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100位传奇诗人的一生》大型文化纪录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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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做张继,一个踩在盛世尾巴上的大唐诗人。
如果没有那首《枫桥夜泊》,大概没有多少人会知道他是谁。唐诗共有九品,分别为:正始、正宗、大家、名家、羽翼、接武、正变、余响、旁流。
而《唐诗品汇》则把张继的诗定为“接武”,连名家都算不上。
可是,公元756年那个深秋的夜晚,当一叶小舟停靠在苏州河畔,寒山寺的钟声悠扬响起时,历史注定会记住这个人的名字,和那首千古绝唱: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千年姑苏,一时张继,比起一座城的文脉传承,他的确太渺小,微不足道,可若是没有张继这首诗,苏州城的文化底蕴,或许要减色不少。
就算1200多年过去了,时至今日再游姑苏,亦会有导游问:大家知道“江枫渔火对愁眠”中的“江枫”指的是什么吗?
如果你的回答是“江边的枫树”,那么他便会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讲起属于这座城市的骄傲。
当然,也是我们每个人的骄傲。
但实际上,这首诗争议颇多,有学者说,“乌啼”并不是乌鸦的啼叫声,而是指“乌啼镇”;
“江枫”也并非江边的枫树,而是指“江村桥”和“枫桥”,然而问题来了,“枫桥”原本叫“封桥”,后来因为张继的诗,才易名为“枫桥”。
很多时候,人们习惯了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然后画蛇添足,指鹿为马。
霜从来都不会满天,如果漫天飞舞,那边是雪,诗人写“月落乌啼霜满天”只是被一种凄凉的意境所打动,而那个时候的天下,正是烽烟四起,战乱流离。
所以诗人羁旅异乡,愁绪万千,即便江边没有枫树又如何,王维不也是画过一幅《雪中芭蕉》图吗?
王昌龄写“不破楼兰终不还”,而楼兰古国早在汉魏时期就神秘消失了,可直至清末,诗人们还在灭楼兰。
对文化、文学的理解,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人类的想象力,和无聊程度。
就连大文豪欧阳修也不能免俗,他批评张继: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语病也。唐人有云“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说者亦云句则佳矣,其如三更不是打钟时。
可是经过考证,苏州城的佛寺,确实有夜半鸣钟的习俗。
同时,后人对“寒山寺”亦有不同的见解,有云,天台山这座寺庙因寒山、拾得两位诗僧曾在此修禅而得名,故张继诗中的“寒山寺”便指本寺;另有一说,“寒山”为泛指,意“漫天霜气”下的肃寒之山。
有些事情,见仁见智,倒也不必纠结,从诗境中看,强行加入地缘因素,反而失去了妙韵。
张继是襄阳人,家世不弱,唐代诗选家高仲武在编撰《中兴间气集》时,曾对张继有评:
“员外累代词伯,积习弓裘。其于为文,不雕自饰。及尔登第,秀发当时,诗体清迥,有道者风。如‘女停襄邑杼,农废汶阳耕’。可谓事理双切。又‘火燎原犹热,风摇海未平’,比兴深矣”
高仲武和张继年代较近,可知张继出书香门第,早有诗名,但张继比较倒霉。
公元753年,张继进士登科,入守选期,三年后赴吏部铨选,未能通过,随后安禄山就在范阳起兵了,并很快攻下了洛阳。
公元756年,潼关失陷,长安危在旦夕,因此玄宗皇帝连夜出逃,往蜀避难。当时江南还算太平,许多文人士子纷纷前往,张继便是这其中一员。
也正是在苏州,张继结识了“五言长城”刘长卿,和皇甫冉、顾况、章八元等人,成为至交好友,均有诗酬唱。
两京收复以后,张继得征辟,以员外郎入征西府,弃笔投戎,故有诗《邮亭》:
云淡山横日欲斜,邮亭下马对残花。
自从身逐征西府,每到开时不在家。
天下逐渐太平以后,张继被召回京,出任检校祠部员外郎,所以时人都称他为“张员外”。不过,张继性孤高,不喜往来,故官运并不亨通,正如他在诗中所写:
调与时人背,心将静者论。
终年帝城里,不识五侯门。
代宗朝,张继再迁检校郎中,后以盐铁判官出洪州,分掌财赋,这自然是一个肥差,但张继却很穷。
在任一年后,张继和妻子先后病逝,刘长卿有诗悼亡:
世难愁归路,家贫缓葬期;
独闻山吏部,流涕访孤儿。(节选)
诗有序:“公及夫人相次没于洪州”,我们也因此得知,张继晚年为官清廉,一贫如洗,甚至死后无钱入葬,不得不延缓葬期,并留有遗子,只能托付给朋友照顾。
这就是关于张继全部的故事了,他生不逢时,一生颠沛,虽有才名,但官运不显,终为下僚。幸好,他笔下有《枫桥夜泊》,这首诗不但让他青史留名,也体现了“安史之乱”爆发后的时代背景。
月落、乌啼、江枫、渔火,夜半钟声、客舟泊岸、寒江水冷,千古一叹!
1200年后,歌手毛宁在他的歌里唱:
带走一盏渔火
让它温暖我的双眼
留下一段真情
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月落乌啼 总是千年的风霜
涛声依旧 不见当初的夜晚
今天的你我
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
一个人,一首诗,一座千年古城。今天,我们沿着历史脉络,梦回大唐,荡着一叶小舟,划过浅浅的波心,重回苏州河畔,远远地望着那个在寒风中不曾回眸的背影,默默道一声,“谢谢”。
江湖路远,有缘总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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