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岁那年，我跟二十三岁的弟弟网恋，三个月奔现闪婚。
他曾跟我许诺，不让我变高龄产妇。
可我足足等到三十六，却亲耳听他跟人说：「她这个年纪，生完铁定人老珠黄。我没那么傻。」
后来，他在王者峡谷给我戴了顶绿帽。
跟游戏里的女人组CP，约的时候喊着，「宝，给我生个孩子。」
拿了离婚证，我笑着跟渣男贱女道别，「我成全你们三年抱俩。」
1
半夜两点我起来上厕所，隔壁屋时不时传来何辉磁性扮乖的嗓音，像极了在跟我撒娇。
光着脚丫凑近，他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我嗅到了当中的不寻常，扣了扣门。
他迅速挂断语音，开门对着我露出小狗般讨好的笑，「楠，怎么吵醒你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往常般露出柔光。
捏着手机的那只手，却若有似无地往身后藏。
「大半夜在跟谁聊天？」我克制心脏不规律的跳动，敏锐的第六感在蠢蠢欲动。
何辉笑得灿烂，习惯性摸我的头，「游戏里的队友，都在等我开黑。先睡，乖。」
我表面不动声色，上完厕所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隔墙偷听。
婚房是我出首付买的二手房，有二十多年房龄了，隔音效果不太好。
何辉嗓音变软，带着些许温柔，「最近手头紧，连烟都买不上了。有钱再给你买。」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软糯的夹子音，「一个史诗皮肤而已，还是我喜欢的玉环。哥哥到底买不买？」
我就是闭着眼都能想象，隔着网络女人委屈噘嘴，撒娇耍赖的模样。
何辉似乎一直很谨慎，聊天声音断断续续，「别闹。下次给你买个传说。」
明明字字清晰，男女调笑的声音却好像忽近忽远，炸得我脑袋直疼。
原来，我一直引以为豪的姐弟恋在冲破万难结了婚，却连七年止痒都熬不到。
2
认识何辉那年，我已经三十二，整整大他九岁。
我们的恋情始于一款名叫《梦幻西游》的网游。
短短三个月内，我们在游戏里双宿双飞，微信也聊成了热恋情侣，顺理成章地奔现。
见面后，我可能见色起意，他可能年少激情，我们一拍即合，冲破双方家庭的阻碍闪婚了。
很快要一起走过四年。
婚后前两年，我们在生活各方面都配合默契。
我常听人说，既然图了男人的年轻好帅气，就不能再图他能赚钱养家，他毕竟比我少吃几年饭，还在爱玩爱闹的年纪。
也正因为年纪差，我常包容他的懒散跟不贴心。
何辉家境一般，原本还在外边跑美团，疫情没多久就借口怕被传染宅在家了。
我宠他不忍心为难他，便主动负责上班养家，下班还当好家里的全职保姆。
何辉表面特别乖巧听话，嘴也跟抹了蜜似的，让我沉浸在被小鲜肉爱着的喜悦当中，情绪价值拉满。
可时间久了，我开始不能接受他长期失业在家不肯出门工作，还迷上了打王者。
婚姻生活，渐渐被沉重的压力取代。
我们曾经争吵过几次，他口头答应再等等就找工作，结果网瘾难改通宵达旦玩游戏，甚至影响到我的作息。
这段婚姻是我选择的，我不想草草了事。
半年前，我在跟他商量下分了居，算是对彼此生活作息的一个调整。
哪知道这一分，却滋生了他在游戏里撩妹的温床。
3
狗男人百分之百出轨了，我强忍着沉住气。
隔天恰巧周末，我破天荒没做早餐还点了外卖，一人份的。
何辉顶着双熊猫眼从次卧出来，跟往常一样上来摸我的头，「怎么今早吃外卖？」
我看了看他，「没你的。」
何辉明显愣了下，随即露出招牌式笑容，「那你吃，我到外边抽根烟。」
要换做平时，不用他吱声我已经把两人的早餐准备好，点外卖还会把最好那份留给他。
或许出于心虚，他只看了看我就迈开腿前往阳台。
这个跟我同床共枕快四年的男人，不过才二十七岁，已经从最初的青春洋溢变得身材松垮，甚至有了些微的啤酒肚。
一直都觉得将心比心，我对他好，他也一定会跟宠物那般，只记得我的好。
可惜实际过下来，他已经看不见我所有的付出。
趁何辉抽烟，我迅速溜进次卧，意外发现电脑没关。
他微信还连着电脑端。
我火速查阅了聊天记录，基本都是跟之前认识的狐朋狗友聊上王者开黑之类的。
赵立是跟他走得最近的。
「叫上萝莉，我们今晚五排。」
「知道你把她当公举捧着，我们都会配合你演，让你拿MVP。」
