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早成的画家，在恰当的时候死掉了，那么他也许会名垂青史。比如荷兰的梵高，中国湖南的陈少梅。

如果说一个早成的画家，一直活着，活到了七十、八十、九十岁……那么，在某种程度上，这简直是艺术的一大不幸。为什么？因为一成不变、千篇一律、顽固僵化、因循守旧的画风，让人窒息、让人厌倦、让人痛苦，让人看了想死。

“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读摩诘之诗，诗中有画”，北宋文豪苏东坡，确立了文人画的诗画传统。诗画传统延续千年，利弊两说。

诗画传统的好处是，提升了画家的思考水平，同时产生了一个“诗书画印于一炉”的形式。

诗画传统的坏处是，它使中国的绘画成为了文学和书法的仆从。

范曾的画，是文学和书法的仆从。他没有使绘画从文学和书法的统驭下独立出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绘画需要独立出来。他的画，只能在诗文的天地里折腾，一会儿画画钟馗，一会儿画画老子，一会画画童子，一会儿画画仕女……外加满篇的题诗。

范曾不知道画家的使命是什么，亦不知道画家的工作是什么。他一会儿宣讲道德，一会儿宣讲文学，一会宣讲书法，一会儿炫耀诗词……而对于绘画本身，则是越来越萧疏。从荣宝斋最近展出他的几张画来看，几无可观之作。“他的画好差”，一位画家朋友对我说。

世上有这样的画家，经历了人间的苦难，看穿了人间的虚假，画出了一幅幅纯粹的画。

世上也有这样的画家，如草原上的羊群，整天大吃大喝，呼呼大睡，他从未经历过人间的苦难，所以不能看穿人间的虚假，亦无法使画面纯粹起来。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范曾的声名鹊起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他是个早成的画家、是违背“大器晚成”规律的画家。他不厌其烦地、毫无新意地、反复画那些调调，一画就四十年！

其实他的艺术早就死了。

2024年元月刀笔于故园

作者简介：

李星群，号刀笔生涯，画家、书法家、作家，师从已故中国著名画家李玉滋。出版文集《金石语茶》，是中国最重要的形式主义画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