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穿成胖萨摩的第十天,我靠着脏了的灰色毛发成功混入狼群之中。
凭借花言巧语,一路升官。
轻松挤掉众狼,成为狼王身边的得力助理。
夜里,狼王发号施令。
这本来没啥,可说的是方言。
本就语言不通的我一脸懵逼。
因为听不懂,只好照猫画虎学着传话下去。
自认为有个七分像,可到了属下的耳朵里却变了样。
对方皱眉,挥着笔愣是没写下一个字,「姐,你这口音挺重啊。」
他试探着看向我,「要不…再说一遍?」
第二遍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东平西凑也勉强挤出一大段话。
狼崽挠挠下巴,一脸狐疑,「今晚菜里有菌子?我也妹吃到呐。」
「咱王这说的梦话?」
我晃了晃脑袋,脸上的灰却止不住地库库往下掉,「鬼知道那,你先传下去就是了。」
他为难地挠着脑袋,走到门边又折返,「你确定没传错?」
与恶狼同住的这些日子,我早已学会了撒谎不眨眼。
我仰头露出象征地位的牙齿挂坠,面不改色地点头,「当然,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不敢不敢。」
运气也算好,当晚无事发生。
我不会方言的事情,没有露馅。
02
隔天大部队打猎,狼王点名要我贴身跟随。
不过撕扯猎物的场面过于血腥,没过几秒,我就被吓到腿软。
狼王见了,不免笑出声来。
巨大一只狼挡在我和鹿的尸体之间,「怕了?」
还没来得及否认。
啪一下,鹿的肋排摔在了我的面前。
鹿血的腥臭带着刚死的热气,迎面扑来。
「给你的。」
身侧的众狼满眼羡慕,却不敢上前。
我还是难以接受吃生肉,又不好负了仄彧的面子。
强忍着恶心,伸舌头象征性地舔了两下。
仄彧的脸突然贴着我怼到面前,「怎么样?」
唇下贴着的肉,就在这时突然动了两下,吓得我浑身发抖。
不行,在这样下去,我要疯了。
最后匆匆找了个借口,溜出队伍去边上透风。
顺着无人区的大片草原往下走,就是刚开发的旅游区。
铁丝网的另一侧竖了根露营的标志。
「啊,是人!我多久没见到人这种生物了。」
情不自禁地靠近。
不少人蹲在路边支帐篷。
我晃了晃尾巴,见他们没有恶意后,摇得更欢了。
小女孩好奇地扒着栏杆,指着我向后面切菜的妈妈发问,「妈妈,那是狼吗?」
女人估计是吓了一跳,抱起女孩往房车的方向退去。
「哎,别走啊。我是狗,不是狼!」
这个世界不允许狗说话,我只好汪汪汪叫着。
似是为了表明我小狗的身份,在水坑里蹭了蹭,脸上的灰掉了不少。
毛发也蓬松了许多,露出了藏了许久的大脸盘子。
「好像是狗。」
女人松开小女孩,拿着火腿肠朝我嘬嘬嘬。
要命,没有一只小狗可以熬过嘬嘬嘬。
连滚带爬,我跑得乱七八糟,四条腿各走各的。
「妈妈,它太好笑了。」
隔着栏杆,女人递给我根火腿肠。
准确的说是哈尔滨红肠,烟熏风味。
人人,好人人,我来啦!
叼过大半截红肠,我吞入肚中。
期待着眨巴眼睛。
小女孩像是看懂了,将手里半个蛋黄派塞给了我。
草莓味的。
我幸福地快要哭了。
眯着眼睛,扭着跨,俨然一副谄媚的舔狗样。
03
「妈妈,它脖子上还有吊牌,是不是走丢了,我们把它带回家和豆豆作伴好不好。」
好呀好呀。
我吐舌头哈气,一时间竟将尾巴扭成了麻花。
【嗷呜。】
「你居然对着人类摇尾巴!」
没有任何脚步声,黄三突然出现在身后,盯着我满脸不可置信。
「我没有,你看错了。」
还不清楚这家人是否愿意将我带走。
不敢冒险,保险起见我还是否认了刚刚的行为。
黄三是只秃毛狼。
右眼前在两天被鹰啄了,一道伤口血肉模糊。
女人怕极了,将小女孩搂进怀里。
飞快地跑着,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坏我好事。」我有些生气,扒着铁丝网,躲了躲脚。
黄三扭头示意,喊我跟上,「狼王让我来找你,我们要走了,你赶紧的。」
丧失了逃跑的机会,我的情绪有些低落。
耷拉着脑袋,垂眸跟着黄三往里走。
「你清醒点,那是人!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他们能将老虎…就那种能把咱按在地上摩擦的大猫。」
他见我年纪小,怕不认识,挥着爪子形容,「额前三道横。」
兴致不高,我抬头看他,胡乱点点头,「老虎,Tiger,我知道。」
「什么哥?嗨呀,你知道就好。这么凶猛的东西,都能被关在盒子里喵喵叫。咱们要去了,不得被训得给人端三菜一汤上桌。」
黄三表情严肃,一脸后怕,「你看刚刚你就那么瞧上一眼,杀鸡不眨眼的母狼竟会朝着他们摇尾巴,真是太可怕了。」
原来不止黄三。
隔着两棵树,后面是一整个狼群。
仄彧就蹲坐在最前面,落在我身上的视线迟迟没有挪开。
盯得我浑身发毛。
他是不是也看见了,定是怀疑我了。
回寨子的路上,我一直在胡思乱想。
险些脱离大部队。
仄彧止步,锋利的尖牙抵着我的脖颈,直接将狗叼在胸前。
