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灵刚被人搀扶着坐到床上,身边服侍的丫鬟仆役便匆匆离开。
看样子,是被新郎以手势赶出去的。
盖头未掀,秦悦灵只能看到身旁出现的一双墨色男靴。
“秦悦仙,既然你已进门,有些话我需提前跟你说清楚。”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我娶你,是迫于陛下的圣旨与爷爷的命令,而这一切源于你的纠缠与胡闹。我不会刻意冷落你,但也无法真心爱你,希望你......”
秦悦仙?秦悦灵不解:她不是秦悦仙啊?
爷爷?太子李燃的爷爷不是已入葬皇陵多年吗?
纠缠?她从未纠缠过他呀?
新郎不是她要嫁的太子李燃!
秦悦灵掀开盖头一角,抬眼看向眼前之人,瞬间愣住了。
谢天郁看清秦悦灵的容貌后,也愣住了。
“你不是秦悦仙?”
“你不是太子殿下?”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谢天郁抬手扯下红缎盖头,确认新娘是秦悦灵后,面色有些凝重。
秦悦灵却暗叫糟糕。
为了彰显公平,父亲和母亲为两姐妹准备的嫁衣和盖头一模一样,甚至连嫁妆数量和陪嫁人数也都一样。
难不成在迎亲路上的那场骚乱中,两姐妹的花轿被弄错了?
不可能,她的花轿两侧跟着东宫派来的宫女和内侍,怎么可能会弄错?
除非有人故意将两姐妹的花轿掉了包。
谁会这么做?谁敢这么做?想必只有太子李燃了。
太子李燃一心想娶秦悦仙,却能未如愿,便在迎亲路上捣鬼,借机将秦悦仙接去东宫,而将秦悦灵送来谢府。
想必那些丐帮弟子和闹事者均受他指使,故意捣乱,掩护东宫中人将花轿掉包。
当时,秦悦仙的新郎谢天郁,去处理抬棺的闹事之人,没有跟在秦悦仙的花轿前。
若真如此,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秦悦灵是皇上和皇后亲自挑选的太子妃。
她才貌双全,温婉端庄,足可成为储君的贤内助,未来的一国之母。
可太子李燃并不喜欢她,反而青睐她那活泼开朗的妹妹秦悦仙。
太子几番求娶秦悦仙,均遭到陛下和皇后的劝阻,未能如愿。
秦悦仙美艳明丽,个性张扬,是个喜欢自由,像风一样的女子。
谁都没想到,天仙一般的她,会迷恋上安国公家的小公子谢天郁。
谢天郁俊美无匹,姿容绝世,是享誉天下的美男子。
可他手段凶残,不解风情,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冷血酷吏。
除了眼光清奇的秦悦仙,没有女子敢多看他一眼。
为了嫁给谢天郁,秦悦仙施展浑身解数,一哭二闹三上吊,撒娇耍泼装可怜,终于为自己求来了这份“良缘”。
父亲和母亲舍不得两姐妹,本想多留她们几年。
可皇上和皇后却希望秦悦灵早日嫁入东宫,辅佐太子;
而秦悦仙也希望早日嫁去谢家,与谢天郁培养感情。
见两个女儿都有了好归宿,父亲和母亲又悲又喜,决定让两姐妹同一天出嫁。
虽然眼睁睁看着女儿们嫁去别人家很痛苦,可长痛不如短痛。
同时出嫁,他们也就不用伤心两次。
上花轿前,大哥秦悦晖拉着秦悦灵的手,殷殷叮嘱:
“灵儿,此去东宫,你将面临一世辛劳,既要助太子对付政敌,又要独自应对其他姬妾,大哥只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凡事多为自己着想。”
秦悦晖官居太尉,平日里对两姐妹极为严格,不但要求她们学习女红刺绣琴棋书画,还教她们处理人际关系和打理家业。
目的便是希望两姐妹出嫁后,既能独立自强,又不会被人欺负。
“谢谢大哥,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秦悦灵心头酸涩,哽咽答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恐怕再也无法体会到大哥的这份关爱。
为秦悦灵盖好盖头后,秦悦晖屈起中指,重重敲在秦悦仙头顶,厉声道:
“去了谢家好好相夫教子,不要再任性胡闹,听到没有?”
