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萧翎本不愿娶我,直到他的心上人被毒害。
他顶着烈日,跪在殿外求娶我。
父皇不喜他,是我以命威胁,父皇方才妥协。
婚后,萧翎仿佛忘却了那个人,对我百般宠爱。
却不想他一朝得势,竟敢杀我父皇,篡夺皇位。
将我困于大牢抵着心尖寸寸凌迟。
他举着我赐给容嫣的镯子,言道:
「楚昭,凭什么你杀了容嫣,这些年却可以活的心安快活。」
尖刀深入骨髓,我甚至来不及为自己辩驳一句。
重回到赐镯子那日,我直接为他们赐了婚……
1
幼时父皇带着我微服出访,不小心将我弄丢。
好好的公主变成了要饭的乞丐。
我带着同伴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幼时的萧翎救了我们。
后来,我们被流民冲散。
再见面时,我一眼就认出他腰间的玉佩。
可他望着抓药的容嫣出神,竟都没发现我。
我虽心许他,但却并不想要强扭下来的瓜。
却不想那晚他竟差人送来了相思信。
我亦知他左右摇摆不是个好的依托。
遂传了那位着他另眼相看的姑娘,赏赐了金镯子。
原本想为他们赐婚,可那姑娘却是百般推脱。
我只好作罢。
后来,那姑娘突然暴毙。
萧翎消沉了一月。
在这期间,他不停的命人给我送信。
字里行间,吐露的都是那姑娘心许他人,他的难过失意。
后来,他在信里说:「蓦然回首间,才发现眼前人更为珍贵。」
他为表心意,顶着烈日跪了一天一夜,只为向我父皇求娶我。
父皇向来不喜他,任由着他跪,却如何都不愿点头。
还差人找来刚中状元那人的画像,赞叹道:
「此子眉目疏朗,俊秀无双,文采斐然。」
「家境虽清贫,却一路不辞幸苦背着残缺的养母进京赶考。」
「这样的人才是值得托付的重情重义之人。」
我满眼都是跪在门外快要晕厥的萧翎,丝毫没在意父皇说了什么。
眼看萧翎将要晕倒,我拔下头顶的珠钗低在勃颈间,威胁父皇许了这门婚事。
因我幼时被丢弃,父皇母后总觉亏欠我。
虽不满萧翎,却还是许了我。
不仅仅许了我们的婚约,还许了萧翎的大好前程。
婚后,萧翎仿佛忘却了容嫣,与我抵死缠绵,恩爱有加。
可谁也想不到他一朝得势,会杀了我父皇,篡夺了皇位。
将我困于大牢抵着心尖寸寸凌迟。
他举着我赐给容嫣的金镯子,言道:
「楚昭,凭什么你杀了容嫣,这些年却可以活的心安快活。」
一朝梦醒,我才明白原来他隐忍了这么久。
只是为了给他的心上人报仇。
可我从未有过害人的心思。
尖刀深入骨髓,我甚至来不及为自己辩驳一句。
2
再睁眼,重生回到了我给容嫣赏赐金镯子的那日。
我直接全了萧翎的心思,给了他赐婚的圣旨。
只是那圣旨作数的前提是,容嫣姑娘甘心情愿。
原本想着,这一世总不会在沦为上一世的因果。
却不曾想,眼前还是突兀的出现了那只镯子。
我的贴身婢女,阿鸢端着那只镯子推到了我跟前。
在我耳边小声提醒:「公主,这是皇上赏赐给容嫣姑娘的。」
「父皇?」
上一世这镯子也是阿鸢端来,说是父皇赏赐。
难道真是父皇,为了帮我扫平障碍?