我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磨破了皮。
他压低声音,含糊不清地来了句,「刚刚对着别人,尾巴摇得挺欢。」
仄彧看见了。
我舔舔干涩的嘴角,继续装傻,「什么?」
仄彧没有回答。
04
那天过后,仄彧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他没来喊我,我也不敢打听他。
自己送上门挨打的事情,我才不干。
连着在屋子里躲了五天。
夜里,我实在是受不了发痒的后背。
趁着大伙睡觉,偷偷溜到后山的寒泉里。
一头扎进清澈的泉水中,拯救自己打结又沾灰的毛发。
脸侧灰色的胎记在月光下无比清晰。
大家都喜欢挤在寨子里洗澡,鲜有人会来这里。
倒也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在众人面前,我是只不爱干净的狼崽。
殊不知,初来狼寨的我,几乎每晚都溜到这里洗澡,再打滚将自己染回灰色。
「果然是你?」
我猛地回头,迎面撞上抱手靠着岸边的狼王。
顶着狼耳和尾巴的怪物。
看清是仄彧后,我反倒是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下意识划水想要逃跑。
一把被揪住了尾巴,捞到胸前。
「白色的?」
我低头看看自己粉色的肚皮,「粉…粉的吧。」
狼少年的指尖捻着我的尾巴,反复揉搓。
将灰扑扑的毛发洗回了原来的颜色。
圆月从云层后跑了出来。
少年黄褐色的眸子倏地染上诡异的红,一对狼耳朵无力地耷拉在脑袋上。
就连那条蓬松的大尾巴,也在此时沾水后垂在腰间。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咬唇拉开距离,「你…你认错人了。」
在他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往回拽着自己的尾巴。
一点一点,以极慢的速度往回拉。
仄彧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握着我尾巴尖的掌心骤然收紧,滚烫从他的掌心传到我的尾巴尖上。
「唔…」
头皮发麻,我咬唇将这见不得人的声音咽了下去。
「你说说,我将你认成谁了?」
我皱眉求他松手,急得都快落泪,「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吧。」
仄彧赤裸着上身,虽未用力,可腰腹的肉疙瘩块块分明。
「我们狼什么肉都吃。」
我当然知道了,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小胖狗,肉质鲜美、鲜嫩多汁。
早在刚被收编的当天,同舍的姐姐就揪着我脸侧的软肉感慨过。
要是我不是狼,她铁定尝尝这小肥脸是什么味道。
他的视线由下而上打量着我,在溢满泪水的眼眶处停留。
「哭了?」
都要被吃了,谁不伤心。
我可是亲眼见到仄彧将鹿骨头嚼得嘎嘣作响的样子。
慢慢松开咬唇的嘴,却在仄彧面前尴尬地挂住了嘴筒子。
有些不好意思地伸爪子拨弄半天。
最后,还是他伸手给拉了下来。
05
我神色紧张、舔着唇角,试图唤起他内心深处最后的善良。
一顿拉扯,颈侧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我故意哑着嗓子装可怜,「哥…哥,我虽是萨摩,可对你是真心的。」
他嗤笑一声,抱着我仰头坐上了岸边。
身后大尾巴垂在腿边,不断蹭着我裸露的小腿,「会摇尾巴吗?」
「这…」
男人也不嫌弃吃了一嘴毛,舔着我的伤口轻吮,「怎么,别人能看,我看不得?」
能让仄彧这般对待,只有在猎物身上见过。
「能,当然。」
我往后缩了下,半跪在他膝上,没骨气地摇起了尾巴。
湿漉漉的白色毛尾,一摆一摆甩在身后。
「够…够了吗?」
他眉眼含笑,双手撑在身后,垂眸盯着我身后的尾巴。
唇瓣轻启,「不好看。」
忍无可忍,我一怒之下居然变成了少女摸样。
不止我吓傻了,连身下的仄彧也愣了下。
「你是女的?」
死到临头,我也没心情给他好脸色。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没有任何征兆,他突然笑了起来,捻着我尾巴根的大手更加用力。
「女的好啊,老子都快以为自己弯了。」
气冲冲地将尾巴塞进裙摆里,「不给看了,你要吃就吃好了。」
男人轻笑,腿边的大尾巴蹭着我的腿根。
天旋地转,他用膝盖顶开我的双腿,跨坐到他身上。
落在耳畔的声音低哑干涩,「摇尾巴。」
他眼中诡异的红光险些将黄褐色吞噬。
我粉色的软耳被吓得高高立起。
「今日月圆,你…你发情了。」
仄彧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舔着我的唇角轻吮,「那换我来。」
我哭着求饶,「不行,我会死的。」
「舌头。」
对方已读乱回,贴着我的掌心一片湿濡。
我皱眉抵着仄彧的胸膛,「真不行。」
「小胖子,听话。」
