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们常年冲在反腐的最前沿,与各类贪官周旋的过程中,不但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王江华,就是一位受到过最高检表彰的反贪局长。
王江华在云南玉溪工作多年,有一次仅一年的时间,就查办了401人。其中没有一起错案,追缴的赃款更是达到了3400多万元。一个个贪官被揪出的背后,是王江华的无比艰辛。
进入21世纪后,贪腐分子们捞钱也“更新升级”了。钱还是照样捞取,不过捞钱的方式则有所不同。这些贪腐分子为了不致东窗事发,往往会提前研究法律法规,以便能钻到各种空子。
曾经贵州的一名贪官,落马后从他家里搜出了《刑法》。王江华在玉溪面临的情况,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叫赵德明的人,曾经在玉溪司法界工作,是法院刑事审判庭的副庭长,这样一个贪腐分子,他本身就是研究法律的,所谓法律条文的解释,似乎就掌握在他的手里。所以,王江华调查他的情况时,赵德明极为嚣张。
刚被叫到检察院了解情况,赵德明表现得很是放松。进门后就直奔墙边的沙发,而后一屁股坐在上面,众目睽睽下,又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支烟。
连着吸了几口后,赵德明才慢吞吞的表示:“你们现在还没正式批捕呢,最多就留我到明天这个时候,大不了我就在这儿歇一天,就当是尝尝你们院里的伙食了。”
王江华和其他的几名检察官听后,面对赵德明的态度,一时间也没有说什么。但赵德明其实也清楚,自己有受贿的问题,否则检察院也不会把他“请”到这里来。可他认为自己熟悉法律,可以跟王江华等人“斗一斗”。
接下来赵德明还是什么都不说,哪怕是被批捕后,依旧在抵赖和顽抗。有一次审讯的时候,看着坐在对面的王江华,赵德明突然又威胁起了王江华。
“你家里人住哪儿叫什么,我可都知道。你儿子在哪里上学,我也一清二楚。”赵德明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王江华虽然也感到害怕,但他更清楚的是,对方已经被自己掐住了死穴,他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所以王江华并没有怵他,而是趁热打铁,一举攻破了赵德明的心理防线。赵德明立时又改了一副嘴脸,乖乖将很多问题说了。
可惜再次审讯,赵德明又反悔了,甚至在被带走的时候,趁着一旁的法警不注意而进行了袭击。这种穷凶极恶之徒,王江华此前也没有遇到过。事后他询问赵德明,为什么要打人?
赵德明居然嚣张的回答:“反正我已经完蛋了,打死一个够本!”最终,赵德明因为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即便入狱服刑了,可他依然死鸭子嘴硬,还是不断叫嚣,说只要自己出来,就一定和王江华没完!
面对腐败分子的威胁,王江华顾不上去为自己担心。他何尝不知道,反腐,本身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这帮人曾经吃香喝辣拿钱要好处,日子过得何其舒坦。王江华让他们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将他们一个个送进了铁窗,他们当然会恨王江华。
当初,拿下市里的经贸委主任冯敏后,审讯期间,王江华曾给他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对夫妻,丈夫也是当官的,家里的钱都由妻子来保管。天长日久,送钱的人越来越多,为了管理那一笔笔钱,妻子可是伤透了脑筋。
藏在家里的现金,妻子每天都要翻出来数一遍。存在银行里的,妻子觉得存折放哪里都不安全,尤其是一张张存折的密码,还得一个个的去记。哪笔钱要是到期了,又得赶紧去转存。
所以时间一长,做妻子的是既累又怕。有一天,妻子突然疯了一般,把所有的存折都甩在丈夫跟前,说老娘再也不管了,这些累赘的玩意儿你去算吧!
王江华说完故事后,突然问冯敏:“你老婆是不是也疯了?”
冯敏之前在当地是有名的生意人,还曾获得过优秀企业家的称号。他不但有经商的头脑,运作人际关系更是一流,在玉溪的各种关系,可谓盘根错节。就在被查不久前,他刚刚通过考察,正式成为经贸委的主任。
哪曾想马失前蹄,被王江华揪出了小辫子。刚进来的时候,冯敏清楚他的案子,涉及到的关系很复杂,他幻想着只要自己死扛便不会有事。
所以,不管王江华怎么问,他就是不说。倒是王江华讲的这个故事,虽然谁都能听出来是在含沙射影冯敏,但冯敏还是没忍住而开口了。
“我妻子可不一般,她人很正直的,此前那么多人到家里来送礼,她直接就挡在门外了。”冯敏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状态,也自认为说的话天衣无缝。
“是吗,你老婆这么好,看来在家里,她也是‘财政大臣’了。”王江华也看似不经意的跟冯敏聊着。
“那是自然,我在家里是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的。”
都说下意识的话才是实话,这话是绝对有道理的。两个人看起来是在有意无意的瞎聊,可王江华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冯敏话里的漏洞——他的钱是妻子在管。
当天提审结束,王江华就直接去了冯敏家。当着冯敏妻子的面,王江华开门见山:“你家老冯说,平时都是你管账的,而且每次送来的钱,也都是你收的。”
“这个……这个老冯说的没错。”他的妻子倒是承认了。
“那你家里有多少钱啊。”王江华的问题让人猝不及防。
“谁知道他在里头交代了多少。”妻子小声的嘟囔着,丈夫究竟有没有交代,若是交代了又说了多少,她一点也吃不准。这样一来,她既想替丈夫继续兜着,可又怕弄错了让自己也受牵连。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说了一个数字:20万。