萝莉……
我的脑子炸开烟花，火速拉着聊天记录往下翻。
有一只黑猫戴着墨镜的头像，映入眼帘。
女人有个很茶里茶气的微信名，「萝莉」。
何辉跟她的聊天记录是清空状态，我点开她的朋友圈持续往下翻，看见她晒出好几次购买王者新皮肤的动态。
配着诸如此类的文案：「野王哥哥送的」、「这次又是个传说」。
我一时间猜不到这女人是谁，只默默记下了她的王者ID：「萝莉不回家」。
我有个工作的备用微信，注册了一个王者号，顺利搜索到了对方。
4
我申请加她好友故意套近乎，热情喊她「大佬」，假装萌新让她带我玩匹配赛。
之后，我还顺利添加了她的微信，果然是那只猫咪头像。
我还很快套出她住在同城的西区，大概三个月前在游戏里认识了她的野王哥哥。
至于更多细节，她不乐意说了。
何辉这人干啥啥不行，打游戏倒的确有点天赋，不管是当初的梦幻，还是如今的王者，全都榜上有名。
或许是基于对野王的崇拜，女人跟何辉组成了游戏里的CP。
晚上，我见何辉又要出门。
以前他常说有一起玩的咸鱼约他到奶茶店打王者。
清楚他圈子里基本是男人，我也就没在意。
「最近外边感冒的人多，在家打安全。这游戏挺火，我也想玩。」我下载好游戏拽了拽他，示意他上线带我。
何辉却不屑地冷嗤：「可我打的都是高端局，一般不带女人。」
我佯装生气上前抢他手机，「网上那些小情侣都在王者峡谷当连体婴，我可是你老婆。」
何辉赶紧护住手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那些人又菜又爱玩，我见一双打一双。」
知道他的CP早就偷偷绑了别人，我还是故意提到：「就带一会，我们刷刷亲密度，绑定个情侣关系？」
何辉果然想都没想便拒绝，「不要。你知道我，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强迫我。」
狗男人在我眼皮底下，都能对我撒谎？
我龇牙笑，当场想给他一耳刮子，但忍住了。
后来我还是发去了好友申请，他虽然添加上了，却心机地设置了主页查阅权限。
他早在游戏里跟别的女人组了CP，我无权限查看，只给我一个好闺蜜的待遇。
心一阵抽痛，以前我常问他爱不爱我，他会故意发出类似「哎」的长叹，抱紧我。
这份爱，够沉。
「小何，今年我想生个孩子。」
在撕破脸之前，我故意给何辉一个台阶，算是给这段婚姻该有的尊重。
「你说过不让我做高龄产妇，现在我已经是了。」
说出这两句话，我发自肺腑。
我马上快满三十六周岁，想把握最后几年机会当个妈妈。
何辉放好手机，脸色微变上前试图搂我，「先缓缓吧。我这不是还没工作？生了孩子给谁养？」
他拿工作跟经济压力当借口，已经信手拈来。
我冷漠推开他，语气强硬：「打算耗到什么时候？等我四十多岁快绝经，再跟你要孩子？我就想今年生。」
等他赚钱，估计已经到下一个猴年马月。
结果，何辉连鸟都不鸟我，抓了车钥匙冷漠离家。
盯着砰的一声关上的大门，我的心凉了大半。
5
不出所料，何辉又一次夜不归宿。
不同以往被蒙在鼓里，我在客厅呆坐到深夜。
心神不宁开始刷手机，见萝莉在朋友圈晒出一张浪漫夜景，并配文：「今夜的爱很浓。」
车后箱载满代表爱意的九十九朵玫瑰，红得滴血刺痛双眼。
黑色别克停在光线昏暗的马路边，车饰都还是我布置的。
我浑身僵硬，手腕都在颤抖，用另一个微信恭喜她，想试探出他们在哪苟合。
女人却给我回了个白眼，「我在跟野王哥哥约会呢，请给我一点隐私，别忘了我们只是网友。」
我气到青筋暴起打电话给何辉，不出意外的显示关机了。
「隐私尼玛！你在游戏里勾搭的，是我老公。」我气愤至极，对准主卧墙上还保鲜的婚纱照拍摄，发送过去。
等了几分钟，女人居然给我回了话，语气很是嚣张。
「原来是老阿姨。你可真心机，拐着弯装陌生人加我微？」
「很可惜，何辉现在爱的是我，他根本不知道你在抓狂，忙着跟我亲热呢……」
她很快发了几秒的自拍过来，是她半趴在车内，故意搂住何辉拥吻的照片。
何辉显然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白色T恤都被扯歪了。
我刚想问候国粹打断他们，她居然鸡贼把我拉黑了。
我如坐针毡夜不能寐，脑海里不断闪过那对狗男女在外边纠缠的画面。
隔天大早，何辉回来时显得无精打采，而我已经在客厅坐了一整夜。
见了他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也不是质问，喉咙好像被缝了针那般难受。
