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语》有云:"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斯言诚哉!欲化万民之善,必先正己之德;欲开天下之仁,必先修己之心。此犹春风之化雨,必先自润泽而后及物;亦若明镜之照形,必先自清明而后鉴人。
古之圣贤,莫不以此为务。孔子周游列国,席不正不坐,食不精不饣壹,非为苛细,实欲以身为仪范。颜子"一箪食一瓢饮"而不改其乐,盖知德修于内则化行于外。孟子见梁惠王,首言"王何必曰利",其心在乎正君心以正天下。此皆以修身为本,由己及人之道也。
释氏之教,亦重自度。《华严经》云:"不为自身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然菩萨之度人,必先成就法身。达摩面壁九载,慧可立雪断臂,皆先证自性圆明,而后方能普度群迷。正如莲花出于淤泥而不染,必先自净其根,而后能净彼浊水。
道家之旨,亦复如是。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此非消极之论,实谓圣人之治,以清净无欲为本。庄子钓于濮水,拒楚相之聘,非厌世也,盖欲守己之真,以启人之迷。故曰:"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心虚则德全,德全则物自宾。
后世儒者,于此理尤为彰明。程明道"见人论学,便喜",伊川"每见人论义理,便为正之",皆以正己化人为己任。王阳明龙场悟道,首揭"知行合一",其教弟子必自诚意格物始。此正如《大学》所言:"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本末先后之序,昭然若揭。
今之世,道术为天下裂,功利之习日炽。然欲挽狂澜于既倒,非特空言可致。当效古之君子,以身为矩,以德为航。若夫居高位者,能如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则政风自清;处市井者,能如黔娄"不戚戚于贫贱",则民俗自淳。此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者也。
故曰:欲使人为善者,当如农夫之耕耘,必先深耕己土;欲导人为仁者,当如匠人之作器,必先正己准绳。《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诚能以此自勉,则德风所被,教化大行,可计日而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