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校园霸凌过我的人现在正跪在雨里求我哥见她一面。

我站在二楼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她。

江寒推开门进来，走到我身后，修长的手撑在我面前透明的玻璃上，温热的胸膛贴近了我的后背，磁性的声线响在我耳畔，“够吗？还需不需要让她更惨点。”

我咬牙点头，听到了江寒的轻笑，他带着凉意的指尖钻进了我衣服下摆，细细地摩挲我的腰侧，“那你是不是要再给我一点奖励。”

如同恶魔的低语，哄骗我与他做交易。

关琳琳在雨里淋了整整两个小时，管家来通报我们说她晕倒了的时候，我正被江寒按在书桌上亲吻。

耳鬓厮磨的间隙里，我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只好无力地推拒他，小声地说，“我快呼吸不上来了，哥哥。”

他动作顿了顿，果然温柔了些，伸手摸了摸我红肿的嘴唇，那双常年冷漠的眼眸此刻带着无限侵略。

管家闯进来的时候我立刻推开了江寒，却还是猝不及防被家里的老管家看到了，“抱歉，少爷，小姐。”

江寒看了我一眼，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什么事？”

“门外的关小姐晕倒了，一直让她在雨里淋着怕会出事。”

“知道了，出去吧。”

管家看了我俩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轻给我们带上了门。

我看着管家的反应心都揪起来了，责怪的话语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锁门，如果他告诉江叔叔和我妈妈怎么办？”

江寒挑了挑眉，冷冽的脸庞不带笑意的时候更显得气势逼人，他重新抓住我的手，“你怕被发现？”

我没说话，但飘忽的眼神明显出卖了我的心思。

江寒笑了，轻轻咬我的耳朵，“他们迟早会知道的，我不会满足于这样，明白了吗念念。”

我抓着他的手臂半晌不说话，他最终叹了口气，轻轻吻了我的额头，“现在我要去做事了，今晚再来要我的奖励。”

江寒一走，那种压迫感瞬间消失，我又走到窗边，看他走进雨里，抱起了关琳琳，我站在纱帘后，他应该是看不见我的，只是我知道他的眼神确实投向我这边。

我不知为何，觉得安心。

我知道江寒什么都能做到。

从我十六岁跟着母亲来到江家，我第一次见到江寒的时候我就知道。

他无所不能。

他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天子骄子，是即便在整个上流社会富人阶级，充斥着美艳皮囊和高傲灵魂的人里，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我记得他当时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灰色的棉质长裤，墨黑的发零散在额间，那双冷漠的眼眸里俱是所有欲望都被满足后的餍足，高雅得如同一副绝世山水画。

他扶着楼梯缓缓走下，走到我面前，听完江叔叔的介绍后，对我微微一笑，垂眸看着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小猫小狗，“妹妹？”

我竟然连搭话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轻轻点头，不敢看他。

我一直是个很软弱的人，母亲想要嫁进到江家，即便江叔叔不肯跟她领结婚证，也不肯给她个名分，她也要凑上去，她决定给我办转学，我不想，却也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沉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像一个挂件一样跟在母亲身后。

江叔叔是个十分高傲精明的商人，就连江寒也显得那样高高在上，我在江家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我去了新的高中，这个市出名的贵族学校，身边的同学各个都穿着各种我看不懂的名牌，用着我看一眼就觉得昂贵的东西。

有一天我穿着我妈前段时间带我去地下商场淘的衣服跟关琳琳撞了衫。

我进教室的那一刻，有同学夸张的声音响起，说，“大家来看啊，程念今天穿的是Chiplinions的新款呢，跟琳琳的一样诶。”

他们阴阳怪气，笑作一团，我站在教室门口脸像被人扇了巴掌一样火辣辣的。

而最后，这段话里的另一个人，关琳琳，终于笑着走到了我的面前，她漂亮的脸上夸张的笑意和嫌弃毫不收敛。

她伸手扯了扯我的衣服，“穿A货也别这么假吧，听说你没爸爸，那可以让你妈多打几份工给你买件真的嘛，实在不行，你现在也十六七岁了，可以找点别的出路了呀。”