“你是管账的,钱数肯定最清楚,都用到哪里了?”王江华继续追问。
冯敏的妻子开始着急,汗水不断从额头淌了下来。
于是,王江华又给她讲了那个藏钱的故事。说完这些,冯敏妻子的心理已经崩塌,在情绪渐渐平复后,她终于说出了有70多万。妻子不但说了钱数,还交代说自己有个本子,上面记录的都是送钱的日期和钱数。
有了这些东西,王江华再次去见冯敏。铁证面前,冯敏再也没办法抵赖。一起原本是2万元线索的案件,最后被王江华成功突破成受贿60万元的大案。
这背后就是智慧的体现。不过办案多年王江华也很清楚,每个嫌疑人的情况还有个性都不一样。冯敏的妻子是容易被攻破的人,而难以被攻破甚至耍混蛋的女人,王江华并非没有见识过。
有一年,同样是面临嫌疑人不开口,王江华只能带人去突破家属。偏偏嫌疑人的全家都是青皮,王江华到了之后,他搜查什么地方,那个女人就挡在哪里。非但如此,女人还故意撒泼,用头去顶撞王江华。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王江华只能躲开。可女人不依不饶,几次三番去撞击王江华。最后王江华只能躲到屋外,当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可即便如此,那个女人还是撵出来去撞他。
难以想象的是,不管是犯罪嫌疑人,就连他的妻子,两个人都是受到党培养多年的干部。面对这样的青皮无赖,除了继续跟他们耗下去,王江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当然,这还不算更狠的。有些贪腐分子事先了解法律法规,更清楚检察机关办案的纪律,一旦发生嫌疑人自残自杀事件,办案人员也会受到牵连和处分。
于是,有些贪腐分子抓住这一点,在到案后千方百计制造事端。撞墙或者殴打办案人员的事情时有发生,用王江华自己的话形容就是,一听说有案子,他们就得提高警惕,接下来全程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嫌疑人又制造出什么麻烦来。虽然很难,但王江华也知道,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应该有义无反顾的勇气。
2003年5月,一桩棘手的案子又摆在了王江华面前。故意伤害案的一个主犯被轻判,贩毒案的主犯更是只被判了无期。这背后涉及到了多名法官的徇私枉法,也牵扯到了几个律师行贿。
这些人和王江华一样,都是“业内人士”,他们在做这些事情之前,自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而且一旦案发,更有什么都不交代的心理防范。
后来调查的过程也确实如此,涉及到的几个法官都是顽固分子,其中就包括一个叫路民的法官。正式批捕之前,面对纪委调查,路民什么都不说。每天在办案点,路民就是看看书打打太极拳,每次有办案人员说起案子的事,他就全盘否认,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
眼看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有一天夜里,王江华来到办案点,他突然对路民说,咱们去外面散散步吧。
由于都在政法系统工作,王江华和路民也是多年的老相识。可王江华的这话,还是让路民很是吃惊。
“你就不怕我趁机跑了吗?”路民的话也是其他办案人员担心的问题。
不过王江华却当着路民的面说,以前总是说跑到天边就行了,可现在都知道地球是圆的,就是跑又能到哪里呢。再说你父亲年纪大了,平时你又牵挂女儿的学习成绩,光是这两件事,你就跑不脱啊。
王江华的一席话,让路民陷入了沉默。两个人相随着走出来,就这样在夜色中慢慢的走着。一阵沉默后,王江华再次开口。
这一次王江华直奔主题,你我都是老熟人,有些话不用说也明白,就你现在面临的情况,如果你自己审自己,你该怎么做,你会怎么做,你那10万元的事该怎么说清楚?
面对王江华的单刀直入,路民还是长时间的沉默。又过了许久,路民才终于开了口。随着路民的逐步交代,其他几名法官以及四名律师,也都先后归案被判刑。其中有一名律师,和王江华还是大学同学。
有一年到广东汕头追赃,王江华可是带枪上阵。原来,王江华要找到的那个人,在当地政商两界都有很深的人脉,甚至海关和部队,对方也是熟门熟路。
最初,这个人通过各种关系为自己获得了所谓线人的护身符,当地一些单位,不允许王江华将其带走。眼看事情无解,王江华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准备强行将其带走。
谁料有人居然合法持枪,公然在路上对他们加以堵截。事情僵持住了,王江华可谓孤立无援。
王江华随后直接提枪把那个人带下车,而后向上百围堵他的人喊话。事情本来不算大,只要退了赃,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就可以了。现如今却闹到这样的地步,还拿枪堵路,你们当真是要妨碍公务吗?真要是闹的不可收场,所有的后果可都由你们负责!
那一刻,王江华的身上,还颇有一种单刀赴会的气势。对方见王江华丝毫不让步,最终也只能把路让开,让王江华把人带走了。
这些,仅仅是王江华多年办案中的一些缩影,类似的情况多年来王江华经历了不少。这从他每年有一百多天的时间都在外地出差便能看出来。自从参加工作,王江华没有休过一天工休假,半个月不回家一次,加班的情况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对王江华而言都是家常便饭。
即便如此,每每遇到复杂的案件,王江华从来不推诿,更没有过叫苦叫累的情况。也正是因为有像王江华这样的反腐先锋坐镇前沿,才能对各类贪腐分子形成有效的震慑。
文|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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