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张爱玲在洛杉矶的独居公寓中死亡,一周后才被发现。
身穿褐红色旗袍的东方老者,安详的躺在精美的毯子上,身体冰冷早已死去多时。
张爱玲在75岁这一年结束生命,传奇落幕。
张爱玲
而在大约40年前,张爱玲的母亲黄逸梵也同样孤苦伶仃的在英国去世,与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来的及见。
若论传奇,张爱玲比不过黄逸梵。
同样是特立独行的人,黄逸梵却比张爱玲更恣意洒脱。
黄逸梵的母亲是个村妇,因为黄宗炎正妻无后所以嫁与他为妾。怀孕后留在南京养胎,而黄宗炎在广西任职不到一年便去世,黄逸梵和双胞胎弟弟黄定柱成了遗腹子。
出生后黄逸梵,取名为黄素琼,按着封建贵族少女的模版规规矩矩的长大。
三从四德与裹足,都是她成长中必不可少的。
和张爱玲一样,她的童年也没幸福到哪去,毕竟父亲去世的早,母亲是小妾。
22岁那年,当家主母安排她与李鸿章的外孙张志沂结婚。
此时黄逸梵已然是娇艳动人的少女一枚,因为接受了新文化的冲击,所以她不似平常大家闺秀那般娇羞柔弱,高鼻梁加上深邃的双眸,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犀利,性子中充斥着对自由的向往。
张志沂也是拥有万贯家财的大户人家,据说当年李鸿章怕女儿在婆家受气,给女儿带了张家几辈都花不完的嫁妆。
这桩外人看来两人天造地设,门当户对的婚事,在黄逸梵眼里却成了牢笼。
历史上对张志沂的描述模凌两可,有人说他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毒样样精通,有人又说他是个雅俗共赏的新派人物。
不管他是好是坏,大家公认的一点就是,张志沂是个承祖荫的男人,注定不能走出宅门看向世界。
而黄逸梵当时是何等人?
梳着爱司头抹着红嘴唇,身材婀娜穿着旗袍,厌弃男尊女卑,牌友是胡适先生。
再加上黄家大夫人去世,她与同胞弟弟分得黄家巨大财产,古董全部给了她一人。
黄逸梵成为了现代诸多女性向往的人:有钱、有颜,不依靠男人,经济独立的女性。
金钱,给了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在张志沂的妹妹远赴英国留学时,她刚刚诞下张子静与张爱玲没几年。
此时她毅然决然以监护人的身份,陪同张志沂妹妹远渡重洋。
与孩子离别时她难过、不舍、痛哭,却依旧改变不了自己脱离不幸婚姻的决心。
张子静与张爱玲
可能她天生带着罗曼蒂克的气质,也可能她天生向往自由,抑或是只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伴侣。
裹着小脚走出国门,也是那时将自己的名字从黄素琼改为黄逸梵。
缠足的她可以在阿尔卑斯山飞快的滑雪,与徐悲鸿在法国成为邻居,被蒋碧薇尊称为画家黄女士,当过尼赫鲁姐妹的秘书,也可以游刃有余的拿着高脚杯穿梭在上流社交中。
她快乐又自由。
后来小姑子学成回国,监护人的借口用不下去,丈夫又寄了一张照片外加一首七言绝句,触动颇多,思虑过后黄逸梵回国,一家人搬进了洋房中,养着狗、种着花、儿女双全,一切都那么和谐。
可夫妻之间的观念却终究难和睦,生活的摩擦,教育的摩擦,新旧观念的碰撞,令她下定决心离婚。
与此同时她成为了民国第一个主动离婚的女人。
拒绝丈夫的挽留,也忽视(冷漠)了儿女的童年。
黄逸梵有钱,所以她不需要为了寻找一个长期“饭票”而嫁给男人,她出入上流社会中,与外交官和高级军官们谈恋爱,享受罗曼蒂克。
但从始至终,都没想过结婚。
后来张爱玲满腹委屈来投奔她时,母女二人的关系也发生着微妙的关系。
黄逸梵
她教导张爱玲礼仪知识,培养她上流社会的规矩,但显然张爱玲不喜欢当名媛,她只想读书。
于是黄逸梵给了她优越的教育资源,同时也给了她最窘迫的生活条件。
张爱玲节衣缩食住在学校,黄逸梵住在最贵的酒店喝红酒。
你说黄逸梵自私自利?
可她又为张爱玲请每个小时五美元的犹太老师学习数学,同时拒绝同样来投奔母亲的张子静。
张爱玲与黄逸梵
黄逸梵的出身让她轻视钱,因为她有太多的钱,而张爱玲不同,她受过没钱的苦,所以她不懂黄逸梵的心,同时她又遗传了黄逸梵外冷内热的性子,母女表面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内心却极重情感。
晚年时,黄逸梵生活窘迫,原本常年变卖古董的她因为二战爆发,被炸毁不少,又没有出手的门路,只能住在小平房里。
年轻时结交的朋友她不愿攀附,也有人劝她投奔女儿,她仍倔强不肯,况且当时张爱玲也自顾不暇。
临去世前,黄逸梵住在英国的一间地下室内,虽然风光不再,仍努力保持自己优雅的姿态。
1957年,黄逸梵去世,享年61岁。
将自己尽数古董银钱寄予张爱玲。
她是第一代出走的娜拉,她没有堕落,也没有回家。