“哥——”秦悦仙娇嗔不满,抱着秦悦晖的手臂撒娇,“谢天郁可是我自己挑选的男人,我一定好好待他和他的家人。”
秦家两姐妹同时出嫁,夫家一个位高权重,一个声名远扬,自然引起不小的轰动。
围观者众。
秦家特意安排了大量人手值守护卫,确保一切顺利。
可送嫁途中还是出了差错。
先是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讨要喜钱的丐帮弟子,一个个嬉皮笑脸,围着花轿要钱。
接着又跑来一群披麻戴孝的闹事者,抬着一具简陋的棺材,围着谢天郁要他偿命。
秦悦灵的花轿被这些人撞得东倒西歪,而她则被晃得头晕脑胀,只能紧紧抓住轿子,咬唇隐忍。
如此乱象,最终惊动了京城守卫,将丐帮弟子和闹事者赶走后,一切才慢慢恢复正常?
然而并不。
秦悦灵发现,接下来的迎亲仪式,跟宫里派到秦家的姑姑教得大为不同。
是主持成婚典礼的人弄错了?还是太子嫌麻烦故意省去了?
她心中虽有诸多疑问,可众目睽睽之下无法询问,更不能贸然打断,只能一一遵从,确保大典顺利举行。
她怎么也没想到,途中会被掉包,嫁错了新郎。
眼下该怎么办?太子已将秦悦仙接去东宫,此时此刻恐怕已拜过天地。
妹妹秦悦仙心系谢天郁,会同意嫁给太子吗?若她不愿,会不会跟太子闹起来?
她需尽快联系父母和大哥,让他们派人打听妹妹的情况。
只是不知,谢天郁和谢家其他人对此荒唐事有何反应?
见秦悦灵垂首不语,谢天郁取过交杯酒,坐在她身边。
“给。”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秦悦灵,侧头凝视她,等着与她合卺交杯。
“你,你娶错了人,不去向太子追回妹妹吗?”秦悦灵很是震惊,不解地看着谢天郁。
她本以为,以谢天郁严谨较真深谋重虑的性子,会立刻赶去东宫,阻止秦悦仙和太子洞房花烛。
没想到他竟这般冷静自持,无动于衷。
脸上甚至连一点惊讶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他到底在想什么?
谢天郁自顾自地将酒喝干,轻笑道:“我去了,便能将秦悦仙追回吗?”
“......”秦悦灵眸光微颤,沉默不语。
既然太子敢这么干,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谢天郁即便去了,也不可能见到妹妹,甚至连东宫都进不去。
他或许可以大闹东宫,将太子的所作所为禀告皇帝,求皇帝为他做主。
可皇帝和太子是一家人,他又向来宠爱太子,不见得会因为此事怪罪太子。
皇上甚至会为了维护太子的名誉而顺水推舟,说他本来便属意秦悦仙做太子妃。
到时,谢天郁既得罪了太子,又会在皇上心中留下愚蠢莽撞的印象。
如今,只有什么都不做才是上策。
京城中,暗恋谢天郁的女子不计其数。可没一个敢明目张胆地追求他,唯有秦悦仙。
为了引起谢天郁的注意,秦悦仙常偷溜出府,去谢府门口堵他,害得谢天郁不得不走后门,甚至翻墙。
无论在任何场合,只要看到谢天郁的身影,秦悦仙都会不顾一切地跑到他身边,毫不介意他难看的脸色。
哪怕他去青楼应酬,她都锲而不舍,甚至愿意自贬身份,跟青楼中人喝酒。
如此深情,令人动容,可谢天郁非但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讨厌她。
殊不知,谢天郁看不上眼的傻女孩儿,却是太子殿下心中的白月光。
太子殿下宁愿忤逆圣意,自毁名誉,铤而走险,李代桃僵,都要劫走他心爱的姑娘。
反而将秦悦灵推给谢天郁,毫不在乎她的心思和处境。
即便她真的嫁去东宫,成为太子妃,恐怕也不会受太子待见,最终孤苦一生。
秦悦灵很是焦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可她更不能闹,否则,不但丢了自己的脸,还会有损谢家的颜面。
万一此事传出去,她在众人眼中就成了被太子嫌弃的女人,谢家也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的接盘者。
口干舌燥之余,秦悦灵将杯中酒引尽,正握着杯子发呆,突然醒悟过来:
这可是与谢天郁的合卺酒,她不应该喝的。
谢天郁轻轻一笑,取走杯子,随后拿过剪刀,剪下一截头发塞到秦悦灵手中,算是完成了所有成亲仪式。
“你今日累了,先好好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他起身离开,轻轻将房门关好。
秦悦灵听到他吩咐仆役将隔壁院子收拾出来,要与她分院而居。
房里只剩下跳动的红烛和沉默的秦悦灵。
她手中握着谢天郁的半截断发,心里乱糟糟的。
她起身开门,发现门外值夜的都是谢府的人,一见她出来,便殷勤伺候照顾。
秦悦灵询问自己的陪嫁丫鬟和奶娘,谢府的人说小爷让她们去休息了,明日一早便会过来伺候。
这些服侍她的人言语不多,态度恭敬,想必都是谢天郁的亲信。
秦悦灵本想命人将贴身丫鬟叫过来,赶去秦家送信,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新婚夜便派人去娘家,恐怕会引起谢家猜忌,若谢家因此疑了她,以后不好弥补。
说起来,妹妹秦悦仙比她胆子大,顾虑少,若知道自己嫁错了人,绝不会逆来顺受,任人摆布。
妹妹应该可以保护好自己。
只是不知,太子会用什么法子得到她的心?
