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用过早膳,郡王府内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一看到沉迷于歌舞的父亲,李芊语就来气,干脆牵了她的赛风驹,到郊外驰骋。
但凡心情不好,她都会骑马去城郊,在广阔的草地上策马奔驰,感受风的力量。
马蹄踩在草地上,发出“踏踏踏”的声音,耳边风声呼啸,携裹着青草的气息。
隐约中,李芊语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一眼看去,那片草地里什么都没有,可再仔细看,却能发现有人隐藏的痕迹。
草隙间,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李芊语刚靠近,便被眼睛的主人制服。
身后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衣,袖口的束腕却是暗红色,上面刻了一只青鸾。
“我可以帮你疗伤。”李芊语的双手被剪到身后,脖子被一只大手捏住,但她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气定神闲地给出建议。
“......”身后的男人沉默片刻,似乎在衡量她的诚意,片刻后,沉声道:“不需要。”
李芊语没有废话,而是低头靠近颈间那断裂的小指,伸出舌尖舔舐上面的鲜血。
背后之人没想到她会有此举动,手掌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李芊语已经挣脱他的控制,反手去抓他受伤的小指,想为他包扎。
小指指骨已然断裂,紧靠一层皮肉悬于手上,再不接骨包扎,恐怕会留下残疾。
没想到男人的反应很灵敏,竟拼着小指不要,再次将她制服。
但这次,力道轻了许多。
李芊语无视他带来的压迫感,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涂抹在伤口处,又撕下衣襟,将断指固定。
她曾随父亲上过战场,见过许多兄弟被敌人砍断手脚,也亲手帮兄弟们包扎过断裂处。
战场凶残,血肉飞舞,哪有机会去寻找断臂残肢,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也很难再重新接上,留下终身残疾。
自此,她再也见不得别人受这样的伤。若有机会接上,她绝不会放任不管。
男人慢慢放开她,任由她为他包扎伤口。
“还有哪里有伤?”李芊语抬头看他,正对上他清冷的眼眸,眸中只有李芊语的身影。
他的眉眼压得很低,神色冷酷而疏离。他的唇角紧紧抿着,显得沉默而戒备。
见他不答,李芊语并不介意,轻轻扯开他的衣襟,亲自寻找伤口,又问道:“我叫李芊语,你呢?”
他腰侧的伤很重,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难怪他会藏身在草丛中,无法动弹。
男人还是沉默,并不打算告诉她,只是将身体放松,任由李芊语摆弄。
离开时,男人留给李芊语一枚金锭当谢礼,显然要与她划清界限。
强大而隐忍,神秘而孤独,是个很奇特的男人。
李芊语觉得很有趣,打算亲自调查他的来历和身份。
其实,她曾在皇宫里见过这个男人,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但那清冷而孤傲的身影却在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能进皇宫,身份自然不一般,可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世家公子她几乎都认识,就是不认识这个男人。
她想认识他。
“终于舍得回来了?”
李芊语回到家时,父亲正在院子里等她,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见她进院后,父亲立刻变了脸,故意摆出一副责备的模样。
父亲并非皇亲国戚,因赫赫战功受封郡王,赐姓李,后因功高震主而主动辞官,如今只能以歌舞美人自娱。
李芊语明白父亲的苦衷,却不想他因此堕落。
整日闷在家里,宽大的袍子都要盖不住他那滚圆的大肚腩了,哪里还有当年驰骋沙场的威风?
“回来了,我哥呢?”李芊语向父亲行了个礼,探头看向客厅,没见到大哥的身影。
“一回来就找你哥,有事不能跟爹说说吗?”父亲微鼓着嘴,颇有些孩子气。
“......哪有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你等等,临阳王长子托人来求亲,你意下如何?”
“不嫁。”
一听她拒绝得如此干脆,父亲简直快要气死了,“这个不嫁,那个不嫁,你都十八了,难不成想当个老姑娘?”
“爹,我说过,只要他能打得过我,我立马就嫁他,您去问问,他敢跟我打吗?”
李芊语的要求很简单:凡上门提亲的男子,必须能打赢她才行。若是不能,趁早死心。
人生很长,她可不想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关上房门后,李芊语坐在案前,想要将男人画出来,可她画工有限,总是无法描绘出男人的神韵与气质。
要是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没想到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父亲受皇上邀请,去宫中参加宴会,李芊语也跟着去了。
她是郡王的女儿,照理说,只能封为县主,但皇上赏识她,破格封她为郡主。
太后太妃们都很喜欢她,允许她在皇宫随便走动。
李芊语对宴会不感兴趣,本想去看好姐妹灵仙公主,竟发现那个男人悄悄去了皇上的寝宫。
一个男人?出现在陛下寝宫?难不成是个太监?
