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了季睿泽十五年。
陪着他一路摸爬滚打,帮着他建立了自己的事业王国。
我以为经历这么多,再冷的心也该被焐热了。
可是他的白月光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结婚纪念日,他在陪着白月光过生日。
我产检,他在给刚打胎的白月光陪床。
后来,我把离婚协议寄给他。
他却慌了,红着眼把着我的手说,「我从没想过要离婚。」
我笑了,「对,是我要离。」
01
结婚纪念日,他答应要陪我过的。
我从早上八点等到晚上十一点,他一直没回来。
早上他出门前说,「你先化妆,我去去就回。」
我看向镜子。
一早画好的精致的妆,此刻已经脱落粉底,只剩下残余的不合时宜的惨白,浮在脸颊,像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微信页面停留在迟心雨发的朋友圈,文案是,「重要的日子应该由重要的人来陪。」照片是一张生日蛋糕,一只修长的手在点蜡烛,无名指的铂金戒指刺痛了我的眼。
那是我亲手挑选的。
戴在季睿泽手上的时候,我故作娇俏地嘟嘴说,「永远都不许摘下来。」
他做到了。
即使正陪着另一个女人过生日。
他手上依然还戴着它。
把水泼在脸上。
卸妆水倒在手心。
我狠狠地拍打脸颊。迟心雨是他从小追逐的光,他年少轻狂时为她做足了傻事。
什么追着汽车跑、半夜等在她家楼下抱着吉他唱情歌以及一封又一封如雪花一般的情书。
所有偶像剧里浪漫的情节,他都为她做尽了。
到我的时候,他说,「秦嘟嘟,别幼稚了。都是老夫老妻了,实实在在过日子不好吗?」
就连结婚纪念日都是我耳提面命了两个多月,他才勉为其难地敷衍我,「好吧,你想过就过。不过我不敢保证那天公司会不会有事哈,如果临时有事,不许和我闹脾气。」
哪怕这样,也足够我高兴地欢天喜地。
提前一个月就在网上买气球鲜花,对于怎么布置家里,制定了一个又一个方案。
在结婚纪念日前一天,我把彩带挂好,气球满满当当满屋飘,鲜花摆在最显眼的茶几上。
我希望我的结婚纪念日完美无缺,变成记忆中最难忘的一天。
后来,果然很难忘。
愿望以角度清奇的方式实现。
这算不算女主角的金手指?
我嘲讽地想。
拨打的电话一直不通。
可能是怕我打扰,所以索性关机了吗?
回忆不可控制地吞没着我所有的思绪。
其实,季睿泽一直都不是一个不解风情、不懂浪漫的人。
在以前,他和迟心雨在一起的时候。
为了给她制造惊喜,他可以提前一个月做功课,考察她喜欢什么,挖空了心思地送礼物。
他那么高傲的人会低下头拜托我们班上所有的同学一起给她写祝福。
泪扑落到脸上。
我狠狠地抹一把,太丢脸了。
我从没期望他会像爱迟心雨一样爱我,全心全意,毫无杂质。
他说过,年少时的爱和长大后的爱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就算是他,也回不去当时的高光时刻。
如果我介意,可以不要选择他。
当时我怎么回答来着,我好像说的是,「我理解。」
我理解青春,理解长大,也理解他。
所以不需要百分百爱我,不需要完美的爱。
只要他肯爱我。
一点点就好。
无妨爱我淡薄,但求爱我长久。
很长时间,小鱼仙倌的这句话,是我写在QQ的个性签名。
可能是宿命吧,抱有这种想法的人,通常都是不被爱的那个。
他踩着十一点五十分的时间点准时踏进家门。
手腕挂着的大衣带着一股清晰的女士香水味,扑入鼻腔。
我忽然又想流眼泪了。
眨眨眼,抿下去,我看着他,等他开口。
他说,「你怎么还没睡?」
我吸了吸鼻子,「我在等你陪我过纪念日。」
他猛然醒悟过来,「抱歉,我忘记了。」
「没关系,还没过十二点。」我拉着他坐到桌前,开始拆蛋糕。
他为难地皱眉,「已经太晚了。明天在陪你过,好不好?」
我的手僵了片刻,继续拆,「可明天就不是纪念日了。」
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了下去,揉着眉心,好声好气地和我商量,「秦嘟嘟,我今天很累了,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
「不好。你答应过我的。」我固执地重复。
「你就差这一天吗?」
「我差。」我凝视着他,「为什么不可以?是因为在外面吃过了吗?是不是外面的蛋糕比较甜?」
「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说过了,我很累了。我没有兴趣陪你过家家。」他烦躁地扯开领带,一把挥落蛋糕。
一地狼藉。
像极了我委曲求全的婚姻。
强扭的瓜果然不甜。
而认真论来,这瓜也不是我强扭的。
三年前,是季睿泽主动问我,要不要结婚?