第二天一早,秦悦灵梳洗打扮后,立刻叫来陪嫁丫鬟询问,这才发现,她们竟是妹妹秦悦仙的贴身丫鬟。
而她自己的丫鬟,怕是跟秦悦仙一起,被接进了东宫。
李燃果然算无遗策,连丫鬟都掉包了,难怪没人察觉。
秦悦灵又叫来谢府中人,询问谢天郁的去处,没想到他已用过早膳,去大理寺工作了。
据说大理寺最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需要他亲自调查。
果然是传说中的工作狂,才新婚第二日,便放弃休假,回去工作。
秦悦灵打发妹妹的丫鬟去秦府和东宫打探情况,她则独自一人拜见公婆和爷爷。
婆婆申氏见到她,先是吃了一惊,后是欣喜非常,拉着她的手,夸她贤惠温良,是个好儿媳。
申氏怎么就一点都不怀疑,为何嫁来谢府的会是她?
难道他们已经从谢天郁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打算将错就错?
亦或者收到了太子的警告,只能违心接受?
“申姨,您为何这般轻易便接受了我?”秦悦灵还是问了出来。
她母亲与申氏有些交情,总是相约去城外烧香拜佛,秦悦灵与申氏也算熟悉。
申氏轻轻一笑,说道:“为何不接受?你一直都是我心中最佳的儿媳人选,若非陛下和皇后抢先一步为你赐婚,我定会为我家天郁求娶你。如今虽是阴错阳差,倒也正好遂了我的愿。”
她拉着秦悦灵走到花园里,收敛笑容,郑重允诺道:“灵儿,如今事已至此,谢家和秦家都无力改变,阿姨劝你接受比较好。我谢家虽比不上东宫有权有势,但谢家上下一定会好好待你,保证让你比在东宫过得舒心。灵儿,你愿意相信我这个婆婆吗?”
秦悦灵垂眸思索片刻,轻轻点头道:“我自然相信阿姨。”
申氏知道她还需要时间,倒也没有勉强,继续说道:“我家天郁外冷内热,在外面跟冰块儿似的,生人勿进,其实对待自己人很是温和,你放心,他绝不会亏待你。若他敢怠慢你半分,你便跟我说,我亲自收拾他。”
秦悦灵脸颊微红,小声说“好”。
秦悦灵派出去的丫鬟陆续回来,说秦家那边对此事毫不知情,而东宫那边也没有任何骚乱。
妹妹秦悦仙那么喜欢谢天郁,怎么会答应跟太子在一起?
若她不愿接受太子,定会闹出点动静。
她从小便是家里的淘气包,祸头子,小祖宗,从来不知顺从为何物。
如此平静,是她愿意将错就错嫁给太子?还是被太子限制了行动?
比起自己,此时此刻,秦悦灵更担心妹妹的安危。
“大哥怎么说?”
