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与岑福站在甲板上,看着鬼船渐渐向下沉没。有眼尖的舵工发现,激动地高声喊了起来,“鬼船沉了,鬼船沉了……” 甲板上霎时涌上了许多人。
“太好了,沉了,沉了,我们的命保住了。”
“咦?船动了,船可以正常行驶了,太好了,太好了……”欢呼雀跃声不止,船上一片沸腾。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鬼船上发现了什么?可发现生辰纲的下落?袁捕快又因何落入水中?”岑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陆绎听到“袁捕快”三个字,鬼船上和水下的一幕幕情景映入脑海……还有,刚刚杨捕快说,他们情同骨肉,是兄妹,兄妹……想到这里,陆绎嘴角略微向上翘了翘。
岑福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目光在陆绎脸上转来转去。
陆绎察觉,扭头瞪了岑福一眼。岑福委屈,却不敢吱声,乖乖地闭了嘴站在一旁。
“你刚刚问我什么?”
岑福还是头一次见陆绎如此魂游天外,竟然将他说的话都忘记了,忙重复道,“大人,鬼船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鬼船上发现了什么?可发现生辰纲的下落?袁捕快又因何落入水中?”
陆绎的目光在岑福脸上扫来扫去,半晌才说了句,“你的问题太多了。”
岑福无奈,只好将委屈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叫王方兴过来,我有话与他说。”
“是!”岑福应声,转身时蓦然反应过来,“大人定已察觉了什么,我即便不问,一会儿便也能知晓了,可也不对呀,往日里这般情况,大人都会与我好言讲明,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哪句话问错了?”
王方兴随岑福来到陆绎近前,施礼道,“陆大人唤末将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王参将,生辰纲找到了。”
王方兴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在何处?”
“这艘船上。”
“啊?”王方兴不解,“陆大人可是在玩笑?生辰纲丢失后,末将命人到处寻找,都不曾见过。”
陆绎微微蹙了眉,语气略带不满,“王参将命人寻找过?可是你亲自下的命令?你可曾亲自寻找过?又是何人与你说的到处都找不见?”
“这……”王方兴语塞,忙认错道,“陆大人,末将是听副将沙修竹说的,是他命军兵搜了船上。”
“搜了船上?恐怕只是想找个人代为受过吧?”
王方兴见陆绎旧事再提,一时冷汗直冒,忙回道,“陆大人,都是末将不察,并非有意怀疑您的手下,实则是……”
“是什么呀?”陆绎步步紧逼。
“末将向陆大人道歉,请大人原谅!”王方兴想不出解释的理由,便只好低头认错。
“在你的人里挑十个精壮些的,召集至原来放置生辰纲的舱内,听我吩咐。”
“是!”王方兴应声,转身离开。
岑福问道,“大人,您刚才是试探王方兴?他不是内应?”
陆绎点头,“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只是治军不严,监管不力,一个草包参将罢了。你呢?让你留在船上暗中观察,可发现什么了?”
“大人,鬼船一到,船上就乱了,您带着袁捕快去探鬼船后,卑职指挥舵工和军兵拼命阻止船锚,众人为了活命倒是极卖力气,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是……”
“什么?”
“卑职发现那个沙副将行为有些鬼祟,后来干脆不见了他的身影。”
陆绎冷笑一声,“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了,走,去看看!”
王方兴见陆绎带着岑福到了,赶忙上前迎接,“末将已召集好了人手,一切全听陆大人吩咐。”
“好!”陆绎应了一声,负着手在舱内缓步走着,目光在地板上扫来扫去。岑福见陆绎动作,便猜到了一二,跟着观察起来,片刻后,在挨近窗下的地板上发现了问题,喊道,“大人,您看这里。”
陆绎走过去,发现那处地板有微微上翘的迹象,冲岑福示意了下,岑福从腰间拔出佩刀,将刀尖插入缝中,只一用力,那地板便翘翻了起来,再用手扳开两块木板,舱下的景象赫然在目,生辰纲果然藏在了下面。
陆绎扭头吩咐王方兴道,“让你的人下去,将生辰纲搬上来,全部放到我的房间。”
“放到您的房间?”王方兴反应兀自慢了半拍。
岑福斥道,“生辰纲丢失一案,陆大人还未追究你的责任,你倒还敢质疑大人?”