那样天真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语。

我解释说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牌的仿品，我以为这就是一件白色体恤上面印着一个笑脸。

她们嘲笑我装，而后渐渐演变成了我是个虚荣女，拜金女，我来这上学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后门。

我说不定就是来学校想钓个有钱人。

关琳琳每天会在教室门口等着我，有的时候会拽着我的衣服，用夸张的声音说，“快来看看今天程地摊又穿的什么垃圾货，让大家长长见识啊。”

有时候会坐在我的座位后面突然扯我的头发，这个时候我就必须转过身去听她要说什么。

而有一次她一直扯，我就是不转过去，然后她拿了别人的打火机燎了我的长发。

我很怕火，当时我在教室尖叫了起来，关琳琳捂住耳朵笑，“叫什么叫嘛？这又没人怎么你。”

我眼眶含泪瞪着她，她丝毫不畏惧，我这样的人，对她毫无威胁。

有人跟着打哈哈，“人家爱美嘛，头发弄坏了怎么勾引男人，琳琳，你不懂的啦。”

我带着一头发梢被烧卷了的头发回家，而妈妈还在跟保姆一起研究今晚的晚饭。

她是个合格的情人，她会拿着江叔叔给的额度上百万的卡却不花。

说怕江叔叔觉得她拜金，她会每天跟着保姆一起亲手下厨。

江叔叔在饭桌上夸她的手艺，她说这是她作为女朋友应该的。

她会每天给江寒准备下午茶准备夜宵。

虽然江寒一直是不冷不热，脸上带着微笑，眼底尽是蔑视。

她说她理解江寒，毕竟她还没嫁进江家，她愿意花时间让江寒接受她。

而我跟她提起在新的学校过得不好，她会说，这个学校是江叔叔专门让我进去的，别太多事惹人讨厌。

我提起想要一件新衣服，不被同学嘲笑，她说我不能太奢侈，太铺张，江叔叔会讨厌我们母子，到时候她就更不可能嫁进江家了，我们就什么都没了，又要去过苦日子。

我沉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一把剪刀，不大不小，自己慢慢剪，慢慢剪，看着我留了十几年的长发一缕一缕断掉。

吃饭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剪头发了。

她让我别太爱美，现在重要的是学习。

正在这个时候江叔叔进门了，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她就越过了我，去为江叔叔取外套。

我站在原地没动，江寒的眸光落到了我的脸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了捻我的发梢，莫名暧昧，他说，“蛮好看的，妹妹。”

后来很多时候我都会做噩梦吓醒，我梦到我站在悬崖边上，一群人要把我推下去，梦到自己坐在一个不停上升的电梯，怎么按楼层键都停不下来，我醒来时一身冷汗。

然后又悬着一颗心挪去学校，忍受别人的嘲笑，或者是小动作的欺凌。

直到我高二的那一年，学校里转来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他叫顾越。

他跟我的境况完全不同，会有很多人主动跟他讲话，他永远笑嘻嘻的，不像我的生活满是阴霾。

他在大家嘲讽我的时候制止，甚至主动做了我的同桌。

关琳琳她们也在顾越的呵斥下不再欺负我，好像一切都好了起来，我见到顾越时会觉得开心，所以他约我放学了去体育室我便同意了。

我没想到他会和关琳琳她们一起在那里等我。

已经一两个月没再听过的讽刺又卷土重来，关琳琳说，“果然是个贱货，叫你来你就来啊。”

我看向顾越，他叼着烟笑，“有点意思，不枉费小爷装了这么久。”

他捏了一把我的脸，又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似乎觉得手感不错，便更用力地捏着我。

我转身想走，被关琳琳拉住。

已经剪了的短发被人用力扯住，她们也不想在我身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扇我耳光，扒我的衣服，用皮带抽我的身体，说着下流的话。