可他向来仁爱,更不像会是暗箭伤人的小人做派。
我拿起镯子,细细打量。
上一世没细看,凑近看才发现这玉镯子玉质浑浊,造工粗糙。
怎么看都不像是宫里的东西。
我垂眼看向鞠着身子的阿鸢。
如果不是父皇,那她的嫌疑最大。
幼时,我被丢弃,她与我相依为命,一起乞讨。
后来,我回宫后将她接入宫中。
如今她虽是丫鬟,却跟我同吃同住,享受着无尽的优待。
况且,她手臂上的伤还是因为救我才留下的。
我收起疑心,将那镯子亲自放在容嫣手中,叮嘱道:「既然是父皇赏赐的,那姑娘可要好好珍惜。」
夜深了,我遣散了众人,在院中独自赏月。
银月路披霜,荧光星点斑。
望着这样美的景色,才觉得一切都有了生机。
我太过沉浸,竟没注意到一直站在我身侧的阿鸢。
「阿昭,你明明那么喜欢阿瞒哥哥为什么要将他让给容嫣姑娘?」
「阿瞒哥哥?」我轻笑了声。
若不是听阿鸢这样叫他,我都快忘了他也曾是为了救我们不顾自己性命安危的阿瞒哥哥了。
「他如今叫萧翎,是萧家嫡子,不再是那个跟我们一起乞讨的阿瞒哥哥了。」
这即是提醒阿鸢,也是提醒我自己。
切不可再因为幼时的情谊,断送了我皇家一世。
「可你忘了吗?当初你饿的快要死了,是他给你喂了自己的血,你才活下来的。」
「还有,当时他当时为了保护我们不顾自己的危险引开官兵,这才跟我们走散的。」
阿鸢铮铮有词,言语间颇有为萧翎打抱不平的意思。
我转身,道:「正因为我感激他,知道他喜欢容嫣姑娘,所以才下旨给他们赐婚。」
她双袖一摆,不甘道:「这怎么行呢?」
我眉头轻蹙,反问她:「这怎么就不行了?」
阿鸢瘪了瘪嘴,开始了她最擅长的那套——哭。
「我做什么不都还是为了阿昭你好嘛,要是你将来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忘恩负义的话,你千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说完,她委屈跑了出去。
我无奈的望着她的背影。
其实我也能理解她一直帮着萧翎,因为她与萧翎跟我有同样的情谊。
她害怕我淡忘了萧翎,淡忘了于他们的情谊。
可我堂堂一个嫡公主,谁又敢在背后议论我呢?
我已给了萧翎恩赐,阿鸢又为什么非要我嫁给萧翎不可呢?
3
第二日,一大早阿鸢便跑来将容嫣姑娘拒绝赐婚的消息说与我听了。
我原也没想容嫣会接受赐婚,毕竟上一世我费尽了口舌,她却宁死不屈。
这一世,待她走后,我的旨意才送过去。
其实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让所有人明白,我无心与萧翎。
让所有人都知道,于幼时的恩情,我如今也已经还清了。
「容嫣姑娘不嫁,那阿昭你就可以嫁了。」
阿鸢趴在我妆奁上,撑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盯着我。
我却几乎是在她说出口的那一瞬,沉下了脸。
上一世的结局再次涌入我的脑海。
我轻掀眼皮,沉声问道:「我为什么要嫁?」
她敛了敛笑容,木然的看着我,颤声解释道:
「因为他救过你的命,这么多年,你不是也喜欢他吗?」
我别过脸,漠然道:「我不喜欢他了,况且他萧家门楣太低,他不配做我的驸马?」
她低着头,声音微弱:「可……阿昭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几乎是咬着牙:「但我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萧翎他这一世,休想踩着我的肩膀,啃噬我皇家的血肉。
「那岂不是辜负了阿瞒哥哥的一番真心实意。」
阿鸢嘴上说着,却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这可是阿瞒哥哥亲手写的,叫他的小厮刚送来的。」
我看着她手中的信,身子惊恐的朝后微微倾了倾。
上一世,明明是容嫣死后,他才开始给我写信。
这一世,怎么提前了……
我还没开口,阿鸢就已经将信打开来,凑到了我身边。
在他狠心杀我父皇时,我问他:「为何当时白字黑字信上写的那般虔诚,如今却又如此狠心?」
他厌烦的看着我,取笑道:「信?哪里来的信?怕不是你与情郎串通,混淆了吧!」
上一世的信不是他写的。
当时我不识得他的字迹,才会被轻易被诓骗。
可如今,我伸手描摹这上面的字迹。
我在萧翎身边伺候了五年,他的字迹我不会认错。
这信上的字迹,是他的无疑。
信里的内容与上一世不同,他言语关切。
竟主动说起了我们幼时乞讨时的点点滴滴。
明明上一世,他是最厌恶我提及的。
昨天,我为了不打草惊蛇,把镯子给了容嫣。
但我并没有想要害她,所以派了嬷嬷去将镯子偷偷拿回来。
却没想到,萧翎却仿佛提前预知了一般。
狠狠的将那镯子摔在了地上,摔碎了。
先是主动给我写信,信上的内容还故意与我拉近关系。
后又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摔了有问题的镯子。
难道这一世,萧翎也重生了?