等的久了,仄彧耐心耗尽,有些不耐烦。
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黏,「乖乖听话,就不疼。」
似是为了让我信服,唇下的动作缓了下来。
「仄彧,我们有生殖隔离!」
因为疼痛,手指揪着仄彧耳尖的白毛、指尖微微泛白。
我张嘴吐着舌头。
「小乖,看我。」
06
真不知道仄彧这狼崽子从哪染上的恶趣味。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看我摇尾巴。
「滚呐。」
一爪子呼在了仄彧的俊脸上,我吃力地将他的脸从下巴处推开。
曲腿坐在仄彧跨上,我试着拉开距离。
仄彧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松开把在腰间的手。
可就在我以为要成功脱离的时候。
冷不丁地站起,将我从池子中抱了起来。
后腰下沉,紧紧相依。
「小乖,没有生殖隔离。」
我竟然被一只狼给骑了。
饿狼将我叼回狼窝、吃干抹净。
待到把身上的每一处骨头都嗦到没味后,吞入腹中。
…
尾巴比脑袋先醒。
我将尾巴在身后甩了两下,随手揪住塞给身侧的人,「别吵。」
下意识以为是同个屋子的小酒。
她最爱玩我的尾巴。
有些时候,我还没醒,她就偷偷爬上我的床勾着尾巴玩。
仄彧眨巴着眼,手指玩着我身后的尾巴。
在尾巴根处停留,指尖微微用力,一点点地攥紧又松开。
「狼王。」
我蛄蛹着,瘪嘴往仄彧怀里挤。
黄光咋咋呼呼掀开帘子,钻进一颗脑袋。
还未看到人,就被一块砖砸了出去。
脸侧胸膛微微震动,仄彧有些生气,「滚。」
07
意识渐渐回笼,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
挣扎就要起身,「我…我。」
仄彧撑着脑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刚刚搂着我的那只手。
偷偷瞟他,竟然在脸上看出了几分意犹未尽。
黄光这次学聪明了,站在外边敲了敲墙,「狼王,该吃早饭了。」
「你今天非得死吗?」仄彧盘腿坐起,还比我高上半个头。
闻言,我抖得更厉害了。
低头看着胸前险些将脑袋埋到肚子的我,侵略性极强。
「不是和你说。」
黄光杵在门外有些委屈,「王,我这是时刻想着你。」
今日早餐是血淋淋地剥皮雪兔,配几只红红的脆果子。
我低头扒拉着碗里的东西,双手捧着咬上两口。
「怎么总看我?」
尾巴被仄彧黏糊糊地勾在桌下,我要想忽视很难啊。
「没…」
昨夜直接从湖水里捞出来后,就被扛了回来。
毛发雪白,来不及沾土。
仄彧肯定是看到啦。
他为什么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不自在地转身,仄彧依旧是托着脑袋坐在桌旁,看我小口地进食。
习惯了细嚼慢咽,我吃的极慢。
通常需要扒着骨头,将肉小块撕下来塞进嘴中。
细细嚼烂了,再往下咽。
仄彧和我不同,半只塞进嘴里,胡乱一嚼,就往下咽。
两三口解决掉了面前一盘。
他的眼神直勾勾落在我的身上,像是在看某种可口的食物。
「你…你要不要…吃我的。」
我捞出自己咬了一口的兔腿,将盘子中剩下的肉,颤颤巍巍地推了过去。
仄彧摇摇头,依旧用那种黏到拉丝的眼神看着我。
08
我低头思考片刻,瞬间没了胃口。
拿帕子摸了把嘴,抬头对上了满脸期待的仄彧。
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定,瘪嘴忍着鼻腔的酸意,「是今天就要吃吗?」
「过来。」
我从桌前站起,腿窝抵着凳子推开一段距离。
木制的凳脚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飞快摸了把眼泪,我又偷偷吸溜了下鼻子。
靠近敞腿坐着的仄彧,在一旁站定。
双手握拳,贴在裤腿上。
「我可不可以再吃颗梅子。」
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没管仄彧同没同意,我伸手就捞起桌上的梅子塞进嘴中。
不甜,还有些酸。
舌尖抵着果肉挪到一边,酸酸的梅子抵着左侧脸颊内壁,塞得鼓鼓的。
「你吃吧。」
我撸起袖子,将白嫩的胳膊递到仄彧唇边。
紧紧闭上双眼,将视线挪开。
幸运的话,我会因为血管爆裂的剧痛直接失去知觉。
倒也死的不算太煎熬。
他低头凑近,温热的鼻息洒在我裸露的肌肤上,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狼崽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尖牙磨着手臂。
收了力气,只是留下四个浅浅的小坑。
像是刻意为了捉弄我,轻轻咬了咬,却始终没有破皮。
「今天,我也没有很想吃小胖狗,要不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