我记得我一边哭一边护着自己的衣服，最后被人扯着头发，逼我面向她的手机。

直到许多年后，那都是我的噩梦。

那个时候的时间特别难熬，怎么熬好像一天都过不去。

直到后来真的摆脱了高中时代后，每个夜晚的梦里都还有那时我自己的哭声。

有天深夜在纠缠我的噩梦里吓醒过来时，发现我的床头放了一杯牛奶。

梦中的场景仿佛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她们拽着我的头发，拿起我的早餐牛奶，从我的口鼻灌下，一边看我呛得不停咳嗽，一边说我下流。

我几乎想也不想地将那杯牛奶狠狠摔碎，赤着脚便冲出房间门，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好想躲起来。

谁也找不到我就好了。

而我急匆匆奔下楼时，正好跟刚回家的江寒撞个满怀，冷茶的香味瞬间包裹我。

他站在比我矮两个楼梯的阶梯上，伸手扶住我。

微微仰头看我时，那双眼眸映着月光，波光粼粼。

他有些讶然地开口，“你怎么了？”

我想我的样子狼狈极了，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穿着发皱的睡衣。

我慌乱地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接着想越过他离开，又被他拽住，“可是你的脚，在流血。”

他的眼神垂到我的脚上，我这才发现自己踩中了玻璃渣，脚底弥漫的血迹已经弄脏了楼梯。

我想也不想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向来冷漠的哥哥眸光动了动，没再说话，从他冷冽的脸上，我很难分辨出他的情绪，正当我想去拿拖把打扫的时候，他却突然伸手抱起了我。

我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紧张得不敢乱动，怕摔，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他抱我的那双手，很稳。

他将我放在沙发上，又从茶几下拿出医药箱给我处理伤口。

他捏着我的脚，蹲在我面前，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在眼窝处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而那双常年冷漠的眸子在此刻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添了几丝温柔。

我躁动恐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直到他给我包扎好伤口，抬眼看我，“你在怕什么？”

他这么问我，探究的眼神仿佛可以扎穿我。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告诉妈妈都没有用的事情，告诉哥哥会有用吗？

尤其是，本身就并不欢迎我和妈妈到来的哥哥。

我只好抿着唇摇头，解释说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江寒听了我的说辞没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只是最后他将我抱回床上的时候对我说，“我的房间不上锁，做了噩梦可以来找我。”

我朝他点头，有些感激地说，“谢谢哥哥。”

他坐在我床边，带着冷茶香的指腹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

江寒向来是淡淡的，不知为何我却觉得此刻他的眼神有些热烈，他轻轻问我，语气像是在哄骗一个小孩，他说，“谢谢谁？”

我不明就里，呢喃出声，“哥哥。”

我想江寒可能是真的想要一个妹妹的，毕竟他从小就是个独生子，想来小的时候应该是很孤单很羡慕别的有兄弟姐妹的家庭的。

所以他才会喜欢听我叫哥哥，才会愿意为我做很多事。

他让人在院子里给我扎了个秋千，有一天甚至给我买了许多金盏花的花种回来。

他说种花能获得平静。

彼时我正拿着铁锹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地在院里刨坑。

江寒抱臂倚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我，从他嘴角带着的弧度来看，似乎心情是很好的。

我问他，“哥哥，为什么种金盏花？”

他清冽的嗓音悠悠然响起，他说，“因为金盏花的花语是，驱散黑暗。”

驱散黑暗，不再恐惧。

我知道这是属于江寒的关心。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再次感受到家人的温暖，居然是来自江寒。

我继续埋头种花，直到我妈端着水果过来。

我扭头看她，只见她将水果端到了江寒面前，笑得十分温柔讨好。

“小寒，吃点哈密瓜吧，刚才特意叫阿姨切的。”

江寒的笑意已经收敛，眼神从我妈脸上一扫而过，接着语气淡淡地说，“谢谢。”