可既然摔了镯子依然心许容嫣姑娘,想要护她周全。
又为何偏要与我拉扯不清。
难道还想要借我平步青云?
简直是做梦!
在信的末尾,萧翎邀请了我参加他的寿辰。
阿鸢听说后,像是死灰复燃了一般从地上爬起来为我挑选衣裙。
我原本是不想去的。
可看着她这过分积极的举动,实在是好奇。
原本我就因为镯子一事对她产生了怀疑。
还有那些信,上一世的信既然不是萧翎写的,又会是谁呢?
这么说来,信也是阿鸢送来的,还是她的嫌疑最大。
她到底怀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我感念幼时在颠沛流离时她护了我周全。
把她视作我最好的姐妹。
在声名显赫时同样给了她无限尊荣。
我们曾经都是愿意为了彼此付出生命的人。
她会背叛我吗?
4
萧家宴会。
从我们进萧家大门的那一刻阿鸢的嘴就没停下过。
「阿昭,你看阿瞒哥哥为了特意摆了你喜欢的茶花啊!」
我随便一扫,不以为然:「偶然吧!说不定他也喜欢。」
她将我拽到酒桌前,指着桌上的饭菜,笑嘻嘻道:
「可这些饭菜都是阿瞒哥哥特意打听了你的喜好做的。」
我大方坐下,声音清澈洪亮:「我好歹是个公主,他顺从我也是应该的。」
阿鸢喋喋不休,我只好四处张望转移心情
视线正好被我对桌上那一袭白衣素净的俊俏少年吸引。
他身边不停有人上前恭维,但他都只淡淡点头,举止疏离。
在官场上谁能独善其身呢?可他似乎不屑于这个道理。
难怪父皇会喜欢他,甚至想招他做我的驸马。
我们的状元郎果然是别具一格。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抬眼对上我时,微微一怔。
我自知失礼,收回了目光。
萧翎明明处处刻意,却还要在我面前自谦一番。
我本恶心至极。
阿鸢竟还用手肘推了推我,在我耳边小声艳羡:
「阿瞒哥哥真的好用心,要是有这样的丈夫想来日子定是顺坦的。」
我眉头轻蹙,抬眼沉声问她:「是吗?」
她抿唇,重重点头:「当然了。」
我轻扯嘴角,他屠杀我亲人,篡夺我楚家皇权。
有这样的的丈夫,日子怎可能顺心?
阿鸢却似乎总是这幅天真无邪的模样。
所以才叫我上一世竟对她没有一点怀疑。
我笑了笑,顺着她的话,打趣道:「那他既然这么好,不如我把他赐给你如何?」
她惊恐的摇头,脱口而出:「当然不好……」
她及时打住,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我怎么能跟阿昭你抢呢?」
我见她对萧翎的态度确实算不上喜爱。
所以我实在想不通,撮合我跟萧翎在一起,对她有什么好处?
萧翎家的下人送过来一壶酒,阿鸢接过来,对我说:
「阿昭,这可是阿瞒哥哥特意为你准备的梅花酒。」
那下人甚至都没开口,她又怎么会知道那里面装的是我喜欢的梅花酒?
我笑着打趣道:「你今天倒像是她萧家的下人了。」
她撅着嘴,扭捏的撞了撞我,「阿昭,你开什么玩笑。」
又亲自将那酒倒好送到我嘴边:「阿昭,尝尝。」
我递给嬷嬷一个眼色,抬起袖子将酒倒在了手上藏着的手绢上。
阿鸢看着我手上的空酒杯,像是如释重负般,就连说话都轻快了几分。
「阿昭,听说萧家后花园种了许多花,我们去看看吧!」
她拽着我,不由我分说便硬要将我拖走。
我差嬷嬷又倒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
「这酒确实不错,你也尝尝,你尝尝我们再走。」
看着她也同样喝下,我才顺遂了她的心意。
且顺着他们吧,不叫他们露出破绽,又如何好治他们的罪呢?