那时他在朋友圈看到了迟心雨晒的结婚证,受了刺激。
我耳朵不好,总觉得我听到的是,「秦嘟嘟,要不要一个家?」
就像很多年前。
爸妈刚离婚,我一个人躲在柜子里哭。
他拉开柜门,阳光从他身后散落下来,给他整个人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他呲着一口白牙,对我说,「秦嘟嘟,出来跟我玩呀。」
然后,他伸手把我拉了出来。
我心情不好,他就带着我到处玩,告诉别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都不准欺负我,要好好照顾我。
因为他是大院的孩子王,他一句话,大家奉若圣旨,我成功打入大院小团体。
跟着他们上山抓知了、下海捞鱼。
每天胡作非为的胡闹,倒是冲淡了父母分开的难过。
这么多年,我迟迟走不出来,就是因为那一身光芒。
佛普度众生,他普度了我。
所以我没法拒绝他的求婚。
我怎么能拒绝呢?
他从来都是我的救赎啊。
躺在床上,我背对着他,心酸到无以复加。
他伸手搂过来,在我耳边贴着解释,「抱歉,我不该发脾气。这样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他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陪迟心雨过生日。
她明明已有家室。
我也没有问,我承认我很懦弱。
刚才的争吵已经让我心力交瘁。
他主动递了台阶,我不想再将矛盾升级。
于是我转过身,看着他,「什么都可以吗?」
他松了一口气,笑的开心,「要狮子大开口吗?」
我知道,他一直很喜欢我的一点是我很好哄,不像迟心雨,闹起脾气就像炸了毛的猫,怎么哄都哄不好。
这是他自己说的。
他高兴的时候,偶尔会拿我和她比较。
我比她懂事。
我比她听话。
我比她善解人意。
他大概以为我听到这样的话会高兴吧。
可他不知道,我一点都不高兴。
有什么用呢?我这么好,他还不是对她念念不忘。
爱情又不是争优赛,谁更好就更爱谁。
这才是最大的讽刺。
刚结婚的时候。
他总是梦到她后悔的回来找他复合,梦醒后他有点晃神,亲我一口,半带讨好地对我说,「回来了,我也不要。有我的嘟嘟,理旁人做什么。」
我信以为真,笑的开心。
那是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
正因为太少了,所以显得格外珍贵。
从回忆里挣出思绪,我偏头看他,认真道,「我想要个孩子。」
他答应得很痛快。
开始健身、戒烟,就连酒局都推了好几个。
身边的朋友知道我们在备孕,都笑着说恭喜。
他对我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就连我喝水,他都会亲自倒了送到我嘴边。
我说不用这样。
他弯了眉眼,「到时候你肚子大了,自己下去倒不方便,还不是要我伺候。要提前习惯。」
季睿泽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真的是让人无法抗拒。
我明知道他有意哄我,还是心软到一塌糊涂。
于是我想,就这样吧。
谁没有过去呢?
我要他的现在就好。
迟心雨要离婚的风言风语传进我耳朵时,我刚确认自己怀孕。
捏着验孕棒的手微微颤抖。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的脸,极力勾出一抹笑,轻轻地说,「妈妈不会输得,爸爸就算不要我,也不会不要你的,对不对?加油!宝宝。」
迟心雨发消息约我见面。
我没理。
下班出门,她堵在了公司门口。
一身职业装,干练清爽,她问,「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我皱眉,「我没答应你。」
她嗤笑出声,「你在怕什么?」
「我要回家做饭,没时间......」
「我帮你打电话和季睿泽说。」她嘲讽地扬眉,拨通了季睿泽的电话。
她挑衅地开了免提,娇滴滴地撒娇道,「泽,能不能借你的老婆陪我吃个晚饭。人家心情不好。」
那边顿了一下,「你怎么了?」
「小秘密,不方便告诉男人。我要和闺蜜说。」
可笑,我什么时候成了她的闺蜜。
「好不好嘛?」
季睿泽简单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心下一沉。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堪?难道一定要这么清楚明白的让我知道,只要站在了迟心雨对面,我就分毫不值。
连自我欺骗的机会都不给。
迟心雨心情很好,开车都在哼歌。
我却觉得烦闷地喘不上气来。
摇下车窗,我说,「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不用去饭店了。」
她一脚踩住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她收起笑意,望着我一字一句道,「把季睿泽还给我。」
「当初是你自己离开的。」
当年,她们感情一度好到要谈婚论嫁,忽然季家破产,迟心雨转头就提分手出了国。
这些年是我陪着季睿泽一步一步白手起家。
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拉不来资金。
酒局上,投资方恶意调笑,「秦小姐,一杯白酒10万,看你诚意多少了。」
我拿命拼在酒桌上,给他拉来第一笔启动金。
自己却因为酒精中毒入了院,醒来时,季睿泽抱着我哭,「嘟嘟,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醒不过来了。」
