子麒眼前一亮,立刻朝她扑过去,兴奋道:“妈妈,你终于来接我了!”
姜兰之隔着人群和唐婉卿对视了一眼。
随后,姜兰之装不认识一般,牵住了傅子麒的手离开:“走吧,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唐婉卿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道身影越走越远。
她转身也要走,可热心的路人却没打算放她走。
“该死的人贩子!跟我们去警察局吧!”
他们将她直接带到了警局。
她单薄的解释没人信。
警方问她:“有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人?我们去证实一下。”
唐婉卿一愣。
证明身份?傅斯年吗……
可她想也知道,他不一定会来。
最终,唐婉卿想了想,给了宋衔玉的名字。
这个年代找人并不方便。
唐婉卿就这么在拘留所里等了一下午,好在,警方找到了宋衔玉。
宋衔玉也很快过来帮她解除了误会。
走出警局的那一刻,她朝宋衔玉认真道谢:“谢谢你。”
宋衔玉也没多问,只是告诉她。
“你要是想早些走,我可以买明天的车票。”
唐婉卿点头应下:“好,明天就走吧。”
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多留了。
告别了宋衔玉,回到家属院。
刚走近家门,她就看见傅子麒守在紧闭的家门口前。
唐婉卿又累又饿,不想再跟这个白眼狼多说一句话。
可她正要进门,傅子麒竟一把将她推出去。
“爸爸和兰之阿姨在给我生弟弟玩,你不准进去!”
第7章
唐婉卿盯着紧闭的家门,抿紧苍白的唇。
她的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灌进了无尽的寒风。
她无视傅子麒,直接推开家门,闯进屋子。
推门的一刻,她正好撞见姜兰之慌慌张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傅斯年见了她,沉下了脸,开口便是指责:“门都不敲,谁让你进来的!”
唐婉卿嘲讽一笑:“我回家还要敲门?怎么,是我打扰你们了?”
明白她意有所指,傅斯年瞬间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
姜兰之也急忙道:“嫂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唐婉卿双手环胸,冷笑了一声。
“傅子麒可是说了,你们要在里面给他生弟弟!”
闻言,傅斯年当即神情严肃地看向傅子麒:“谁教你这么说的?”
傅子麒委屈地看着姜兰之:“是兰之阿姨跟我说的……”
这话一出,屋内寂静下来。
姜兰之脸色白了白,笑容牵强道:“傅子麒,阿姨在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唐婉卿听见这话就忍不住笑了。
“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那你今天上午教唆傅子麒逃学,又当街污蔑我是人贩子,害我被抓进警局,难道也是开玩笑吗?”
姜兰之脸色一僵,眼眶也一瞬发红:“嫂子,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原本心虚的傅子麒也立马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妈妈乱讲,我一整天都在学校里,从来就没逃学!”
相比之下,他们倒更像是一条心的母子。
傅斯年闻言看向唐婉卿,满是不耐。
“你够了!还什么人贩子进警局,你现在真是谎话张口就来!”
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唐婉卿再没了解释的意思,掐紧掌心没说话。
而有了这一出,姜兰之也待不下去了,很快提出了告辞。
屋子里,傅斯年神情缓了缓,开口跟唐婉卿解释。
“刚刚我是在跟兰之讨论明天研讨会的内容,你真的误会了。”
唐婉卿一言不发。
傅斯年又看向傅子麒,脸上瞬间严厉起来。
“傅子麒,你以后要是再那样乱说,就别怪爸爸打你手心!”
傅子麒红着眼,愤恨地瞪了一眼唐婉卿:“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赶紧滚出我家!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唐婉卿看着他眼中的恨意,遍体生寒。
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悲哀。
自己怀胎十月,竟是生了个仇人!
好在,她早就准备放手了。
看着这小小的身影,唐婉卿没再犹豫点头。
“好,傅子麒,你以后都可以不用喊我妈妈了,只是你别后悔。”
傅子麒臭着脸:“我才不会后悔!”