“回二小姐,大公子说他会亲往东宫找太子要个说法,中午便会给你答复,让你先稳住谢家众人,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她哪里需要安抚谢家众人,倒是先被谢家人安抚了。
大哥很快便派人传来消息,说妹妹已经跟太子有了夫妻之实,自愿留在东宫。
且此事得到皇上和皇后的认可,已成既定事实。
大哥让秦悦灵留在谢家,做谢天郁的妻子,好好照顾自己。
秦悦灵默默点头,让丫鬟回复父母和大哥,不用担心她,她会努力融入谢家,成为谢家的儿媳。
其实,她并不喜欢太子,不是非嫁他不可,如今被太子这么一闹,她反而更加不喜欢任性妄为的太子了。
可她对谢天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甚至还有点怕他。
要如何才能与他成为和睦恩爱的夫妻?
午膳时,谢天郁虽然回来陪她用膳,可心思却不在她身上,一边吃饭,一边翻阅卷宗。
他脸上的神情很肃穆,凛冽而疏离,写满了“生人勿进”,吓得伺候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用过膳后,他立刻就要赶回大理寺继续工作。
秦悦灵鼓起勇气,轻轻扯住他一点衣角,问他晚上是否回来。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积蓄勇气做出的举动,目的只是希望了解谢天郁的心意。
没想到谢天郁竟将她的手拉开,让她晚上不用等他,随后匆匆离去。
看来,谢天郁也不喜欢她,并不想跟她有亲密接触。
秦悦灵叹息一声,决定从此自得其乐,关上院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偶尔陪申氏去烧香拜佛,大部分时间坐在院子里赏景绣花。
她本就是喜欢安静的性子,过得了清静悠闲的生活。
若是妹妹秦悦仙,怕是早就溜出府去玩了。
婆婆申氏怕她觉得被冷落,时常来陪她闲话家常,有时也会带她去买些衣服首饰,或者去城外游玩。
“天郁这个死小子,只顾着工作,反倒冷落了你,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早点回来陪你。至于回门一事,我已经跟亲家母打过招呼,晚两天再去,你放心,我一定多为你准备些回门礼,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去。”
申氏如此解释,说明谢天郁接手的案子很重要,重要到他必须抛开一切,全力以赴。
秦悦灵乖巧地说道:“婆婆安心,我并不介意,只希望他一切顺利。”
几天后,谢天郁神色疲惫地回府,直接去隔壁院子沐浴更衣。
秦悦灵怕自己去了讨嫌,便没去打扰他,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声,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就在她准备就寝之时,谢天郁竟主动来到她房里。
“这几日过得如何?”他将买来的礼物推到她面前,是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不知是何物。
“我很好。”秦悦灵坐在床沿上,不太想理他,便拿过没做完的刺绣继续绣。
谢天郁见状,慢慢蹭到她身边,欣赏她的作品,“这是羽毛绣吗?很有气势的凤凰。”
温热的呼吸扫过脸颊,秦悦灵面上微烫,将头埋得更低,下巴都快蹭到自己的衣服了。
下巴突然被捏住,垂下的头也被迫抬了起来,只听谢天郁轻笑道:“你这是什么姿势?不难受吗?”
他的笑容很真诚,笑声很爽朗,一点都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冷酷无情。
而他的手很暖,虽然指腹有些粗糙,却骨节分明,充满力量。
难道婆婆已经训过他了,他才肯来陪她?
秦悦灵并不想勉强他,放下手中刺绣,假装为他倒茶,离开了床榻。
她不敢看谢天郁,只盯着脚下的地衣,研究它的编织工艺。
外面明明是凉爽天气,她却觉得有点热,有点闷,呼吸不畅。
谢天郁见她刻意躲避,起身来到她面前,微微弯腰侧头,观察她的反应。
语出惊人道:“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你还是不打算跟我在一起吗?”
“什么?”秦悦灵猛地抬头看她,脱口而出道:“是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吧?”