我虚弱地看着他追问,「他没诓我吧,资金到账了吗?」
季睿泽用力点头,把我拉进怀里,抵着我的额头承诺,「我们在一起吧,嘟嘟,我会对你好的。」
季睿泽一直都是个很遵守承诺的人。
他说对我好,果然真的对我好。
只要不对上迟心雨。
他一直做的标准完美。
对上迟心雨,他无法克制,因为他的理性战胜不了感性。
很多次,我想,他真的用词精准。
他从没说我爱你。
他说的是,我会对你好的。
「可是我现在回来了。」迟心雨骄傲地扬起脸,「你知道他不爱你吧?你们结婚纪念日那天,他在陪我过生日。我是为你好,你自己退出,至少可以免了难堪。」
我握紧手指,竭力控制情绪,「要离婚,叫他亲自来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哈!」她嘲讽一笑,「季睿泽对你开不了口,他和我说过,你对他有恩。恩将仇报的事他做不来。但是秦嘟嘟,携恩要挟有意思吗?道德绑架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在身边,不觉得很丢脸吗?爱,应该是两厢情愿,而不是自作多情。」
「你都不会觉得丢脸,我有什么好丢脸。」我的视线落在她无名指的钻戒上,「法律上,我们是合法夫妻。你顶多是无媒苟合。」
她脸色涨红,显然被我气得不轻。
「好,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车窗被人敲了敲。
是季睿泽。
我打开门走下车,「你怎么在这?」
「心雨给我发的定位,叫我来接你。」
你可真听话。
我心想。
季睿泽看着脸色不好的迟心雨,神情紧张地扶着她的肩部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迟心雨委屈地皱眉撒娇,「嘟嘟骂我。」
季睿泽脸色一沉,向我看过来。
我无意闹笑话给她看,转身走开,要挥手打车。
季睿泽一把攥住我的手,冷冷说道,「我开车来了,坐我的车。」
我知道,他是急于找我算账。
我有些疲惫,感觉腰酸无力。
他坐在车上,拿出烟要点。
我伸手抽走,「别抽。你想骂我就骂吧,是我惹你宝贝疙瘩生气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说什么呢?陈年旧事,你还要较真吃醋吗?人家有老公,别胡说八道好不好?」
「她不是要离婚了吗?身边的位置马上要空了,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恭喜啊。」
他被我逗乐,「你怎么越发孩子气了?越说还越来劲了,她离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出于老朋友照顾照顾而已,这也要吃醋吗?你平时不是挺大气的吗?」
「哦,和你没关系,你刚才还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委屈地抱怨。
他展眉笑,「那是因为她怀孕了,我怕你闯祸。万一真气到她,这责任咱可担不起。」他的「咱」字取悦了我。
于是我小声嘟囔,「我也怀孕了。」
他笑的更开怀了,「我说小花猫怎么变成小老虎了,原来是这两天入戏太深了。」
我不甘心地重复,「我说真的。」
他不以为然,揉一把我的头发,「别这么焦虑,嘟嘟,只要我们努力,早晚会怀上的。」
我气结,转过头不想再搭理他。
可能是出于对我的报复。
迟心雨越发明目张胆,一到晚上就毫不掩饰地打电话把季睿泽叫走。
起初季睿泽还会给我个理由,「心雨老公不愿意离婚,又对她动手了。我去看一下,毕竟她怀着孕呢。多年老同学,不好不管不问的。」
我拿出手机,「叫上李军他们吧,人多力量大,省得你吃亏。」
李军是我们大院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他摁住我的手,「毕竟是心雨的私事,咱给她宣扬出去不好,我自己去吧,你早点睡。」
我起身穿大衣,「那我跟你去。」
季睿泽站住了,拧眉看着我。
我停在那里,「怎么了?我不方便去吗?」
「嘟嘟,别闹。」他沉下脸,冷声说道,「别因为这一阵我对你太好就失了分寸。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点点头。
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钻进被窝。
冷的在被子里打哆嗦。
他收起脸上的怒容,俯下身,在我脸颊亲了一下,「早点休息。」
我知道,这是对我听话的奖励。
多像训狗啊,听话,给块骨头。
不听话,就给一鞭子。
对着空空的屋子,我笑着汪汪两声,泪却滑下来。
后来,他接到她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地出门,连给我交代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我把验孕棒放在床头,打算等他回来一定要告诉他怀孕的事。
我摸着肚子,轻声低喃,「宝宝,爸爸不是不爱我们,对不对?要帮妈妈,我们一起把坏人打跑。」
他早上六点才回来。
我半仰起身,看着他认真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话和你说。」
他抢先打断。
我沉默,等着他的下文。
他停了片刻,似乎很难启齿。
半晌忽然结结巴巴说,「嘟嘟,咱们备孕先停一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