走到一半,我感受到阿鸢的身子竟开始燥热起来。
心下一惊,她给我的竟是春酒?
我颇为失望的推开了她的手。
阿鸢看了我一眼,吩咐后面的嬷嬷跟丫鬟:
「阿昭有点不舒服,你们去准备轿辇,我们即刻回宫。」
等他们都走了,阿鸢又说:「阿昭,我们进屋歇歇吧!。」
我被她拽着进了一间隐蔽的厢房。
一进门,真是好大一张床!
萧翎突然从门后冲出来,将我死死抱住,温热的呼吸在我勃颈间游荡。
「阿昭,我好喜欢你。」
他身子同样滚烫,看来也是喝了那梅花酒的。
我再转身,竟没了阿鸢的身影。
「阿昭,我好难受,你也是,对不对?」
他褪去自己的外衣,朝我步步逼近。
我扯了扯嘴角,竟想将生米煮成熟饭?
可若是不成,这便是抄他九族的大罪!
「萧翎你好大的胆子!」
萧翎扯了扯嘴角,笑道:「阿昭放心,嬷嬷们被挡在门外,我是断不会让她们来打扰我们的。」
「是吗?」我挑眉,刚想开口叫人。
门竟被碰的一声推开。
那状元郎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耀眼的光幕。
转瞬间,他的长剑就已经落到了萧翎勃颈间。
「还不快进来!」
我一声令下,原本藏在屋檐上的禁卫军腾空而下,将萧家团团包围。
我看着守在门口燥热难耐的阿鸢。
不管是论姐妹之情,还是主仆之责。
她今日都着实叫人失望透顶。
最终一狠心,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今天就叫她亲自体会一次……
5
一番询问才知道那状元郎名唤庄严。
我撑着脑袋,好奇的问庄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拱手作揖:「嬷嬷说公主喝了有问题的酒,臣故来救驾。」
「那其他人怎么没来呢?」
我与他一同出去时,这才看到嬷嬷们被萧家的侍卫团团围着。
而赖嬷嬷为了让在场的官宦相助于他,甚至还直接言明我喝了有问题的酒。
可那么大一群人,去救我的仅庄严一个。
我深吸了一口气,孤身走上前去。
「你们萧家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我的人也敢拦?」
我环顾一周,冷哼道:「各位大人,吃着朝廷的俸米,拿着朝廷的俸禄,办的却是他萧家的事?」
我此言一出,底下跪倒一片。
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
他们自以为聪明,觉得萧翎将来会是皇家的乘龙快婿,都上赶着来巴结。
却不想,今天在场的,一个都免不了罪。
「萧家敢以下犯上,今天在场的都有嫌疑,就请各位大人走一趟吧!」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被拉进了大牢里脱一层皮。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上一世若不是他们中有人左右摇摆,里应外合。
我泱泱大国又怎会落入贼人之手。
至于萧家,我让他们所有人都陪着我去见证。
见证萧家后院那真是好大一张床。
而萧翎跟阿鸢似乎欲求不满,我们到时他们仍是难舍难分。
萧家,竟胆大包天妄想将生米煮成熟饭,攀上那驸马之位。
这样的罪,足够我抄他九族。
不过,死还是太便宜他了。
不如利用他帮我们牵出北边那只更大的羊。
上一世,他跟北萧王楚箫里应外合,发动宫变。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不如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
况且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宁古塔定是苦寒无比。
他曾经将我关进暗无天日的深牢里慢慢折磨。
那这一次我也要叫他在宁古塔受无尽的折磨。
看看是大狱难捱,还是宁古塔难耐。
「萧氏全族,以下犯上,胆大妄为。即日前往宁古塔,终身不得踏出宁古塔半步!」
「至于宫女陆鸳……」
陆鸳猩红着眼怨恨的盯着我,到现在了她竟还大言不惭的追我的责。