因他离得太近,她抬头时,双唇几乎蹭到他的额头。秦悦灵心头一跳,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谢天郁拉过她的手,来到床边坐下,笑问道:“为何这么说?我可是一直在等你接受我呢。”
“可新婚第二日,你明明拒绝了我。”提及此事,秦悦灵便面红耳赤,将自己的手抽出,双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
“何时?我怎么不记得?”谢天郁一脸困惑,仔细想了想,噗嗤笑出声:
“你说那日你拉我衣服,我却将衣服抽出?呵,我不是要拒绝你,而是衣服上沾染了脏东西,怕弄脏你的手。那晚你邀我留宿,我并非不愿,只是心系案子,无法与你交欢。我只想与你身心交融,并不想因案子分心,这才等一切处理完毕后才来。”
听他将这种事说得如此直白,秦悦灵几乎快要烧起来,暗暗嗔怒道:谁要邀你留宿了。
谢天郁重新握住秦悦灵的手,解释道:“那几日我确实疏远了你,只因我必须处理一件至关重要的案子,我想尽快抓到那凶残邪恶的杀手,为无辜死去的一家五口讨回公道,顺便给你一些时间,让你心甘情愿接受我。”
秦悦灵匆匆瞥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一边。她完全没想到:谢天郁对她会如此温柔。
谢天郁将秦悦灵搂进怀里,叹息道:“灵儿,我很高兴可以娶到你,也会好好待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怦然心动只在一瞬间,秦悦灵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两人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妻。
第二日,谢天郁陪秦悦灵回门,母亲竟告诉她,妹妹秦悦仙的处境有些不妙。
说妹妹入东宫后,只知道任性胡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根本无法胜任太子妃之位。
她嫌东宫太闷,半夜钻狗洞开溜,被侍卫当成刺客当场抓获,惊动了皇上皇后,差点没治她的罪。
皇上和皇后对她颇感失望,正打算为太子挑选德才兼备的侧妃。
可太子不同意,正闹着呢。
“娘看得出来,太子殿下真心喜欢她,定会好好待她,可太子身份特殊,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仙儿怕是无法成为皇后。唉,只希望她成熟一些,谦逊一些,不要仗着太子宠爱便无法无天,违逆陛下和皇后,到最后凄惨收场。灵儿,你向来懂事,有空给你妹妹写写信,好好劝劝她。”
秦悦灵安慰道:“人总是要长大的,等妹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必会有所收敛。她向来聪慧,很快便能审时度势,保护自己,母亲无需忧心,我定会给妹妹写信,提醒她谨言慎行。”
妹妹未来的路会很艰难,除非她自己醒悟,否则,谁都帮不了她。
即便能帮助一时,也无法帮助一世。毕竟,皇宫那种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呆的。
回谢府的路上,秦悦灵没有坐轿子,而是跟谢天郁手牵手,一起走在路上。
未出阁前,她极少有机会出门,即便出门,也都是坐轿而行,像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还是第一次。
只要发现她对某家店铺感兴趣,谢天郁便会带她进去挑选商品。
一次,谢天郁正蹲在秦悦灵脚边,为她挑选做鞋子的布料,没想到竟遇到大理寺的下属。
下属是陪母亲和妹妹来的,一看到笑容满面,妻奴一般的谢天郁,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大,大人,巧,巧啊......”
谢天郁一秒变脸,瞪了下属一眼,本想让他收起这副见鬼的蠢样子。
没想到还没开口,下属竟一把拉住老娘,一把扯住妹妹,匆匆道别,溜之大吉。
谢天郁尴尬地呆在当地,秦悦灵却用手帕捂住嘴,轻笑出声。
原来,连下属都这么怕他。
谢天郁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为秦悦灵挑选布料。
最后秦悦灵为谢天郁选了一些料子,想亲手为他做双鞋。
她很喜欢跟谢天郁在一起的感觉,总觉得夫妻之间,理应如此。
见两人心意相通,感情和睦,婆婆申氏主动将家中事务交给秦悦灵打理,一切由她当家做主。
秦悦灵命人将临街院墙打通,开了各种店铺,带领府中仆役做生意赚钱。
如此一来,谢天郁便能安心工作,秉公执法,无需顾虑家中财政,更无需通过贪污受贿来改善生活。
那些想要收买他贿赂他的人,也会知难而退,不再动龌龊心思。
日子就这般平静而温馨,直到秦悦仙突然跑来谢府,死赖着不走。
原因是李燃将她禁锢在东宫,不许她出来玩。
“姐姐,我不要李燃了,你把谢天郁还给我。”秦悦仙抱着秦悦灵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撒娇。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说话做事随心所欲,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还没等秦悦灵开口,追她而来的李燃便说道:“仙儿,我不是不让你出来,只希望你先将母后安排的东西学会。只要你能学会,我亲自带你出来玩还不行吗?”
