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被校园霸凌了。
为了安慰她，我花大价钱给她买了高档文具和小礼品。
可当晚，这些就被她的后妈毁了。
“谁让她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
“人家怎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她？！”
1
凌晨两点，我被冉冉的哭声吵醒。
“你干什么？！这都是我小姑给我买的！”
房间隔音不错，可嫂子尖利的声音还是清晰地落入我耳中。
“你小姑？！就是天王老子买的，我也要扔！！”
我卜楞一下弹起来。
扔了？！我花了将近一千块给冉冉买的东西，被嫂子扔了？！！
“你凭什么毁我东西，又没花你的钱！！”
“你还给我！啊——！”
冉冉一声惨叫，似乎是挨了打。
我赶紧起身，之前就听我妈说，这个新嫂子对冉冉不好。
毕竟是后妈，不好一点我也能理解。
可这连扔带打，真是太过分了。
我穿上拖鞋冲出房间，客厅里，嫂子正坐在沙发上，两手攥着中性笔。
冉冉跪在她脚边，倔强地看着她，眼眸通红。
嫂子却毫不心软，只听“咔——！”一声脆响，笔断成两节。
墨水溅了冉冉满脸。
我登时火上天灵：“你在干什么？！”
我上前拉起冉冉，藏到我身后：“我哥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对冉冉的吗？！”
嫂子愣了一瞬，脸涨得通红：“我教育孩子，你别管！”
“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你这种教育方式，我哥知道吗？！！”
嫂子白了我一眼：“你哥当然知道，不信你去找你哥问啊！”
“倒是你！”
她抓起沙发上的笔记本：“谁让你给她买这么贵的本子的？！！”
我不可置信，她不仅毫无悔意，甚至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又没花你钱，你管得着吗？！”
我气得大吼。
嫂子不甘示弱：“只要你是给林冉冉买的，我就管得着！”
“你挣几个钱啊就惯着她买这么贵的本子？”
“她要是用惯了，以后都用这么贵的，你能一辈子供着她吗？！！”
我气得心脏砰砰地跳。
我承认给冉冉买的东西有点贵了。
她只是拿了些本子笔，胶带贴纸什么的，我以为也就一两百块钱。
付款的时候才知道这么贵！
我一个月才五千的工资，付款的时候肉疼了好久。
但是，我哥有钱啊！
他这几年事业小有成就，虽算不上富豪，一年也能赚百八十个。
会供不起几个破本子？！！
我嘴唇颤抖，反驳的话刚到嘴边，便被嫂子打断。
“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养过孩子，不知道教育孩子的不易！”
“还偏偏喜欢指手画脚！”
“你知不知道你惯着她一次，我得费多大劲才能给她扳过来？！”
“还有你林冉冉，长本事了，跟你小姑要这么贵的本子。”
“这本子的价格比你的分都高！”
“你好意思用吗？！！”
她指着林冉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不许买这些奢侈的东西！”
“谁买的都不行，我见一次，撕一次！”
她抓起沙发上最后一个笔记本，拆掉包装，想要撕碎。
我眼疾手快抢了过来。
“我买的东西，我倒要看看谁敢撕！”
身后，冉冉的小手抓紧了我的衣角，我安抚地拍拍她，再回头瞪向嫂子。
“是，我没养过孩子。”
“但这不代表，我不知道教育孩子有多不容易！”
“相反的，正是因为我太知道这其中不易，才没有草率地结婚生子！！”
我极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你知道冉冉的成绩不好，知道这些东西价格贵！”
“你只能看到这些冰冷的数字！”
“可你知不知道，林冉冉，她也是人，是有温度的，活生生的人！！”
眼泪唰地落下，我来不及去擦，而是抓起林冉冉的手臂，撩起她的裙子。
她的大腿上，大片的青紫触目惊心。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给她买这些吗？！”
“我现在告诉你，她，被校园霸凌了！！我买这些只是为了安慰她！”
“而你！”我指着她的鼻子：“作为妈妈，你失职了！！”
2
我的声音回荡在客厅。
冉冉和嫂子怔愣地看着我，md，泪失禁体质真的丢人。
“你还哭上了。”嫂子瞪了我一眼，阴阳怪气道：“是，我这个后妈当的失职！”
“哪有她亲妈负责任啊！”
林冉冉瞬间僵住，手募地捏紧了裙角。
当年，我哥大学毕业，从学校带回来一个女朋友。
那女孩儿模样标致，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但没读大学，高中毕业就去学美发了。
我哥就是去她店里理发认识的，俩人一来二去有了感情，还不小心怀了孩子。
两人商量着结婚，那时我哥刚毕业，没什么钱。
爸妈不喜欢她，也不愿意出太多。
便一直拖着，拖到了冉冉出生。
没领证，没婚礼，没彩礼。
