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你做捕快真是可惜了,不说你原本读书怎样,单就这一手厨艺那真是没得说,若有一日你能开个酒馆,我保管每日里都去给你捧场。”
杨岳笑道,“捧场?别闹了,小本生意,禁不起你折腾。”
“小气!”袁今夏边说边吃,大半个饼子已经进肚了。
陆绎看在眼里,暗道,“食不言,寝不语,她是如何做到边吃边说,还能笑出来的?”
“我倒真想……”杨岳话说了一半,余光瞄见有个人向这边走来,扭头看去,见是陆绎,来不及通知袁今夏,慌忙转过身施礼道,“陆大人!”
袁今夏嘴里嚼着饼子,含糊不清地问道,“什么陆大人?怎么就说半截话?你真想做什么?开酒馆?还是……”
杨岳“咳咳”了两声。
“干嘛?”袁今夏回头,也看见了陆绎,此时阳光正斜照在陆绎身上,袁今夏一时看得有些呆了,忘记了打招呼。
杨岳用手肘碰了袁今夏两下。袁今夏方才回过神来,赶忙抱拳施礼,“见过陆大人!”
陆绎见袁今夏手里还举着半张饼子,整个人略显滑稽,便只点了点头。袁今夏抬眼瞧见陆绎神情,也知有些失礼,忙将手放下,背到身后,又觉不妥,将手放在身侧,神情尴尬之极。
“杨捕快,引我去拜见杨捕头,”陆绎的话温和而亲切,袁今夏大为吃惊,眼睛瞪圆了,心道,“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陆大人么?”
杨岳却有些慌了,忙回道,“不敢有劳陆大人,家父因腿疾,上下楼梯多有不便,还未曾去拜见陆大人,望陆大人见谅。”
“无妨,杨捕头是前辈,理应由我前去拜见,引路便是。”
只冲陆绎这句,杨岳心中便已十分感激,当下作了个请的手势,便走在前面引路。
袁今夏愣在当场,“怎么搞的?这变化也太快了,听他如此说话,分明是个彬彬有礼的少年郎,那以前是……”
陆绎见袁今夏神情,便“咳”了一声,将手伸了出去。袁今夏见陆绎将茶杯递向了自己,不明何意,愣愣地看着陆绎。陆绎看了一眼茶杯,又看了一眼袁今夏。袁今夏立刻懂了,忙伸了手,感觉不妥,快速转身将手中的半个饼子放在船弦上,才恭敬地接过了茶杯,说道,“陆大人请!”
杨岳和陆绎走在前,袁今夏跟在后面,心里暗道,“背影这般挺拔,走路带风,还带着些许儒雅,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这样想着,先前对陆绎的怕不知不觉减少了几分,“哟,”袁今夏轻呼一声,甩了甩手,原是太专注地想事情,茶杯倾斜,溅出来的茶水烫到了手,“这么热的茶,怎么喝得下去?”
陆绎听见,心道,“小小女子,牙尖嘴利,背后非议,这也算是小惩大戒了。”
袁今夏突然觉察哪里不对,看看茶杯,又抬头看了看陆绎的背影,小声嘟囔道,“我怎么会接得这么顺手?我凭什么给他端茶杯?我可是六扇门的捕快,又不是他的丫鬟?”
陆绎心中暗暗“哼”了一声,“这个丫头不仅刁钻,性子还如此顽劣,若不让她吃些苦头,那一身的追踪之术倒是可惜了。”
“哼!”袁今夏看着茶杯,越看越生气,脚下一个不稳,险些将茶杯摔了出去。陆绎也不回头,淡淡地说道,“袁捕快,船上比不得陆地,凡事还应小心着些。”
袁今夏拖着长音,回道,“多谢陆大人提醒,卑职知道了。”
杨岳不知两人因何起了这样的对话,只在心中暗暗祈祷,“小祖宗啊,你可别惹事儿了。”
到了杨程万门前,杨岳先是高声叫道,“爹,陆大人来了!”说罢便推开了门,请陆绎进去。
杨程万正坐在桌前,听见杨岳的声音立刻起了身,“参见陆大人!”
陆绎三步并作两步,“杨捕头不必客气,在下是晚辈,礼应前来拜见。”
杨程万神情稍稍变了变,暗道,“陆廷的儿子和他倒是极像,心机如此深沉,”但转瞬即恢复了平静,说道,“陆大人,卑职三人奉命追随锦衣卫办案,有事但请吩咐!”
“是啊,此番南下办案,诸事还须多多仰仗杨捕头。”
两人客气一番,分别落座。
杨程万看得出,陆绎嘴上客气,脸上的笑容却极为官方,倒像是硬装出来的,当下也不多言,微微欠了欠身。
“杨捕头,晚辈有些事要与您私下商量,”陆绎说罢眼神向杨岳和袁今夏扫了一眼。
杨程万自然明白陆绎的意思,说道,“夏儿,岳儿,你们去船上各处查看一番,出门在外,须警觉着些。”
“是!”两人应着,杨岳向后退,袁今夏却没动,看着手中的茶杯,心道,“我好心好意帮你端了一路,你不谢谢我也就罢了,还要赶我们出去?这是何道理?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们听的?”可碍着师父在,袁今夏又不能发作,转了转眼珠,向前走了几步,笑了一下,才冲陆绎说道,“陆大人,这是您的茶。”
陆绎微微点头,示意袁今夏放在桌上。
袁今夏心里暗暗“呸”了一声,“在师父面前装得跟个小白兔一般温文尔雅的,对我就是这般冷漠傲慢,我得罪你了?”想着自己在心里偷笑了一下,“属实得罪了,还不止一件事,那又如何?小爷非得治治他这个毛病,不让我听,我偏要听,”想罢冲杨程万笑道,“师父啊,您看您与陆大人在此叙谈,免不了要喝些茶水什么的,徒儿便在这儿伺候着,有事也好帮你们跑个腿儿,您看……”
陆绎略向后侧了下头,心道,“公门中人,怎的如此不懂规矩。”
杨程万略有些尴尬,板着脸说道,“不必,你与岳儿一起去吧。”
“师父……”不待袁今夏说完,杨程一瞪眼,袁今夏只得应道,“是,”这才转身出去了。
杨岳在门外等着,见袁今夏出来,赶紧拉了人就走。
“大杨,你干什么?”
“夏爷,算我求你了,你就别惹事儿了。”
“什么叫惹事儿?”袁今夏掐着腰,小声道,“你就不好奇,那个陆大人找师父要说什么。”
“如果所说之事与案子有关,需要我们知道的,爹自会告知,否则的话,那便是我们不宜知道的,又何须好奇?”
“大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淡定了?”
杨岳略显得意地说道,“这不叫淡定,这叫稳重,我不是一直如此吗?”
“切!夸你一句,你就喘上了?”袁今夏回头盯了一眼杨程万的房间,“你不好奇是不?你不想知道是不?那你该干嘛干嘛去,”说罢转身弯下腰,向杨程万房间走去。
杨岳一把将人拉住,“你要偷听?”
“说得多难听?我就不信了,有什么非得背着咱们?”袁今夏推开杨岳,躬着身子继续贴着墙向前走。两人历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杨岳见状,便也弯下腰,跟在袁今夏身后摸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