唐婉卿站起来,就对上傅斯年不悦的目光,他拧眉呵斥。
“你跟孩子赌什么气,等他气消了,自然就会跟你亲近。”
唐婉卿看向他,笑了笑:“你也是一样。”
傅斯年没听懂:“什么意思?”
可唐婉卿却没有再多说,她被关了一天,肚子此刻饿得不行。
她径直进了厨房,灶里还热着。
可唐婉卿打开锅盖,不出所料,里面空空如也。
这就是她前世照顾了一辈子的丈夫和儿子。
她失踪一天未归,他们不会去找她,若无其事做了晚饭,也不会给她留半点吃的。
唐婉卿重新生火做了饭。
吃过晚饭后,她回到屋里,傅斯年竟然正在等着她。
唐婉卿走进门,他就将一张请假条递给她看。
“我请了一天假,明天上午我就跟你去领证,以后你能不能消停下来?”
唐婉卿看着他手上的那张请假条,一愣。
只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傅斯年已经走出了房间。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记得带上结婚报告,我今晚继续睡书房。”
第二天一早。
唐婉卿起来时,才发现傅斯年特意穿了中山装。
一看见她,他看看手表上的时间,眉头轻拧:“怎么穿成这样?算了,出门吧,送完儿子去学校,我们就去民政局。”
唐婉卿正要坦白自己就要去港城的事。
可她话还没出口,姜兰之的身影从门外跑了进来。
“傅工,我上次买的电视机好像出毛病了,你能不能帮我搬去维修店看看?我一个女人实在是没力气。”
傅斯年一愣,看了唐婉卿一眼。
傅子麒倒是忙不迭点头:“爸爸,你赶紧帮帮兰之阿姨吧!”
迟疑片刻。
傅斯年点头应下:“好。”
随后他看向唐婉卿:“时间来得及,上午我陪兰之修电视机,下午我再跟你去领证。”
下午?
可那时她早就已经在去港城的路上了。
第8章
可唐婉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傅子麒的书包递给他:“不早了,去吧。”
傅斯年一愣,接过书包时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婉卿,今天领完证,我们一家人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就当是庆祝了,就我们一家三口。”
唐婉卿并没有应声。
傅斯年已经带着傅子麒和姜兰之一起离开了。
直到他们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唐婉卿才转身回屋。
她收拾起自己单薄的行李,想了想还是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
写完墨迹未干,宋衔玉的车就停在了她家门口。
“婉卿小姐,你收拾好了吗?”
唐婉卿应了一声:“好了!”
随后,她将那封信放在了原本放结婚报告的抽屉里,提着行李包出门。
她坐上宋衔玉漆黑如新的轿车,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两辈子的地方。
随后毫不犹豫地摇上车窗,离开。
以后,她会在港城开启自己新人生。
而傅斯年和傅子麒父子,跟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
与此同时,维修店里。
傅斯年将电视机帮忙送到后,就要送傅子麒去学校。
姜兰之叫住他:“傅工,那晚些你要记得来帮我搬回去。”
傅斯年自然一口应下。
没想到,维修店老板看看两人却笑了一声:“你们这两夫妻还这么客气!”
傅斯年神色登时一僵:“我们不是夫妻。”
老板笑:“现在不是夫妻,以后肯定也是了,不然哪有男同志会对女同志这么殷勤?”1
这随口一句话,却如雷打在了傅斯年头上。
怎么就连外人……也都这么想?
他第一次反省。
难道真的是自己对姜兰之的行为过界了吗?
可他没时间多解释,要急着送傅子麒去学校了。
谁料,他将傅子麒到了学校。
班主任脸色却难看至极,不肯收了。
“不用进来了,我昨天请假,今天听代课老师说才知道,昨天傅子麒同学,找了位叫姜兰之的女士冒充他妈妈,请假逃学了!”
“要不是我这么多年知道他妈妈是唐婉卿女士,这事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耍滑头,我这哪里还教得了?”
“您还是把他带回家先好好反省吧!”