秦悦灵识趣地走远些,给小夫妻留出足够的争吵空间。
一想到皇后让学的那些东西,秦悦仙就头疼,委屈道:“我为何要学那些东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待人接物,礼仪规矩,每天都跟苦行僧似的,学了一遍又一遍,练了一遍又一遍,一点都不好玩,我不要学了。”
李燃的声音很克制,可语气中还是带了一些失望与责备,“仙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你若不学这些东西,父皇和母后便要逼我娶侧妃,纳姬妾,你愿意吗?”
秦悦仙微微嘟起嘴,绝美的小脸上满是恼怒,“你说过只有我一个的,你敢。”
李燃叹息道:“只要你满足父皇母后的要求,让他们接纳你,我绝不会碰别的女人,我向你保证。”
秦悦仙“哼”了一声,侧头看向一边,执意跟李燃怄气。
李燃将她搂在怀里,无视她的挣扎,叹息道:“仙儿,我每天都要应付数不清的敌人,已经很累了,回到家还要面对你的任性和放肆。我不指望你帮我分担,只希望你始终纯真,永远快乐。能为你做的,我都会为你做,可有些事,只有你自己才能做,你真的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看到李燃眼下一片青黑,秦悦仙有些心疼,闷闷生了一会儿气,妥协道:“我学,我学还不行吗?但我不要别人教我,要你来教,你答不答应?”
李燃立刻嬉笑颜开,“答应,当然答应,只要你肯学,我一定抽时间教你。现在咱们可以回去了吗?”
“回去可以,但你必须给我买很多好吃的。”
“好,给你买。”
说着,两人手拉手就要离开。
走到秦悦灵身边时,李燃突然停住了。
他沉默片刻,向秦悦灵行了个大礼,吓得秦悦灵向旁边一躲,不小心撞到石头上,顿时有些头晕。
“殿下这是做什么?”
李燃没有起身,而是固执地转向秦悦灵,郑重道歉道:“悦灵,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特向你道歉。”
秦悦灵有些不舒服,勉强支撑,轻轻摇头道:“事已至此,我不怪殿下,只希望殿下好好待我妹妹,祝你们恩爱白首,不负此情。”
其实,她心中也曾有过失落,但很快便消散了。
虽说嫁给太子后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将来甚至还能当一国之母,可皇家向来明争暗斗,步步惊心,会活得很累很苦。
远不如现在这般悠闲自得,知足常乐。
再者说了,她如今心系谢天郁,很乐意跟他过日子。
话刚说完,秦悦灵便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李燃和秦悦仙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秦悦仙恍然大悟,推了李燃一把,道:“呀,姐姐还在怪你,都怪到恶心了,你再去道歉呀。”
李燃向秦悦灵走了一步,伸了伸手,又停住了,侧头看向秦悦仙,尴尬道:“仙儿,你来帮我呀。”
秦悦仙顽皮地笑了一声,正要搀扶秦悦灵,突然听到一声清冽的呵斥声,“你们对灵儿做了什么?”
是谢天郁回来了。
秦悦仙立刻躲到李燃背后,只敢用一只眼睛看他。
其实,她也怕谢天郁,当初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为色所迷,想要嫁给他。
李燃似乎也抖了一下,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们没做什么,是她突然不舒服,所以才......”
谢天郁无视太子的解释,走到秦悦灵身边,将她打横抱起,向房中走去,命下人赶快叫大夫。
“灵儿,你怎么样?”谢天郁用侧脸蹭了蹭秦悦灵的额头,柔声问道。
秦悦灵笑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恶心,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恶心?”谢天郁先是沉思,后是恍然,欣喜道:“这么说,我要当父亲了?”
直到谢天郁走进内室,再也看不见,秦悦仙才委委屈屈地说道:“你说的果然没错,谢天郁一点都不爱我,他从没对我笑过,还总嫌我烦呜呜呜。”
李燃冲谢天郁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秦悦仙时又是一脸宠溺,“好了,他不爱你,我爱你呀,我向你保证,对你一定比他对你姐还好。”
秦悦灵有喜了,阖府欢欣。
谢天郁特意弄来一摞有关孕妇和孩子的书籍,有空便翻阅学习。
然后学以致用,亲自照顾秦悦灵的饮食起居,将一切安排得妥帖而周到。
据他说,将来还要亲自照顾孩子,让它感受到满满的父爱。
一年后,铁血少卿变妻奴,当奶父,成了京城奇谈。
(完——)
黄花菜
皇家有什么好的,感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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