却没有伸手拿。

我妈有些尴尬，为了挽回一点自己丢掉的颜面，突然大声对我说，“多大的人了还搞这些不正经的，身上手上都弄得脏死了，还不赶紧回屋学习。”

我捏着铁锹站在原地看着我妈，抿了抿唇，小声说，“我高中已经毕业了，现在不需要那么紧张地学习了。”

我妈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江寒意有所指地打断，“阿姨，念念已经上大学了，别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你瞎操心了。”

被江寒怼了一下的我妈不好再多说什么，捧着没人动过一口的哈密瓜回了屋。

我捏着铁锹，最开始的开心荡然无存。

如同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再次被人揪起又放下，酸麻之后一阵无力与失望。

最后江寒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伸手摸了摸我终于长长了一些的头发，冷漠的眸底却透出了些许怜惜的底色。

他说，“有我在，没人可以再欺负你了。”

不论过去多久，我都记得听到这句话时，心脏跳动的声音，振聋发聩。

正当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

江寒毕业了。

家里举办了一场大大的宴会。

不仅是为了庆祝江寒的毕业，更是为了方便上流社会的人情交流。

跟江家有交情的，或者是没交情想来攀交情的都来了。

我穿着江寒为我准备的礼服，小心翼翼地收着腹，“还好还好，没有胖太多。”

江寒笑着摸我的头，“按你的身材量身定做的，不会撑坏的，你放松就行。”

我点点头，这才发现他走到了我身后，修长的手穿过我的脖颈，冷茶的香气萦绕在我的周围。

从镜子里看他仿佛是正从身后拥抱我。

而实际他只不过是为我带上了一条项链。

“很漂亮。”

“这是你之前说好的要送我的礼物吗？”我问他。

他却摇了摇头，“只是这样的礼物怎么配得上你，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礼物要送给你。”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边，有些勾人的痒，我垂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只小声地说，“谢谢哥哥。”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我先下去接待客人，你在房间休息吧，什么时候想下来再下来。”

我点头，过了一会出了房间。

我站在二楼栏杆处搜寻着大厅里江寒的身影，也不过那么几秒就发现了他。

即便宾客众多，江寒也依然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身高腿长，身姿挺拔，散发着高处不胜寒的优越。

我正想下楼时，却突然发现了正在跟江寒寒暄的男人身边，跟着的女孩。

那女孩正在笑，笑得甜美，谄媚。

那样艳丽的脸对我来说却如同世间最毒的蛇。

我瞬间手脚冰凉，恐怖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袭来，我踉跄地退了一步，刚好被身后的佣人扶住。

已经刻意不再去想起的回忆此刻拼命往我脑袋里钻。

躲不掉，怎么都躲不掉。

我不受控制地晕倒过去。

再醒来时江寒正坐在我床边守着我。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他开了一盏小小的夜灯，许是夜晚视物不明，他少有地带了一副无框眼镜。

那张冷冽不近人情的脸庞又增添一些禁欲的气息。

我抬眼看他，“你认识关琳琳吗？”

“认识，我大学同学的妹妹。其实我…”

他还未来得及说完，我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不知道我此刻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恐惧怨恨愤怒已经快将我淹没。

我恨！

我想要关琳琳受到比我更痛苦的折磨！

最好不得安宁！

最好身心俱毁！

“帮我，帮我去追她，然后狠狠折磨她，哥哥，帮我。”

在江寒皱眉看我的间隙里，我以为他不肯，我只好更靠近他，更加慌乱地求他。

“我真的好恨，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是怎么对我的，她…”

而这一次，江寒少有地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了，但是你确定，你需要我帮你报复的方式，是让我去追她吗？”

我看不出隐藏在江寒眼镜后的眼神，我此刻也读不出他话语中的怒意。

我只是以为他答应我了，我抱着一同毁灭的决心狠狠点头。

去得到她的真心，然后狠狠践踏，让她不再敢相信任何人。

就像当初她和顾越对我做的一样。

江寒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逼我看着他，“如你所愿，但你既然要我用这种方式帮你，你拿什么来交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