说完这番话,班主任直接进了学校里。
傅斯年脑中嗡嗡作响。
如果傅子麒逃学是真的,那昨天婉卿说的那些话……
他牵着儿子就往家赶。
路上,傅斯年脸色黑沉得可怕。
他不说话,傅子麒直接就吓哭了:“爸爸,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傅斯年脸色阴沉:“你该向你妈妈道歉!你知道这有多伤你妈妈的心吗?”
傅子麒忙不迭点头。
“爸爸,我回去就跟妈妈道歉!”
“我知道妈妈很爱我的,我撒撒娇她肯定就会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傅斯年看了眼儿子,抿着唇到底没再多说。
不管怎样,他和儿子今天回去就跟婉卿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
解开误会后,一家人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
结果父子两人刚走到家属院,邻居张口就笑出声。
“傅工,你怎么才回来?”
“你媳妇儿可真是厉害啊!都勾搭上开轿车的富豪了!”
一听这话,傅斯年就知道邻居又在造谣。
他心口一沉,拧眉怒斥:“不要胡说!婉卿不是那种人!”
邻居嗤笑:“谁胡说了?今早家属院的人可都看见了,那唐婉卿拎着大包小包跟个开轿车的男人跑了!”
傅斯年脸色黑沉至极。
但他懒得跟邻居计较,抱起傅子麒大步朝家里走去。
可一推门,院子里却静得出奇。
屋内,所有唐婉卿的东西都不见了。
傅斯年身形顿住,傅子麒的语气也弱了下来:“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傅斯年余光却在这刻注意到了被打开的抽屉。
他记得,那是放结婚报告的抽屉。
他松了口气:“没事的,你妈妈肯定是去民政局门口等我了。”
“她做事也太粗心了,抽屉都不关。”
他说着就要走过去关上抽屉。
可低头时,傅斯年的神色赫然一僵。
只见抽屉里,那原本放着结婚报告的地方,被一页信纸替代。
信上,只寥寥写了两句话——
傅斯年,这个婚我不跟你结了。
儿子,我也不要了。
第9章
傅斯年咬紧牙关,将抽屉里的纸拿了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了。
这真的是唐婉卿的字迹。
心口重重一沉,傅斯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怎么会呢?
自己跟婉卿结婚这么多年,她怎么会走呢?
她应该跟自己过一辈子才对的……
忽然,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傅斯年心里一颤,升起一丝期待。
会是婉卿回来了吗?
他动作急切地起身,差点摔一跤,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
然而等看清人的那一刹那,他眼神黯淡下来。
是研究员小陈。
小陈见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傅工,你刚刚落下的文件,我给你送过来了。”
傅斯年接过文件,低声道了声谢,便关上了门。
然而等他一回头,就看见了儿子手上拿着唐婉卿留下的那一页信纸,怯怯地看着他。
“爸爸,妈妈是不是走了?”5
傅斯年一愣。
他都忘记了,儿子的学习能力随他,已经学了很多字了,这封信他看得懂。
傅子麒见爸爸没说话,眼角瞬间出现了泪花,带着哭腔说:“爸爸,我知道错了,我跟妈妈道歉,你让妈妈回来吧呜呜呜呜……”
傅斯年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傅子麒的头发。
“没有的事,是妈妈在跟爸爸赌气,过几天就回来了。”
傅子麒这才停下了哭声,抽泣道:“真的吗?”
半响,傅斯年才“嗯”了一声。
其实,他也不知道。
但是在孩子面前,他不得不撒谎。
婉卿的离开不只是傅子麒的错,他也有责任。
他要将她找回来。
傅子麒这才放心下来,被傅斯年料理着去睡觉。
第二天,送傅子麒去上学后,傅斯年向研究所请了几天的假,去寻找唐婉卿的下落。
然而家属院没人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甚至就连跟唐婉卿来往颇多的妇人,也从来没听她说过只言片语。
唐婉卿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家属院内流言喧嚣,所有人都觉得唐婉卿跟野男人跑人,纷纷劝说傅斯年放弃她重新找一个。
面对这些话,傅斯年直接当作耳旁风,依旧坚持找人。
这天,傅斯年接傅子麒放学。
走在家属院的路上,路边人的闲言碎语即使压低了声音,也还是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我看那傅斯年也是傻,唐婉卿一看就是跟野男人跑了,还搁那找什么?”