我作势起身下楼倒垃圾，他只瞅了我一眼便走向浴室。
「我在外边吃过。」
白色T恤的后背，明显留着几根女人的长发。
颈脖处的红痕，显然是被狐狸精挠的。
他何止吃过，都吃饱了。
伴随着浴室里的水流声，我悄悄靠近。
何辉打电话的字眼隐隐传出，是个跟他一起混的男人。
「昨晚都在等你开黑，你居然跑去会小情人。」
何辉的嗓音慵懒，只「嗯」了声。
「怎么？早不听劝娶个老女人回家，怎么现在吃不饱要出去偷腥了？」
「不是说三十多的女人如狼似虎？」
何辉嗓音清冷几分，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她跟我提要孩子，可我不想。闷了出去走走。」
「兄弟，我劝你想清楚，担心她这是想拿孩子死死套牢你。」
我紧咬唇，迫切想知道他的答案。
几秒钟的静默。
「她这个年纪，生完铁定人老珠黄。我没那么傻。」
男人的声音还是我熟悉的，磁性当中带着点慵懒，这一刻却变成了尖锐的刀。
「对，要生，就得找个嫩的。小萝莉就不错，长得不错声线也好软……」
6
脑子像是炸开般在痛。
分居这半年来，我跟何辉发生关系的时间屈指可数。
少到让我差点忘了，他还是个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男人。
不过我平时忙于工作，在公司为了弄个方案常常外出，回家常常到了半夜三更。
到家迎接我的，常是客厅里吃完的外卖盒，冷冰冰的一盏灯。
他似乎一直对打王者更感兴趣。
偶尔听到屋外动静，倒是会借着抽烟的间隙出来迎接我，习惯性摸摸我的头，抱抱我，说句「宝宝辛苦了」这类的。
有时我不加班，洗完澡故意穿着清凉在他面前晃，他也只陪我躺着，接个吻都是清水的敷衍。
他态度转变如此大，当时我却只想到是游戏让他沉迷。
「打王者是不是永远比我重要？我辛苦一整天，也想你陪陪我。」我紧搂他的背，是一股清爽的洗衣液味道。
常担忧这个太过年轻的男人一不小心就会飞走，格外小心翼翼。
他转身抱我，吻我额头。
「我这不是在陪着？我在隔壁屋打游戏，也是怕影响你睡觉。」
「别多想，在家没事做，我总得有点爱好打发时间。」
一次次被他一张嘴哄骗，我以为他的出发点，真的是心疼我。
原来并不是，只是热情褪去后的嫌弃。
我的名字虽然在他的配偶栏里，却没有资格生他的孩子。
手狠狠掐进指甲。
他不爱我的事实，我认。
不过我也得教他认清楚，他这样心安理得伤害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是多么愚蠢。
7
这熟悉的婚房，让我第一次生出想逃离的冲动，我收拾简单的行李出了门。
临走，隔壁屋甚至偶尔还传出男人的笑声，这大概就是沉浸式打游戏跟撩妹吧。
或许他能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却只当跟往常那样，我会一声不吭把家务做好，下楼丢好垃圾。
拖着行李箱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很沉。
刚满三十二岁那年的春节，我通过玩网游《梦幻西游》认识了何辉。
那款游戏画风很Q，是我唯一玩过超过一年的游戏。
刚加好友那会，他很热情带我去做副本，帮我挂机。
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得知我比他大九岁，他还是说不介意我的年龄，看见我的照片第一眼就很喜欢我。
彼时我在一家广州的传媒公司做文案策划，何辉正好在隔壁的佛山送外卖。
刚确定恋爱关系，他连出去送了几单外卖都跟我一五一十交待。
领导拉去开会消失一小时，也会提前告知。
后来为了彻底跟我在一起，他干脆辞职带了行李来投奔我。
我们同居没多久，他带我回家见父母准备结婚。
当他的父母得知我比他大九岁，脸当即拉了下来。
可他特别坚定说婚姻大事自己做主，要是父母反对就跟我一直在外边安家。
何辉家里观念传统，上边有个姐姐。
父母听到家里的独苗要离家出走，渐渐也就妥协了。
我们在认识的第三个月领证结婚。
那天，也只有我两是高兴的。
「老婆，我守住了承诺，不管怎样都要娶你。」何辉紧紧抱着我，臂弯很结实很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