「阿昭,你好狠的心啊!竟不顾姐妹之情,毁我清白,你叫我今后如何立于人事?」
她终于不在我面前扮演懵懂无知了,就连声音都粗旷了许多。
我冷哼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不过是把你想要强加在我身上的悉数奉还给你罢了。」
「怎么?你难立于人世,我就可以了吗?」
我怒吼一声,众人皆是一震。
「楚昭,你难道忘了吗?当初你都快被洪水冲走了,是我拼了命的将你从阎王手里抢过来的。」
她掀开她的衣袖,细数那上面的成旧伤口:
「你看,这胳膊上的就是为了救下险些被洪水冲走的你留下的。还有手上的,背上的,腿上的……」
房内光线昏暗,本是看不清那些伤口的。
可我却能在她每提到一处时便能想起那伤口的具体样子。
连带这她幼时的面庞。
我曾无数次在心底里暗暗发誓,要捷径全力的报答陆鸳。
所以这么多年,除了父皇母后兄长。
只有她可以只呼我为「阿昭」。
这样的称呼,在宫里几乎给了她横着走的权利。
可到底还是我太惯着她了,让她有一天觉得可以操控我。
我缓慢闭上眼,像是认命一般,一字一顿哽咽道:「宫女陆鸳,以下犯上,念在儿时情谊,留其性命,贬黜出工,再无瓜葛。」
我强压下心头的刺痛,挥袖离去。
「楚昭,你不可这样狠心……」
陆鸳在我身后不停的嘶喊。
我想起第一次,她也是这般向被偷了包子的店主惨烈求饶。
如今一晃竟过去了八年。
「难过吗?」
我侧过脸,没回答他。
「阿瞒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庄严又问。
我苦涩的笑了,阿瞒哥哥自然是对我重要。
幼时,我吃不饱饭快要饿死的时候,他就去偷人家的包子给我。
却害的他被一通毒打,到最后为了留给我吃,他还撒谎说自己吃了。
是他护着我,我才不至于被饿死冻死。
最后,也是他为了保护我们主动去引开了官兵,我们这才走散。
我抹掉眼角的泪。
可阿瞒哥哥是阿瞒哥哥,萧翎是萧翎。
庄严突然问:「你确定萧翎就是阿瞒吗?」
我点头,「毕竟他有那块玉佩。」
庄严伸手在怀里掏出来那块一摸一样的玉佩,在我眼前晃荡。
「你怎么也有这块玉佩?」
6
「因为萧翎不是阿瞒。」
他的一双眼睛沉静如墨,微笑着看着我。
我犹记得那个雪夜里,阿瞒哥哥将偷来的包子递到我眼前。
窗棂的月光透进来,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在黑夜中也如他这般熠熠生辉。
我望着那双眼睛看的出神,不自觉地上前走了两步。
等醒过神来,又后退了好几步。
「阿瞒哥哥,庄姨又发病了,你快来看看。」
突然出现的容嫣,打断了我们。
庄严回头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跟着容嫣离开了。
离开时,容嫣一改之前对我恭敬的态度,露出了警告的狠戾目光。
我早打听过了。
她就是为了庄严才拒绝了跟萧翎的赐婚。
并且为了照顾庄严的母亲,不顾世俗的流言,未谈婚论嫁便住进了庄家。
想来,她该是很爱庄严。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泄了口气。
上一世我因为一块玉佩认下了萧翎,却换来后来的惨重后果。
如今,庄严亦拿着同样的玉佩。
至于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阿瞒哥哥。
我想或许儿时那点情分都不一定非要强求成爱意。
7
刚消停一天。
宫中就又出了大事。
不知道那个宫的宫女悄悄爬上了龙床。
母后正在那边处置人,却叫人来了叫我过去。
等我赶到养心殿时,那宫女竟还羞涩的躲在床褥里。
而我父皇却是不见踪影。
「母后。」
我微微福身,实在是不解为何母后今日要将我叫来。
母后抬了抬下巴,「去看看那人。」
我缓缓抬起帷帐,那人原本紧绷着的身子,竟在看到我时骄傲的挺了起来。
「陆鸳?」
「怎么会是你?」
她眼含泪光,倔犟的抬头,反问道:「为何不能是我?」
「她昨日混进了宫女堆里,这才偷摸跟进来。」母后开口提醒。
我冷笑连连,只后悔没提早将她千刀万剐。
叫她连这样龌龊的事也能做出来。
「拿剑来!我要亲手斩了这贱.人!」
「不可!」