她或许是太过失望，在生下冉冉的三个月后，她趁着我哥出门，跑了。
音信全无，只留下这个女儿。
从小到大，冉冉都没见过她亲妈。
嫂子这句话，无疑是在她心头狠扎了一刀。
我轻抚着冉冉的头发，冷眼看向嫂子。
“冉冉从没见过她亲妈。”
“从她记事起，你就是她的妈妈。”
“诶呦，你可别。”嫂子嘲讽般笑笑：“你没见着她跟我吵架的时候，一口一个恶毒后妈，叫的可干脆了！”
我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发抖：
“你来的时候她才两岁，知道什么亲不亲生！！”
“如果你对她好，她怎么可能那么叫你！！”
“你也看到她腿上的伤了，伤成那样你都不知道，可见你从来都不关心她！！”
嫂子瞪大了眼睛，连着冷哼了三声。
“我不关心她？呵，你关心是吧？你最关心她！”
“那你知道她会故意掐青自己，说是我掐的吗？”
“你知道她把自己的校服烫个窟窿，说是我烧的吗？”
“你以为你护着的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女孩？”
“我告诉你，她就是个魔鬼！！”
我惊讶地看向冉冉，她咬着嘴唇，歪着头，恨恨地盯着嫂子。
我心底一沉。
不会是真的吧……
“呵，怎么，这些你又不知道？”
“你不是关心她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嫂子红着眼搓了搓脸：“什么校园霸凌，谁知道真的假的！”
我急忙举起右手：“真的，这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昨天我妈又给我安排了几场相亲，我嫌烦，便买了下午的车票，想着到我哥家躲几天。
刚进小区，便看到冉冉被三个女生堵在墙角。
她们一个扯她的头发，一个踢她下半身。
还有一个得意地拿着手机，拍她狼狈的模样。
“如果不是我到的及时，她还不知道要挨多少打。”
嫂子怔住，目光飘向冉冉，冉冉害怕地缩在我身后，只漏出一只眼睛，怯怯地看向嫂子。
本是惹人怜爱的模样，嫂子却突然生气了。
“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总跟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
“人家怎么不欺负别人，偏偏欺负她呢！”
我下意识捂住了冉冉的耳朵。
这两句话的伤害，比霸凌更恐怖。
可惜，冉冉已经听见了。
她用力掰开我的手，瞪着嫂子。
“是，我活该，我多活该啊，我活该被人骂，活该被人打，活该管你叫妈！”
“你巴不得我死外边呢吧？这样就没人跟你抢我爸了！”
“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爸说过，我就是他的一切！”
“他愿意为我放弃全世界，不是你！”
“看我挨打了你心里高兴着呢吧？！行，你笑吧，等我爸回来，我就说是你打的！”
“看你笑不笑的出来！”
她扯了扯我的袖子。
“小姑，到时候你要帮我作证！”
我怔怔地看着她。
她稚嫩可爱的小脸已经被墨水和眼泪染得面目全非。
嫂子的话竟然是真的。
我好像，根本就不了解她。
3
嫂子看向我，似乎是在等我的表态。
可我沉浸在震惊中，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告，你随便告！”嫂子也来了脾气，她一脚踢翻了垃圾桶，大步回到卧室，用力摔上了房门。
巨响声让我打了个激灵，我看向冉冉，她正朝嫂子的房门做鬼脸。
见我看她，她忙撒娇地抱住我的手臂。
“小姑，等我爸回来，你可一定要帮我说话！”
我忙拉住她的手：“冉冉，你怎么能故意诬陷你妈妈呢！”
她不屑地撇嘴：“她不是我妈。”
“她就是你妈！”
嫂子嫁过来的时候冉冉才两岁，我妈嫌冉冉是个女孩儿，不愿照顾，嫂子过门后便全丢给了嫂子。
那时候我哥刚开始创业，整日的不着家，都是我嫂子照顾着冉冉。
我来我哥家玩，就看见嫂子整日地将冉冉抱在怀里。
我担心她累着，劝她歇一会儿。
可冉冉离了人就哭，嫂子便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抱在怀里哼着歌哄睡。
那时候的母女两个，比亲母女还亲。
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副水火不容的样子了？！
冉冉抽抽着脸，不敢反抗我，也不服我的话。
我叹了口气，俩人都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算了，你先回房睡觉吧。”
“明天，小姑再带你上街，给你买点喜欢的衣服。”
她眼睛一亮，乖乖地点头：“嗯，小姑晚安。”
我看着她回到卧室，又看着卧室灯灭，才回到客房。
翻来覆去睡不着，掏出手机给我哥发消息。
“哪天能回家？”
他秒回：“明天就能回，给你带了礼物。”
“你怎么还没睡？！”
“陪客户洗脚。”
我看着这五个字，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妥。
“只是洗脚？”
