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族五代的根干枝叶
2004年1月,我们家族举行过一个祭祖大会,是在当时56岁的远房堂兄祥哥主持的。祥哥民办教师出身,后来转公且有基层公务员经历,在乡党族亲里有号召力。他和另一位镇上小公务员堂叔一起筹谋,募集了相当款项,还盖起了一座家族祠堂。祭祖大会、祠堂落成与诸祖入殿典礼同时举行,很是隆重热闹,一时间成为山乡一大盛事。
我和兄、弟都只捐了钱,但没回去出席。
筹备阶段祥哥专电给我——按说是应该给哥的,但不知为何只打给我,说我们父亲在世时在族里德高望重,影响力巨大,要我写篇文章,将刊登在祭祖大会册子里。
那是父亲去后的第十二年,是我第一次动笔写父亲。一直不敢触碰的密角被揭开,肝肠寸断,边写边哭,几度辍笔。写成后邮箱传给哥哥,他看后几乎全盘否了:这是一篇全族公祭文字,类似应用文,你太多个人感情成分,不合适。我一改再改,直到哥最后认可了,我也才终于平静了。对我来说,那是一次伤疤重揭,溃痈排脓地疗治吧——倾诉排解是一种很重要的治愈方式。
祭祖纪念册,印得意料中的粗陋。因为单人的祭文只有我写父亲的一篇,所以于我们来说还是珍贵的。
纪念册里更珍贵的信息是家族世袭五服总表,但那时还年轻没当回事,收到后后又几经搬家折腾,现在不知被塞在哪个角落里了。好在哥有心,他拍成图片做了个电子文件,我写我们的爹爹婆婆系列时找他讨来,没事就翻看琢磨,不明白处就打他和姐的电话请教讨论,再结合2020年跟母亲一个月共处时的反复问询,终于弄清了我们家族的根脉枝叶。
其实说弄清楚了枝叶还勉强,说追溯明白了根脉是大话。祥哥的这个谱系图,最早只追到了我们爷爷的曾祖爷爷辈,也就是所谓五世祖吧,不知对不对。再往上就没再追溯还是没法追溯,现在不得而知了——祥哥作古已逾十年了。
我们的五世祖单名一个“鳌”字。这是个比较不常用的字,在国家颁布的《通用规范汉字表》中分属二级。但有个成语却耳熟能详也是大众喜欢的:独占鳌头。词典上说,鳌是古代传说中海里的大龟或大鳖,女娲炼五色石补天时,曾断鳌足以立四极;又有传说东海中的三座仙山——蓬莱、方丈、瀛洲——是巨鳌驮着的;还有龟头鲤鱼尾的鱼龙,龙之九子的老大等多种说法。
总之,“鳌”是个不平凡的字,拿这个字来给子孙做名字的父祖,应该是有点文化的人。
可惜,我们没能力追踪到更远的祖辈了。
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不知从父亲还是母亲那里听过一耳,说我们祖上是从什么地方逃难来这深山的。那时不懂根源珍贵,没问。但我现在相信这个说法,我们家族应该不是本生土长的山民。
很感谢祥哥,他的辛苦劳动给我们留下了可以知晓的五代源流。
讳“鳌”的五世祖爷爷育有8子1女,存有四房,这就是我们村庞大家族的干枝。
大房的四世祖单传1个儿子,但到第三代我们的祖父辈时就有了5个儿子,其中第三子无嗣,他就是我父亲为他送了终而最后没得到他两亩田的那位;到我们父辈,大房有了6个儿子,其中长房长子无嗣;到我们这辈,五兄弟共育9子;我们下一代,政策原因,维持9子……
我们家属于四世祖的二房。三世祖辈兄弟俩;到我们爷爷辈共4子;父辈共有7子;我们这一代,共有14子(其一6岁时溺亡);我们下一代,政策原因萎缩,9子。
三房四世祖育有3子;三兄弟共育4子;这四个祖辈全部单传——4子;到我们这辈,共有6子,其中亮大爷贡献4子;下一代,7子。
四房四世祖单传;祖父辈2子;父辈2子;我们这辈,8子(其一少年夭折);下一代,3子。
以上统计包含招婿上门所生同姓和去别人家上门做婿所生异姓,女性没统计在内。
五世祖的四子,传到我们这一辈,37子;我们的下一代,28子。现在鼓励三胎,但从社会大环境看,再下一代维持28个的记录就不容易,想要达到我们母亲争做英雄妈妈的辉煌,怕是很难了。
女性,能追溯到的从我们父辈开始,这一代有女16人(半数已不知名字,以夫家姓氏代指);我们这一代43人;下一代难以判断。
做这个清理,写这篇东西,没多大意义,只是想弄清自己何所从来,可惜知晓一点根源的亲故所存无几,更多想知道的事情已经无从得知了。
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没去过娘家的家族祠堂——依规矩,出嫁女是不能进去的吧?但前年听到一个很是惊骇的消息:我们家族祠堂修在一个远离村中心的山头,山南坡有一户住了二十多年的异姓乡亲,以前他们家一直安好,但自我们的祠堂修起,他们就连遭不幸——父亡子病母癫……有人说,那是被我们的祠堂压迫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