母后走过来将我拉走。
母后的寝宫里我来回踱步。
「母后为何还要留着那贱.人!」我不甘道。
「给她。」母后抬了抬下巴,容嬷嬷便将那奏折递给了我。
「北边异姓王楚箫近日多有异动。」母后望着北边,心事重重。
「可这跟留着那贱.人有什么关系?」我不解。
母后淡淡开口:「原本萧翎失了你的恩宠,按理来说已经没有了跟楚箫合作的资本,直到陆鸳爬上了龙床……」
母后一双美目凝视着我,带着淡淡的忧愁。
「所以母后你是觉得陆鸳是萧翎新的筹码?」
母后点头。
「原来如此!」
我们离开的这一会儿,那贱.人已经被册封成了婕妤。
等我提剑上门时,她还在一脸得意的训斥着她身边那些看不起她的奴婢。
「我以后就是这听萱坊的主人,你们以后都得听我的命令,若是敢有二心,定要叫你们好看!」
陆鸳似乎刻意想彰显她的身份,在头上堆砌满了珠宝。
被金色的华服包裹着远看就像一块行走的金子。
她本就极尽骄奢,如今却能更为夸张。
她看到我来,嘴角不经意的上扬,待我走到她跟前。
她才高高在上的说出那句在她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公主见本宫为何不行礼?」
我轻蔑的瞟了她一眼。
「你不配。」
「是吗?」陆鸳不在意的挑眉,提醒道:「我如今好歹是你父皇的嫔妃,是你的长辈!」
她刻意咬重「长辈」二字羞辱我。
我的白眼却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我直击重点,问她:「容嫣的镯子是你安排的吧?」
「那是陛下赐的。」她从容的坐下来,颇为享受的品起了茶
「你撒谎!」
我拿走了她手上的茶杯,逼问道:「你今日若是不说实话,我便一剑刺死你!」
她毫不在意的拿起另一个杯子,笑道:「公主想听什么实话?」
她何时变得这么虚与委蛇了?
又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这样,是我没看透她。
我哽咽问她:「你为何要与萧翎合作,他许诺你什么是我不曾给你的?」
「公主能给我的都是公主有的。」她缓缓靠近在我,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他能给我的自然是公主给不了我的。」
我心如死灰,忍痛开口:「我竟从来不知你的野心竟然这样大。」
我颤抖着从嬷嬷怀里将那剑拿过来。
陆鸳突然开口:「公主,奴婢再为你唱一次歌谣吧!」
……
灯前不见灯后人,灯后看前真更真。
慢道明尤远,提防背后眼……
她音落,看着胸前一剑穿心的剑,眼泪滴落到地上。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我:「楚昭……你……竟敢杀我?」
「你昨晚不过是与父皇身边的一个侍卫风流了一夜,还真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笑话!」
「陆鸳,背着我赐镯子有毒的镯子栽赃与我,与萧家串通送信,给我下春药。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早该死了。」
「镯子……镯子……不是我……」
陆鸳死了。
容嬷嬷赶到的时候,她早就咽气了。
容嬷嬷看着她的尸体,着急的跺脚。
「公主,皇后不是说了要留着她嘛,您这……叫我如何跟皇后交代啊!」
我抹干净手上的沾染的血,拍了拍容嬷嬷,宽慰道:「放心吧!母后留着她不过是想掌握萧翎的动向。只要我们不声张,没人知道她死了。我们依然可以利用她的名义与萧翎书信往来。」
留着她始终是个祸患,不如解决了的安心。
8
「父皇,那镯子真是你赐给容嫣的?」
父皇一边作画一边点头。
「那姑娘帮我断了你的心思,解决了萧翎那个碍眼的,我自然要恩赏点她什么。」
「可那镯子做工粗糙,不像是宫里的?」
父皇哈哈大笑,「这是自然了,她不过一个粗鄙乡妇,怎么能跟我的女儿比,我自然是要用那镯子提醒她。」
我闻言,周身一颤,「那……那父皇你有没有在那镯子里下药?」
父皇瞥了瞥嘴,不悦道:「在你眼里你父皇就是这般卑鄙的人?」
我连忙摇头。
可陆鸳临死前极力否认,不像是说谎。
若不是父皇。
又会是谁呢?