还有,他刚才潜入的姿势有些迟缓,又受伤了吗?
李芊语立马跟了上去,没想到被男人发现,再次将她制服。
“别再跟踪我。”男人的声音很平静,无波无澜无起伏。
“你怎么确定我是在跟踪你,而不是随便逛逛?”李芊语想回头看他,却有点困难,但她并不打算反抗。
男人每次制服她,都习惯站在她背后,将她的双手拧在一起,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让她一命呜呼。
她缓缓向后靠去,贴在男人身上,用发顶轻轻蹭了蹭他突起的喉结。
听说太监要么没有喉结,要么喉结并不明显,他一定不是太监。
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放开了她,转身便走。
“告诉我你的名字。”李芊语在他身后问道。
“你不必知道。”男人并未回头,转眼不见。
李芊语将所有可能的人物统统写下来,一个个排除,最后还剩下三位,无法确定他到底是谁。
李镜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便被李芊语堵在了房里。
她还特意关上房门,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哥,你认不认识这个人?”李芊语将画像铺在大哥的桌子上,满怀期待地问道。
看清画中人的容貌后,李镜仙大吃一惊,反问李芊语,“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
“你别管,先告诉我,他是不是九星楼的楼主?”李芊语查了很久,才大概确定了他的身份,想找大哥帮忙核实。
李镜仙将画像撕了个稀巴烂,严厉警告李芊语:“别管他是谁,你都给我离他远点,他很危险,靠太近的话,你会受伤害。”
大哥极少对她这么严厉,李芊语哪里还敢说别的,乖乖巧巧地答道:“好的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天晚上,李芊语便独闯九星楼。
九星楼,矗立在西城最高的那座孤山上,整座山都是其势力范围,不允许外人进入。
九星楼表面是一座九层高的石楼,而里面则是收藏天下消息的库房。
世间的任何消息,都能从九星楼中买到,只是价格不菲。
九星楼除了遍布全国的密探之外,还有九位阁主,每人守护一层楼,各统领九名下属。
最高层由楼主亲自守护,藏着天下最机密的消息。
此时此刻,微生离正坐在练功房中闭目养神,可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挥之不去。
属下突然来报,“楼主,有人闯山。”
微生离睁开眼睛,眸中寒光流转,“擅入者死。”
属下迟疑,但还是据实以报,“来人身手不凡,两名阁主联手都挡不住她,属下已派三楼阁主去支援。”
九星楼的每一位阁主,都是当世少有的高手。出动两人都拦不住此人,来人恐怕非同小可,必须让楼主知道。
“来者何人?”
“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穿了一身红衣。”
红衣?微生离瞬间想起李芊语的身影,每次见她,她似乎都穿着一身爽利的红衣。
属下继续说道:“属下已查明其身份,乃河阳郡王府中的芊语郡主。”
“......让兄弟们退下,交由我处理。”
微生离出现时,李芊语已经闯入九星楼第三层。
“回去。”微生离居高临下地盯着李芊语,命令道。
李芊语却灿然一笑,说道:“你果然在这里。”
所谓“一眼万年”,便是这种感觉吧。
想知道他是什么人,正在做什么,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有没有人为他疗伤。
她再也不希望见到他蜷缩在乱草中,强忍疼痛,独自承受的模样。
“你不应该来这里。”微生离看着台阶下耀眼夺目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我只想见你一面。”李芊语快人快语,毫不掩饰对他的思念。
“.......你见到了,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从此,互不相识,好自为之。”
如此拒绝,并不会让李芊语退缩,“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微生离。”
“离哥——”
“......我送你回去。”
站在郡王府门口,李芊语轻轻拉住了微生离的衣角,“离哥,我救过你的命,你本应以身相许。既然你不愿,换我以身相许如何?”