“就是,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给孩子再找一个妈。”
“我听说他之前不是跟那个姜兰之打得火热吗?现在唐婉卿跑了,倒是惦记上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
傅斯年不想跟这些人计较,拽紧傅子麒的手快步回了家。
然而关上门,傅子麒却忽然大哭了起来。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永远都不回来了?”
傅斯年沉默片刻,将抽噎不止的傅子麒抱在怀里安抚:“不会的,妈妈不会不要我们,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将孩子哄睡着了之后,便回了屋。
坐在唐婉卿常睡的那一边床,傅斯年眼中闪过一丝思念,开口喃喃。
“婉卿,你到底在哪里……”
傅斯年的手缓缓摸过唐婉卿的枕头,又落到了床头柜,渐渐模糊了视线。
婉卿,你走了,我和傅子麒该怎么办?
第10章
这时,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傅斯年本不想理会,但这敲门声愈发急切,他只能将信收进了抽屉,起身去开门。
开了门,傅斯年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爷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傅老爷子瞥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进了门。
傅斯年揉了揉被爷爷撞疼的肩,关上了门。
傅老爷子走到客厅坐下,这才沉沉开口。
“我听别人说了,婉卿走了,是不是?”
傅斯年闻言,杵在客厅,不吭声。
傅老爷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我当初就说婉卿是个好女孩,让你好好珍惜!你倒好,跟别的女人打得火热!要不是我来家属院这听了一嘴闲话,还不知道婉卿为什么走!”
傅斯年抿了抿唇,为自己辩解。
“爷爷,我跟姜兰之只是同事关系,绝对没有男女之情。”
傅老爷子却冷笑一声,反问他。
“你跟姜兰之的闲话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你觉得婉卿听到心里不会多想吗?”3
“你自己对婉卿态度差,有了闲话还不安抚,又不远离那个女人,你说婉卿能不心寒离开吗!”
傅斯年沉默下来,心里恍然。
直到这一刻,他才渐渐明白了唐婉卿离开的原因。
思索间,傅斯年心中缓缓升起了一些悔意。
假如当初面对姜兰之的事,他能处理得好一些,婉卿是不是就不会连儿子都抛下,失望地走了?
突然,傅子麒从房间跑出来,冲傅老爷子大声说:“爷爷你别说爸爸!妈妈就是跟野男人跑了!不要我们了!”
傅斯年马上抓住傅子麒的肩膀,满脸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
“谁跟你这么说的!”
傅子麒嘴巴瘪了瘪,满脸委屈的模样。
“院子里的叔叔婶婶都是这么说的。”
傅斯年没想到这流言竟然传到了孩子的耳朵里。
他板着脸,正要教育孩子,傅老爷子率先对孩子严肃开口。
“你妈妈是很好的人,不会做这种事!”
“她只是太想自己的家人了,所以就去找他们了。”
傅斯年猛地看向爷爷,眼底满是震惊:“爷爷,婉卿她跟你说了自己要走的事?”
傅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嗯”了一声。
“你也别怪我不跟你说,这么多年你对她怎么样我也看在眼里,是我对不起她,给她指错了婚!”
傅斯年哑口无言,心里满腔悔恨。
倘若这些年他待婉卿能好一些,她离开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坚定……
半响,他才想起什么似的,急问:“爷爷,既然婉卿跟你说过她要去找家人,那你知道她去哪里找了吗?”
傅老爷子没有回答,只是说:“既然婉卿走了,你也别再自寻烦恼了。”
“我之前听隔壁的王婆子说她家的闺女是在研究所的附属医院当护士,你去认识一下。”
他语重心长地说:“再怎么说,家里没个女人不行,傅子麒也得有个妈妈。”
傅斯年眉头骤然皱起,毫不犹豫开口。
“我只要唐婉卿一个妻子!”
而一旁的傅子麒也哭闹起来。
“我只要那一个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