9
北边,楚箫妄想将萧翎从那苦寒之地救出来。
但我们早有设伏,他不仅人没救出来,还折损了一名大将。
楚箫不会放弃救萧翎。
毕竟只有救了他,他才能掌握宫中的动向。
北边他势大,我自然是拦不住他。
可我只要提前设好埋伏,就能一次次削弱他。
等他费劲力气将萧翎救出去时。
萧翎早已是被我挑断了手脚筋的废人。
他们伤的伤,残的残。
还天真的以为宫里的陆鸳还活着。
竟想借她之手给父皇下毒。
既如此,那便顺遂了他们的心愿。
皇帝身体欠安,不便上朝的消息很快传开。
随之而来的是朝中大臣的惶惶不安。
不过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清理门户。
楚箫打着进宫救驾的名义带着铁骑一路直通京城。
禁军到底不是铁骑的对手,城门很快被攻破。
我那位好皇叔,一袭带血铠甲踏着尸身进宫时。
勃然英姿,好是飒爽。
可他却不知,他不过是为人棋子,身先士卒。
愚蠢而不自知!
我亲眼看着他提着血淋淋的剑走进了父皇的寝宫。
很快,丧钟响。
黄公公一身血从大殿中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大喊一声。
「陛下驾崩!」
马蹄声由远及近,却并非我记忆中那般磅礴。
我抬头,庄严身着红色戎装,仿若疾风般朝我跑来。
他纵身一跃而下,单膝下跪,「殿下,萧翎包围了京城……」
他那恭敬抱起的手掌慢慢握紧变得发白。
「还有呢?」
他咬紧牙关,悲愤道:「他以百姓要挟,要殿下亲自前去,以人换人。」
10
我与庄严一路快马加鞭。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滑坡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的尸骸之上。
我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萧翎,他身后跟着的便是楚箫的三万铁骑。
「罪臣楚箫,谋逆篡位,该当死罪,现已伏法!」
我于腰间取下楚箫那血淋淋的尸首,扔到他们跟前。
「你们皆是我萧家供养的兵,若此刻自愿卸下兵刃,可免死罪!」
萧翎仰头大嚎一声,泪眼蹒跚的望着地上楚箫的尸首,摇头痛惜道:
「殿下,众所周知我们此番前来可是来救驾的!这可以你的亲皇叔啊!你就这么狠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他一番作秀,为首原本动摇的将士竟是主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走出来对我拱手作揖。
「公主殿下,若无萧王殿下,我们早已饿死亦或是冻死在北寒之地。」
他起身,举起手上的茅,扬起脑袋,愤恨的盯着我。
「如今萧王殿下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又岂能做那贪生怕死之辈。」
他言落,一道凌寒剑意呼啸着风声自他手臂穿过。
少年一袭金色铠甲,踏着乌黑骏马,墨发飞扬,望向前方的眼神锁利如刃。
「臣郑策救驾来迟!」
他神态刚毅自然,神态平静。
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其实不过才十五岁。
我看着刚刚朝我呼啸那人,此刻断了一只手臂,疼的在地上翻滚。
我由衷赞叹道:「郑家果然都是好儿郎!」
「我父亲此刻正在面见圣上,遂遣臣前来祝殿下。」
我拍手叫好。
肖家五万大军一来,谁又怕他三万铁骑。
萧翎推着轮椅,走到我跟前。
「楚昭,我早该猜到的,你处处压制着我,仿若已经经历过一次般未卜先知。你于我没有半分情意,却平添许多的恨意。想来陆鸳也被你杀了吧!」
我居高临下,淡淡扫了他一眼。
「是有如何?」
他缓缓后退,双臂轻轻一抬,整条街的门都被打开。
而里面关着的,正是我国数万百姓。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缓缓捏紧的拳头。
萧翎得意的看着我,要挟道:「要想他们活命,就拿你自己来换!」
我策马缓缓上前。