面对感情,李芊语向来主动而直接。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会介意他的身份和处境。
纵有千难万难,她都愿意与他一起面对。
微生离低头看着她,将她的笑容记在心底,随后挥开她的手,转身离开,“不敢高攀,勿再相扰。”
李芊语嘟了嘟嘴,毫不介意被他拒绝,她看上的男人,总有一天会追到手。
“你这个臭丫头。”后脑勺被重重拍了一巴掌,李芊语差点飞起一脚反击回去,听清是大哥的声音后,赶紧收回了脚。
“哥,你这么大劲儿,是想打死我吗?”李芊语抱住李镜仙的胳膊,用力晃了晃,开始撒娇。
李镜仙又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怒道:“你哥我千防万防,不想让你这棵小白菜被无才无德的猪给拱了,你倒好,自己上赶着去拱猪,还是一头见不得光的猪,你活腻了是吧?”
“哥,嘴下留情,别忘了,在你未来岳丈眼中,你也是一头猪。”李芊语将大哥拉到僻静处,追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离哥见不得光,为什么?”
“连离哥都叫上了,我看你真是不知羞耻。”李镜仙见妹妹对微生离如此感兴趣,只好将所知一切娓娓道来。
李芊语这才知道,九星楼并非只是寻常的江湖门派,而是由陛下亲自统领的朝廷组织。
除了保护皇上外,还为皇家监视群臣,处置乱党,诛杀外贼,排除异己,确实见不得光。
难怪前两次见面,李芊语都发现微生离身上有伤。
李镜仙见李芊语脸上有怜惜之色,叹息道:“楼主微生离,出身于传说中的微生一族,乃现任族长。微生一族曾被李家先祖所救,发誓会保护李家一百年。微生离必须效忠李家,不得背弃李家与微生一族的誓约。”
李镜仙很疼李芊语,总觉得自家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一心想帮她找个一等一的好男儿。
不但要人品好,长相好,才情好,更要出身清白,堂堂正正。
他微生离算什么?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随时可能死翘翘,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他的妹妹?
李镜仙继续说道:“微生离的母亲,是上一任族长,与陛下相爱后生下了微生离。虽然他是皇子,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却不被皇家接受。别的皇子位高权重,享受荣华富贵,他却只能隐藏身份,暗夜而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利用他的同时,也在防备他,从不当他是儿子,只当他是工具。你觉得,这种见不得光的男人,是你的良配吗,能给你带来幸福吗?”
得知微生离的身世后,李芊语反而更心疼他,
“......哥,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是靠别人给的。凭我的本事,嫁给谁都会幸福。”
被李镜仙再三警告后,李芊语嘴上答应远离微生离。
李镜仙会相信她才怪,当晚便去找父亲商量妹妹的亲事。
第二天,杨淑妃的弟弟杨君澜便上门提亲。
他很喜欢李芊语,早已经托人来说过亲,甚至还想利用姐姐给郡王府施压,均被李芊语拒绝。
“杨公子应该知道我的条件吧?”李芊语问杨君澜。
杨君澜笑道:“自然知道,打赢你,你便嫁。既如此,明日我会在幸云楼前摆擂台,跟郡主一较高下。”
其实,杨君澜无论是外在条件,还是内在修养,都很不错,否则,大哥也不会选中他。
可李芊语就是不喜欢他,只能通过比武来拒绝。
这次比武轰动京城,连临阳王都听说了,亲自来当裁判。
进攻时,李芊语英姿飒爽,凌厉果决。
防守时,李芊语步步为营,以退为进。
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既能看透招式,更能看透人心,一直处于上风。
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杨君澜竟暗中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在手腕上藏了迷药,差点迷晕李芊语。
李芊语一狠心,将自己的下唇咬破,勉强保持清醒,最终以半招险胜杨君澜。
她凑到脸色难看的杨君澜耳边,小声说道:“杨公子,你当众暗算我,我可以不揭穿你,但请你从此放手,不要再纠缠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此言既警告了杨君澜,又给他留了脸面,不至于反目成仇,惹来报复。
看着她唇上的血迹,杨君澜很是心疼,“芊语,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想得到你。”
李芊语苦笑道:“可我并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勉强?”
杨君澜并未放弃,而是花重金去九星楼买李芊语的弱点。
微生离看着桌上的纸条和重金,沉默不语。
属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楼主,这桩生意接不接?”
