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那妖精敲着锣,绪绪聒聒的自念自诵道:“我家大王忒也心毒,三年前到朱紫国强夺了金圣皇后,一向无缘,未得沾身,只苦了要来的宫女顶缸。两个来弄杀了,四个来也弄杀了。前年要了,去年又要,今年又要;今年还要,却撞个对头来了。那个要宫女的先锋被个甚么孙行者打败了,不发宫女。
我大王因此发怒,要与他国争持,教我去下甚么战书。这一去,那国王不战则可,战必不利。我大王使烟火飞沙,那国王君臣百姓等,莫想一个得活。那时我等占了他的城池,大王称帝,我等称臣,虽然也有个大小官爵,只是天理难容也!”
妖王睡不到皇后,就睡宫女,说是到朱紫国要来宫女伏侍皇后,实际上都是自己享用了。小妖说得很明白了,只苦了要来的宫女顶缸嘛,不能干靠着。这一回里,皇后配合悟空来偷宝贝,教奴婢:“净拂牙床,展开锦被,我与大王同寝。”这时候妖王自己说了:“没福!没福!不敢奉陪,我还带个宫女往西宫里睡去,娘娘请自安置。”
妖王睡了三年宫女,年年弄杀,还得年年换,宫女的命不值钱,也没人在乎。你看那紫阳真人恐妖王把皇后玷辱,有坏人伦,后日难与国王复合,于是给了皇后一件霞裳。皇后穿上,浑身生刺,妖王没能睡得了皇后,只能要朱紫国的宫女来顶替了。宫女们可没有皇后那么好的运气了,陪睡还被妖王折腾死,然后一年换一茬,金圣皇后最后是回国和国王团聚了,死的宫女们没有人提起。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来收自己的宠物坐骑,说妖王是来与朱紫国王消灾的,悟空都表示难以理解。菩萨压根儿不掐指算,也不提自己的宠物年年弄杀宫女的事儿,当然了,悟空也没说,只说是妖王欺君骗后,宫女们直接被忽略掉了。吴承恩就是这么写得,菩萨的宠物睡了几个宫女,弄杀了几个宫女,这都不叫事儿,关键就是皇后还好好的,神仙都护佑着,妖王都未曾沾身,还有大欢喜的结局。
今年因为悟空的阻挠,妖王没要到宫女,妖王很生气,派了小妖去朱紫国下战书。小妖认为朱紫国是必败无疑,结局就是妖王当皇帝,自己虽然也能混个大官当,但就是觉得有点天理难容啊。悟空也认为这小妖是心存善念的,是个有好心的妖精,结果呢,套完了话,从背后就给小妖了一棒子,打得头烂血流浆迸出,皮开颈折命倾之!悟空挑着报信小妖的尸体,回朱紫国就去报头功。
悟空回去报头功是有私心的,八戒着急忙慌地筑上几耙,也是要占个坑,也是有私心的,沙僧也是,只是没来得及,后面的文章里会讲到。朱紫国王认得妖王,虽然打死的不是妖王,但是悟空说是先打死,挑回来报功的,朱紫国王也连忙表示,好好好,该算头功,自己派人打探这么久,都没得到个妖精准信,悟空一出手就带回来一个,必须给悟空庆功。
悟空又回去,连哄带骗地把妖王的宝贝弄到手,一番折腾终于把妖王困在烟火黄沙之中,眼见就要大功告成,妖王就要死在自己的棒子下,结果菩萨在半空中厉声高叫了:孙悟空,我来了也!
菩萨使神通,烟火俱无,黄沙绝迹,告诉悟空,这妖王是自己的宠物坐骑,虽然欺君骗后,败俗伤风,却是来替朱紫国王消灾的。再说白了,妖王是为了完成佛母的忏悔,才来当妖精的,不仅无罪,还有功。妖王替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报了伤子之仇,也算是有心了,妖王是个好宠物,与乌鸡国的狮子精不同的是,妖王没被阉割。
菩萨道:“你不知之,当时朱紫国先王在位之时,这个王还做东宫太子,未曾登基,他年幼间,极好射猎。他率领人马,纵放鹰犬,正来到落凤坡前,有西方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所生二子,乃雌雄两个雀雏,停翅在山坡之下,被此王弓开处,射伤了雄孔雀,那雌孔雀也带箭归西。佛母忏悔以后,吩咐教他拆凤三年,身耽啾疾。那时节,我跨着这犼,同听此言,不期这孽畜留心,故来骗了皇后,与王消灾。至今三年,冤愆满足,幸你来救治王患,我特来收妖邪也。”
菩萨护犊子,替妖王解释了缘由,悟空这就不敢也不能下手了,菩萨的道理永远是对的。有仇有怨就得报啊,这就是因果了,至于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就看是谁笑到最后了。制定并掌握规则的,永远在金字塔的顶尖,最终解释权归他们所有,下面的人听着就行,有意见,那就是觉悟不够,得好好忏悔并加以改正。
菩萨表示,虽然这是自己的宠物坐骑,但也算悟空降妖的功劳,行者不敢违言,只得拜道:“菩萨既收他回海,再不可令他私降人间,贻害不浅!”人家菩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喝了一声:“孽畜!还不还原,待何时也!”降不降人间,悟空你说了不算,菩萨懒得理会你,临走还不忘要回宠物的铃铛,悟空不给?那就念紧箍咒!菩萨拿了铃铛,给宠物戴上,骑着妖王扬长而去。
跟着妖王混得妖精们,没有菩萨的庇护,被悟空整束了衣裙,轮铁棒打进獬豸洞去,把群妖众怪,尽情打死,剿除干净。紫阳真人收了法衣,朱紫国王和皇后夫妻团聚,唐僧师徒被顶礼膜拜,国王大排銮驾,请唐僧稳坐龙车,那君王妃后俱捧毂推轮,相送而别。
圆满大结局了,三年被妖王弄死的宫女们没人问,心存善念的小妖被打死没人管,身份决定了一切,出身就注定了命运。菩萨带走了妖王,獬豸洞的妖精们背锅顶包,悟空来了场降维打杀,没有难度,没有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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