“那你以为？？”他给我发了一个黄豆流汗表情。“你怎么也没睡？！”
“你媳妇跟闺女吵起来了。”
发完我就后悔了，如果他问我前因后果，一两句话我还真说不清楚。
“嗯，等我回家再说。”他很快回复。
“她俩总吵，别当回事。”
“好了先不说了我要忙了。”
我：“？？？？？？？”
忙什么？忙什么！
完蛋，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就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五点，天已经大亮。
我盯着黑眼圈起床，去阳台打了一套八段锦。
昨天晚上的事搅得我大脑一片混乱。
嫂子的情绪不稳定，我能理解，成年人哪有不疯的。
我哥疑似犯错误，我也能理解，他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冉冉跟嫂子雌竟，不惜自残也要诬陷嫂子，让我很难理解。
她才十岁啊！
为什么会这样！
正想着，嫂子从主卧出来，眼睛红肿。
看见我，她尴尬地转过脸，走进了厨房。
知道了我哥昨晚没干好事，我心底愧疚，也没了昨晚的气焰。
我轻巧地走到厨房门口：“嫂子，别做饭了，我定外卖吧。”
她怔了怔，手上继续忙活。
“外卖不干净，吃多了影响脑子。”
我的脸腾地滚烫，这是在讽刺我脑子不好啊。
嫂子暼了我一眼：“我是说，冉冉还小，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
我更加羞愧，恨不得顺着洗碗槽把自己冲走。
“行了，你出去吧，饭好了叫你。”
嫂子冷漠地挥挥手，把我赶了出来。客厅里，昨天踢翻的垃圾桶还没收拾，笔记本的碎片到处散落着。
我把客厅收拾干净，又拿新的垃圾袋套上。
看着简单的家务，却让我全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想到嫂子每天都要一个人做这些，我更加愧疚，我决定，今天带冉冉逛街时，一定要好好劝劝她，别再跟较劲。
今天的早餐嫂子可是实打实给我露了一手。
手打虾滑番茄汤面、黑芝麻奶酪贝果面包、一笼白胖的牛肉包子、还有一盘凉拌甘蓝菜。
中西结合，荤素搭配，口感丰富。
就是准备的时间太长，我从六点就开始闻味儿，一直闻到八点半。
吞口水都要吞饱了。
早饭上桌，冉冉也闻着香味出来。
“小姑，今天吃什么啊？好香啊！”
她甜甜地扑到我怀里。
“都在桌上呢，你自己看！”
“这些都是你妈做的，她可是忙活了一整个早上呢！”
她身体僵住，瞬间拉下脸来。
“哦。”她在桌边环视一周：“没意思，不想吃。”
说完，甩手回房间了。
正在拿碗筷的嫂子脚步一顿，又毫不在意地将碗筷放到桌上。
“爱吃不吃。林画，你吃不吃？”
“我吃，我吃。”我赶紧滚上餐桌，给自己盛了一碗虾滑番茄汤面。
嫂子不再说话，夹着包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我看看嫂子，又看看冉冉紧闭的房门。
“要不，我叫她出来吃饭？”
“不用，不吃饿死呗，没人管她！”
她话音刚落，冉冉“砰”地推开门出来，叮叮咣咣地坐下。
“我可不能饿死，让某些人顺了意。”
她抓起贝果面包就吃，边吃还边朝嫂子摇头晃脑地示威。
“咳~！”我轻咳一声，眼神疯狂示意她见好就收。
她得意地笑笑：“小姑你别怕，她这是知道我爸今天回来，特地做好吃的讨好我的！”
眼看着嫂子的脸阴沉下去，我赶紧呵斥：“冉冉，别瞎说！”
“我没瞎说！”
“不信你问她，是不是怕我告状！！”
“啪——！”嫂子将筷子摔出一声脆响。
“林冉冉你能不能吃，不能吃滚！”
“他妈的喂狗狗还朝我摇摇尾巴，你他妈挺大个姑娘连条狗都不如！”
“我就应该把你这一出录下来，让你爸看看他不在家的时候，你都什么鬼样子！”
前两句时，林冉冉还毫不在意地做着鬼脸。
最后一句，却让她瞬间没了笑意。
她定定地看着嫂子，眼眸里翻腾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复杂情绪。
气氛剑拔弩张，我一口面条悬在嘴边，吸也不是，吐也不是。
“先吃饭吧……”
我弱弱地张口，还没说完，冉冉突然起身，端起装包子的盘子就砸在地上。
“好啊，你录！你录啊！！”她突然发疯，将餐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砸在地上。
就连我端在手里的面都抢过去摔了……
“你录，我就说，是你不给我吃饭，把我逼疯的！！”
“看我爸信谁！！”
嫂子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怒极反笑。
“别等你爸信谁了，我现在就打死你，我再给你偿命！”
“咱俩他妈的都别活！”
嫂子去厨房拿了菜刀，薅着领子把冉冉拽了过来按在桌子上。
我吓蒙了，赶紧起来拦着。
“嫂子，孩子不懂事，你别冲动！！”
林冉冉却梗着脖子：“你杀，你杀啊！”
“小姑你别拦她，就让她杀！”
“我就不信她敢杀我！！！”
“诶呦祖宗诶你可别拱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