九星楼向来对买卖消息的生意来者不拒,因为无论任何人的任何消息,他们都有能力打探出来,卖给买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九星楼在江湖上才能拥有如此高的名声和信誉。
可事关李芊语,属下不敢擅自做主。饶是他不涉情爱,也看得出楼主与那位郡主之间的纠葛。
微生离抚摸着“李芊语”三个字,淡淡道:“接。”
今日的比武,他去看了。
在他面前极少反抗的女人,在别人面前竟那般凌厉张扬。
这样意气风发的女子,从来不缺优秀的追求者,可她偏偏看上了他。
感到神奇的同时,也乱了他的心。
当微生离出现在郡王府暗处时,李芊语立刻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离哥,你竟会来看我,我很高兴。”
微生离看着她唇上尚未恢复的伤口,沉默不语,取出皇家伤药为她涂抹,确保不会留下疤痕。
李芊语也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他身边,侧头打量他漆黑的眼眸,不安分的舌尖偶尔刮过他的手指。
来之前,微生离发誓不再受她撩拨,可如今,还是乱了方寸。
她总是不经意地挑逗他,试探他的反应,像个淘气的孩子,又像个狡猾的妖精。
回房前,李芊语丢给微生离一句话:“离哥,明日午时,我在城郊等你。若你愿来,我便许你一生一世。若你不愿,我自会寻找其他良人。”
嫁给普通人,或许她能安乐一世,尽享荣华。可没有爱情的婚姻,并不是她想要的。
跟微生离在一起,或许她会遭遇很多危险,甚至受到他的牵连,可她心甘情愿。
第二天一早,李芊语便来到了郊外。她策马扬鞭,飞跃驰骋,累了便躺在草丛里休息,与丛中的蟋蟀逗趣。
直等到傍晚,微生离都没有现身,只是躲在暗处,看着李芊语的身影。
李芊语既不想叫他出来,也不想走去他身边,她只是躺在草丛里,任由夜色将身体笼罩。
跟她比耐力?哼,看谁比得过谁?
迷糊中,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尚带着几分体温。
微生离坐在她身边,轻声道:“所有人都避着我,畏惧我,为何你偏偏要靠近我?你应该知道,我并非寻常人,无法许你任何东西。”
李芊语枕在手臂上,侧身面向他,笑道:“在我心里,你只是我关心在意的人。我不需要你许我任何东西,想要什么,我会自己去争取。”
微生离的心突然很疼痛,不是以前那种看不到希望只能活在黑暗中的疼痛,而是那种看到了希望却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抓住的担忧。
自懂事起,他便开始接受严苛的训练,身上的旧伤还没好,便添了一层层新伤。
没人在乎,没人心疼,甚至连包扎都只能靠他自己。
皇上对他没有亲情,只有要求,要求他武功高强,头脑清醒,无心无情,无欲无爱,只为皇家所用。
他从来没想过,这世间会有人在意他,心疼他,想跟他在一起。
而且还是一个如此出众耀眼的女子。
李芊语起身抱住他,用温暖的怀抱包容他,“离哥,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微生离迟疑片刻,缓缓抬手,将这个他无法拒绝的女人搂进了怀里。
送李芊语回郡王府的路上,城中点起了万家灯火。
今晚,是中秋佳节,人们庆丰收,祁来年,举行祭月活动。
李芊语喜欢这份人间的烟火气,而微生离,怕是从未感受过。
她买了一盏灯,塞在他手中,拉起他另一只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倾听行人的交谈与争吵。
“离哥,我喜欢你。”站在明亮的灯火中,李芊语大声说道。
“......我知道。”微生离定定地望着她,轻声应道。
接下来的日子,李芊语没再找过微生离,而是静静等待他的到来。
她已经毫无保留地表白了心意,若微生离也喜欢她,自会来找她。若他坚持不来,只怕强求也没用。
最近皇上病重,朝中暗流涌动,阉党想要废除太子,另立傀儡,怕是很快就要采取行动。
连不问政事许久的爹爹都行动起来了,微生离怕是要寸步不离地守在皇上身边。
他即便想来找她,恐怕也分身乏术。
微生离出现在她房中时,李芊语正闭目养神,还没睡着。
浓烈的血腥味儿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李芊语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
“你又受伤了?”
微生离武功绝顶,难逢对手,可他再厉害,到底是血肉之躯,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而受伤。
尤其这次,叛贼倾巢而出,想要逼宫谋反,微生离保护皇帝的同时,还要保护太子和他的宠姬。
饶是如此,皇上还是责怪他让太子受到了惊吓,打了他一顿板子。
李芊语既心疼他,又高兴他来找她。
宽厚的背早已经血肉模糊,里衣粘在皮肉上,需要沾着水才能一点点撕下来。
腹部还有一道剑伤,流着血水,幸好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
将所有伤口一一包扎后,李芊语扶微生离靠在床上。她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心中的怒气。
“背上的伤是皇上让人打的?”