「殿下不可!」
「殿下不可!」
庄严,郑策皆慌张的跑了出来,挡在马前。
我紧咬着牙,怒瞪了萧翎一眼。
挥手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容嫣被推到我脚边,我环抱着手,踩着她,打磨着手上的剑。
「萧翎,听说容嫣姑娘曾救过你一命,没想到如今也要为你陪葬了。」
萧翎看到容嫣明显慌了神,却还是故作镇定。
倒是庄严,待到看清容嫣的脸,竟不顾局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主,容嫣是无辜的!求您高抬贵手!」
我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萧翎见庄严跪下为容嫣求饶,面色缓和了不少。
郑策环抱着手颇为晦气的嘀咕了一句:「怎么带这么一个拖油瓶。」
萧翎砸了咂舌,惋惜道:「看来,就算是真的阿瞒哥哥也不怎么在乎你的死活呢!」
我冷笑一声,「庄严以下犯上,丈责二十!」
「萧翎,你与我不过是天涯同为沦落人罢了。」
「你可知那镯子上的毒是容嫣姑娘自己下的,她不过是想假死脱身,不受你的烦扰!」
我低头深恶痛绝的用脚碾压着容嫣的背。
这女人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她厌恶我,妒忌我,便想出这一石二鸟之法。
既能让萧翎忘却她,又能让庄严也厌恶我。
同时还能激得萧翎与我作对。
若不是陆鸳临死也要为自己辩驳。
谁又能想到悬壶济世,与世无争的容嫣姑娘竟会有这般好的算计。
休~天空中连发三响信号。
乌云缓缓拉开帷幕,露出天空原本的湛蓝。
马蹄尘扬,浩浩荡荡的大军如抵挡不住的洪水一般从我身后涌来。
萧翎慌了,连忙斥责我:「楚昭,你难道就不顾这么多百姓的性命了吗?」
我嘴角微微上扬,望向他的眼神带着凛冽的杀意。
「开道,守护百姓。」
我一声令下,官兵退守两边中间划开一道,将百姓团团围住。
「怎么会……」萧翎脸色顿时苍白无比。
我轻掀眼皮,「你以为我跟你废话这么半天是为了什么?」
萧翎贪生怕死,只留寥寥数人看守百姓。
我只好前面转移他的视线,让郑策的父亲在背后悄悄偷袭。
11
父皇母后亲临。
将罪臣楚箫的狼子野心昭告天下,铁骑军伏法。
我手握铁剑,一步步走向萧翎。
容嫣却突然从我身后偷袭,那剑只差半寸就要刺进我的身体。
好在,郑策更快一步,将她一箭穿心。
我回头,却看见庄严绝望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怨恨。
我勾了勾唇,鼻尖有些酸涩。
但还是迈步朝萧翎走去。
萧翎手转动轮椅,妄想逃离。
我手上的剑破风而出,一剑斩断了萧翎那只不听话的手。
他长大嘴,痛声惊叫起来,紧贴着轮椅惊恐的望着我。
「阿昭,我错了,我错了……」
「错?」我笑道:「萧翎,你也会有一天觉得自己错了?可惜了,晚了。」
他见我没有一丝放过他的打算,他竟开口胡言乱语:「楚昭,你难道忘了你可是我的……」
我一剑刺破了他的喉咙,叫他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萧氏满门都为萧翎的疯狂举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朝中大臣数人被问罪处斩。
自萧翎闹起的这场祸事,终是画上了句号。
至于庄严。
「赐黄金百两,良田百亩,派出京城上任布政史。」
庄严临行前,特来求见。
我正在院子里查看那些受了伤的流浪儿。
听到他来,倒是不意外。
只是突然想起上一世容嫣死后,他进宫请旨调离京城。
因此从头到尾都未曾言明自己的身份。
想来,他心里是有容嫣的。
「不见!」我一口回绝。
庄严左右摇摆,不是个值得选择的。
况且,我也已经没有精力再浪费在这些小情小爱上了。
我看着眼前这群灰头土脸,拿着馒头拼命啃的孩子。
如今虽说是盛世,却还是有不少孩童无家可归,饿死荒野。
若是我的时间、精力跟金钱都用在他们身上。
或许比情爱更有意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