“末将不敢,末将遵命!”
那十个军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生辰纲全部搬运上来,又吭哧吭哧抬至三层陆绎的房间内。
王方兴在一边看着直冒汗,嘴唇竟然有些发青了。陆绎瞧见,冷笑道,“怎么?王参将是怕我贪下这些财物么?”
“不不不,陆大人误会了,末将疏于职守,才致使生辰纲失窃,如今虽然找回来了,却,却……”
“怎样?倒是说呀。”
“禀陆大人,生辰纲原本是十整箱,现下却只余了八箱。此事末将难辞其咎,观煊将军那里,末将就算不丢了性命,也要挨上八十板子了。”
“少了两箱?”陆绎想到那条飞速消失的小船,暗道,“若不是袁捕快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喊叫,恐怕丢的就不只两箱了,只是……”陆绎想到袁今夏在水下被人掐住脖颈昏迷,现下不知道怎样了?
袁今夏迷迷糊糊间喊着,“放开小爷,放开小爷……”手脚乱扑腾着。
杨岳一直坐在床边守着,见此情形急忙喊道,“今夏,今夏,醒醒,醒醒……”
袁今夏耳边听得像是杨岳的声音,便立刻觉得有了依靠,声音平静了许多,“大杨,快,有贼人,他们要杀我。”
“好了,贼人都被抓住了,今夏,你安全了,没事了啊。”
袁今夏听清了,猛然清醒过来,见杨岳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懵懵地问道,“大杨,我这是在哪啊?”
“夏爷,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袁今夏看看四周,说道,“我怎么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不是在水下正和贼人缠斗呢?怎么回事?”
“今夏,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怎么落入水里的?”
袁今夏一听杨岳问起,一腔怒气立刻就上来了,“怎么落入水里的?还不是那个大混蛋,我是被他一把扔进河里的。”
“什么?”杨岳惊得站了起来,“你是说陆大人把你扔进河里的?”
“对呀,”袁今夏便将与陆绎在鬼船上遇到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这个小人,他不肯将我带回来也就罢了,还将我扔进河里,分明是挟私报复,回京后我要控告他。”
“可是……”杨岳摸了摸脑袋,有些搞不清楚了。
“可是什么呀?你倒是说呀?”
“是陆大人将你从水里救上来的。”
“啊?是他救的我?”袁今夏不敢置信,“果真?你亲眼见的?”
“我倒不曾亲眼见,岑校尉来寻我,说是陆大人将你从水中救起,你又昏迷不醒,让我来照顾你,我来的路上,看见陆大人浑身湿淋淋的刚离开。”
袁今夏也有些琢磨不透,索性不管了,掀开被子便要起身,突然发觉自己衣衫凌乱,瞬间如入万涧深渊,脸色都青了。
“怎么了今夏?”
袁今夏将被子复又盖在身上,咬着嘴唇,半晌才说道,“大杨,我既是被他从水里救起的,衣衫应是湿的才对。”
杨岳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今夏,你知道的,我一直当你是亲妹妹,你浑身上下湿透,这船上又没有女眷,我怕你被寒气侵了生病,就闭着眼睛为你换的衣衫,我发誓,绝对没有碰触到你,也不曾睁眼,所以,所以就……”
袁今夏听罢,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己衣衫有些凌乱,连扣子都错了位,遂笑道,“大杨,谢谢你!”
杨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傻笑了几声。
“哎呀,我说大杨,我的好哥哥,你还傻站在这干什么?”袁今夏瞧着木讷的杨岳,“你先出去,我要整理一下。”
“哦,哦哦……好好好,”杨岳逃跑般飞快出了屋子,将门带好,便守在门外。
片刻后,袁今夏整理梳洗完毕,开了门出来,“大杨,现下什么情形了?”
“刚才你昏迷时,我倒是听到外面一些动静,好像是找到生辰纲了,鬼船也沉了,咱们现在安全了。”
“找到了?沉了?”袁今夏略一思忖,“先不想这些了,咱们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