这个狗屁皇帝,对待自己的儿子竟如此心狠,背上的伤比逆贼留下的伤还严重。
“习惯了。”淡淡三个字,道出了微生离的经历和处境。
“仅仅因为阉党谋逆吗?”李芊语反问道。
微生离不答。
李芊语苦笑道:“你将我们的事告诉皇上了?”
恐怕只有这件事,才会让皇上如此动怒。
无论皇家承不承认,微生离都是皇上的儿子,是真真正正的皇子。
只要是皇子,就有可能参与皇位之争。
微生离背后有微生一族,眼下还掌管着九星楼,对其他皇子的一切了如指掌,想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而如今,他又想迎娶河阳郡王的女儿,翰林学士的妹妹,如此一来,便有了更有力的强援。
皇上怎么可能同意?
“他给了我两条路:一、挥刀自宫,不留子嗣,不收义子;二、自废武功,自逐出京,此生不得回来。”
好家伙,自宫后便是太监,即便娶了妻也无法孕育子嗣,没有子嗣,也就没必要抢皇位。
自废武功,岂不等于任人宰割,随便什么人都能杀了他,他还有命活着离京吗?
皇帝对微生离果然心狠,非但不当他是自己的儿子,甚至连人都不许他当了。
李芊语站在床边,低头问他,“你选哪一条?”
微生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抱到腿上,冷声道:“我选第三条,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与其受人摆布,不如主动出击。
以前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并不介意完成微生一族与皇上的契约,如今不同了,他有了心爱之人,岂会让她跟着受委屈?
李芊语抬手搂上他的脖子,笑道:“好,我会帮你。”
李芊语发现,微生离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知人善任,明察秋毫,有勇有谋,果决明断,乃倾世之才。
只要他想,定能成为明君圣主。
就因为他体内流着微生一族的血,便只能沦落为护卫和杀手。
这对他不公平。可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只有努力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的公平。
皇上的病越来越重,太子为了保住储君之位,越发信任身边的太监,导致太监弄权,朝堂混乱。
皇叔临阳王觊觎皇位,贵妃要扶持幼子,权臣想另立傀儡。
皇位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亲国戚文臣武将谁都别想独善其身,不是主动加入,便是被动卷入。
几方势力暗潮汹涌,太子焦头烂额,命令微生离助他一臂之力。
“微生离,你与我李家签过卖身契,发誓要保护我,为我铲除敌人,希望你不要违背誓言,毁坏你微生一族的信誉。”
太子微仰着头,傲慢地用鼻孔对着微生离。
他知道微生离的皇子身份,反而更加看不起他。
在他眼中,微生离是父皇的儿子又如何?只要父皇不承认不喜欢,他就只能是个奴才。
皇家为了掌控微生一族,早就逼微生离服用过毒药,每月需要服用一次解药。
他根本不怕微生离背叛。
微生离懒得跟太子浪费唇舌,利用自己的势力,一一铲除乱臣贼子。
见李芊语非要跟微生离捆绑在一起,明面上支持太子的李镜仙也动了心思,开始审时度势,暗中偏帮自己的未来妹夫。
李芊语也没闲着,利用进出皇宫的机会,暗中帮微生离寻找解药。
然而,宫中并没有现成的解药,每次都是快到期限时才开始制作。
分工制作,最后合成三色药丸,制作解药的太监分散在万千太监中,不知情的人根本无法寻找。
李芊语最后只找到三分之二的药方。
“足够了。”其实,微生离的人早已在暗中研制解药,有了这三分之二的药方,足可研制出来。
微生离最终夺得皇位,囚禁太子,烧毁誓书,恢复自由身。
但他并没有坐上皇位,而是将不受宠爱却宽厚仁善的弟弟扶上宝座。
站在大殿中,面对高高在上的御座,微生离不屑一顾,“当了皇帝,会有许多身不由己,我的心装不下那么多人和事,只想装下你。”
“离哥——”李芊语也不希望他当皇帝。
在她眼中,皇帝这个身份,犹如一道枷锁,将人捆绑在皇位上,为国为民,却唯独不能为自己。
她希望微生离能多爱他自己一些,不要活得那么累。
人生很短,快乐却可以有很多。
他们只想在有限的生命中,享受更多快乐。
只属于他们的快乐。
(完——)
兔子
前言后语混乱至极,想隐晦的表达却各种尬演至极。真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